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痕出鞘,觀音有淚,能在死前見到淚痕鋒芒,這輩子也不算虧,放心,淚痕很鋒利,一點痛苦都沒有。”


    郭芙蓉趕忙求情:“呂大哥別這樣,老白就是衝動了點,你罵他一頓,不解氣就打一頓,打斷腿也行,沒必要下死手啊。”


    呂雲澄厲聲道:“上了賭桌,還想迴頭不成!”


    話音未落,隻聽得“鏘”的一聲,淚痕劍已然出鞘。


    劍色澄澈如秋水,劍脊上有一道很奇怪的痕跡,看起來就像是淚痕一樣。


    呂雲澄手腕輕輕一抖,閃起了一道比白展堂頹喪的目光更加慘淡的光芒。


    淒厲的劍光如驚虹般掠起,猶如蝴蝶輕舞,似夢似幻,又好似碧波白浪,非虛非實。


    鐵血十二式——過忌無損!


    白展堂從未見過這樣的劍法,更沒想到呂雲澄的劍法造詣如此高深。


    在這等劍法麵前,即便他蓄力抵抗,最終也不過是個死,絕無半點勝算。


    能死在這等劍法之下,確實不枉此生。


    隻是可惜了,沒能再見展紅綾一麵,也沒能和掌櫃的表白。


    白展堂歎了口氣,閉目待死。


    劍光一閃而過,眾人還沒反應過來,淚痕劍已經迴到了劍鞘。


    白展堂摸了摸脖子和腦袋,發現自己不僅沒死,連傷都沒有,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剛才這一下,有什麽感覺?”


    佟湘玉迴過神來,高聲道:“呂公子問你話呢,好好說!”


    白展堂擦了擦頭上的冷汗,道:“我感覺我這輩子完了。”


    “還有呢?”


    “不該賭這一局。”


    “就這一局?”


    “所有的,每一局,我根本就不該賭。”


    “老白,你還記得你為什麽退出江湖麽?”


    “我想過安生日子。”


    “混江湖,大賊小賊都是賊,上賭桌,大賭小賭都是賭。


    什麽特麽‘小賭怡情,大賭傷身’,全都是放屁。


    贏了的還想贏,輸了的想翻本,隻要上了賭桌,不管賭術高低,身家大小,不輸個傾家蕩產,絕不會收手。


    這就是所謂的——久!賭!必!輸!”


    郭芙蓉翻了個白眼,道:“真會說教,說的和你見過很多賭術高手似的。”


    “見過,見過很多。


    有的精通十種頂尖千術,一招‘無敵必勝手’贏遍天下;


    有的精通心戰術,以心術駕馭千術,百戰百勝,千戰千勝;


    有的擅長機關,有的擅長術算,有的擅長布局,有的骰子無敵,有的番攤稱王……


    但無一例外,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等你迴到家,可以讓郭巨俠帶你去刑部大牢看看,那裏麵的賭神賭聖千王千霸,超過二十個。


    不過這二十多個人,能不能拚出七個整人,可就不一定了。”


    “為什麽?”


    “自己想!”


    郭芙蓉略一思索,頓覺渾身寒冷,身上泛起大片雞皮疙瘩。


    白展堂認真的說道:“我發誓,以後再也不賭了。”


    呂雲澄笑道:“男子漢大丈夫一諾千金,你既然發誓不賭,咱們的賬也就一筆勾銷了。”


    聽到這話,眾人的心放了下來。


    郭芙蓉奇道:“聽說淚痕劍出必見血,空迴不祥,你怎麽沒事啊?”


    呂雲澄指了指白展堂的肩膀,笑道:“我那一劍,已經見血了。”


    順著呂雲澄的手指看去,卻見白展堂的肩膀上,有一隻被切成兩半的蚊子。


    “蚊子血也是血啊?”


    “那不是蚊子血,是蚊子吸的老白的血。”


    “呂大哥,你知不知道斷指軒轅最終如何了?”


    “在我知道的賭徒中,她的運氣最好,雖雙目失明,但過了二十多年安生日子,比大牢裏那些強得多了。”


    佟湘玉道:“不說這個咧,太晦氣,大嘴,去做幾個好菜,好好答謝呂公子。”


    原本,呂雲澄可以引導白展堂把葵花點穴手和葵花迷影押上,一舉獲得兩本頂尖秘籍。


    但呂雲澄有自己的底線。


    對待十惡不赦之徒,什麽手段都無所謂,越狠毒越好。


    對待好人,絕不會用卑鄙手段陰謀算計。


    反正還要在這裏留幾年,有的是機會獲取葵花點穴手,犯不著這麽low!


    呂雲澄卻不知,守住底線並非沒有好處,甚至因此獲得了此前求而不得的機緣。


    同福客棧外,一個慈眉善目的老者把這一切盡收眼底。


    “真是個有趣的小家夥,不過那無敵必勝手是什麽東西?這該怎麽畫啊?


    有了,賭場裏常說,生手怕熟手,熟手怕千手,千手怕失手,失手就剁手。


    不如把這‘無敵必勝手’畫成讓對方失手的招式,有趣,有趣,等畫完了,一定讓這小家夥給好好看看。”


    話音未落,老者已經消失無蹤。


    不管是白展堂,還是呂雲澄,都沒有感覺到老者的存在。


    老者就像是天上的雲,悄悄地來,悄悄地走,明明一直存在,卻又捉摸不到。


    數日時間一晃而過,七俠鎮裏風平浪靜,什麽都沒有發生。


    古怪的是,這種平淡的日子不僅不讓人覺得厭煩,反而讓人感到一種發自內心的平靜。


    這天,呂雲澄結束了晨練,想要出門買兩斤糖炒栗子,突然感覺到了一股獨特的氣息。


    縹緲無定,瀟灑無拘。


    可以是賣包子的三叔公,也可以是賣布鞋的二大爺,可以是修身養性的老道,也可以是吃齋念佛的高僧。


    明明是一個人,卻給人一種人間百態的感覺。


    呂雲澄略一思索,便知道來人是誰,順著氣息的方位追了出去。


    在一個賣肉夾饃的攤子邊上,呂雲澄看到了一個老畫師。


    須發半黑半白,臉上有很明顯的皺紋,約莫六十多歲,正看著肉夾饃攤子流口水。


    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無論怎麽看,他都是一個六十多歲的普通老人,絕非一百多歲的武林神話。


    見呂雲澄走來,老畫師笑道:“公子可要買畫?”


    呂雲澄道:“不知老師傅擅長畫什麽?人物還是山水?”


    “老夫畫了一輩子畫,什麽都會一點兒,但要說最喜歡的,還是畫人。”


    “既如此,勞煩老師傅移步,為我畫幾幅。”


    “畫什麽?”


    “畫您最擅長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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