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太斌脫下了外套,他經過這些年的曆練,已經隱隱然成為武當派的領袖,當年武當被滅,張鬆溪張掌門求小少林別院將他救出,以保留武當的血脈,看人真是夠準。

    牛頭長老是魔教中勾魂使的手下武功第一的長老,生性殘忍,所犯的殺戮罪行遠非其他魔教人士可比,然而他學得的劍法卻是天下一等一的功夫,那是當年獨孤前輩用以稱霸天下,欲求一敗而不可得的獨孤九劍,他雖沒練到前輩的境界,但在武林之中赫赫有名,平生遇險寥寥可數,並且都在勾魂使的幫助下履險如夷,他是勾魂使手下最鍾愛的戰將。

    他是怎麽學到獨孤九劍的呢?原來他是家傳的功夫,他的祖上俠義豪氣,寬厚仁慈,是武林中的一等一的好人,但幾代傳下來,再在江湖的明爭暗鬥中曆練,那種氣質慢慢地消失不見了,到了他這一代,已經變得殘暴無比,再也無祖上的半點氣質。功夫好,為善可讓萬家生佛,為惡卻也能惡貫滿盈,他就這麽一步一步地走入了深淵。

    趙太斌一劍在手,麵露微笑,他在學習了少林拈花指後,深切了解了微笑對凝聚內力的好處。他的身子緩緩右轉,左手持劍向上提起,劍身橫於胸前,左右雙掌掌心相對,如抱圓球,這是後世的太極劍法的起手勢。

    牛頭長老見他長劍未出,已然蓄勢無窮,不敢馬上搶攻,隻好凝神注視,蓄機而發。

    趙太斌左手劍緩緩向前劃出,成一弧形。牛頭長老隻覺一股森森寒氣,直逼過來,他雖身經百戰,卻看不出趙太斌劍法中破綻所在,但他生性彪悍,踏步向前,準備施展險招。

    突然之間,趙太斌劍交右手,腰肢一晃,寒光一閃,向牛頭長老頸中劃出。這一下快速無倫,旁觀的魔教眾人情不自禁的叫出聲來。

    但他如此奮起一擊,牛頭長老已看到他脅下是個破綻,長劍刺出,直指他脅下肋骨。趙太斌長劍一豎,當的一聲響,雙劍相交,兩人都退開了一步。

    牛頭長老覺得對方劍上有股綿勁,震得自己右臂隱隱發麻,不禁“咦”的一聲,臉上微現驚異之色。趙太斌再將劍交還左手,在身前劃了兩個圓圈。

    牛頭長老見他劍勁連綿不絕,正如長江之水,浩浩蕩蕩,護住了全身,渾然一體,竟無半分空隙,不禁暗暗心驚:“我從未見過有人的招式之中,能夠使得象這樣毫無破綻。他如果用這樣的招式向我攻擊,那可怎麽跟他比呢?陽教主劍法或許比他更強,但每一招中仍有破綻。難道一人使劍,竟可全無破綻?”心下有一點點害怕,對自己的曾經號稱武林第一的劍法有些不自信起來。實際上當年獨孤前輩傳藝時已經囑咐過他的祖上,假若後輩的悟性不足,就不要強行的傳下去,否則誤人誤己,會遭到報應。牛頭長老此刻想起父親臨終時說的話,不由得額頭滲出了汗珠。到了生死關頭,最強悍的人也會顯出對生的留戀。

    趙太斌右手捏著劍訣,左手劍抖動不已,突然急刺,劍尖微顫,讓對方看不出進攻方向。他這一招有七種選擇,指向牛頭長老上盤七大要害,但就在這一搶攻中,牛頭長老已瞧出了他身上暴露出來的三個沒有防守的進攻點,這些進攻點不用盡攻,隻攻一處已足已製趙太斌死命。

    當下牛頭長老長劍急刺指向趙太斌左眼。趙太斌如果繼續挺劍前刺,左眼肯定會先中劍,等他的劍尖迴轉,再刺向牛頭長老時,已然遲了一步。兩人果然是勢均力敵,棋逢敵手,將遇良才。

    趙太斌劍招未曾使老,已然圈轉,在牛頭長老眼前劃了幾個白色光圈,大圈小圈,正圈斜圈,閃爍不已。牛頭長老眼睛一花,當即迴劍向對方劍圈斜攻。當的一響,雙劍再交,牛頭長老隻感手臂一陣酸麻。

    趙太斌劍上所幻的光圈越來越多,過不多時,他全身已隱在無數光圈之中,光圈一個未消,另一個再生,長劍雖使得極快,卻聽不到絲毫金刃劈風之聲,足見劍勁之柔韌已達於化境。武當劍法與《少林易筋洗髓經》結合,果然功力不凡。

    趙太斌似有千百柄長劍護住了他全身,劍與身合,渾然一體。這座劍鋒所組成的堡壘向前移動,千百個光圈就象水潮一般,洶湧澎湃,這是力與美的結合。趙太斌並非一招一招的相攻,而是以數十招劍法混成的招式,同時化為攻勢。

    牛頭長老無法抵禦,隻得退步相避。他退一步,光圈便逼進一步,頃刻之間,牛頭長老已連退了六七步。群雄見趙太斌占盡上風,心頭一寬,都露出了微笑。

    魔教眾人見牛頭長老戰勢不妙,很著急,但也有人幸災樂禍。紫衣小龍說:“這武當劍法,怎麽象是小孩子亂畫圈圈。”

    金毛小獅說:“我來畫圈,肯定不會比他畫得差。”

    青天一蝠說:“牛頭長老,你不用害怕,倘若你打輸了,我們給你出氣。”

    紫衣小龍說:“嗬嗬,他剛才說了,要至死方休,他打輸了就是死了,那還有什麽死,所以我們是不可能給他出氣的。”

    白眉小鷹說:“牛頭長老雖然死了,但如果我們能給他報仇,他的這口氣還是出了,否則將氣憋在胸口,說不定會死不瞑目。”

    紫衣小龍說:“那不正好,牛頭長老變成僵屍,來幫我們比武,我們的勝算又大了幾分。”他們幾個在這亂講一通,卻把與牛頭長老一夥的勾魂使者氣得臉色發綠。

    看起來,魔教內部也是矛盾重重的。

    牛頭長老再退一步,波的一聲,左足踏入了一個小水坑,心念一動:“父親當日諄諄教導,說天下武術千變萬化,神而明之,存乎一心,不論對方的招式如何精妙,隻要是有招,便有破綻。他傳下來的這路劍法,能從敵招之中瞧出破綻,從而擊敗敵人。我的功夫雖然沒有達到化境,但在此之前都能看破對方的招式,從而料敵機先。眼前這位小兄弟的劍法圓轉如意,竟無半分破綻,可是我瞧不出破綻,未必便真的沒破綻,隻是我看不出罷了。”

    他又退了幾步,聚精會神地看著對方劍光所幻的無數圓圈,突然間想起:“說不定這圓圈的中心,就是破綻。即使不是破綻,我一劍刺入,給他長劍這麽一絞,也隻不過是手臂斷了罷了。”

    又想:“幸好他這樣進攻,隻能一步一步地向前衝,想要傷我的性命,並不容易。但我一味退避,氣勢全無,卻是我數十年江湖生涯從沒有過的事,比鬥即使贏了,氣勢必落於人後,以後的比武就更加被動了。此仗一打,大夥兒心虛氣餒,那我不成了神教的罪人了?”

    想到教中教規之嚴厲和殘酷,如果這一仗不斷送一條手臂或者其他重大傷殘,性命必難保。內心深處,竟覺得為神教事業斷送一條手臂,是理所當然、十分光榮的事,又覺得自己即使要輸,也要為這一仗受到甚麽重大傷殘,方能使後繼的兄弟們勇往直前,挽迴自己一敗之失。假如自己一擊得手,那將是大功一件。

    想到這裏,在牛頭長老內心深處,倒似渴望對方能將自己一條手臂斬斷,當下手臂一伸,長劍便從趙太斌的劍光圈中刺了進去。當的一聲大響,牛頭長老隻感胸口劇烈一震,氣血翻湧,一隻手臂卻仍然完好。

    內心狂喜,知道找到了趙太斌劍法中的破綻,一愣之間,前胸卻被一劍刺穿,直達後背,眼看活不成了,他兀自不信,一些慢吞吞的招式竟然在最要緊的關頭奇招突起,這是他幾十年江湖比鬥,身經百戰從未見到過的奇招妙式,古人雲:“朝聞道,夕死可矣。”但牛頭竟然死得比古人還要快,一見武當神技,馬上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他兩眼圓睜,兀自不信,口中喃喃自語:“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趙太斌退開兩步,收劍而立,臉上神色也相當古怪,他取得了勝利,但隔了良久,他還是不知道剛才是怎麽得手的,又過了一會,他說:“牛頭長老劍法高明,膽識過人,可惜,可惜!”魔教上下一片哄然,勾魂使者楊瀾見手下愛將戰死,悲憤交加,衝了出來。武當上下卻衝出了六個人。

    牛頭長老適才冒險一擊,果然是找到了趙太斌劍法的弱點所在,隻是趙太斌劍法實在太高,光圈中心本是最兇險之處,他居然練得將破綻藏於其中,天下成千上萬的劍客之中,隻怕難得有一個膽敢以身犯險。牛頭長老一擊之下,竟然全身而退,心中狂喜,疏於防範,趙太斌的易筋洗髓經在那一刻起了作用,內力旋轉,身形不倒,竟然遇強愈強,抓住時機,一下將牛頭長老擊斃,使得牛頭長老樂極生悲。

    雙場次應由野馬騎兵隊出人數,魔教出相同的人數應戰,既然第二戰武當派出了七星劍陣,魔教也隻能也七個人應戰,陽在天把勾魂使者楊瀾叫了迴來,派出了八大散人中的七個,形成了一個小的“天魔亂舞”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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