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王爺覺得很冤。


    可更冤的,其實是並沒在場的鄭經,還在帶著徐玄機逛工坊的他萬萬想不到,也就還不到一天的功夫,他就已經無辜地被宮裏給盯上了。


    宮裏盯上他的還不止孫太後一個。


    還有當今太子。


    詩詞歌賦這東西,是有傳承的,比如說孫太後喜歡詩詞歌賦,結果弄得德王爺從小就喜歡上了,把它當成了畢生的愛好。


    而當今皇上這邊,因為人丁稀落,因此當今太子從小就是被孫太後寵,在她的耳濡目染之下,同樣是從小就喜歡上了詩詞歌賦。


    還有一點,那就是德王爺的閑散,讓當今聖上對他徹底沒有戒備之心,而隻有兄弟之情,這樣一來,弄得宮裏的那些皇子公主,都跟德王爺一家關係極好,尤其是當今太子,一出宮就是往德王府奔,深受德王爺的影響,也深得德王爺的真傳,對詩詞歌賦更是酷愛。


    現在,一聽說字詞曲三絕的三絕公子竟然來會寧了,並且還跟德王府的關係非同一般,他立即就動起了心思,想出宮去會一會這家夥。


    當然,就算是剛已成年的東宮太子,也是不能隨便出宮的,尤其是隨意去民間走動,因此,他得想別的招。


    說起來也挺苦逼的。


    從表麵上看,太子是未來聖上,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是在成為聖上之前,卻是連出宮的自由都沒有,跟人交往都得小心翼翼,以免當今聖上猜忌。


    從這一點上來說,太子爺反倒覺得自己反倒還不如德王爺,或陳蒨武自由自在。


    也還在他雖然不能隨便出宮去民間走動,但出宮去德王府卻並不在限製之列,而去德王府去多了之後,他還跟德王爺學會了他慣用的那一招,那就是微服私訪。


    因此,在太後的午宴空隙,他趁機找上了陳蒨武:“蒨武,明日我出宮去找你玩,你在府上等我。”


    別看他跟陳蒨武年齡差了不小,可因為經常出沒德王府,再加上陳蒨武又是人小鬼大,這兄弟倆之間的感情也是極好。


    當然,大部分時間,陳蒨武是被他當成了微服私訪的道具。


    比如說陪易裝的他去逛醉香樓之類的。


    “哦。”


    經常跟他打配合的陳蒨武似乎也明白了點什麽。


    ……


    鄭經還不知道,因為德王爺一家的出賣,他已經被太後和東宮太子都給惦記上了,此時的他,正在徐玄機等人的陪同之下,還在繼續逛著城南的作坊區。


    他這次要定製的東西稍稍有點多。


    車床的各種鐵質部件,印刷用的滾筒的支架,活字印刷用的銅板底模等。


    因此,單是在鐵匠鋪,他就跟工匠溝通了很長時間,鐵匠們才弄明白了他的需求。


    也好在經過溝通後他最終確定,他所要做的那些東西,工匠們基本都能幫他實現,並且還承諾達到他所要求的精度。


    包括精度要求最高的鋸片定製。


    不過想想也是,他所發明的車床雖然是中世紀以後才會出現的東西,但大部分部件的製作難度卻並不算高。


    而精度要求最高的鋸片,在這個灌鋼法和百煉鋼已出現的年代,既然連最為鋒利的鋼刀都已經能打製出來,長鋸片也早就有了,那隻要銀子給夠,采用鍛打和打磨工藝相結合,做出來也並不難。


    至於印刷用的銅板底模,就更不必說了,找到一家銅器店,交上定金,很快就能幫他打製出來,比打製銅鏡還簡單。


    那接下來就是等了。


    車床部件和銅板底模不用急,過幾天才能交貨也沒關係,但印刷滾筒的鐵質支架,他卻想立即拿迴去,畢竟書局那邊,印刷機的架子已經做好,就等滾筒製作完成就可以正式試機了。


    在等待的時間裏,他幹脆帶著另外幾人逛起作坊區來,把這個時代的很多手工藝都大致了解了個遍。


    他這是在為今後做準備。


    畢竟相比文化思想的傳播,他更為看重科學技術的發展,而手工藝作坊就是其中無法繞開的一個環節。


    而且,假如他有什麽大計劃,想需要巨額的經濟來源來支撐時,也還是得從這一塊入手。


    因此,他在逛這些作坊、店鋪時,遠不止走馬觀花那麽簡單,而是看得相當細致,有可能的話,還會跟作坊主、店鋪掌櫃的聊上幾句。


    這又讓小魯迷惑了。


    到底誰才是墨家傳人?哪有儒家之人對手工藝也如此感興趣的?


    他這一逛,也逛得連徐玄機都稍稍有些不耐煩了,她忍不住心想,別的那些士子,就算要逛街,逛的也是青樓、酒肆,以及別的一些好玩的地方,有誰會像這登徒子一樣,來逛作坊?


    她實在是想不明白,這些作坊和店鋪到底有啥好逛的。


    逛也就罷了,可她卻是發現,鄭經沒進一家作坊或店鋪,都得拉上作坊主或店鋪掌櫃聊上半天,問各種東西的產地在哪裏,主要材料是什麽,采用什麽工藝之類的,問得作坊主或店鋪掌櫃都極為不耐煩。


    若不是有陳管事打著德王府的招牌,她估計這家夥早已被人攆出十遍八遍了。


    “你到底想做什麽?”


    眼見日上當頭,連她的肚子都餓得有些咕咕叫了,而鄭經還想走進下一家店鋪時,她忍不住出聲問道。


    “哦,我在尋找一條能賺錢的新門路。”


    鄭經隨口就迴道。


    這其實也算是大實話。


    別看他手頭還有差不多兩千兩銀子,可那點銀子,也就夠印一千來本精裝版《三字經》的本錢,就算那書的利潤會很高,可資金的迴轉畢竟需要一個周期,因此,他確實還得另想賺錢門路。


    對於想幹大事的人來說,錢這東西,永遠也不會嫌多。


    “哦……你肚子不餓嗎?”


    徐玄機癟了癟嘴,忍不住提醒道。


    對於錢,她倒是沒太大的追求,畢竟她需要花銀子的地方並不多,而道家又一向提倡儉樸的主張,因此對她來說,先解決溫飽的問題才是最重要的。


    “哦,餓了對吧?”


    鄭經反應了過來,連忙歉意一笑,吩咐陳管事道:“那就在附近找一家幹淨的酒肆,先去吃點東西吧。”


    四人很快就進了附近一家檔次一般,但還算幹淨的酒肆。


    不過就算在吃飯時,鄭經也還是皺著眉頭在考慮賺錢的事情。


    正所謂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別以為他之前真隻是在閑逛,事實上,他一邊逛,就一邊在打聽著現在的物價,一邊在算著自己手中的銀子能支撐他多久。


    錢真是不夠花。


    就以定製印刷底板為例。


    一塊印刷用的銅板底板,按現在流行的書本尺寸,長約24厘米,寬18厘米,哪怕隻做六分厚,按現在的度量衡,每斤250克左右,就需要耗銅約10斤,每斤銅連銅價帶工錢200文,鄭經一口氣定製了四塊,就耗費了他差不多八兩銀子。


    這還隻是小錢。


    真正貴的是紙。


    像原來德意書局印書最喜歡用的那種紙,紙名綿紙,質地優良,色澤潔白,輕薄軟綿,拉力強,據說是以北方的桑樹莖皮纖維製造。


    這種紙的品質倒是確實不錯,按鄭經的評價,已接近後世所用的印刷紙張,但價格也是死貴。


    之前鄭經路過了一家專門批發各種紙張的店鋪時,就詢問了一下價格。


    就算量大,一張紙的均價也得去到50文左右!


    也就是說,一本50張,一百頁左右的書,光是紙張的成本,就去到2.5兩銀子。


    好在還有紙質稍差一點,但價格也要便宜不少的黃麻紙,但一張紙的均價差不多也要去到20文左右,算下來,一本書的紙張成本也還是得去到一兩銀子左右。


    唉,如何去賺大筆收益源源不斷的銀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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