犧牲精神非常非常非常的偉大。


    當看到別人做出“犧牲自己,成全他人”之事,感動的熱淚盈眶,為人歡唿雀躍,送上最誠摯的尊重和敬意。


    但如果是自己人呢?


    當“犧牲者”變為自己人時,內心怕是如同滾水澆灌,五髒六腑好似烈火焚燒,腦子決計不能保證正常。


    沒有任何生靈能夠時時刻刻都保持理智,尤其呂雲澄這種修人道的,更是容易感情用事,做事多以感性為主。


    在這種情況下,即便知道孫悟空有很大的幾率撐過去,也不太好受。


    萬一撐不過去呢?


    撐不過去,可就是魂飛魄散。


    呂雲澄不喜歡為他人做決定,但對於這等危險至極的“機緣”,即便一不小心破壞了,也沒有任何的愧意。


    左手五指輕輕探出,掌心出現一團熊熊燃燒的佛火,呂雲澄笑道:“這便是古佛當時所用的神通?”


    燃燈古佛道:“沒錯,這便是老衲當時所用的神通,帝君當真好悟性,竟然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領悟。”


    “依樣畫葫蘆,我不擅長無中生有的創造,但有非常強的學習能力。”


    “這便已經非常好了,學習能力達到絕巔,也能成為最頂尖的大能。”


    “我明白,很久以前我就已經習慣此事,隻是我有一點不明白,為何我在各種記憶中,沒看過關於我的?”


    呂雲澄這話很繞,但實際的意思非常的明顯,無論是將臣、龍皇,還是燃燈古佛的記憶,都沒有“皇天”。


    關於自己的來曆,還是在和孫悟空楊戩牛大力催動神通,熔煉彌勒佛的金鐃為造化天書時,無意間把握到造化的痕跡,才得以窺探到一二。


    而在各種論道或是領悟過程中,也曾把握到一些過去,甚至因此給了觀音菩薩一劍,但卻都是邪魔化的自己。


    可問題就在這裏,在任何一位大能的話語中,自己過去都從未墮落。


    呂雲澄猜測,自己上一世或許和燃燈古佛差不多,都是想要用自身去融合邪魔,然後讓三界大能把自己毀去。


    再然後,由於各種意外,沒能成功融合邪魔,自身也因此而隕落。


    這種事情說大不大,說小卻也絕不算小,就是不知為何在各路大能的記憶中,從未看到過相關的痕跡呢?


    如果說龍皇不知道,呂雲澄還能夠接受,畢竟龍皇不是最強的絕巔。


    可燃燈古佛是三界絕巔之一,從大劫初始戰到大劫結束,祂竟然也不知道相關的痕跡,著實讓人感覺到詭異。


    從那些閃迴的片段來看,自己當時絕不是什麽嘍囉,怎麽會如此呢?


    退一萬步說,就算當時燃燈古佛在閉關參悟神通,那麽西王母呢?


    西王母和自己可是息息相關,但莫說轉世重生的祝無雙等人,即便是蘊含殘魂的玲瓏剔透鏡,也半點不知。


    怪!


    太怪了!


    呂雲澄不信燃燈古佛不知道,但祂既然知道,又展示自身全部因果,為何還要把那部分記憶保存呢?


    燃燈古佛歎了口氣,麵上的表情變得更加蒼老,更加的死氣沉沉,在這死氣之中,甚至還有幾分懷戀之色。


    祂在迴憶過去!


    當一個人不斷迴憶過去的時候,祂便已經是真正的老了。


    如燃燈古佛這般行將就木之人,閉上眼睛懷戀過去,甚至已經可以說是迴光返照,生命即將到達盡頭。


    半晌,燃燈古佛睜開眼睛,露出一個嚴肅的神色,問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必不如你所願,你真要知道?”


    yawenku.


    “我不是喜歡刨根究底的人,但如果是我自己的底,我希望能知道。”


    “我不能告訴你。”


    “你在逗我麽?平日裏我不介意開開玩笑,現在似乎非常的不合適。”


    “天機不可泄露,這件事情我不能直接說,隻能給你一個提示,能夠領悟到多少,全看你自己的悟性。”


    “請講。”


    “生命沒有一瞬間的脫胎換骨,而是一次次的試探,也是一場且行且至的尋覓,決定踏上高台的那一刻,便注定此生隻能孤獨前行。”


    “能說幾句人話麽?”


    “不能,因為屬於那部分的記憶,我已經徹底的泯滅掉,無論你用任何神通推算,也找尋不到半點痕跡。”


    “那份記憶真的很重要?”


    “周天仙神,均已斬落,包括你的師父,菩提做得甚至更加徹底。”


    “我一直很奇快,師父到底在計劃著什麽,他忍受的似乎很辛苦,又像是隱居於幕後的大魔頭,真是怪哉!”


    “那你為什麽不親自去詢問?”


    “我問了,他也不會告訴我。”


    “唉!他忍得確實很辛苦,三界諸多大能,唯有菩提有這份耐性,在這一方麵,老衲和太上道友均有差距。”


    “師父在忍耐什麽?”


    “他必須時時刻刻保持記憶,卻又不能墮入深淵,就像在一個酒鬼麵前擺滿陳釀,在一個色鬼麵前擺滿美人,你應該能夠明白這其中的艱難。”


    “換做是我,最多能忍一刻鍾。”


    “不必妄自菲薄,我覺得你應該能忍三五年,然後就忍不住拔劍了。”


    “師父忍了多久?”


    “從大劫到現在。”


    “他為何要保持記憶?”


    “為了留下一道最重要的痕跡,那個痕跡會在大劫到來之時,發揮至關重要的作用,你最好不要去打攪他。”


    “孤獨是能害死人的。”


    “他並不孤獨,你現在不明白,以後你就會明白了,他並不孤獨。”


    “最後一件事,你能不能告訴我一個小小的八卦,佛爹是誰啊?”


    “什麽佛爹?”


    “佛母是孔雀大明王菩薩,而孔雀大明王菩薩有後,可見必有佛爹,我對於這位高人真的非常好奇。”


    燃燈古佛聞言滿臉黑線:“你問了這麽多嚴肅的問題,最終竟然好奇這等事情?你的腦子莫非壞掉了?”


    “我知道的太多,精神壓力實在是太大,需要一些事情緩解壓力。”


    “這話倒也不錯,此事倒也不是什麽不能說的,你不知道,是因為那個人的痕跡,已經被徹底抹除。”


    “大劫之時便隕落了?”


    “沒錯。”


    “那個五行道人?”


    “沒錯。”


    “可那兩隻鳥雀的年齡……”


    “當初五行道人隕落,留下了一部分靈韻,落入到孔雀大明王手中,她本打算把那部分靈韻煉化,沒想到卻誤打誤撞喝到了一條河的河水……”


    “煉化靈韻不是該閉關麽?怎麽還有時間去喝水?喝的還是河水?”


    “她當時身負重傷,正好被大鵬馱著逃命,一邊煉化靈韻一邊奔逃,半路口渴喝了點水,然後就出了岔子。”


    “子母河河水?”


    “沒錯。”


    “但如果是這樣,孔雀大明王菩薩的後裔應當很厲害,怎麽可能會被凡人用弓箭射傷,這也太差勁了吧?”


    “不不不,你錯了,孔雀大明王菩薩當時誕下金木水火土五隻孔雀,五隻孔雀又分別找尋配偶,代代傳承。


    朱紫國國王射傷的孔雀,已經傳承幾百上千代,雖然仍舊是嫡係後裔,但血脈已經歸於平凡,並無高深修為。


    在這些後裔中,以水孔雀的後裔最為厲害,他和毗藍婆菩薩,生下了昴日星官,也就是酉雞的後裔。”


    “這麽厲害啊!”


    呂雲澄各種疑惑頓時解開。


    怪不得堂堂孔雀大明王的後裔,會被凡人用弓箭射傷,而且沒有當場暴起發難,而是迴家找家長討還公道。


    怪不得毗藍婆菩薩明明是菩薩,卻又能夠孕育孩兒,還是昴日星官。


    “古佛,孔雀大明王菩薩還有多少後裔在身邊?我平素最愛養靈獸,不如送我幾隻翎羽漂亮的。”


    若是三兩代直係後裔,這話自然是找茬打架,但隔幾十代血脈,哪還有什麽親情,況且靈獸擇主,本就是它們的生存方式,算不得挑釁。


    說句不好聽的,若不是當初孔雀誤打誤撞成了佛母,怕是早就已經被某位大能收服,成為籠中的愛寵了。


    “說起這事,還真有一個,孔雀大明王十二代後裔,有一孔雀公主,翎羽最是炫彩耀人,她平日在靈山潛修,帝君若是有興趣,可以去看看。”


    “公主?你就這麽放心我?”


    “都這個時候了,相信帝君分得清輕重緩急,而且孔雀公主,說穿了也不過是一隻鳥,帝君想來不會如此。”


    嗬嗬!


    想多了!


    我家裏還養著兩條蛇呢!


    “這事兒以後再說,先把你的神通收了,否則我前腳走,你後腳圓寂,我就算渾身是嘴也說不清。”


    “用不著說,周天星辰哪個不會動手掐算?算不到帝君身上。”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種糊塗賬最是難算,古佛還是趕緊收了神通,咱們研究研究別的。”


    “什麽別的?”


    “比如密宗佛法、真言手印,你可別說不知道浮屠山烏巢禪師。”


    “你難道不比我知道的清楚?”


    “您對密宗佛法怎麽看?”


    “既是佛法,自有可取之處。”


    “可願化身前去?”


    “化不得,化不得,老衲的身體已經撐不住繼續化身,而且我過去,未免有喧賓奪主之嫌,還是不必了。”


    “您可有指示?”


    “該說的,當年已經說過,餘下的全看烏巢禪師,與老衲無甚幹係。”


    “您可知玉帝是什麽情況?”


    “玉帝的情況,更加的複雜……”


    ……


    大雷音寺。


    卻說玄奘師徒接受了封賞,隨後便按照封賞的職務各奔東西。


    孫悟空和豬八戒留在靈山,孫悟空整訓靈山的金剛力士揭諦伽藍,豬八戒則是去調查百姓對佛門的態度。


    當然,這也就是做做樣子。


    孫悟空哪會練兵,他練兵的本事怕是還比不得豬八戒,不管天蓬元帥是做什麽的,確確實實管理過八萬人。


    好在神仙和凡人不同,除非是九曲黃河陣、誅仙劍陣之類的陣法,否則個人武力已經足夠影響勝負。


    若論調兵遣將的能力,隻需要李靖那個級別就已經足夠。


    不是寇仲麾下的軍神李靖,而是商朝的托塔天王李靖。


    以孫悟空的實力,即便再次出現一個萬妖之國,一條金箍棒,足夠從頭打到尾,兵丁擂鼓助威即可。


    豬八戒調查百姓對佛門的態度,他確實有這方麵的能力,但他性子實在是太過懶散,隻是去一路狂吃。


    反正天竺國足夠廣大,而且天竺國內幾乎人人信佛,到處都是供品,可以隨意享用,早就把任務給忘了。


    玄奘帶著沙僧和花生去傳教。


    玄奘的容貌無需細說,一看便是得道高僧,讓人心生敬仰之意。


    沙僧雖然醜陋,但足夠威武,拿著降妖寶杖威風凜凜,足以讓心思奸佞之人不敢胡亂生事,屬於武力威懾。


    花生曾經是戰神殿魔龍,容貌在龍族之中屬於下下等,但經過無數次的洗筋伐髓,又得了菩薩道果,容貌方麵已經頗為俊秀,隻稍遜玄奘。


    而且他雖然是龍,但走了十萬八千裏之後,性子磨的頗為溫和,和沙僧一文一武,是玄奘很好的助手。


    地湧主動靠了過去,畢竟她是玄奘親口認下的義女,如今玄奘雖然已經舍身成佛,這樁關係卻是斷不了的。


    玄奘並不拒絕,就連以“女婿”身份靠過來的黃風,都一並給留下。


    一方麵黃風地湧實力高深,還在沙僧和花生之上,另一方麵則是拉好和呂雲澄的關係,免得受到各種限製。


    時間流水般過去,待到呂雲澄離開靈鷺山,一切都已經變得妥當。


    如來佛祖對此非常滿意,隻在靈山等待各路香火信仰,以及人道氣數。


    祂卻不知,隨著時間延續,一場劇烈的動蕩即將掀起。


    如今雖是草原上一點點火星,深海底一點點暗湧,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暗潮潛湧,亦會有海底蛟龍。


    一切的作為都是為了等待。


    就像是種下一顆種子,細心地澆水施肥,等待這顆種子生根發芽,成長為一棵參天大樹,結下甘美的果實。


    這個時間並不會持續太久,因為時間非常非常的寶貴,不能有半分浪費。


    沒有人會浪費時間,那是對自己的生命不負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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