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 一克拉的眼淚


    書房!這個縮頭烏龜,一定是又躲進他的書房裏了。


    可舒蔻甩了下頭,覺得沒有誰會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從走廊的這一頭跑到另一頭。


    那麽,隻有初一的房間!


    舒蔻打了個激靈,來到初一的房門口,躡手躡腳的一扭門把。


    這個房間的窗紗,遠沒有她臥室的那麽厚重,因此借助微弱的光線,舒蔻也隱約能看到,初一小小的身體橫臥在床上,隨著他平靜而均勻的唿吸上下起伏……


    此時,與初一臥室相對的一個麵積相同,格局類似,無論裝飾和擺設幾乎都一模一樣的房間裏。


    許攸恆坐在窗台前的地板上,聽著舒蔻走進對麵房間的腳步聲,不由落寞的抹了把臉。


    也許他當初遵從內心的感覺,選定舒蔻,搬進這幢別墅裏為他生孩子,就是個錯誤。


    至於四年後,在重新撞見到她之際,內心裏又蠢蠢欲動,燃起對她的愛欲與占有,甚至妄圖和她組建家庭,做一對正常的夫妻和父母,是個更大的錯誤。


    他盯著床單下,另一個和初一一樣幼小的身影,眼前的一切,仿佛在慢慢模糊,慢慢變亮,慢慢演化成醫院裏一間寬敞通透的大病房……


    八歲的他,趴在這張病床上,已經整整兩個禮拜。


    除了偶爾來送餐的傭人,隻有餘姐每天守候在跟前。


    父親大概還在國外,身為始作俑者的美婦,當然更不會出現。


    他一直不明白,他都傷成這樣了,母親為什麽還不來醫院看他?難道,母親不知道他受了重傷,不知道他差一點被那蛇蠍女人害死嗎?


    每一天,他都在期望中開始,又在失望中結束。


    這樣的周而複始,對於八歲的他來說,是一種常人難以忍受的煎熬與折磨。所以,他開始有點絕望,絕望到以為母親已經徹底的拋棄了他。


    “少爺,”餘媽興衝衝的跑進病房,搖醒了他,“老爺已經到醫院門口,馬上就要上來看你了。一會兒不管哭也好,鬧也好,你就拚命纏著他們二老。隻要老爺發了話,太太一定會迴來,那個壞女人也肯定會被趕出去的。”


    “真的。”一聽這話,他終於把枕頭從腦袋上拿開。


    一切正如餘媽預料的一樣,走進病房的爺爺奶奶,在看到他這付淒慘的模樣後,怒不可遏,破口大罵。


    尤其是奶奶,半蹲在他床頭,抱著他直唿心肝寶貝。


    趁著這個機會,餘媽焦急的衝他直使眼色。


    而他,木訥的不會演戲,更不會撒嬌,隻是緊咬下唇,從嘴裏很痛苦的蹩出幾個字:“我……我想讓媽媽迴來,我……我想讓你們幫我趕走那個狐狸精。”


    “好好好。”許奶奶連聲應道,然後抬起頭問,“這佩芝到底上哪兒去了?攸恆他爸說她和人……”


    說到這兒,她和丈夫交換了個眼色,欲言又止。


    “我隻聽說,那天夜裏,先生叫醫生來給太太打了一針鎮定劑,然後,就叫人把太太送走了。說是送去什麽精神醫院,老爺,太太隻是有點失眠抑鬱,可沒得什麽神經病呀!”餘媽看著不善言辭的小攸恆,都快急死了。巴不得,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說出來,“而且,這太太……還懷著兩個月的身孕呢!”


    “你說什麽?佩芝又有孩子了?”許奶奶瞠目結舌。


    “嗯……”餘媽還想說點什麽,被一個急匆匆闖進病房的男人打斷了。


    “你胡說八道什麽呢?”許父怒目相視,然後,看著端坐在沙發上的老爺子說:“爸,你不要聽這些下人嚼舌根子,我都幾年沒碰過佩芝……”


    “有天晚上,先生你喝多了,太太也不願意的。”餘媽小聲反駁道。


    “你給我滾出去!”許父蠻橫無理的把餘媽轟了出去。


    等病房的門在餘媽的身後闔上,老爺子才虎視眈眈的看著兒子問:“你老實和我說,佩芝到底去哪兒了?”


    “她懷著別人的孩子,和別的男人跑了。”許父別著頭,底氣不足的說。


    “放屁!”許老爺子怒目圓睜,兩個字直接噴在他臉上,“她要走,也會帶著攸恆一起走的,不會把他留給你這個人渣。滾!”


    望著兒子不服氣的背影,也消失在門外。許奶奶怒其不爭的搖了搖頭,然後,摸著小攸恆的頭,語重心長的說,“攸恆啊,你就放心在醫院裏養傷。無論你媽在哪兒,我們都會盡快把她找迴來的。”


    “嗯。”


    那時的他,真的相信了這句話,真的以為母親在不久後,就會重新迴到自己身邊。


    然……


    當他想起餘媽說到母親懷孕的事,忍著傷口被撕扯的痛苦,從床上爬下來,想追出去。追上前一刻才離開的爺爺奶奶,問一問,這是否意味著他將要有個弟弟,或妹妹時。


    無意中,卻聽到了這樣一段對話。


    “攸恆這孩子也太可憐了。咱們得盡快讓正閎說出佩芝的下落,把她接迴來才是。”許奶奶憂心忡忡。


    跟在妻子身後,一起朝前走的許爺爺沒有說話。


    “怎麽了?”許奶奶發現丈夫的臉色不對,站下來,迴過頭。


    嚇得小攸恆連忙把頭縮進去。


    “難道,你也相信你兒子那套鬼話,相信佩芝懷的是別的男人的孩子。”許奶奶義憤填膺地說,“他爸,佩芝的父母去的早,咱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被正閎這樣欺侮呀!”


    “我當然相信佩芝的為人,她絕不會做出對不起我們許家的事。”老爺子斬釘截鐵的說。


    “那你……”許奶奶不解。


    “等攸恆出了院,先暫時接去我們那兒。至於佩芝,還是等公司變更和股權轉讓的事全辦完,再接她迴來吧!”老爺子最後留下這句,義無反顧的離開了。


    等公司變更和股權轉讓,那時年幼的他,壓根不懂這句話的意義。


    但現在,許攸恆已全然明白。


    母親隻是一個為擴充和壯大景世商業帝國的犧牲品。


    而他,又何嚐不是?


    八歲。


    年僅八歲的他,就深刻的品嚐到了被親人欺騙和背叛的滋味。


    年僅八歲的他,就深深的明白,這個世界,隻能靠自己。


    一滴眼淚順著許攸恆的臉頰滑下來,在薄冥的幽暗裏,仿佛閃爍著鑽石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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