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拳勁、神光。


    任何力量衝擊到玉帝身邊,都會被一股從未見過的異樣力量,扭曲成從未見過的樣子,隨後無聲無息的消散。


    玉帝身上好似穿著一件盔甲,一件看不見摸不著卻又切實存在,且能夠抵禦一切外來衝擊的盔甲。


    呂雲澄、牛大力、楊戩,三人的攻擊何等狂暴,勁力何等澎湃。


    再加上淩霄寶殿這小小空間,無處躲閃,便是如來佛祖的丈六金身,也該轟出一個窟窿,玉帝卻毫無損傷。


    牛大力嚷道:“這他媽是什麽古怪的力量,莫非是逆轉的斡旋造化?”


    楊戩冷靜的說道:“不,不是,這是邪魔的墮落扭曲之力,能夠扭曲一切外來力量,防禦堪稱無敵。”


    “楊戩,你怎麽知道的?”


    “太上道祖告訴我的,嗯,最近五十年,我基本上都在兜率宮,聽太上道祖講道,對於這種力量有所了解。”


    “這玩意兒怎的如此詭異。”


    “因為玉帝已然徹底墮魔,能夠充分引動扭曲之力,再加上祂本就有主宰萬物的神職,自然是更加精深。”


    “再怎麽精深,也有極限!”


    任何力量都是有極限的,沒有絕對堅固不破的鎧甲。


    玉帝的修為並不能壓住三人,之所以能夠抵擋三人的強招,全在於這股異樣的扭曲以及祂的神職。


    這種力量,並不是三界存在的任何一種力量,更像是一種“外來者”。


    就如同呂雲澄昔年進入小世界,命外之人的獨特命格,好似在原本的命數長河中投入頑石,驚起一灘鷗鷺。


    玉帝則更加的極致,祂要做的不是驚起一灘鷗鷺,而是改變整條河道。


    這是截然不同的力量,使用的是完全迥異於三界的規則。


    就像是在鬥地主的時候,突然打出一張青眼白龍,然後裝備貫石斧酒殺。


    又像是在下圍棋的時候,突然扔下一枚“車”,然後再來一枚“王後”。


    呂雲澄昔年和東皇太一論道,很喜歡用這種規則下棋,東皇太一用圍棋的規則,呂雲澄用五子棋規則。


    雙方用不同的規則,卻在相同的棋盤,用的也是相同的黑白子,自然可以找尋到規律,進行獨特的廝殺。


    玉帝呢?


    隨著戰鬥持續,玉帝對於扭曲之力越用越精湛,已經不再是鬥地主的時候扔青眼白龍,而是在下圍棋的時候扔下兩枚骰子,然後打出一張“九筒”。


    在同一個棋盤,使用五子棋和圍棋的規則廝殺,或許還能做到,畢竟用的都是黑白子,沒有另類的異常。


    但是在同一個棋盤上,用截然不同的規則對衝,那可就難以應對了。


    鬥地主扔青眼白龍,那也是打牌!


    下圍棋扔“王後”,也還是下棋!


    但鬥地主的時候扔“車”,那可就是完全的脫離了規則。


    這種完全另類的規則,在玉帝主宰萬物的神職下,發揮出了驚世駭俗的恐怖效果,形成了堅固不破的護罩。


    呂雲澄見過這種場麵。


    不僅僅是小世界的曆練,也不僅僅是和東皇太一的論道,還在於一次次記憶閃迴中,窺探到的最後一戰。


    當年那場大劫,魔化女媧決戰三界仙神,也是憑借這一招抵擋強敵。


    隻不過女媧不僅僅是抵擋,還能以這股力量扭曲宇宙空間,把一切外敵盡數化為粉碎,抹去他們的存在。


    強如十二元辰,在這股扭曲之力的作用下,也隕落了足足九個。


    隻不過女媧當初是以斡旋造化輔助施展,玉帝則是以神職輔助施展。


    呂雲澄忽然覺得有些慶幸,畢竟自己雖然見過許多次記憶閃迴,卻沒有親自去接觸過,經驗很是不足。


    今日對戰玉帝,不得不說,是一次很好的嚐試,很多預想的手段,也可以一一試驗,免得手忙腳亂。


    或許,這也是玉帝的計策!


    在瀕臨徹底墮落之前,不僅留下了殺死自己的方式,還留下了應對大劫的經驗,非常重要的經驗。


    心念一動,純陽寶劍不再飛掠,而是飛迴到手中,隨手挽了一個劍花。


    問,亂世之劫何時停,恨,九天四海迷霧凝。


    人間一誓,玉宇澄清萬裏埃!


    劍意揮灑,寒光閃爍,九條漆黑色的長龍被一劍斬落,呂雲澄踩著牛大力的拳勁破空而起,寶劍豎直劈下。


    劍一·原始改·殘陽瀝血!


    血紅色的雙目好似滴出血來,一瞬之間的狂暴氣息,比之昔年的通臂猿猴更勝一籌,甚至比玉帝更像墮魔。


    狂暴無比的毀滅之力爆發而出,連觀音菩薩法軀都能一劍刺穿的極致毀滅之力,顯現於純陽寶劍的尖端。


    有那麽一瞬間,牛大力和楊戩甚至覺得,呂雲澄也一並墮入了妖魔。


    玉帝越來越猙獰扭曲的麵容,露出一絲難以言說的震撼。


    祂當初見過這一場景,也知道這一劍會是多麽的可怕,但在這小小的空間之內,根本就沒有閃避的可能。


    “喝!”


    爆喝聲中,玉帝把扭曲之力匯聚在雙手之上,迎上呂雲澄的劍鋒。


    “刺啦哢嚓!”


    布滿扭曲紋路的雙手,死死夾住呂雲澄的劍鋒,劍鋒向前推進,發出刺耳至極的聲音,劍身甚至出現彎曲。


    “嗷~~”


    呂雲澄渾身骨骼同時震顫,爆發出一陣恢弘的龍吟,龍脈劍骨的力量爆發而出,積蓄上百年的劍意轟然爆發。


    《劍來》


    劍一·改·了無痕!


    千山冷落淩雲道,一生疏狂劍並簫,迷途夢裏生邪劍,大道何人為指歸!


    昔年點醒老嶽父的一劍,也曾經讓徹底陷入混亂的通臂猿猴,找尋到一絲絲光明,經曆上百年磨礪,劍意變得更加純粹,更加充滿指引之意。


    玉帝以扭曲之力抵擋呂雲澄登峰造極的殺劍,雖然成功阻攔,但不可避免的被削弱了一層。


    “了無痕”的劍意直衝而至,忍不住鬆手後退數步,正要反擊,牛大力的重拳已經從左側腰肋處轟了過來。


    “碰!”


    玉帝被一擊轟向右側牆壁。


    雖然憑借扭曲之力,成功阻攔了牛大力的拳勁,衝擊力道卻無法卸去。


    而在右側牆壁處,楊戩已經揮舞起三尖兩刃刀,三目神光暴射而出。


    翻身躲避,不等稍有喘息,呂雲澄的寶劍再次轟至,隨之而來的還有純陽帝君印,以及輝煌燦爛的龍吟。


    呂雲澄、楊戩、牛大力,都是身經百戰的頂尖強者,經曆過不知多少次生死搏殺,戰鬥經驗無比豐富。


    更兼三人同出一門,雖然選擇的路各不相同,根基心法卻是一模一樣。


    三人同時出手,配合無比默契,保證每時每刻都是連續不斷的狂轟。


    呂雲澄劍法千變萬化,數百年來想到的各種奇招,無論是否完整,無論有用沒用,都一並傾瀉在玉帝身上。


    就連昔年和通天教主、陰蝕王對決之時的感悟,也是毫無保留的爆發。


    呂雲澄有準備,牛大力和楊戩當然也有準備,他們是三界頂尖的天才,而不是躲在羽翼庇護下的小雞仔。


    牛大力家學淵源,母親是親自參與當初那一戰,並立下汗馬功勞的醜牛。


    從出師開始,牛大力便在母親的指點下修行各路神通,看似整日拈花惹草沒個正型,修行卻從未落下過。


    閑暇之時,想了數十上百種各不相同的對策,絕無半點懈怠之處。


    楊戩乃是李尋歡轉世而來,本就是萬事自己扛的性格,以前還隻是不斷地提升修為,碧波潭一役後,則是多番閉關研究對策,手段多不勝數。


    更別說太上老君頗有傳承之意,最近五十年,把畢生所學傳授楊戩,當年那一戰的經驗更是毫無保留傳授。


    若論應對大劫的方式,呂雲澄這種腦子活躍的,想到了三五百種,牛大力和楊戩至少也想到了二三百種。


    此時此刻,玉帝便麵臨這種轟擊。


    忽而剛猛炸裂,忽而煞氣逼人,忽而勢大力沉,忽而狗屁不通。


    但哪怕是狗屁不通的術法,在兩位隊友的幫助下,也能掩蓋住破綻。


    而在下一次進攻之時,這一刻展露出來的破綻,往往是進攻的核心。


    任何事物都是有極限的。


    魔化女媧何等神通,周天神佛的攻擊都能硬抗,卻也被醜牛一擊轟破。


    玉帝的修為並未達到那等地步,雖然靠著扭曲之力暫時抵擋,但終歸難以持久抵抗,不可避免出現缺漏。


    在劇烈的戰鬥之中,呂雲澄也想到了破解扭曲之力的辦法。


    就如同先前說的,玉帝的做法是在打鬥地主的時候扔下一枚車,看似狗屁不通胡亂出招,實際上無論怎麽扭曲怎麽修改,也還是在棋局之上。


    隻要還在棋局之上,還在這張桌子上,那便不可避免要遵守部分規則。


    你可以不遵守鬥地主的規則,也可以不遵守圍棋的規則,但必須遵守桌子上的規則,因為——你還沒有掀桌!


    哪怕扭曲一切毀滅萬物的邪魔,終歸也是附身在天地大能身上。


    附身之前沒有實體,任何攻擊都不會產生效果,附身的刹那,便已經被拉入三界,必須遵守此方天地的規則。


    如果說昔年的大劫,是以宇宙星空作為戰場,整個世界都是“棋盤”。


    如今四人的戰場,則是被局限在這小小的淩霄寶殿之內,小小的淩霄寶殿便是“棋盤”,唯有最終的勝利者,才能夠從棋盤周圍離開。


    這,便是玉帝為魔化的自己,設立的最終的殺局。


    參與過那一戰的人,自然知道扭曲之力的弊端,隻不過能不能看到弊端和能不能解決弊端,是不同的概念。


    能解決的不必多說,不能解決的說再多也沒有用。


    玉帝當然想不了那麽遠,祂能做的便是盡人事聽天命,隻要這些算計最終能夠成功,祂便算是不勝不敗。


    被引誘墮魔,絕不能說勝利,但如果能夠解決墮魔,那也算不上是失敗。


    甚至,早在玉帝墮魔之前,早在封印魔化女媧的時候,玉帝便已經留下了最堅實的後手——戰鬥本能!


    當年為了封印魔化女媧,每一位大能都失去一種能力,玉帝失去的便是戰鬥本能,戰鬥能力變得極差。


    即便已經徹底墮魔,戰鬥能力也找不迴來,就好比被灌頂七十年北冥真氣的虛竹,空有絕世無雙的渾厚修為,卻不知該如何把修為轉化為戰力。


    帝王心術,深不可測。


    即便是針對自己,也能造出數之不盡的殺局,當真是厲害至極。


    呂雲澄寶劍一揮,強招再出。


    問,魑魅魍魎何時停,恨,滾滾紅塵亂清靈。


    人間二誓,忠義千秋定乾坤!


    “轟!”


    劍氣轟擊在玉帝心口,玉帝周身環繞的扭曲之力終於出現了縫隙。


    牛大力想都不想,全身功力匯聚在頭頂的牛角之上,順著呂雲澄的劍氣紋路頂撞而出,雙角頓生凜冽寒芒!


    橫衝直撞!


    最最簡單直白的名字,但卻是醜牛最強的神通,亦是牛大力來自於血脈中的最強能力、最強殺招。


    “轟!”


    牛角重重頂撞在玉帝胸前,就如同醜牛當初的決死衝鋒,玉帝堅固不破的防禦終於破開,流下一縷鮮血。


    玉帝勃然大怒,右掌環繞渾厚無比的勁力,要把牛大力一擊轟殺。


    恰在此時,寒芒一閃,一把三寸七分的小刀飛射而來,筆直的射在玉帝的右臂之上,把他的右臂直接洞穿。


    小李飛刀!


    登峰造極的小李飛刀!


    牛大力一個翻身避過殺招,呂雲澄寶劍再次迴旋,又是一劍刺出。


    問,創世滅世何時停,恨,無量量劫鎖蒼穹。


    人間三誓,明乘道聿盡太虛!


    “噗嗤!”


    純陽寶劍刺入玉帝心口,如同刺破一個充滿氣的氣球,扭曲之力飛速的潰散而出,玉帝的氣機飛速的墜落。


    呂雲澄左手並指成劍,對著玉帝的眉心再次轟出一招。


    劍一·最終完全改·拔劍斬天!


    禍福依伏從無路,吉兇悲歡有盡頭,畫圖有約春無價,情深不壽夢乍醒!


    “刷!”


    伴隨著一陣裂帛之聲,漆黑的殘影從玉帝身上斬出,牛大力和楊戩飛身而起,用自身真元束縛黑影。


    玉帝口吐鮮血,行將就木,雙目卻短暫恢複了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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