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張津、直接控製了蒼梧郡後,趙雲趕在十月份,就把對賴恭、吳巨的任命建議,連通戰報一起,發送給了成都的劉備。


    趙雲本人倒是不急著走,他還可以在當地再花個把月時間安撫地方、順帶等劉備的迴複,讓賴恭、吳巨都安心各司其職,趙雲再撤也不遲。


    趙雲心中非常清楚,劉備軍大規模侵占交州各郡是缺乏大義名分的,但隻要拿到了蒼梧郡,基本上也就算是“利盡南海”了。


    因為靈渠-漓江航線就在蒼梧境內,得到此地,五嶺防線就算是突破了。其他地方沒什麽險要可守,膏腴之地都在部隊可以快速觸達的範圍內。就算再有事兒,下次想來就容易的多。


    軍事行動雖然結束了,趙雲卻沒急著收兵,甚至都沒有第一時間派信使告知鎮守在巴丘和夷陵的甘寧、周泰。


    這也是劉備默認、李素走之前關照的,為的就是迷惑其他諸侯,希望製造“劉備軍目前沒有威脅”的錯覺。外交上要演得逼真,就必須打時間差,連不相關的自己人都騙。


    反正無論趙雲是否迴軍,甘寧周泰都必須小心仔細把守,分別提防劉表和袁術孫堅。既然伏波將軍在與不在一個樣,何必告知呢。


    所以,哪怕到今年隆冬時節,北方諸侯就算關注到了荊南戰事,也會誤以為趙雲深陷泥潭,被瘴毒所困。趁著冬天對嶺南用兵,也是人之常情、兵法的正常操作。


    ……


    趙雲收複蒼梧的同時,且把視線拉迴北方。


    李素是六月份離開長沙、返迴成都的。李素出發的同時,已故燕王劉虞的幕僚、幽州別駕劉曄,也帶著一些李素給他的財物經費、南方的情報、一堆王粲著的《英雄記》,北上宛雒。


    小心謹慎地通過袁術控製的南陽,七月初劉曄就抵達了雒陽周邊,到河南尹朱儁的地盤上略作修整。


    劉曄通過南陽的時候,一些消息和文書資料,也免不了通過武關道,經商於、藍田傳向長安方向。


    抵達雒陽後,雖然函穀關依然險要,可因為民間商旅並未徹底絕跡,同樣的內容也漸漸向弘農郡守將、鎮東將軍段煨的防區滲透。


    (注:曆史上這一時期的鎮東將軍是張濟,張濟在193年短暫駐防華**,後來又被移防迴藍田、武關道。段煨因為董卓時期官位高於李傕郭汜,所以這一時期原本被李傕猜忌。本書中因為張濟張繡叔侄防守陳倉、補董越樊稠被殺後的缺,所以段煨繼續鎮守華陰,應該封鎮東將軍)


    七月中旬,長安朝廷與河北袁紹、兗州曹操,就幾乎前後腳得知了幾項重要情報:


    劉備軍今年在荊南方向用兵,最新正式公布的理由是“交州刺史張津,甘為李傕、郭汜走狗,聽從長安挾天子賊臣的亂命,侵奪荊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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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中王為宗室兄弟劉表禦侮,以伏波將軍趙雲為主力,續發數軍與賊激戰,但暫時因暑熱瘴氣所阻,軍中疾疫盛行,死傷慘重。伏波將軍趙雲本人都染病不起,漢中王不得不另派名將替代。”


    袁紹聽到這個消息時,隻是幸災樂禍了一下,覺得自己擁立燕王劉和掃平天下的大業又少了一些障礙,幾個主要競爭對手勢力都有所衰弱。然後他就督領二十萬主力,徐徐突破公孫瓚的易水防線,進入幽州地界。


    曹操倒是沒什麽反應,聽完就繼續跟臧霸決戰。袁術則是埋頭對付黃邵、何儀。這倆貨都急著對付自己內部的變亂。


    孫策就更沒空搭理了,他親爹才剛死一兩個月,能穩住破虜將軍舊部就不錯了。


    因為孫策年輕,他現在根本就沒有可能繼位揚州牧的頭銜,哪怕是虛名也不夠格,大漢朝廷的嚴肅性還沒墮落到讓一個虛歲二十歲的年輕人當州牧的程度。


    所以孫策竭盡全力也隻是自表為丹陽太守,表親舅舅吳景為吳郡太守,表周瑜的叔叔周尚為廬江太守。換句話說孫策目前還沒有全據揚州的官場名分,隻能是實打實拿下三個郡就封三個太守,以太守的身份治理地盤。


    全靠親戚關係和結義關係,周尚當廬江太守就等於周瑜實際控製廬江,而親舅舅也不會背叛姐姐和外甥,這才穩住了局麵。今年連抽出手來追擊王朗的餘力都未必有,內部各縣不造反就不錯了。


    關東五大諸侯各忙各的,長安朝廷卻不能不重視劉備。


    段煨得到情報後,也沒怠慢,五天之內就按正常渠道遞交到了長安,為李傕、郭汜所知——朝廷規定是五日一朝,所以軍情方麵的消息,隻要跟中央不是有非常緊急的關聯,也可以積壓著五日一報。段煨顯然是覺得這也沒多重要,按公事公辦的節奏報。


    長安朝廷的日常奏折和不重要政務,最終是匯總到尚書令士孫瑞那兒的。


    士孫瑞這人是當初王允誅董卓的同謀,但王允惹麻煩的時候他劃清界限劃得比較好,李傕郭汜來了依然身居高位,去年先當大司農過個橋,現在已經當尚書令了,名義上比王允時期還得意。


    他知道李傕雖然狡猾,但讀書不多是個粗坯,日常工作沒興趣的,就隻挑大事兒報給李傕。


    車騎將軍李傕查看了一下,又迴憶想了想,讓屬下調來鎮西將軍張濟今年的幾份軍情奏報,對照著看,然後召宣義將軍賈詡商量。


    賈詡去年還在陳倉,跟張濟合作防備劉備。但隨著劉備從去年入冬開始消停,很久沒有消息了,李傕也怕賈詡跟張濟走的太近,將來又搞點什麽“清君側”、“下克上”的破事兒出來,所以不放心,把賈詡弄迴了長安,給宣義將軍的雜號將軍號,隨時作為參謀聽調。


    李傕本來還想給賈詡朝廷九卿甚至三公的職位的,但賈詡想辦法婉拒了。借口是自己不諳政務,不想多幹活,隻能偶爾出出點子,不想被日常工作束縛,所以隻要一個代表待遇的將軍號。實際上嘛,就跟蕭何曹參當年不想要名號一樣,怕拉仇恨,總想留後路。


    雖然這一世的賈詡因為對漢室犯下了嚴重罪孽,不可能被勤王的漢室宗親赦免,但天下不還有那麽多不姓劉的軍閥嘛。


    隻要惡跡不太昭彰,就算長安偽朝完了,將來到其他不姓劉的軍閥那兒還能混口飯吃。


    賈詡到了車騎將軍府,李傕派侍女置酒相待,然後拿出段煨、張濟的前後奏報,問道:“文和,那劉備眼下還是我們的頭號大敵麽?去歲以來,因樊稠戰死,朝廷可是如臨大敵,提防他北伐。如今不敢用兵、不敢討伐不臣,再下去長安的威望都沒了。


    聽說江東的孫堅,就是打著‘揚州諸郡聽命長安,打揚州就是削長安臂膀’的名號,攻城略地。袁術扣留馬日磾,視之如傀儡印璽,所表皆準。


    而袁紹自上月劉虞死後,假借擁立劉和繼任燕王,儼然號令青冀幽並,隻請燕王王令,無視朝廷聖旨——聽說他在董太師死前,就陰謀擁立劉虞,不尊長安旨意。劉虞性剛量廣,才沒有讓袁紹得逞。現在劉和年幼無能,袁紹已然隨時亂命。


    天下諸侯,唯有曹操著力討伐黃巾,不侵漢室郡縣,尚且尊奉我們。再這樣下去,諸侯要愈發蠢蠢欲動了,我們必須誅殺一些不臣賊子以立威!”


    李傕喝著酒,也不講究禮法了,一口氣數落了天下諸侯對長安的態度,道出了自己的隱憂。


    最近這大半年來,對於長安朝廷來說,天下有一個最危險的轉變,那就是“討賊勤王”這件事兒,已經從董卓時代的“勤王就是直接打長安”,惡化成了“打那些還在聽長安話的地方官,也是勤王的一種形式”。


    這個太要命了,直接讓長安朝廷的價值劇烈縮水。而開啟這個模式的兩個推手,分別就是劉備和孫堅。


    另一個危險,就是劉虞之死,讓袁紹“另立中央”的可能性劇烈增長。


    長安必須顯示肌肉!殺雞儆猴!李傕從來沒有那麽急迫要對外發動侵略來立威。


    可惜,賈詡是個冷靜的,雖然發展到現在這一步,是賈詡也意料不到、也不想看到的,但他知道李傕對外擴張很難。


    他隻好迂迴勸說:“車騎將軍,長安朝廷的現狀,大家都看在眼裏。要出兵,無非四條路,東擊河南尹朱儁、奪迴雒陽。東南出武關攻袁術,西南出陳倉破劉備,西北出隴山破韓遂、馬騰。


    宛雒皆四戰之地,要是值得打當年太師就不會放棄了。若是現在去了、將來得而複失,徒然損耗兵力不說,對朝廷威望的打擊,恐怕比奪迴時的收獲,還要更大。”


    李傕一擺手,製止賈詡轉移話題:“你的意思,就是如果我想立威,就要麽打劉備?要麽打韓遂咯?”


    賈詡歎了口氣:“這兩個一樣不好打。蜀道難,去年陽平關下折兵數萬,董越樊稠授首,我是親曆的。韓遂……最近倒是蠢蠢欲動,如果他真敢趁著秋收來犯,破之倒是無妨,但隻怕不能盡全功。


    涼州過於偏遠,敵人敗逃遠遁,根本追不上。而且,若是為了斬盡殺絕追擊過遠、出兵太多,萬一給劉備趁虛而入的機會,如之奈何?”


    李傕眼神一眯,露出一絲狠厲之色:“文和,你以為,劉備是真心北伐,還是假借北伐之名搶地盤?劉虞之死,倒是給了我啟發。


    劉虞那是因為真心忠於漢室,不肯篡位,所以始終堅貞不屈。可是他那窩囊兒子劉和,很快就會貪慕富貴,為袁紹隨意擺布。


    劉和這人,當初也是從長安出走的,咱也不是沒見過,剛出關時還勾結袁術、舉止失當,給親爹和公孫瓚惹禍。現在天下形勢如此,那些漢室宗親為外鎮牧守的,怕是都想打著反對我們的旗號、行擴張地盤之實吧?


    要我看,劉備已經變了,他現在是巴不得不救出陛下,他好和袁紹劉和一樣,打著反長安的名義擴張!他在荊南和交州做的,還不夠顯示其狼子野心麽?我不信他打張津真是為了我們給張津的那張隨手寫的旨意!”


    ——


    ps:三更!還欠兩天三更。歇一歇,下周再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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