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讓所有弓弩預備隊到東南角城牆隔絕敵軍後隊!絕對不能讓後續的關羽部曲爬上牆來!蘇校尉你立刻帶南營的長槍手全部上牆列陣堵口!”


    麵對漢軍的洶湧攻勢,以及城內尹楷楊修等人的叛變接應,火線組織救援的程昱也是完全陷入了焦頭爛額,隻能是左支右拙,能抵擋一刻就先抵擋一刻。


    數以千計的弓弩手和長槍兵機械地被投入到缺口上,長槍兵在牆頭肩並著肩整齊推進,試圖把隻有千餘人的漢軍擠迴去。


    隻可惜城牆頂的寬度隻有五六丈,一橫排也隻能站下十幾個人,所以曹軍人多勢眾的優勢,在局部接觸正麵上完全發揮不出來。


    漢軍先鋒都是鐵甲和灌鋼打造的斬馬劍,有的還拿著包鐵的大盾。


    雖然兵器長度方麵比曹軍的長槍兵有劣勢,主要是用飛梯爬城牆的時候實在沒法背負長槍。


    但靠著頂盾衝撞,竟也能憑裝甲優勢成功近身,砍瓜切菜一樣亂殺曹兵。


    曹軍支援上來的弓弩手預備隊,倒是不用擔心“正麵展開寬度”的問題,畢竟是遠程部隊,有一定的輸出空間。


    可楊修和尹楷發動兵變時選的防區也比較歹毒,剛好是一個角樓附近,減少了曹軍弓弩手至少一小半的輸出角度和站位。


    而漢軍弓弩手和投石車反應也很迅速,早在總攻前就已經做好火力部署。


    此刻漢軍大隊神臂弩手都扛著大藤盾頂到城牆前百餘步,對著城頭瘋狂拋射。


    漢軍投石機也紛紛換上碎石彈,在望樓的指引下,避開兩軍前沿近戰廝殺的區域,專挑曹軍後方弓弩手密集的地方砸。


    曹軍的弓弩手可用不起鋼盔和胸甲,被這樣密集覆蓋頓時也是死傷慘重,牆頭一片血肉模糊。


    不到半刻鍾,城牆上站穩腳跟的漢軍士卒和兵變義士,就從一千多人漸漸增長到兩千多、三千多,並且搶奪到了數道從城牆背側入城的階梯。


    程昱身邊的將校紛紛惶恐動搖,急切地求問對策:


    “程衛尉,事急矣!這鄴城怕是不能守了,給將士們指條路吧!”


    “要不咱帶著騎兵從城東突圍?靠城中步卒弓手好歹能拖住關羽一陣子。”


    “不如咱降了吧,啊……”


    一堆七嘴八舌的建議,讓程昱也是頭皮發麻,不過他還算有底線,聽到那些人越說越放肆,最後居然有人說出投降的話來,程昱也是不含糊,偷襲拔劍把那個言降的軍官割殺了。


    不是刺殺,也不是斬殺,誰讓程昱武力不行呢,他用劍隻能是隨隨便便拖割,毫無章法。


    那受傷的軍官一時未死,隻是倒地慘叫,還要程昱身邊的武士補刀了斷。


    見程昱殺人立威,其他人倒是不敢再越說越放肆了,程昱冷靜了幾秒,也意識到鄴城肯定是守不住了。


    隻不過眼下城裏還有兩萬多正規軍、更多的守城壯丁,所以看起來巷戰還能打很久。


    鄴城很大,東南角被敵軍突破的消息,一時半會兒也傳不到其他方向,所以拖幾個時辰的混亂狀態還是有可能的,現在想跑也有機會。


    但他要是跑了,城內守軍恐怕是會更快崩潰,連各自為戰給敵軍製造傷亡的機會都沒了。


    而且,要是鄴城丟得太快,他甚至都沒時間通知數十裏外的夏侯淵一起跑,豈不是害得夏侯淵會跑慢了、到時候反而被關張馬合圍?


    程昱飛速思索,定下了基調:投降是絕對不行的,跑可以,但要盡量保存有生力量,最好是帶著所有騎兵撤出去,同時不能賣隊友,主要是不能賣上官。


    他立刻招來幾個勇武著稱的基層將領,吩咐道:“夏侯恩!命你速帶百騎從北出城,飛速直撲邯鄲,通知前將軍鄴城即將失守,讓他也趕緊突圍撤兵。再留守邯鄲已經無益!”


    (注:曹操擔任丞相後,封夏侯惇為衛將軍、夏侯淵為前將軍、曹仁為後將軍,為曹軍將領中最高軍職。大將軍、驃騎將軍、車騎將軍職位目前空缺。)


    夏侯恩立刻應喏領命而去。


    隨後,程昱又招來張郃,讓他組織城中全部騎兵部隊,以及少量開路打阻擊的步兵,從城東突圍。


    之所以剛才不讓張郃去負責通知夏侯淵,程昱也是考慮到張郃去年秋冬時節受了重傷,如今養了半年多還未徹底痊愈,武藝大降,所以還不如讓夏侯恩去,耐力比較強。


    張郃去年的傷,主要是兩處,一個是肩臂被捅傷,這個其實好恢複,哪怕傷筋動骨一百天,養個半年多已經痊愈了。


    但另一處吸入性肺炎,就比較麻煩,一直有點後遺症。所以張郃如今肌肉力量和爆發力還是可以的,但耐力大減。


    類似於健身達人練了肌肉但沒練心肺功能,無氧爆發一套之後,到了比耐久的階段,立刻就垮下去了。


    或者說跟鐮刀型貧血的牙買加飛人那樣,二十秒內的無氧衝刺很猛,一到需要氧氣的中長跑,牙買加人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所以,如今的張郃已經不能以武藝著稱,隻能是帶帶兵。雖然去年受傷的時候他也有點溺水腦缺氧的後遺症,但那點智力損失並不明顯影響統帥值。


    此刻,在程昱的統籌下,鄴城內的騎兵部隊好歹是全部組織起來了,還湊了五千步卒,開東門突圍。


    城南的關羽部和城北的馬超部,因為都忙著攻城奪地,倒也沒提防敵人的逃跑。


    畢竟攻城的時候,就是希望圍三缺一給敵人看到希望、免得敵人死戰到底,作困獸之鬥。


    程昱和張郃一出城,城內的兵力本就大減,還被漢軍各種呐喊打擊士氣,鼓吹高層守將全部都跑了,鄴城內的曹軍殘部自然是士氣愈發土崩瓦解,比原本預期的還要快結束了戰鬥。


    關羽率部衝進原先袁紹的大將軍府和偽行在,肅清控製了府衙雲集的城中核心區,又抓了幾個俘虜軍官問明程昱、張郃動向,他便馬不停蹄親自帶著騎兵部隊追擊。


    馬超也很快注意到了情況,分兵追趕,不過程昱突圍時還帶了五千步卒殿後,這些步兵本就跑得慢,被漢軍追上之後隻能返身接戰。


    因為是以步抗騎,還是以寡敵眾,區區五千步卒很快被關羽馬超絞殺衝倒過半,剩下全部丟下兵器投降。


    但被他們這麽一阻攔,程昱已經爭取到更多的時間,退到了東邊的肥鄉縣附近。


    “當年覺得張郃挺高傲自大,沒想到這麽多年下來,竟然怯懦成這樣,這麽能跑!失算了!”


    關羽也是有點懊悔,發現追不上之後,扼腕歎息。


    前麵畢竟都是曹軍的占領區,關羽的部隊也不可能無視仍在敵手的城池,一直深入一直追。


    一起追來的馬超也覺得可惜,但他心態扭轉得更快,用商量的語氣請示:“好在輕易拿下了鄴城,已是大功。至於圍殲全敵,本來就是意外之想,做不到也沒什麽。


    不如迴師好好圍困夏侯淵,免得讓夏侯淵也跑了。邯鄲縣比鄴城殘破得多,我軍足夠團團合圍、力爭全殲。”


    關羽捋髯,深以為然,立刻吩咐迴軍,而且是盡量往偏北的方向折返,盡量堵截夏侯淵的退路。


    他們估計,程昱突圍之前肯定會設法通知夏侯淵,夏侯淵估計不一定敢當天午後就走,那樣目標太大容易被發現,但最晚今天半夜肯定要走,利用夜幕的掩護。


    關羽馬超高速迴趕,也走得有些人困馬乏了,走到傍晚時分,已經臨近邯鄲東南,卻忽然看到前方有曹軍潰兵四散而來。


    關羽警覺,立刻讓隨身的騎兵上去撒網包抄,抓了一群俘虜,拉迴來慢慢拷問:“爾等是何處賊軍?何人部下?”


    俘虜也不敢隱瞞,連忙表示他們是夏侯淵部下,從邯鄲突圍出來。邯鄲城午時就接到了程昱一早派來的夏侯恩的示警,說鄴城有內奸出賣已經丟了,讓夏侯淵也快跑。


    當時夏侯淵派出斥候簡單偵查,發現城南的馬超部都有所鬆動,似乎派出了主力往東追擊而去,就判定馬超去追程昱張郃了。


    夏侯淵也就冒了個險,想趁著馬超離開的空檔,直接白天突圍。


    關羽聽了,倒是還沒什麽,但這次輪到了馬超很是懊悔:


    “沒想到夏侯淵居然不按兵法,撤退突圍時都不借助夜幕掩護,反而覺得我部空虛,就果斷正午便走!早知道追不到張郃,我也不來追了,好好蹲死夏侯淵!”


    漢軍三部的分布,是關羽在鄴城南,馬超在鄴城北、與邯鄲之間,而張飛在最北麵,邯鄲之北。


    所以馬超夾在中間,是既要負責監視鄴城北側之敵,也要負責監視邯鄲南側之敵的,他追擊讓開了走位,自然會出現空檔。


    聽了馬超的懊悔,關羽還挺冷靜:“楊修獻城之議,咱可是通知了三弟的。我關照過他,伯起策應攻鄴時,讓他多承擔一點監視夏侯淵的職責。


    有三弟在,夏侯淵縱然趁虛白晝出逃,也未必能成。還是做好咱自己的事兒,盡量搜索殘敵,等候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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