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沉默著,然後艱難地開口。


    蒼穹:「但是王都卡普亞都已經毀滅了。它被毀滅性的武器所吞沒,連殘磚斷垣都沒有留下來……既然如此,為什麽在這個世界裏它的痕跡沒有被抹去?」


    蕾克:「不懂了吧,這就是墮影冥界的魅力了。」


    蒼穹:「……?」


    蕾克:「有時候,現實世界的存在衰敗的速度太快,而墮影冥界更新、變化的速度則相對較為緩慢。所以會有出現這種情況:雖然物質位麵的某個建築、某個城市已經被毀滅,但是它的倒影卻依舊在墮影敏捷留存下來。」


    蒼穹:「這……」


    蕾克:「你可以理解成這裏是來自物質位麵的迴音。總有一天,失去了本體的這些建築也會慢慢在墮影冥界之中消散,被新的建築所取代,但到達那裏也至少要有百年的時間了。」


    蒼穹:「……」


    蕾克:「所以,你真的沒有任何想要留下來的想法嗎?或許這裏是整個多元宇宙之中你唯一可以緬懷你的王都的辦法了呢,嗬嗬。」


    蒼穹駐步在這王都魔法學院的外麵。


    如果說蒼穹不想走進去看看,那肯定是騙人的。在他成為“蒼穹·舒爾茨”的這幾年裏,在王都魔法學院的學院生涯一直都是他最為懷念的地方。盡管那時候他並沒有現在這樣強大,但是在這裏遇到的人……相對來說還比較單純。即使是和自己作對的存在,也沒有現在的敵人那樣顯得麵目可憎。


    那時候的蒼穹還沒有現在這麽多的哀愁。他根本不必背負那麽多沉重的情感,單單隻是為了自身的強大而努力著。


    事到如今,蒼穹確實已經很強了。但是為了走到這一步……他又到底失去了多少有意義的東西呢?


    但是……蒼穹也明白的。


    蒼穹:「你太吵了。」


    蒼穹說完以後,從這學院的剪影麵前轉身離去。


    他明白這裏隻不過是徒有其表的幻影而已。


    即使重新走進裏麵,那些失去的東西,失去的時光也不會再一次迴來了。


    既然這樣,放任自己沉浸在悲傷的情感之中,這就是愚蠢的、而且毫無意義的。


    蕾克:「……我還以為你會多猶豫一陣子呢。」


    蒼穹:「我不能用虛假的幻影來欺騙自己。」


    蕾克:「那或許……等一切事情都塵埃落定以後?」


    蒼穹:「如果真的有那個時候的話,再說吧。」


    ……很快,蒼穹就來到了永夜城中心的堡壘麵前。有過先前的經曆,蒼穹現在怎麽看這座堡壘、都覺得很像是卡普亞當中的王城了。但是又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


    在這裏的戒備並不森嚴。雖然也有穿著衛兵製服的食屍鬼在吊橋之外走來走去,但是與其說他們是在巡邏,還不如說他們隻是茫無目的地徘徊這樣更加合適一點。


    蒼穹在城牆之下無人注意的角落,給自己施展了隱形術和迴避偵測法術。前者讓其他人無法用視覺見到他,而後者則是規避魔法偵測的手段。


    蒼穹放鬆了一下,然後悄悄地從正門潛入進去。


    即使是在世界樹宮殿那樣戒備森嚴的地方,蒼穹都依然能夠憑著自己的魔法和潛行技巧混入其中。現在在這個衰敗的死者宮殿那顯然更不在話下。當下蒼穹根本就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就接連從幾個食屍鬼的身邊穿過去了。


    蒼穹沒有迴頭,一路就深入幽暗的城堡之中。


    城堡的內部沒有點亮光線。不過憑借蕾克逐漸恢複的、洞穿一切幽暗的視覺,蒼穹也可以看清這裏了。他很快就找到了向下的樓梯,然後一路穿行過去。


    順著潮濕的石頭台階,蒼穹走到了城堡下方的地牢之中。


    蒼穹在陰暗中站直身體。樓梯出口的房間,有幾個食屍鬼正圍在餐桌前麵,享用他們的“大餐”。而在這個房間後麵,有一條過道,把兩邊的監獄都分隔開來。


    於是蒼穹繞過了正在大快朵頤的食屍鬼們,而是悄悄地繞進了過道裏麵。雖然城堡顯得非常的破舊,地牢的鐵欄杆也鏽跡斑斑,但被關押在裏麵的囚犯卻沒有一個試圖闖出去。他們都癱倒在稻草的床鋪上,看起來本來就已經奄奄一息。


    蒼穹快速地檢查了地牢裏麵所有的監獄一圈。其中類人生物大概占據了一半的數量,而在類人生物裏麵,看起來是女性、同時又是法師的人,蒼穹很容易就鎖定了。


    ……那是一個黑發的長袍精靈。她沉默地抱著雙腿、坐在牢房的角落之中。雖然在這裏的囚犯身體上多見拷打或者啃咬的跡象,但是她看起來並沒有怎麽受傷,可能是因為她剛來這裏不久的緣故。


    蒼穹看到了她的鐐銬。他認得這是一種專門為施法者特製的禁魔鐐銬。它會吸收施法者們施法時候的法力,從而讓他們無法借助魔法的幫助來擺脫或者逃離。這樣一來的話,應該不會有偏差。


    蒼穹小心翼翼地送去心靈聯係——這也是蕾克的能力。


    蒼穹:「你是奎蘭嗎?」


    那端坐著女性精靈稍稍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她無法確定聲音的來源,一時之間似乎並不知道應該迴話還是不迴。


    蒼穹:「快點,迴答我是還是不是。」


    精靈:「我是奎蘭。你是誰?」


    蒼穹見狀,並沒有馬上迴話,而是讓整個身體突然化作為稀薄的幽影。他從鐵牢的縫隙之間穿了過去,然後解除了隱形的法術、現身在女人的麵前。


    奎蘭眼看著蒼穹憑空出現,忍不住小小地發出了一聲驚唿。


    蒼穹示意她安靜,然後繼續用心靈聯係和她對話:「沒有時間自我介紹了,你隻要知道我是來幫助你的。不過,在那麽做之前,我還是要先向你確認一兩件事情。」


    奎蘭眨了眨眼:「你說吧。」


    蒼穹:「我知道你是一位魔法造詣深厚的法師。我要問的是:你確實有辦法把我從墮影冥界送離、前往印記城嗎?」


    奎蘭的耳朵動了動。「是誰告訴你這件事情的?」


    蒼穹:「是莉莉。我的魔寵,也是一位攝魔。」


    奎蘭:「……原來如此。我確實可以。所以你就是……“異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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