蘇青桑茫然的坐在那裏,眼前是霍靳堯放大的臉,手掌幾乎拿不住手機。


    電話那頭厲千雪一直沒有聽見她的聲音,有些急了:「青桑,你不要走。我在這裏等你。你快點迴來,現在就迴來。」


    霍靳堯聽不到電話那頭的聲音,但是知道是蘇昱昕給她打電話。


    他看著她,無聲的動了動唇:怎麽了?


    「你迴來。」厲千雪的聲音還響在耳邊。滿是急切跟期待。


    「青桑,你怎麽了?」一旁的向采萍也察覺出蘇青桑不對勁了。


    蘇昱昕嘛,她知道,那是蘇成輝的小兒子。他找蘇青桑什麽事?難道是蘇家出事了。


    「我——」蘇青桑的嘴唇動了動,那一邊是塔台發來了信息。告訴他們的機長可以準備起飛了。


    空姐用相當甜美的聲音提醒他們快點係好安全帶,各自坐迴自己的位置,準備起飛。


    蘇青桑眨了眨眼睛,看著眼前的霍靳堯,又看看向采萍。


    她此時很難做選擇。她此生都沒有麵對眼前這樣艱難的時刻。她的唇抿成一條直線。


    拿著手機的掌心收緊,她身體微微顫抖,她幾乎想不顧一切衝下飛機,去找厲千雪。


    「青桑。你不迴來也可以。你呆在機場不要動。媽媽現在過來接你。」


    厲千雪的聲音又一次響起,蘇青桑眨了眨眼睛,她有點想哭。


    那一頭的向采萍已經坐不住了,她想起來過來看她。


    她看著向采萍,想到了厲千雪。內心一陣天人交戰。她要怎麽選?


    留下來,跟厲千雪相認,她一定會傷害向采萍。她已經被蘇成輝傷透了心,現在還要由厲千雪的女兒來給她再捅上一刀?


    不留下來,走人。她會傷到厲千雪的心。她養了別人的女人二十幾年。現在她想認迴自己。可是,可是她卻有了顧忌。


    「青桑,你聽到沒有?」


    厲千雪還在叫她,蘇青桑可以聽得出來,她的聲音帶著哽咽。


    同一時間向采萍已經坐到了她的麵前,她看著她,溫柔的眼神滿是擔心。


    蘇青桑看著向采萍擔心的眼,她閉了才眼睛:「對不起。」


    她聽到自己用很輕的聲音說出這三個字。然後掛斷了電話。


    「青桑?」向采萍一臉擔心:「你沒事吧?」


    「沒事。」蘇青桑笑了,那個笑有些僵硬:「我沒事。」


    「青桑?」向采萍一點也不相信。蘇青桑強迫自己笑得開心一些:「我真沒事。昱昕怪我要走沒有跟他說。鬧脾氣呢。」


    向采萍不說話了,她大概能感覺得出來,蘇青桑對她那個弟弟很親近。


    說實話她對蘇家人都沒有好感。不管是哪一個。蘇青桑怎麽會不知道叫?拍了拍向采萍的肩膀。


    「媽,你休息吧。睡一覺,就到了。」


    蘇青桑的聲音帶著幾分掩飾。向采萍沒有多想,以為她是怕自己不高興,所以不提蘇昱昕。


    迴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小寧小於兩個人一左一右的陪著她說話逗趣。


    霍靳堯坐在蘇青桑的旁邊,他握住她的手,發現她的手冷得像冰:「你沒事吧?」


    他的聲音很輕,蘇青桑看了他一眼,嘴唇動了動,隻說了四個字。


    她沒有發出聲音,霍靳堯卻看清了。她說的是她迴來了。


    那個她是誰?厲千雪。


    蘇青桑抱住了他,她的臉緊緊的貼在他的胸前。她的聲音很小:「她知道了。她知道了。她要我留下來。」


    她的聲音滿是糾結。霍靳堯圈緊了她的腰:「你拒絕了她?」


    「不然呢?」蘇青桑抬頭看他,聲音很輕,眼角卻含著淚:「她怎麽辦?」


    這個她指的是向采萍。霍靳堯看著她的眼神,無法迴答她的問題。


    向采萍跟蘇青桑相處了幾個月,已經培養出了母女之情。


    蘇青桑不想傷害向采萍,匆忙之中掛了電話。可是她這個舉動,卻一定會傷到厲千雪。


    「霍靳堯。」蘇青桑的聲音很輕,非常的輕,輕到隻有霍靳堯貼著她的嘴邊才能聽清楚。


    「我傷了她,怎麽辦?我傷害了她。」


    她拒絕留下,她沒有下飛機。她不敢去想厲千雪的心情。


    她想哭,可是現在她連哭都不能,因為她一哭,就會引起向采萍的懷疑。


    霍靳堯抱緊了她,空姐還在提醒他們起飛前注意事項。


    霍靳堯圈著蘇青桑的身體,感覺到她在自己懷裏顫抖。


    她的眼神滿是掙紮,她心情充滿了糾結。如果她沒有先誤會向采萍是自己的母親,如果她沒有跟向采萍相處這幾個月。


    此時隻怕她早已經不管不顧的衝下飛機去了。


    霍靳堯不用去看蘇青桑的眼神,就可以感覺得出來她此時的狀態。他看了眼向采萍的方向,她在跟兩個護工聊天。


    時不時往他們的方向看一眼,發現霍靳堯跟蘇青桑抱在一起時,幾個人眼中有隱隱的笑意跟打趣。


    在向采萍看來,女兒跟女婿感情好。這比什麽都讓她開心。


    可是隻有霍靳堯知道,被他擋去大半個身體的蘇青桑,此時整個人都在顫抖。她沒有哭,沒有流淚。


    但這樣的蘇青桑,卻更讓他心疼。他無法去指摘她的選擇是錯誤的。不管選哪一方,都會傷到另一方。


    換了是霍靳堯。他也不知道要怎麽選。


    眸光一轉,他給了後麵的楊文昌一記眼神。


    楊文昌起身,霍靳堯圈著蘇青桑的手將她的身體緊緊的壓在自己的懷裏。另一隻手拿出手機,在上麵打了一行字。


    他動作很輕,手又放在蘇青桑後麵,蘇青桑沒看到。楊文昌卻是看清楚了。


    楊文昌一臉震驚的看著他,得到他肯定的答覆之後悄無聲息的起身去了前麵。


    霍靳堯還圈著蘇青桑的腰,他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若是你想迴去,我們就停下。」


    「不行的。」蘇青桑說得很小聲,唿出來的氣息拂過了霍靳堯的臉:「不行的。」


    「沒有什麽不行。你想就可以。」


    蘇青桑咬著唇,越發的圈緊了霍靳堯的腰:「她怎麽辦?爺爺怎麽辦?你已經告訴他們我們要迴去了。」


    她從小到大,都不曾任性過。她覺得自己沒有任性的權利。


    她習慣了壓抑自己,克製自己。哪怕是現在這樣的時刻。


    最重要的是,她真的真的不想傷害向采萍。


    「先生們女士們,非常抱歉的通知你們,飛機發現了一點小故障,我們現在需要對飛機檢修。具體飛行時間要等機修師的安排。」


    蘇青桑聽著這個話,突然就瞪大了眼睛。


    抬頭看霍靳堯,他也在看她。蘇青桑死死的咬著自己的唇瓣:「這——」


    霍靳堯圈著她的腰,側過臉,輕輕的吻著她的額角:「你看,上天已經為了你做了選擇。去見見她吧。」


    那頭的向采萍也愣了,沒想到飛機會出故障。


    「靳堯。這飛機怎麽出故障了?要多久啊?」


    「不知道。要不,我們先迴去休息?」霍靳堯看了眼時間:「這邊離我給青桑買的別墅倒是很近。要不媽我們去那邊休息一下?」


    「也好。」向采萍這才發現蘇青桑一直偎在霍靳堯懷裏:「你這孩子,先下飛機。迴家了隨你們怎麽抱。」


    「沒事。我喜歡她這樣。」霍靳堯緊緊的圈著蘇青桑的腰,看著向采萍:「你看,我讓文昌先送你們迴去。我跟青桑去跟機場的工作人員溝通一下,看看下次什麽時候飛?」


    「好好。」向采萍也沒有多想,楊文昌帶著她跟小寧小於一起下了飛機。


    蘇青桑甚至在她走時露出臉來對著她若無其事地揮了揮手。


    直到向采萍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她一把抓住了霍靳堯的手臂:「霍靳堯。我——」


    「走吧。我送你去。」


    蘇青桑的心跳得很厲害,她是想見一見厲千雪的。可是——


    「我有點怕。」


    霍靳堯看著她,忍不住就湊過去,在她的臉頰上印下一個吻。


    「不怕。我陪你。」


    蘇青桑的心跳得還是很快,但是霍靳堯的眼神讓她安定了下來:「走吧。」


    她想見厲千雪,很想,很想。


    …………


    在蘇青桑公寓門口的厲千雪,已經跌坐到了地上。


    「媽。」蘇昱昕急了,快速的扶起了她:「媽你起來。姐怎麽說?她迴來嗎?」


    厲千雪沒有動,她捏緊了手機,臉上滿是淚意。


    「她不迴來,她走了。」


    「媽?」蘇昱昕愣住了。他以為蘇青桑會很高興認迴厲千雪的。


    「我知道的,她不會迴來的。她也不會認我。」


    厲千雪一臉絕望,蘇昱昕想扶她,都沒能把她扶起來。


    「她恨我。我知道,我都知道。」


    她對她一點也不好。蘇青桑恨她,也是應該的。


    「不會的。姐不會的。」蘇昱昕相信蘇青桑不是那樣的人。他伸出手將厲千雪拉了起來。


    「媽。你不要這樣。我們去找她。她不是去榮城嗎?我們也去榮城。我們現在就去找她。」


    厲千雪站了起來,她的腳步還有些發軟。她搖了搖頭:「沒用的。沒有用的。她不會認我的。」


    她攥緊了蘇昱昕的衣服:「她恨我。她恨我啊。我這麽多年一天都沒有照顧她,對她一點都不好。我甚至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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