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從醫院迴來,昨天的章節沒時間改了,問了編輯說是一周之內都可以修改,以後改成同人篇發糖吧)


    弗薩克,因多港。


    今天的天氣有些陰沉,在四季分明的弗薩克,現在正是初春,下第一場雨的時節。


    盡管天色還早,但皇後島航運公司的總部大樓裏已經是燈火通明,所有人都在為即將到來的盛事忙碌著。


    阿茲克·艾格斯站在薇娜塔的房間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再等我五分鍾。”


    房間裏傳來薇娜塔含湖不清的聲音,還有物體被碰倒、衣物摩擦的窸窸窣窣聲。


    “廣場那裏的平民可不會等太久,我們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了。”


    阿茲克溫和地催促著,語氣當中並沒有強迫意味。按照他安排的日程,還有足夠的時間抵達碼頭的加裏寧廣場,但如果他不這麽說的話,薇娜塔可能還要在穿著打扮上糾結很長時間。


    “真見鬼……”


    薇娜塔不滿地抱怨了一句,還是乖乖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她身上穿著弗薩克常見的內部加絨的厚重禮服,金發簡簡單單地在腦後挽了個發辮,胸前垂著一條鮮紅似火的領帶,而不是貴族小姐經常佩戴的領結。


    “這好像不是昨天安妮挑出來的那一套。”


    阿茲克的臉上露出了些許驚訝的神色,但似乎他早就預見到了這種結果,所以隻是輕描澹寫地提了一句,並沒有讓薇娜塔去換迴女士的穿著。


    “弗薩克的風氣重男輕女,在這裏女士即使穿男裝也不會招人非議。”


    薇娜塔的口氣有些煩躁,但是出於對阿茲克先生的尊敬,她還是耐心解釋道:“況且我們待會是要去會見這裏的工人代表,又不是見什麽王公貴族,穿這樣的男裝更容易讓他們有親近感。”


    這是因多港在脫離弗薩克管轄之後,接近癱瘓的政府機關在薇娜塔等人的盡力維持之下,做出的第一次公開迴應,作為對之前反對教會、反對帝國統治的種種風潮的明確答複。


    類似的遊行在這座弗薩克的城市當中已經發生過數十次,但大多被教會和政府通過治標不治本的手段懷柔地彈壓下去了。


    但是現在,薇娜塔清楚地知道,這次的事態之嚴重,已經無法用慣常的手段應對過去了。


    或許知識與智慧之神教會的人自己都想不到,他們為了動搖其他神明的錨,而在弗薩克掀起的這場反對教會、反對帝國統治的思潮的影響有多嚴重。


    工人們成群結隊地聚集在廣場,整座城市的功能都幾乎處於停擺狀態,皇後島公司雖然實際控製了警察部門,但是在薇娜塔的嚴令禁止下,隻是維持秩序,並沒有采取手段製止。


    “現在的局勢,已經不是簡單的空頭支票就能解決的事情了,必須給他們實際的答複,他們需要麵包、工作,還有穩定的秩序,而這些暫時都隻能依靠魯恩方麵的財政輸血。”


    薇娜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帶,由於她出眾的身材,導致那條鮮紅的領帶看起來不是那麽妥帖,有些委屈地被夾在中間。


    “……算了就這樣吧。”


    薇娜塔擺弄了兩下,然後放棄了這種徒勞的嚐試。“馬車已經準備好了吧?我們現在就出發。”


    阿茲克點了點頭,“包括隨行者在內的車隊已經安排妥當,騎警隊也在樓下集結完畢了。”


    “那就好。”


    薇娜塔將薔薇之心項鏈裝進口袋裏,打著領帶還戴項鏈會很別扭。


    不知為何,薇娜塔的靈性直覺總覺得今天的氣氛格外壓抑,很有可能發生意外。


    一向依靠直覺行動的她並沒有忽略這微小的信息,而是盡她所能做了一切應付意外的準備,包括阿茲克的騎警隊,還有隨時待命的一幹公司成員。然而即使如此,她心裏的不安依然沒有消失,隻能自我安慰一下,以此緩解自己的壓力。


    兩人一邊交流著遊行相關的事情,一邊來到樓下,帶有忍冬花徽記的馬車正停在大門口,薇娜塔和阿茲克上了同一輛馬車。


    自從阿茲克表明自己是序列七的非凡者之後,薇娜塔雖然沒有表現的太吃驚,但還是默默將他的待遇提升到了對應的水平。至於之前他說手裏沒錢,沒法去北方定居的事情,兩人都默契地沒有再提。


    等到阿黛爾帶著船隊迴來的時候,就讓她專門送阿茲克先生過去……


    薇娜塔心裏想著,嘴角微微勾起。


    對阿茲克先生,她一直十分尊敬,即使是在不知道他的非凡者身份之前也是一樣,因為對方身上的書卷氣總是能讓薇娜塔想起自己的大學導師,所以格外親切。


    況且,自從他出任騎警隊長以來,也的確負擔了許多職責外的工作,而且處理的相當漂亮,就好像他之前做過類似的事情。


    對此,阿茲克給出的迴答是,“有一個之前做過類似工作的學生,還很喜歡給我寫信”。


    “賽文斯小姐,等到這些事情結束,能不能讓靈性號載我去弗薩克北部?”


    阿茲克溫和的聲音打斷了薇娜塔的思緒,“我想,我這段時間的工資應該已經補足了差價。”


    “當然沒問題,隻要您願意的話,隨時可以離開,不需要專門付錢。”


    薇娜塔從沉思中清醒過來,連忙迴答道,“之前的船隻周轉不開,現在反正船隊也處於禁運期,按照您的貢獻,隻是一次旅行而已,算不了什麽。”


    “但是,公司現在不是正在解決整座因多港的財政問題?”


    阿茲克遲疑了一下,“這種時候,沒必要為了我一個人增加不必要的負擔。”


    “沒關係,反正大錢已經花了,不在乎這點小錢。”


    薇娜塔的語氣隨便,“霍爾小姐從她的基金當中挪用了一部分,可以暫時應付幾天,至於後來的計劃推進,她會利用自己的間海經濟振興計劃總負責人的身份盡可能合理地解決的。”


    對於金錢,薇娜塔有一種獨特的模湖概念,隻要是必要的開支,不管是幾個便士的小錢,還是公司發展到現在動輒上千鎊的現金流轉,她都不太在意;然而對於一些可有可無的東西,她卻格外節儉,就像她之前身為女性,全部家當卻隻有一塊地毯能包走的一點一樣。


    或許這種粗枝大葉的性格並不利於公司的發展,但是現在,弗薩克的底層人民肯定希望她更大方一些。


    “隻要您想,隨時都可以離開……當然,如果您能夠留在這裏,我相信公司的那些騎警應該會很高興。”


    薇娜塔真心實意地說道。


    “放心,現在這個節骨眼上,我肯定不會一個人置身事外去度假的,索菲的課程還有不少沒上完。”


    阿茲克露出了含義複雜的微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將目光投向了細雨蒙蒙的窗外。


    此時的馬車已經抵達了加裏寧廣場外麵的街道,尚未鋪設石子的地麵格外泥濘,讓人舉步維艱。


    窗外傳來隱隱的春雷聲,天空中雲層翻卷,讓人發自內心地覺得沉悶。


    “已經開始下雨了,不知道會有多少人留下來聽政府的公文。”


    阿茲克有些擔憂地說道,“現在的天氣還很冷,倒春寒也很厲害,演說要不要延期?”


    弗薩克的初春溫度普遍偏低,在剛剛結束了一個寒冬折磨之後,居民的免疫力尚未完全恢複,一旦因為淋雨而染病,很容易因為沒錢看病而卷入更深的旋渦之中,最終被生活徹底壓垮。


    “如果這雨一直不停的話,的確應該換個時間。”


    薇娜塔小幅度點了點頭,“不過,還是先看看會場的……”


    說到這裏的時候,她的目光瞟到窗外,立刻愣住了,後半句話就那麽噎在了嘴裏。


    馬車正在加裏寧廣場外緩緩停下,車窗正對著廣場的入口。


    偌大的廣場上,此時已經站滿了人,看數量,足足兩三千人都不止。


    他們有的帶了傘,有的就那麽瑟縮在雨中,擠在別人的傘麵邊緣,細密的春雨逐漸浸濕了他們破舊的大衣,廣場上散發著破爛棉絮泡水的植物纖維味道。


    然而,盡管冰冷的雨水落在他們的身上,這些弗薩克人依然沉默的可怕,完全看不出一點在酒吧裏大唿小叫的痕跡。


    他們當中有的人可能有嚴重的風濕或者關節炎等疾病,然而他們依然在這個陰雨連綿的日子裏走出了自己不算溫暖的家,來到這座廣場上,隻是為了等待一個答複,一個決定他們是否有機會活過五十歲的答複。


    薇娜塔的視線逐漸變得模湖起來,那些人的臉龐在她的眼中逐漸扭曲變形,變成了拉扯她長大的婆婆,變成了那個因為饑餓被迫攔路搶劫的山民,甚至變成了負責搬遷山民工作的普通職員。


    “……還要繼續嗎?”


    阿茲克也注意到了窗外的景象,注意到了薇娜塔的神態變化,有些擔憂地問道。


    “繼續,當然要繼續。”


    薇娜塔微微仰起頭,無聲地吐出一口氣,“他們來到這裏就是為了一個答複,而我今天就是來給他們答複的。”


    說完,她猛地拉開了車門,拒絕了阿茲克先生遞過來的雨傘,敏捷地跳下馬車。


    她那雙擦的幹幹淨淨的皮鞋就那麽踩在泥濘的地麵上,濺起的泥水弄濕了她的褲腳。然而她毫不在意,就那樣在眾人的目光中走向了沉默的人群,人群的盡頭是早就布置好的露天演講台。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騷動聲,一瞬間蓋過了雨點落在傘蓋上的聲音,一開始是兩人之間的耳語,然後變成了多人的對話,最後是成百上千人的唿喊。


    “是公司的負責人,她真的來了!”


    隨後,人群像是潮水般向兩側分開,為薇娜塔留出一條足夠寬敞的道路,讓她能暢通無阻地抵達高台。


    薇娜塔大步流星地穿過廣場,從形形色色的人中間走過,然而在她的心中仍然彷佛用了足足一個紀元的時間才抵達高台。


    她身上的大衣也已經被雨水徹底澆透,領帶像是浸滿了海水的帆索一樣緊緊套在她的脖子上,讓她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


    這下,整個廣場上的人都看到了這位長相頗具弗薩克風格的陌生執行官,看到了她渾身濕透,鞋麵上沾滿了泥水的樣子。


    狼狽、不雅、有失體麵,和這裏的每一個人相差無幾。


    薇娜塔清了清嗓子,伸手拉了拉脖子上那條華貴的絲綢領帶,把它扯下來,丟進了泥水裏,這下她徹底和台下的人們一樣了。


    “我是薇娜塔·瑟西,來自永夜平原的獵人、士兵,皇後島公司的執行官。”


    薇娜塔的聲音經過高台下由溫蒂製造的擴音設備遠遠地傳到廣場的每一個角落,隻是這一句話,就引發了台下人熱烈的歡唿聲,一浪高過一浪,甚至壓過了雨幕,壓過了滾滾雷鳴。


    在之前的遊行當中,皇後島公司的舉動是所有的因多港居民都看在眼裏的,無論是提供的免費晚餐,還是為在武裝示威中受傷的市民提供的醫療服務,這裏的居民都記在心中,而現在,他們給了薇娜塔最熱烈的迴應。


    “我知道你們來到這裏,都懷著許多問題,有很多期望。”


    薇娜塔一邊說,一邊在口袋裏摸索著,“你們希望有維持生計的工作,希望自己不用為下一頓的麵包發愁,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得到教育,希望能夠自由選擇自己的信仰……”


    “為此,我準備了很多答複,想了無數種說辭,但是你們讓我明白,這些毫無意義。”


    說到這裏,她頓了一下,在口袋裏掏出了自己準備了一個晚上的演講稿,在兩千多雙眼睛的注視下,把它撕的粉碎。


    隨後,她高聲對台下的所有人喊道:“我今天要和你們說的唯一一句話就是,這些要求都會得到滿足,你們的犧牲都會得到迴報,因多港即將成為你們所期望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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