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鳳終於見到了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不見人,並不是因為不想見,而是不能見。


    孫秀青懷孕了,西門吹雪忙著給孫秀青找安全的養胎環境,不敢隨意現身。


    畢竟,他的仇家一點都不比陸小鳳少。


    殺不了你西門吹雪,還殺不了大肚子的孫秀青麽?


    這也是很多高手成家後,實力衰退的原因。


    從媳婦懷孕到孩兒有自保之力,隨隨便便就要十幾二十年,二十年不能靜心練武,再怎麽厲害的高手也會廢掉。


    陸小鳳這種心思比較淡然,朋友比較多的,對此不是特別在意。


    大不了把薛冰送去天下第一樓,有朱停設計的一百零八道機關,除非用火炮把山轟了,否則誰也進不去。


    西門吹雪朋友少,值得信任的更少,還萬事不求人,隻能多費一些心思。


    好在,西門吹雪是大財主,各地均有資產,京城裏一家很有名的糕餅店就是他開的,所有店員都是西門吹雪的族人,非常值得信賴。


    沒有人能想到西門吹雪會去開糕餅店,所以這處地方最安全。


    就連呂雲澄,也隻記得西門吹雪開過糕餅店,忘了具體是哪一家,可能還在無意間買過西門吹雪烙的燒餅、蒸的米糕。


    “你一定要去觀戰?”


    “當然。”


    “你心中有了牽掛,劍法比以前弱了一些,見到那絕世無雙的劍法,不怕被打擊到了自信心,再也拿不起劍麽?”


    “那就安心當一個富家翁,我的財富足夠我花十輩子。”


    “如果有人來找你麻煩呢?”


    “你知道秋鳳梧麽?”


    “孔雀山莊當代莊主,據說和青龍會有一些關係,曾出手滅了青龍會五月十三分舵。”


    “秋鳳梧的天賦很高,為人很努力,內功很深厚,劍法很卓絕,但總是在關鍵時刻猶豫,不能發揮出全部實力。”


    “交戰的時候,差了一點點,就是一條命。”


    “後來他改變了。”


    “怎麽改的?”


    “秋鳳梧的父親於泰山之巔決戰‘大雷神’金開甲,削去了金開甲一臂,卻留了金開甲的性命。


    金開甲隱居練武,武功更勝一籌後,告訴秋鳳梧,如果秋鳳梧勝不過他,就滅孔雀山莊滿門。”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不管西門吹雪心中有無牽掛,隻要有人敢拿他的家人威脅他,他立刻就會恢複原樣。


    “西門,看在這條緞帶的份上,幫我一個忙。”


    “說。”


    “如果今天晚上出現亂子,不要吝惜你的劍。”


    “我會和你站在一起。”


    “多謝。”


    “朋友間不必說這個,來,嚐嚐我做的米糕。”


    不得不說,即將做父親的西門吹雪,比以前和善了許多。


    ……


    呂雲澄吃過早飯之後就去了皇宮。


    沒有人阻攔,哪怕知道呂雲澄的劍匣危險至極,也沒有人阻攔。


    皇宮大內無數精通人性的老家夥分析過,呂雲澄縱然不是朋友,也不會是敵人。


    就連魏子雲等人,對於呂雲澄也比對葉孤城和善。


    畢竟,呂雲澄的家就在京城,這是一個非常友好的標誌。


    在魏子雲的帶領下,呂雲澄終於見到了當今皇帝——朱翊鈞。


    明朝皇帝多奇葩,朱翊鈞也屬於眾多奇葩中的一個。


    繼位前十年,朱翊鈞重用張居正等能臣,勵精圖治,政治軍事均有建樹,開創了“萬曆中興”的大好局麵。


    就在很多人覺得大明王朝即將恢複活力的時候,朱翊鈞又開始擺爛。


    後期甚至二十八年不上朝,一舉打破他爺爺嘉靖二十五年不上朝的記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不過熊大師對於明朝很有好感,給開了一些掛。


    哪怕如今已經過了那十年,朱翊鈞也還是明君,至少本世界的朱翊鈞是明君。


    “我現在是不是該叫萬歲?”


    “如果你把魚腸劍扔掉,朕應該會有這個要求。”


    “那還是不必了,喊你萬歲的那麽多,不缺我這一個。”


    如果是嘉靖當政,呂雲澄還能把朱文奎搬出來充充大輩,朱翊鈞就不必了。


    畢竟嘉靖愛修道,看到一百多歲的老祖宗,想的是怎麽活這麽長,能不能幫忙煉個丹,朱翊鈞怕是要去請龍虎山的天師降妖伏魔。


    “你這一場決鬥,可是給朕出了好大的難題。”


    “同時我也給你送來一份大禮。”


    “你可不要說是皇叔的事情,這事不能公開說。”


    “不是南王,是無相皇。”


    無相皇自稱金人,明朝有金人麽?


    有啊,後金也是金啊。


    呂雲澄打聽過,努爾哈赤二十八九歲,已經帶著十三副鎧甲起兵,準備一統女真諸部,不過皇太極還沒出生,距離成立“後金政權”,更是還有二三十年。


    現如今努爾哈赤還在練級,十年中興的底子還在,以無相皇為借口,一路平推過去,那實在是太美妙了。


    呂雲澄自然不會和朱翊鈞說滿清,這事崇禎都不可能信,更別說朱翊鈞了。


    隻說是開疆擴土,平定邊關。


    曆代帝王,就沒有不想要開疆擴土功績的,朱翊鈞當然也不例外。


    聽完呂雲澄的話,朱翊鈞笑道:“都說劍魔劍法無雙,今日看來,某些方麵也能比得上禮部尚書、內閣首輔。”


    “差遠了差遠了,我連科舉都考不過,就別糟蹋禮部了。”


    戰爭當然不是一件簡單地事情,也不可能因為區區無相皇就發動,至少也要演出一出才行,否則那幫禦史能把朱翊鈞煩死。


    “不知那無相皇武功如何?”


    “他練成了當初從皇宮盜走的半卷無相神功,功力很渾厚,但走火入魔,把臉沒了。”


    “沒有臉?這可倒是有趣。”


    “一點也不有趣,無相皇還從東瀛學了一些亂七八糟的忍術幻術,能夠借助無臉的優勢,易容成任何人,可男可女,可老可少,比司空摘星還要擅長易容。”


    “易容術,小道耳。”


    “如果他易容成你呢?”


    朱翊鈞頓住了,半晌,輕笑道:“今天晚上一定會非常不太平,呂公子可否推薦幾位高手?”


    “陸小鳳西門吹雪之類的高手會去觀看比劍,如果非要找一個比較合適的,我推薦保龍一族的零零發。”


    “為什麽?”


    “因為零零發不會武功,也不懂武功,對於比劍沒有任何興趣。”


    “不會武功如何保護朕?”


    “別人不知道零零發的能力,你還不知道麽?”


    “你似乎忘了你的好朋友,楊錚。”


    “對付江湖一流高手,楊錚比零零發強十倍,對付無相皇,零零發比楊錚強一百倍。”


    “那朕就拭目以待了。”


    “說了這麽多,能不能請我吃一頓禦宴?”


    “當然。”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皇城內的人也多了起來。


    王安偷偷盜走那匹波斯絹帛,分發出了幾十條緞帶,為了皇宮的安全,魏子雲不得不派出更多的高手護衛。


    但他一點都不擔心。


    呂雲澄就守在皇帝身邊,和皇帝相談甚歡。


    如果有人能越過呂雲澄擊殺皇帝,他們去了也沒用。


    王安看著守在皇帝身邊的呂雲澄,越看越是焦急,但再怎麽焦急,也沒有任何意義。


    一切早就已經被呂雲澄“劇透”出去,公孫蘭和淩勝男聯手布置出了一張大網,要把他們所有黨羽一網打盡。


    不管是野心勃勃的南王世子,還是王安找的替代品無相皇,全部都是即將落入羅網的獵物。


    明月逐漸高懸。


    呂雲澄吃下盤子裏的最後一塊肉,提起了劍匣。


    皇帝恰好看完了一份最新送上的奏折,笑道:“咱們要不要打個賭?”


    “賭什麽?”


    “朕賭皇叔一定可以全身而退,唯一能抓住的就是王安和無相皇。”


    “事關南王,你不可能主動放手,但你還敢這麽賭,說明剛才那份奏折記錄了很重要的信息。”


    “你不妨猜猜是什麽?”


    “我猜,那個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根本就不是南王世子,一切都是南王故意為之。”


    “你再猜猜皇叔是為了什麽?”


    “我怎麽可能知道,我要去決鬥了,你自求多福吧。”


    看著呂雲澄的背影,朱翊鈞歎道:“唉,想聽一句實話,怎麽這麽難呢。”


    “從你當了皇帝開始,就注定聽不到幾句實話!”


    白玉京屏風後麵走了出來,道:“你真的不用我保護?”


    “不必,你去內宮守護《星邪劍譜》,有些事情,也該和南平皇叔說開了。”


    朱翊鈞放下奏折,露出一絲狠厲:“南王覺得這些東西就能穩住朕,卻不知王安比他想象的更細致,就是這份細致,給朕提供了一個絕好的機會!”


    白玉京道:“我不懂這些,也不想懂,如果有得選,我寧願做白玉京。”


    朱翊鈞歎道:“如果真的有的選,你以為朕就不想麽?”


    願生生世世莫生在帝王家!


    沒有人比朱翊鈞更能體會到這句話的含義。


    皇帝真不是尋常人能當的。


    要平衡朝堂勢力,平衡諸位王爺,平衡邊關諸國,平衡……


    有時候,朱翊鈞真的想任性一次,可惜他不能,至少暫時還不行。


    就算要任性,也要先為了當年的北、西、南三位平王報完仇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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