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李傕的中軍崩潰、段煨倒戈,兩翼的張繡和郭汜下場也好不到哪裏去。


    郭汜還算命大,畢竟有七萬多人都是他的嫡係部隊,他要獨力扛起整個戰場寬度的三分之一。而且是在戰場的最西北側,跟倒戈的段煨距離最遠,一時波及不到。


    所以郭汜軍也就是跟太史慈作戰的那部分步兵部隊,遭到了重創——有三十幾頭戰象被分攤到了郭汜部步兵的陣線上,橫衝直撞胡亂踐踏。陣勢徹底亂了之後,隨之而來的就是太史慈的一萬五千名步兵銜尾追殺。


    郭汜親自督陣、且戰且退,逼不得已被追得漸漸往西北方向退去,退到涇河邊後就繼續沿著河往上遊退,最後一直退到涇陽縣。


    而郭汜麾下的騎兵部隊,在中軍步兵主力潰散後,也瘋狂往後奔逃,利用速度優勢與馬超、唿廚泉拉開了距離,付出了幾千人的傷亡和被俘,總算是脫離了接觸。


    今天這場血戰,前前後後也持續了半天,兩翼的騎兵是最早投入戰鬥的,也打得最激烈最慘烈、一開始看起來比較勢均力敵。所以馬超也付出了一千多人的傷亡,郭汜部撤軍的時候,馬超帶著三千餘騎還有戰鬥力的士兵,試圖窮追不舍。


    結果被郭汜逃了二十裏路後,迴身打了個反擊,雙方各有死傷,郭汜本人也奮勇跟馬超交戰十餘合,這才撥馬敗走——這是馬超畢生第二次與郭汜肉搏,可惜還是沒機會斬將。去年那一戰,馬超略微占優,雙方也是各自受傷才收場。


    畢竟郭汜也是西涼軍中與樊稠並為最驍勇著稱的將領,還在跟呂布單挑中活下來的。今天這一戰,馬超同樣因為一早就親自帶兵衝殺、初生牛犢不怕虎,所以體力消耗比較大,跟始終督戰不親自下場的郭汜,差距也就沒那麽明顯了。


    不過郭汜的反擊也給馬超潑了一盆冷水,讓他注意到了一個問題——作為友軍的唿廚泉,沒有挑郭汜這個相對硬骨頭的敵人打,而是選擇了捏軟柿子,在郭汜敗退後,唿廚泉就帶著他的五六千單於親衛騎兵繞到李傕右翼側後、瘋狂追砍李傕的步兵。


    這也不能說唿廚泉出工不出力,畢竟人家也是在賣力殺敵、斬級眾多,隻不過人家看菜下飯,誰潰逃得越慢越稀碎就追殺誰,誰逃得相對快速又有秩序,就放過一馬。


    馬超自己隻有三千多人了,追著郭汜突圍的兩萬多騎追太危險,隻好作罷,也勒馬迴軍,加入到虐菜的行列中。


    郭汜最終帶了兩萬多有馬匹的士兵,狼狽退到涇陽,然後關上城門,一邊略作休整一邊收攏敗兵。他這兩萬多人也不全是騎兵,有些隻是步兵部隊在戰場上撈了戰死騎兵的馬匹,瘋狂往涇陽逃命。


    郭汜跑了,把李傕軍的右翼徹底暴露出來。


    本就崩潰的李傕中軍既要扛著正麵戰象的肆虐、連弩的突射、高順關羽的瘋狂追砍;還要麵對左翼二五仔段煨在左腰子上的背刺、右翼唿廚泉和姍姍來遲的馬超的包夾,當然是進一步加速了土崩瓦解的進度。


    成千上萬的壯丁成建製地倒戈投降、跪地求饒,一批批地被俘。最後隻有大約一萬多人逃到了涇河邊,奪船順流而下。逃走的基本上是跟了李傕好多年的鐵杆,才肯那麽死心塌地,一直奔逃三十裏路逃到河邊還沒散,壯丁們全都放棄了。


    戰場東南側的張繡,在中部戰線崩潰的時候,也是想跑的,無奈他也被段煨波及了,而且張繡如今的地盤老巢在武威郡,在最西北麵,張繡想直接往老巢的大方向跑也做不到,被其餘各路大軍隔斷了戰場,隻好是往漆縣的方向星散而逃。


    血戰突圍之中,張繡也跟趙雲血戰二十餘合,很快就險象環生,最後是讓隨身親衛冒死斷後,他自己棄槍拋甲減輕重量利用速度優勢狂奔脫離。


    趙雲連連把張繡的親衛全部刺死,已經讓敵人跑遠了,趙雲張弓搭箭連珠數箭,居然也在近百步的距離上蒙中了一箭移動靶,張繡慘叫一聲帶箭而逃。


    ……


    混亂的追擊和屠戮一直持續到傍晚,才算是漸漸平息。


    如血殘陽間,關羽的步兵主力在一個中午和大半個下午的時間裏,推進了三十裏,一直推到涇河邊,段煨、趙雲和馬超也已經把側翼徹底堵死。


    所以凡是在這個包圍圈裏的人,隻要不會遊泳,涇河上的空糧船又都被開走了,剩下的就隻能全部投降。


    劉備關羽也來不及慶祝大勝,先忙著整頓紀律收編人馬清點戰利。忙活了整整半夜,到第二天黎明,關羽等將領才帶著興奮而又滿是血絲的眼睛把結果統計出來。


    此戰不算段煨倒戈的部隊,一共殲滅了八萬敵軍。其中成建製投降被俘的,就有三萬五千多人。


    打掃戰場,按照衣甲辨認確實是西涼軍、然後斬級計功的,一共是一萬四千首級。


    還有幾千人估計是找不到屍體了。有的被大象踩地裏了,益州軍本著仁義之師、入土為安的想法,也懶得再挖出來斬首計功。就粗略清點一下、直接再潑幾鍬土徹底埋了。


    還有些就是最後被追得直接掉到涇河裏淹死的,或者不自量力想遊過河結果體力不支淹死,又或者是被奪船而逃的李傕友軍推下河、或者翻船溺亡,不一而足。


    保守估計,死者至少有兩萬多人。


    還有數量不亞於此的傷員,哀嚎遍野。重傷也沒那麽多藥物來救治了,隻能放任不管,輕傷能救就救一救。救人之前也得看先來後到,要甄別這些西涼兵的身份統屬。跟著段煨的士兵優先級高一點,沒有劣跡的新拉壯丁優先級也高一些——


    這個可以通過士兵的口音來判斷,安定郡本地的口音都是剛拉的壯丁,最無辜。關中口音的從軍也大多不到兩年,西涼口音的那就沒說了,隻要是斷胳膊斷腿開膛破肚都隻能放棄治療。


    大災之年,糧食的短缺迫在眉睫,等到秋收的時候隻要沒有收成,大部分關中百姓都會麵臨食物鏈斷裂。傷員要恢複需要的營養遠比救活正常人還多,物資普遍不夠的年代也沒有辦法。


    西涼軍被殲八萬,劉備的益州軍傷亡也是很可觀的,殺敵四萬己方也付出了足足六七千人的戰死、還有更多的負傷。


    主要是趙雲和馬超的騎兵隊,在兩翼那都是硬碰硬的硬仗,沒有戰象的支援,也沒有敵軍全軍崩潰後的大規模順風仗,光這兩支部隊就戰死了三千多人,占全軍總陣亡的將近一半。


    各部步兵部隊,死者也有三千多人,還有一千多是唿廚泉的單於親衛騎兵,不是漢人。


    戰象部隊,累計被刺殺射殺大象四十幾頭,這是抗傷害扛得最多的部隊,後半程一直作為突擊尖刀衝殺在最前麵,好多戰象被殺時身上和竹甲上密密麻麻插了百餘根羽箭,有些還紮了二十多根斷槍——都是西涼長槍兵被踩死射死之後,插在象身上的槍矛被折斷了,留了半截在象體內。


    還有三十頭戰象也各種帶傷、或是傷後不受控製逃跑了,無傷和皮外傷的也就三十頭。三百名象兵死了一半多,戰象凡是死了的,上麵的弩手和馭手肯定是被憤怒的西涼人亂槍捅死亂刀分屍。戰象活著的,馭手和弩手也有被敵人長矛標槍所殺的。


    考慮到這些士兵的特殊貢獻,每個戰死的普通象兵都立刻得到了劉備許諾的每年一百石俸祿撫恤金(相當於一個鄉長的俸祿),負傷活下來的也能得到“日食二鬥”的額外工資補貼,直到退役。


    饒是劉備關羽這些打了十年仗見慣了生死之人,統計到最後都頗感心理負擔。


    黎明時分,劉備還沒休息,召集了關羽趙雲,和李素荀攸,坐下來稍微喝點禦禦寒,順便合計數目:


    “按段煨的說法,戰前西涼軍實打實有十七萬,此戰殲滅八萬,段煨倒戈三萬,那就是減去十一萬,李傕郭汜還有六萬人麽?”


    李素糾正道:“我特地問了馬超,郭汜逃走的人馬應該沒那麽多,可能也就最多兩萬。李傕的部隊除了少量騎兵之外,其他都是擠涇河的糧船走的。我們俘虜了李傕的糧官,問過糧船隊的規模,運走一萬五千人最多了,而且隨時都有可能超載翻船。


    所以,還剩六萬兵馬是不可能的,我估計還有一兩萬人是沒有被成建製包圍,在崩潰的時候四散逃走了,說不定有一些會歸隊,但也僅限於西涼軍嫡係。那些壯丁和農兵肯定是能逃走就不會再給李傕賣命了,多半是就地歸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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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備算了算,這麽一解釋,貌似還差一萬多人缺口,就忍不住追問:“那還有一萬多人呢?”


    李素笑了笑:“那得問段煨了——剛才入夜時分,我帶著典韋去他那兒安撫巡視,按說他嫡係兵馬隻有三萬,今日一戰也折損數千,還有混亂中沒跟來的。


    但最後他收兵清點,卻有四萬人——白白多出來的一萬多,我估計就是李傕張繡的兵,把區別身份的麻布巾一扯,裝成段煨的兵了。”


    其餘眾將聽了,都忍不住覺得奇葩,不過好歹賬目算是合上了。


    劉備滿意點頭:“那就是實際上逃散和撤走敵軍五萬人,其中兩萬是確定往涇陽方向,去了西北。一萬五迴長安,還有一萬五算他有六七千能歸隊,還不一定都是歸李傕,那麽最後能迴到長安的,也就最多兩萬殘餘之敵——


    眼下,我軍總該全軍急追、直趨長安了吧?郭汜在涇陽的兩萬人,暫時也別管了,免得因小失大,伯雅公達,你們覺得如何?”


    荀攸今晚一直沒撈到機會開口,此刻立即表明態度:“大王明鑒,郭汜已成癬疥之疾,他的兩萬多兵力不能影響關中戰場,我估計他也不敢、不願再為李傕而戰,我們一鼓作氣先拿長安要緊。


    不過,部隊可不能一直沿著涇河進軍了,我軍最多輕裝快進到臨涇縣或者漆縣,就必須折向正南,去郿縣與武功方向,與張將軍會合,我軍隨身行糧不過五六日,就算加上段煨營中餘糧,也就撐七八日。必須從涇河沿岸南退到渭河沿岸,沿渭進兵。”


    否則哪怕長安就剩三萬人守城,也是能輕鬆撐到劉備隨軍糧食吃完的。要是漆縣、池陽再有人死守拖時間,大軍還真會陷入斷糧的危險。


    劉備點頭:“公達所言甚是,就修整半夜,然後輕裝行軍。”


    吩咐完之後,劉備像是想起了什麽事兒,咬牙切齒地追問:“對了,今日抓到賈詡老賊了沒有?聽說連張繡都被子龍射傷了,賈詡總不能跟著張繡跑掉吧?”


    這事兒還真沒人迴答得上來,荀攸連忙去問了一些處理戰俘審問工作的軍吏,才得到了一條貌似可信的情報:


    “聽李傕軍戰俘說,賈詡是隨著李傕中軍的,一起跟著到涇河邊撤退了。不過有人看到賈詡的船載了人之後,立刻往西北岸衝灘了,他渡過河騎馬往上遊而去了。可能是投奔郭汜。”


    這老賊還真是數易其主,看來是覺得張繡今天跑不了了,就果斷拋棄了張繡這個工具人。而覺得郭汜有機會逃迴西北,接收張繡的地盤、以及郭汜軍自己殘留在隴西北部的幾個縣,賈詡就果斷改跟郭汜,逃迴大西北老家盤踞。


    可惜現在長安要緊,大西北暫時沒空管了。


    李素看了看地圖,用討論的語氣分析:“我軍如今占據了街亭、華亭,郭汜無法通過。說不定他和賈詡為了躲過我們迴到大西北,會從涇陽再往北,一直從固原繞過隴山山脈最北端,走北地郡羌人盤踞的大草原迴武威。”


    北地郡在東漢末年早就不是朝廷實際控製的區域了,實際上就是羌族或者南匈奴經常來遊牧的地方。水草倒也有點兒,相當於後世的寧夏。


    不過郭汜要從這兒過,他的隨軍補給肯定不夠,區區涇陽和固原兩個縣提供不了那麽多糧草。所以郭汜要想不餓死,必須沿途搶劫,搶羌族部落甚至是南匈奴須卜骨都侯的個別部落,奪了他們的牛羊吃肉補給。


    劉備看了這個敵軍逃亡路線,倒也不怎麽擔心了。就算郭汜跑成功,肯定也要損失一些兵馬,讓這些西涼亂兵跟羌族和須卜骨都侯互相殘殺內耗搶劫,也算是把涼州羌亂的不安定因素內耗掉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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