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山和李二牛在商洛躲躲藏藏地過著日子,惶惶不可終日,內傷一點都不見好,反而越來越嚴重,兩人不約而同地找來了木棒做拐杖。

    他們滿麵滄桑,衣服破爛,彎腰駝背,一頭亂蓬蓬的頭發,臉蛋髒兮兮的,再加上那沒有刮過的卻瘋長的胡須,整個就是一個老年乞丐。

    他們在路邊上休息,那些善良的人們會不時扔下一、兩個銅板,“丁當”作響的銅板聲已經成為了他們生活的最大樂趣,那意味著一個或者半個饅頭,意味著一天的糧食。

    這天,有兩個低級的魔教弟子在大街上巡邏,一眼見到他們,那個高一點的說:“張三,我們去玩弄他們一下怎麽樣?”

    那個叫張三的說:“好啊,搶了他們的木棒,看他們怎麽走路。”

    高一點的說:“打斷他們的手怎麽樣?”

    張三說:“好啊。”兩人衝上去,首先拿了他們的木棒,高一點的對李一山和李二牛說:“這是我們的地盤,你們沒有向我們報備,竟敢在這裏乞討,收了多少錢,趕快吐出來,否則我打斷你們的狗腿。”

    張三伸手在他們口袋裏掏,掏出了兩個銅板,惡狠狠地說:“怎麽隻有兩文錢,其他的藏在哪裏,趕快交出來。”木棒就直接地打向李一山,李二牛把李一山拉到自己的背後,“啪啪”聲響,木棒毫不留情地打在李二牛的身上。

    李一山趕快把口袋裏的一文錢交了出來,說:“就隻有這一文了,再也沒有了。”

    那高一點的說:“怎麽會呢?”伸手在李一山口袋裏摸出了那塊髒兮兮的白玉,臭味已經完全遮擋了白玉原來的茉莉香氣,張三說:“這是什麽寶貝石頭?”拿過來就往地下扔,兩個魔教弟子就拿起木棒用力地往兩人身上打,兩人被打翻在地,翻來覆去,隻能抱著臉。李一山趁翻滾的時候,把那塊白玉無聲無息地拿迴懷中,拚死地保護著它。

    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兩個魔教弟子越打越來勁,直揍到手都軟了,圍觀的人也有點看不過去,紛紛說:“停手吧,再打就死了。”那兩個魔教弟子這才停下手來,帶著三文錢得意洋洋地離開了,兩人躺了好一會,終於戰戰兢兢地站了起來,心裏還殘留著對魔教弟子的害怕之意。

    在西胡同那條掛滿了紅燈的大街是最多富人出沒的,他們這天跑到那裏碰運氣。那些太太小姐們見到他們,遠遠地用手掩起了鼻子,繞道而行,偶爾有一、兩個不得不從他們身邊經過的,也是小心翼翼的,惟恐被他們身上的臭氣惹到。

    一個油頭粉麵的公子帶著他的強壯的家丁遠遠地走了過來,那公子對家丁說:“待會老爺要從這裏過去,你現在去把那兩個討厭的家夥趕開,別讓他們壞了老爺喝早茶的胃口。”

    那家丁答了一聲,馬上抓起了一把掃雞棚的掃把,那上麵還沾著一掃把的雞屎,直接走了過來,對李一山和李二牛說:“老爺半個時辰後要從這過,閑雜人等趕快滾開。”

    拿著掃把直接地向他們掃過去,直當他們是雞糞。兩人緊躲慢躲,中了五、六下那臭不可聞的雞棚帚後,終於逃了出來,坐得遠遠地在地上直喘氣。氣還沒喘過來,兩個肉包子從天而降打到了他們頭上,他們抓起來就吃,耳邊卻聽到有人大聲斥責:“滾,不要在這裏防礙老子做生意。”好象是包子攤的老板的聲音。兩人趕快拿起包子就走,耳邊又聽到那老板笑道:“‘肉包子打狗,有去無迴。’那是看得多,聽得也不少,今兒個竟然見到肉包子打人,也是有去無迴的,真是好笑。”接著發出了“哈哈”大笑之聲。

    一個星期後,他們好不容易來到了孫蠂兒所居住的房子前麵,隻見大門緊鎖,裏麵什麽人也沒有。這下子,兩人廢然地坐在地上,完全絕望了。孫蠂兒是他們在商洛唯一認識的熟人,現在她不在,在商洛這個地方,他們再也沒有第二個熟人,現在這個情況,他們單憑自己的力量也無法離開這裏,去尋找群雄。從此以後,他們就在這周邊徘徊,希望有朝一日能夠找到孫蠂兒。李一山的身體越來越虛弱,李二牛肩負起乞討的重擔,但一天下來很可能會一無所獲。

    兩人手牽著手,走在那漫長的大街上,聽著兩邊熱鬧的叫賣聲,但那好象離自己很悠遠,而地獄的魔鬼正在向自己招手。

    兩個人不自覺地在一個賣包子的攤檔邊停了下來,聞著很撲鼻的香氣,再也邁不開大腿。忽然見到那賣包子的老板拿起一個包子,向他們伸過來,兩人同時伸出了手。老板“呸呸”兩口濃痰吐向他們的臉上,要他們走開,原來那包子是賣給他們身旁的小女孩的。兩人一下子就癱倒在地,眼冒金星,滿腦子的神仙鬼怪的幻象,難道那勾魂的使者已經來了嗎?

    忽然一個聲音說:“紫衣,給這兩位老人買一袋包子吧,他們可能餓壞了。”李一山和李二牛一聽,簡直就象聽到了天籟之聲,在這舉目無親的環境中,他們終於聽到了一個熟人的聲音,他們站起來看著孫蠂兒那迷迷蒙蒙的眼睛,感覺她比天上的天使還要可愛,眼裏發出的神采更是有如彩虹般燦爛,蒼穹裏的最最明亮的星星也比不上它耀眼。

    紫衣買了一大袋包子遞給他們,李一山和李二牛都沒有伸手去接。耳邊聽到那淡如清水的聲音,孫蠂兒說:“老人家,你們應該早餓了,吃幾個包子充饑吧。”

    李一山和李二牛眼淚滾滾而下,他們從來沒有想到自己還會有這麽多淚水。紫衣將包子放到地上,和孫蠂兒轉身就走。李二牛抓起袋子,掏出一個先給李一山,自己也拿了一個狠狠地啃了起來,但兩人一刻都沒停留,慢慢地跟在兩個女孩的後麵。

    到了無人的地方,忽然聽到孫蠂兒說:“我感覺你們兩位的氣息很像我的兩位好朋友,你們究竟是誰?”紫衣扯了扯她的衣服,低聲說:“他們很老,不可能是那兩位哥哥的。”

    孫蠂兒又說:“我聽你們的腳步聲,可以知道你們受過嚴重的內傷,如果不及時醫治,恐怕再過三天,你們的武功就會盡失,再過一個月,你們就會不治身亡。本來我是不喜歡跟武林人士交往的,但你們實在傷得過重,如果你們信得過,就到我的住處去做些治療吧。”

    李一山說:“蠂兒,難道你真認不出我們來了嗎?”

    孫蠂兒驚叫一聲,說:“你叫我蠂兒,對,你是一山,旁邊的是二牛。”

    李二牛說:“就是我。天啊,你真的認出我們來了。”兩人再次喜極而泣。

    孫蠂兒卻笑他們:“男人有淚不輕彈,你們這成什麽樣子?”

    李一山說:“我就是高興過頭了。”

    孫蠂兒說:“能再見到你們,我也高興。”

    四人聯袂迴到孫蠂兒的住處。李一山和李二牛洗了澡,換了衣服,刮了胡須,挽了頭發,終於露出了年輕的本貌。但他們一走路,一咳嗽,又顯得老態龍鍾。李一山和李二牛無法相信孫蠂兒的醫術,但一天天好起來的身體,還是讓他們深切地領會了一個真理,那就是:“人不可貌相。”

    孫蠂兒這天給李一山把脈後,說:“你受到什麽刺激了,為什麽在受掌擊之前,內力已是大受摧殘,否則以你的內力而言,你根本不可能連這兩掌也禁受不起。”

    李一山對這個對什麽都是淡淡的女孩一點戒心也沒有,就原原本本地將雲姬宮主的事說給她聽。孫蠂兒聽後說:“聽你這麽一說,我覺得這個雲姬宮主肯定是個千嬌百媚的人兒,我真恨不得治好我的雙眼來看看她。”

    孫蠂兒仍然透著淡淡的憂傷,說著淡淡的話,有著淡淡的喜悅,喝著有淡淡香味的茶,吃著有荷葉清香的淡淡的飯菜,她的人生是那麽清淡而自在。

    這天,李一山和李二牛向孫蠂兒告辭,孫蠂兒說:“二牛的傷隻要兩個月就會完全複原,武功內力會跟以往一樣。一山你的傷有點麻煩,因為你的心被傷透了,你的內力武功最多隻能恢複三成。心病還需心藥醫,你隻要追迴雲姬宮主,或許才有希望複原。”

    李一山說:“那是一輩子沒有希望了,她都結婚了,丈夫英俊瀟灑、玉樹臨風、武功高強,我根本無法跟他相比。”

    孫蠂兒說:“不要灰心,緣份來了,城牆也擋不住;緣份要走,八匹馬也拉不迴。”

    兩人終於迴到了群雄的聚會點。慕容柔雪摸著李一山瘦削的臉,憐惜地說:“怎麽這麽久也不給我們消息,你不知道我很想你嗎?”

    李一山把她擁在懷裏說:“沒事的,我的命硬得很,算命的說我長命百歲,福壽雙全,還有八十年好活。”

    迴到房間,李一山把自己反鎖在房間,從懷在摸出一朵精致的白玉茉莉花,輕輕地撫摸著那晶瑩剔透的花瓣,放到鼻子下聞著它發出的淡淡的茉莉花香,沉浸在痛苦的加憶中。他把在毒蛇穀找到的那塊白玉請高手匠人打造成一枝巧奪天工的茉莉花,以寄托對雲姬宮主的無休無止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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