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佛為何會自殘至此?”


    呂雲澄很早以前便覺得奇怪,即便燃燈古佛傷勢嚴重,而且過去佛必須為現在佛讓位,也不至於老成這樣吧?


    三界仙神皆傳燃燈古佛慈悲,燃燒自己照亮別人,以至於佛軀損毀。


    呂雲澄親眼見證過,也見到過燃燈古佛對於自身何等的“殘忍”,用這種方式消耗,金剛不壞終有損壞之時。


    古佛慈悲,這沒錯,但不至於做的如此激烈吧?這非常的不正常。


    通過龍皇的記憶和多方查證,呂雲澄知曉,當初參與封印的,每一個都失去了一種重要的能力。


    玉帝失去了戰鬥本能,太上老君失去了近戰能力,如來佛祖失去了圓滿。


    如果按照這個方式類比,很多人都會下意識覺得,燃燈古佛失去的是長生不死的能力,使得壽元有了極限。


    《仙木奇緣》


    錯!


    大錯特錯!


    燃燈古佛失去的並非長生不死,白雲複述燃燈平日語錄時,呂雲澄從中把握到了燃燈古佛的缺憾。


    祂失去的是——希望!


    不是對於三界的希望,還是自身的潛能在那一刻徹底耗盡,除非把三界徹底煉化,一口吞入腹中,否則絕不會再有長進,一絲一毫也不會有!


    說的簡單點,三界大能都有奮進的目標,哪怕處於絕頂的太上老君、菩提祖師也不例外,唯獨燃燈古佛沒有。


    祂的潛能已經耗盡了,祂失去了繼續前進的可能,祂失去了更進一步的野望,甚至連自身法道也無有潛能。


    不過燃燈古佛畢竟是上古大能,對此並不感到沮喪,平靜接受這一結果。


    既然已經沒有潛能,便燃燒自己的神魂和金身,刺激他人的潛能。


    從這一點而言,燃燈古佛不愧是過去佛祖,但,還是那兩個字,過了!


    呂雲澄以前沒有覺得不妥,如今卻能敏銳地把握到,燃燈古佛過了。


    祂對於自己的身體,已經不僅僅是蠟燭一般,燃燒自己照亮別人,而是如同核聚變一般,直接質能轉換。


    每一次進行燃燒,都是永久的失去一部分靈韻,並且絕不可能恢複。


    曾經呂雲澄修為不足,隻能從燃燈古佛身上看到慈悲和佛力,以及身體衰弱帶來的暮氣,如今卻能看到死氣。


    死氣沉沉的死氣。


    在呂雲澄的視線中,燃燈古佛的身體元神已經千瘡百孔,就好似一塊燃燒的蜂窩煤,隨時都可能煙消雲散。


    所以,呂雲澄第一個問題,問的不是天地隱秘,而是燃燈古佛的壽元。


    下一個問題,問的也不是什麽神通術法,而是燃燈古佛為何要如此?


    這已經不能用“犧牲”來形容,應該說是自殘,甚至說是和自身有仇,自己把自身當成了生死大仇人。


    何至於此!


    燃燈古佛歎道:“三界大能,神通術法高卓者不計其數,但能夠如同你這般,發現這一點的,一個也無!”


    呂雲澄笑道:“古佛謬讚了,或許是因為那些人不喜歡探究隱秘。”


    “難道你喜歡?”


    “我不喜歡探究他人隱私,對於他人的私事沒有興趣,不過這件事似乎不屬於私事,不免多了幾分關注。”


    “所以你讓白雲暗中觀察我?”


    “這是一個很好的孩子,他對每一個幫助他的人,都會記在心中,這不僅是師命,還希望我幫助於你。”


    “怪不得,你雖然沒來靈鷺山,送來的各種仙釀卻是最多的。”


    “小小心意,不值一提,現在您可以迴答剛才的問題了。”


    “你應該知道,被封印的邪魔能夠引人墮落,但這是模棱兩可的說法。”


    “願聞其詳。”


    “邪魔自誕生以來,便毫無意識的懵懵懂懂,造就無數混亂,整個世界都被搞得混亂不堪,扭曲至極。


    曾經有大能想要消滅祂,但祂看似有實體,實則沒有實體,甚至不能說是虛實的區別,也不是元氣變化,而是一種難以用語言形容的特殊概念。”


    “我聽過那個無聊的名字。”


    “那是你曾經取的,目標是為了迷惑世人,免得世人被邪魔迷惑。”


    “您繼續。”


    “由於祂既實際存在,卻又沒有任何實體,任何攻擊都沒有效果,無論佛道神通,均不能造成半點傷害。


    在這種情況下,諸多大能想到了最終的解決之法——為祂找一個實體!


    為此,一位位大能先後嚐試,想要用自己的身體同化邪魔,然後讓別的大能連同自身一並毀去。


    這很危險,修為低了,難以和邪魔發生融合,靠近過去便會被扭曲同化。


    修為高了,即便融合出實體,強大的修為也足以抵禦諸多強敵。


    更別說,還有生死危機。


    但事關三界安危,不管是為了三界蒼生還是為了自己,都沒有別的選擇。


    許多大能前赴後繼,這其中當然也包括你,有些被扭曲同化,有些勉強獲得一線生機,最終都失敗了。”


    “我聽過類似的故事。”


    “是太上說的麽?不重要,你應該知道,我們成功製造了封印,卻不知道還有一次距離封印特別近。”


    “我猜,那就是您。”


    “沒錯,是我。”


    “您繼續。”


    “真是聰明的小家夥,至今沒有任何疑問的語氣,連賴賬都做不到。”


    “賴我的賬是很難的。”


    “不用你發問,我直接說,當初我確實是最接近成功的,因為我的金身可以有效的形成束縛。


    就好似把空氣吹入到球中,不僅人為造出了實體,而且還形成一種束縛。


    可惜我最終失敗了,不是你想象中的神通不如,而是在最後一刻,我產生了膽怯之心,我恐懼了。


    我對外可以想億萬種理由,甚至當時參戰的隊友,也給我想了無數理由。


    但他們誰都不知道,我沒能成功的原因不是因為那些理由,而是恐懼。


    這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我沒有麵皮說出去,便隻能埋在心底,直到遇到你。


    出家人不打誑語,但打誑語的出家人並不少,如來現在就在胡言亂語。


    我並不是因為在乎戒律,否則當初也不會選擇隱瞞實情,我在乎的原因你應該明白,我不能對你撒謊。


    莫說我的金身已經毀壞,即便獲得了金臉罩鐵麵皮神功,那也畢竟是臉是皮,至少是應該要臉皮的。”


    “我總喜歡對人說,每一個人都是雙標的,疑鄰竊斧,智子疑鄰,自古皆如此,我當然也是一個雙標的人。


    如果是別的時候,如果麵對別的事情,我可能會說人人都有恐懼。


    但在這個時候,我說不出口,我唯一能說的便是,在這個距離,以你現在的狀態,我拔劍,你必死。”


    “我曾經想過向你坦白,隻不過一直都在拖,這次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你當時的實力略有不足。


    話雖如此,但我早就已經準備好了遺書,如果你想要拔劍,可以隨意的出手,我絕不會反抗,靈山神佛也不會對你進行任何的圍攻追殺。”


    “按照一般的套路,現在我應該有一百個理由勸服自己,什麽大局為重之類的,但我從來都不喜歡‘應該’。”


    “如果事事都是‘應該’,那麽一切早就已經被‘應該’所注定,當一切都是格律之時,難有半分勝算。”


    “不,我不是這個想法,我隻是不喜歡某些‘應該’,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麽?”


    “當然,您應該知道,因為您當時的恐懼,被封印起來的是誰。


    雖然您這些年做了許多,我對於您的作為很敬佩,而且我似乎沒有應該拔劍的理由,但我還是那句話——


    ——我!討!厭!應!該!”


    “鏘!”


    純陽寶劍倏然出鞘,寒光一閃,直刺燃燈古佛眉心處的古佛舍利。


    ——劍完全,氣無限,神無量,意無邊,冥冥寞寞絕古今!


    如果說曾經的呂雲澄,用的最熟練的招式是“千軍辟易”,如今用的最好的招式,那麽絕對是這一招。


    這招來自半邊神(大禹)的絕學,已經被呂雲澄演化成了萬金油。


    至少在因果層麵,這招“冥冥寞寞絕古今”是呂雲澄的最強絕招,達到了近乎無所不能的地步。


    可以通過石青璿打破時空界限,聯絡到阿修羅界的老嶽父,也可以瞬間泯滅一切因果,讓人屍骨無存。


    甚至可以由一而萬,勾連到諸天萬界所有同位體,一舉抹滅一切。


    這樣強力的一招,直接拔劍轟擊在燃燈古佛頭頂舍利,號稱億萬年無損的古佛舍利隨之出現破損,無數道因果線如同羅網,死死鎖住靈鷺山。


    靈鷺山是燃燈古佛道場,雖然燃燈古佛並未主動設置強力禁製,卻也受到億萬年浸染,乃是因果隔絕之地。


    此時諸多因果線蔓延而出,直接把整座靈鷺山包圍,如同圍牆一般。


    圍牆:外麵的人進不來,裏麵的人出不去,進不來的想要進去,已經進來的想要出去,當真是矛盾至極。


    如果是平日,這種矛盾感沒什麽大不了的,燃燈古佛本就遊離於靈山。


    可如今剛好是玄奘離去之日,恰好趕上觀音菩薩敘述西行劫難。


    剛剛好,缺了一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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