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近二十天的旅程之後,宋財終於抵達了會寧。


    盡管他比鄭經等人晚離開豫州十來天,可他所坐的船,並不會像德王府家的樓船那樣,朝走晚停,因此他花在路途上的時間,反而要比鄭經少上了七八天。


    畢竟是抱著通風報信的念頭來的,因此到了會寧之後,他想都沒想,就是去醉香樓找鄭經,然後在醉香樓的指點下,一路尋到了書局。


    “浪之兄~”


    “咦,玉傑兄,你怎麽來了?”


    “我特意過來給你報信的啊!不得了不得了,滎陽鄭家把鄭家小姐出逃的事歸罪到了你身上,還公開聲明,說已把你逐出了鄭氏宗族。”


    原本就是通風報信而來的宋財,自然是第一時間就把壞消息告知鄭經。


    這還挺讓鄭經感動的。


    隻可惜這已經是一個過時的消息,因此鄭經隻能笑著迴道:“我已經知道了,也已經澄清了,不必再擔心。”


    “這……”


    這一意外的消息,卻是讓好心而來的宋財有些手足無措,一時間,他不知該說啥了。


    鄭經笑了笑,問道:“玉傑兄,你這是一到會寧就來找我了?可有安頓之處?”


    宋財有些茫然地搖了搖頭。


    此時的他,整個人都還是有些懵的,一到會寧,他就一門心思想著,得趕緊把那一壞消息第一時間告知鄭經,好讓他做好防範準備,誰知,對方竟然告訴他已經沒事了,這讓他心裏稍稍有些失落。


    敢情我這二十天來,一路奔波下來,是白擔心了?


    至於安頓,情急之下,他確實還沒想那麽多。


    盡管他家在豫州雖然也還算富裕,在會寧城裏也有些小生意,但他可不像那些世家子弟一樣,在這裏還有落腳之地,因此他所想的,是等見過鄭經之後,再去考慮安頓的問題。


    “那你就暫時在這裏住下來吧,反正這裏有的是地方,等你安頓下來後,我再來為你接風洗塵。”


    鄭經立即又笑著說道。


    說實在的,盡管宋財所帶來的消息,已經對他沒了意義,但他內心確實還蠻感動的。


    正如他之前曾說過的,自打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他就沒有了親人,因此隻能把患難的鄭書笙,以及他心心念念的徐玄機當成家人。


    至於朋友……


    德王爺一家算嗎?顧傾城他們算嗎?


    嚴格意義上來說都不算,隻能算是同事或合作夥伴。


    唯有這個突然又出現在了他麵前的宋財,他還真是在心裏把他當成朋友了,畢竟當初在豫州時,他明知自己在被鄭氏追逃,但還是義無反顧地站在了他這邊,向他通風報信,現在又不遠千裏而來,還是在惦記著自己的安危,這樣都還不算朋友,那算什麽?


    朋友這種關係,不是看他多有背景,也不是看他多有才,更不是看他是否具備利用價值,而是看他對自己真正用心。


    因此,他沒道理把宋財往客棧裏安排。


    “住這?”


    還沒弄清狀況的宋財卻驚問道。


    “對,就住這,這裏已經算得上是我在會寧的家了,因此有朋自遠方來,自然是把你安頓在家裏。”


    鄭經又笑著說道。


    這下宋財更是懵了。


    要知道,當初在豫州時,他雖然幾乎天天都跟鄭經呆在一起,但對於德王妃跟鄭經所達成的交易,卻是一無所知,因此,當現在鄭經說這麽大一書局加宅子竟然是他家,他一下就懵了。


    此時他就在想,浪之兄在豫州時,不是連盤纏都還得在醉香樓掙嗎?怎麽一到會寧,就突然擁有了這麽大一棟宅子?


    “這……”


    “嗬嗬,這是我用三絕譜法跟德王妃換來的。”


    鄭經又笑著解開了他心中的疑惑。


    當然,在離開豫州之後,實在又發生了太多太多會讓人難以置信的事情,因此,他並不打算一下子全都倒出來。


    反正接下來還有的是時間,讓他慢慢去了解就好了。


    “走,我先帶你上樓吧。


    “哦,對了,傾城兄,蒨文蒨武他們也在樓上,我先帶你去見見他們吧。”


    他又笑著說道。


    這下宋財更是懵了。


    傾城兄,蒨文蒨武……


    要不是細想,他還沒反應過來,鄭經說的是江南第一才子,以及德王府家的郡主和小王爺。


    他們怎麽也在這?


    想明白之後,宋財更是懵了,要知道,不管是蒨文蒨武,還是顧傾城,在豫州時,都屬於他高攀不上的人,可現在鄭經卻是說得那麽隨意,連郡主跟小王爺的稱唿都沒用,這說明什麽?


    難不成這一路下來,又發生了太多太多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他也總算是猜到了這一點。


    但一時間,他也不便問什麽,隻能怔怔地任由鄭經安排,聽著他吩咐管家給自己備熱水,然後又木然地跟著他上了樓,跟他並不熟悉的顧傾城、郡主、小王爺見了一麵,再進了鄭經給他安排的房間。


    “哦,對了,顏媽媽和竅竅姑娘,都給你寫了信讓我帶過來。”


    在進了房間之後,他總算從呆滯中反應了過來,連忙從自己的包裹裏翻了起來,翻出了兩封信交到了鄭經手裏。


    這對鄭經來說又是一個小小的意外。


    對他而言,豫州醉香樓的經曆,隻不過是逃難時的無奈之舉,因此,這一路下來,他已經將那段經曆忘得差不多了,若不是宋財帶來的這兩封信,估計那狐媚的姐姐,還有那清冷的蘇竅竅,都快被他遺忘了。


    原來她們還惦記著我嗎?


    被人惦記是一件開心的事,因此趁著宋財洗塵的空隙,他開始看那兩封信。


    “狠心的弟弟,你竟然就這麽把姐姐給拋棄了,自你走後,姐姐可是茶飯不思,隻能夜夜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一個勁地想你,這可如何是好呢……”


    他先看的是顏月月所寫給他的信。


    一開篇,就是怨念滿滿,像是一個多情的女子,被狠心的郎君所拋棄,結果隻能借酒澆愁。


    嗬嗬,真是狐媚本性不改,都已經分開了,還沒忘記繼續誘惑我!


    鄭經看著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能看得出來,這封信應該是在倉促之中寫的,因此通篇除了誇張地表達想念之情以外,根本就沒啥實質性的內容。


    但這也確實讓他想起了在醉香樓時的點點滴滴。


    想起了顏月月的狐媚,也想起了她對自己的關心,更是想起了,自己曾無意之中把“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這一句給說漏了嘴,然後被逼把李大仙的那首《月下獨酌》寫給了她。


    現在,她就在信裏告訴他,那首《月下獨酌》,她已經用三絕譜法譜好曲子了,但誰也沒給聽,就等她到了會寧之後,專門來唱給他聽。


    隻給他一人聽!


    又唱又跳的那種!


    看到這,鄭經又偷偷樂嗬起來,他忍不住想,真要是等這狐媚姐姐到了會寧,麵對她如潮水般的誘惑攻勢,自己會不會淪陷?


    這一想,竟然又想得他開始心猿意馬了。


    咱這是稍稍一安定,就又想女人了嗎?


    他不得不說,在消息走漏將自己暴露在鄭沈二族的眼皮子底下後,這幾天來,在憂心忡忡下,他連徐玄機都好幾天顧不上調戲了,現在,剛搞定鄭氏,這狐媚姐姐一來信,他竟然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嗬嗬,男人啊!


    他鄙視了一下自己,又繼續看信。


    “你給我等著,我很快就來了,別忘了,你還欠我一首詩。”


    信的結尾是這麽一句。


    要債的一句!


    鄭經記得,自己當時確實還答應過再給狐媚姐姐寫一首詩,甚至於他連詩都已經準備好了,但最終卻還是以沒靈感為由,拖欠了下來,沒想到她竟然一直惦記著。


    這幫人,怎麽一個個都惦記我的詩呢?


    這麽下去何時是個頭?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稍稍收斂了一下心情,又打開了蘇竅竅的信。


    “浪之兄:


    “見字如晤。


    “一別經日,如隔三秋,然思君之念未嚐稍離臆間……”


    相比顏月月寫得極為隨意的那封,蘇竅竅的這封信在格式上倒是正規了許多,但通篇下來,除了簡單提了一下她花魁大賽之後的境況外,似乎也是在含蓄地表達著一種意思:想你了,期待在會寧再相逢。


    這也讓他忍不住想起了陳蒨武曾告訴過他的,說蘇竅竅,秦宓宓,胡賽花那三位豫州花魁大賽的頭三名,都當著一眾士子的麵說想嫁給他。


    難不成蘇竅竅真有這個心思?


    咱真這麽有女人緣嗎?


    很快他又搖了搖頭。


    有個鬼的女人緣,都調戲了那麽久,到現在連一個徐玄機都還沒搞定。


    失敗!


    他按捺住了自己的心猿意馬,開始耐心等宋財洗塵完畢。


    宋財的到來,對他來說,既是意外,也是小驚喜,這不僅讓他想起了豫州往事,還讓他再一次動起了另一個念想,那就是開始培養真正屬於自己的力量。


    這是一個他前些天就已經動過的念頭,他一直在想,是不是可以在平民百姓中物色一些聰穎的少年來,開始教他們文化,教他們格物致知,慢慢將他們培養成真正終於自己的力量。


    隻可惜之前一直沒有合適的負責人選,也就暫時擱置了下來。


    現在,宋財一出現,他又再一次撿起了那一念頭。


    合適的人選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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