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信是禪宗四祖,而禪宗的祖庭正是嵩山少林。


    隻不過黃係武俠世界的少林並沒有武林泰山北鬥的威嚴,道信既不會七十二絕技,也不會易筋經洗髓經,他名傳天下的絕學名為“達摩手”。


    雖然不如般若掌來的出名,但這一十八招達摩手的威力,絕不弱於降龍十八掌。


    眼見寇仲徐子陵氣勢洶洶的衝來,道信念了一聲佛號,推出一掌“拈柴擇菜”,登時勁風狂作,發出兩股暗帶迴旋的強大勁道。


    隻要寇仲徐子陵被勁道卷中,保證要倒跌迴橋上去。


    可就在勁力襲來的一瞬間,寇仲徐子陵的掌力刀氣竟然同時散去,化為一股縹緲如煙的雲霧。


    兩人腳踩雲霧,淩波虛度,竟然從道信的頭頂翻了過去,直接翻入到了滔滔洛水之中。


    這一招乃是呂雲澄傳授的奇招。


    在河流江海等水汽充足的地方,寇仲可以用真氣凝結空氣中的水汽形成雲霧,徐子陵則趁機把真氣勁力散入雲霧之中。


    兩人先以“千裏不留行”衝到雲霧之上,以“事了拂衣去”腳踩勁力借三分力道,再以“深藏身與名”躍入水中,潛藏氣息。


    說得簡單,但想要在短短一瞬間迷惑師妃暄和梵清惠,並同時用出太玄經的三門身法,絕非等閑之輩可以做到。


    呂雲澄留下的批注還有一句:如果圍攻之人有道信或智慧,可從這兩人處突破。


    四大聖僧中,嘉祥的一指禪功和帝心的大圓滿杖法皆勁力凝聚,貿然借力會有殞命之危,道信和智慧的掌力比較輕柔,最是方便借力。


    長生訣的戰鬥能力不夠強,隱藏能力著實厲害。


    寇仲徐子陵藏身於水下,以師妃暄的劍心通明,也感覺不到兩人的位置。


    想要在水麵上圍堵,洛水這麽長,不可能全部布控,長生訣氣息悠長,誰也不知道他們會順著洛水流到何處。


    梵清惠看著還未散去的水波,有些失望的說道:“可惜,讓他們逃了。”


    佛門最新經曆大敗,實力和威望大有損減,如今佛門四大高手聯袂圍堵寇仲徐子陵,卻被兩人輕鬆逃離,實在有些丟人。


    寇仲徐子陵走人,他們還能去找單婉晶獨孤鳳等人詢問。


    可這些人都很不好找。


    單婉晶殺了邊不負之後,被緊隨其後的祝玉妍帶到了陰癸派分舵。


    宋師道是宋閥嫡子,若是強逼宋師道,宋缺那裏如何交代?這不是逼著宋閥和寇仲合作麽?


    獨孤閥的實力遠遜於宋閥,但也是四大門閥之一,豈會任憑他們威逼嫡女?


    就算去威逼又如何?


    誰能保證宋師道獨孤鳳一定知道呂雲澄的位置?


    四人悻悻的迴到靜念禪院,看著名為“清理廢墟”,實際上是趁火打劫的王世充,什麽都沒說。


    道信帶著師妃暄去看帝心尊者。


    帝心身受重傷,但是並未圓寂,以精純的佛門真氣維持了最後的生機。


    “帝心,我帶妃暄來了,有什麽話趕緊說吧。”


    說罷,道信守在了門口,對於他們的談話,半點興趣也沒有。


    “若起精進心,是妄非精進。若能心不妄,精進無有涯。


    我修了一輩子的佛,沒想到直到現在,才終於領悟了這些話,老天終歸待我不薄。


    妃暄,知道我為什麽讓道信帶你來麽?”


    師妃暄道:“大師有事,但請吩咐,妃暄絕不拒絕!”


    “我並不是有事想要吩咐你,而是不想佛門發生內鬥,不必疑惑,也不必勞神去想,來,把手伸給我。”


    師妃暄疑惑的把手伸了過去,帝心尊者一把抓住脈門,隨後把苦修一個半甲子的功力渡了過去。


    “不要拒絕,安心接受,我本就已經時日無多,多活幾天少活幾天沒什麽要緊,現在咱們功力相融,我可以通過內心和你說幾句。


    妃暄你記住,如果以後出了生死攸關的大事,你最後一個可以信賴的,就是道信,多聽道信的話,明白了麽!”


    師妃暄點了點頭。


    她也是鍾天地靈秀的人物,已經想明白帝心的意思。


    四大聖僧看似一體,實際上早已生出嫌隙,道信和嘉祥走的是截然不同的路。


    帝心曾經或許偏向於嘉祥,現在卻偏向於道信。


    嘉祥和梵清惠在靜室中商議對策,這一對策不管結果如何,必然大大違背道信的本心,甚至連師妃暄也不能接受。


    帝心把兩人喚來,一是傳承功力,二是免得佛門內鬥。


    慈航靜齋的心法對於功力並不是特別的看中,帝心的真氣更多的還是為師妃暄洗筋伐髓,傳承過去的是一生的感悟。


    對武道的感悟,對佛法的感悟,對人生的感悟,一切的一切都隨著真氣匯入到師妃暄體內。


    師妃暄閉目凝神,維持劍心通明的狀態,把帝心的畢生感悟盡數吸收。


    “即心即佛,心佛眾生,菩提煩惱,名異實一;三界大道,唯自心現,水月鏡花,豈有生滅?汝能知之,無所不備,吾去也!”


    功力耗盡,內傷徹底爆發出來,帝心卻毫不在意,露出一個了然的微笑,就此圓寂。


    門外的道信感受到了帝心的逝去,什麽都沒說,隻是盤膝坐下,默默誦念往生經。


    梵清惠和嘉祥在一間靜室內商議對策。


    以他們兩人的智慧,自然知道帝心為何要叫走道信和師妃暄,但此時不是內訌的時候,兩人也沒有多說什麽。


    梵清惠思慮一會兒,最先開口:“其實我們還有一個機會。”


    嘉祥道:“什麽機會?”


    “呂雲澄八月十五月圓之夜,要去和傅采林決鬥,那就是我們的機會。”


    “寧散人都鬥不過他,傅采林又能如何?”


    “傅采林在高句麗一唿百應,隻要他開口,必然能引來高句麗無數高手相隨,再加上高句麗的兵將,一人之勇,如何敵得過千軍萬馬?”


    說到此處,梵清惠有些得意。


    “呂雲澄武功雖高,但為人太過狂傲,四處樹敵,寇仲徐子陵殺了傅君婥,傅采林必然想要為徒兒報仇。


    觀呂雲澄的作風,其對於異族並無好感,一旦寇仲一統天下,很可能會帶領大軍進攻高句麗。


    不管是為了徒兒,還是為了高句麗,傅采林都很可能會同意這個計劃!”


    嘉祥道:“呂雲澄畢竟是中原的大宗師,若是我們勾結異族伏殺他,佛門又該如何自處?”


    梵清惠笑道:“大師此言差矣,這不是勾結異族伏殺中原大宗師,而是為了天下蒼生除去魔頭,隻要能降服呂雲澄,千般罪孽,都歸於我吧!”


    這話說得正氣凜然,實際意思很簡單——人走茶涼。


    呂雲澄活著的時候是大宗師,死的時候,說他的魔頭,那他就是魔頭。


    佛門弟子千千萬,一人說他一句魔頭,寇仲徐子陵便是渾身是嘴,也反駁不得。


    至於佛門的名聲,憑慈航靜齋的美人,隻需過個十幾二十年,仍舊是寶相莊嚴救苦救難。


    真假很重要麽?


    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


    不管嘉祥做何想法,梵清惠都已經說服了自己。


    甚至,如果不是為時過早,寇仲的勢力多在南方,沒有引起突厥的特別關注,她甚至準備把畢玄一同請來。


    畢玄、傅采林,再加上高句麗的高手和草原的騎兵,就不信殺不死一個呂雲澄!


    嘉祥道:“陰癸派如何對付?”


    梵清惠道:“妃暄現在應該已經接受完了帝心尊者的傳承,就算沒能突破至‘撒手法’,也必然大有長進,足以應付陰癸傳人。


    至於祝玉妍,我不是她的對手,但有人是她的對手。”


    “誰?”


    “石之軒,隻要石之軒現身,祝玉妍一定會不顧一切的去擊殺他。”


    驅虎吞狼!


    不得不說,梵清惠的算計真的很高明,什麽都不用做,隻要去做一些串聯,然後輕輕一推,便足以形成巨大的威脅。


    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照射在梵清惠的玉容上,把她的臉照的半黑半白。


    從嘉祥的方向看過去,梵清惠的臉一半光明如菩提,另一半陰森如惡魔,有說不出的詭異。


    梵清惠,入魔了!


    她的內心已經布滿塵埃,心有靈犀就是她的頂點,永遠永遠不可能突破。


    嘉祥歎了口氣。


    梵清惠入魔,他的內心何嚐沒有魔障。


    可惜,都已經迴不了頭了!


    ……


    呂雲澄看著最新送來的情報,笑道:“以多欺少,欺軟怕硬,還是這麽沒出息。”


    婠婠道:“雲郎,那些禿驢欺負你的徒弟,你就不想報仇麽?不如咱們兩個聯手,把慈航靜齋滅掉吧!”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什麽?雲郎可別說什麽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啊,我才不聽那個。”


    “我要和你說的是,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如果沒有慈航靜齋,還要陰癸派做什麽?反過來也是一樣的道理,如果沒有陰癸派,還要慈航靜齋做什麽?”


    “寇仲不是忘恩負義之人。”


    “寇仲有情有義,他的兒子呢?他的孫子呢?任何教派都不能幹擾王朝更替,江湖的歸江湖,朝堂的歸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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