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君在說什麽?”


    汐宮奏扭過頭來,好奇的看著突然開口的林曜——單純的少女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沒什麽,有感而發。”


    林曜揚了揚下巴,示意了一下電視屏幕裏的畫麵。


    此時的飛行棋恰好運行到了一個田園風光的場景,有樹有池塘、有蟬有青蛙,倒也還算應景。


    “那後半句話是什麽意思呢?”


    對飛行棋不太感興趣的少女刨根究底。


    林曜想了想:“【一個冷淡的所在,最怕的是有附近的繁華來對照。】”


    他這屬於典型的用謎語解釋謎語——好在汐宮奏沒有讓他滾出哥譚。


    “唔……”少女皺起了眉頭,思索了好一會兒:“果然,這下更不懂了。”


    立花由衣隻是默默的聽著。


    “這句話出自一本我相當喜歡的小說,小說的作者是個大陸人,他的書我都特別喜歡。”


    林曜沒有解釋,這樣的語句一旦解釋就落了俗套——並且他也不想把話說的太明白,那樣有可能會讓立花由衣覺得自己在說教她。


    他直接轉移了話題。


    “而且不僅是他的小說,這位作家的生平也很有故事。”林曜幹脆給他們講起了有關於他的逸聞軼事:“他年輕的時候娶的第一位妻子被掉了包,相親的時候是一位美麗女子、接迴了家卻變成了另一位,他因此大受打擊離家出走,最終母命難為還是娶了那位妻子;而當他的小說名滿天下之後,據說有位軍閥的姨太太因為他的小說愛上了他,一直都很想和他見上一麵,他無奈之下隻得謊稱自己生了重病,躲在家中避不見客……”


    事實證明無論在哪個世界,女孩子天性中就有著對八卦的好奇——即便是汐宮奏都聽得津津有味。


    林曜幹脆放下手柄,專心講起了各種名人作家的各類私生活八卦,既有藍星的也有地球的——反正都是沒法驗證的傳言。


    不一會兒,話題甚至偏到了小說內容上,林曜幹脆直接像是說書一樣的講起了他看過的那些小說。


    “怎麽感覺這些故事都那麽混亂,聽起來就瑟瑟的!”


    汐宮奏臉色微紅,嘟起了嘴,不高興的捏住了林曜的臉。


    一旁的立花由衣倒是滿臉老司機的淡然。


    “那有什麽辦法。”林曜攤了攤手:“瀛洲省有很多作家就是喜歡這種亂搞男女關係的劇情,混亂又瑟琴——所以我才說要多讀書,有文化這就叫談風論月,沒文化這就叫講黃段子。”


    “就比如你聽這句話:【萬物皆有一表一裏。莊嚴裏麵潛伏的淫丨蕩,靜謐之中隱秘的癡丨態,道德背後棲息的背叛——這才是人生至高無上的恬適與快樂。】”


    “大流氓!記得這麽清楚,你是不是就喜歡這些東西!”


    汐宮奏更加用力的扯著林曜的腮幫子。


    “老實交代!你為什麽會這麽熟練啊!”


    “我可沒說我喜歡這句話,隻是記性好而已。”


    林曜也不掙脫,反手亦是捏住了女孩兒的臉頰:“太過聰明所導致的煩惱,小奏你一定不懂吧。”


    少女惱怒的使出了肉彈衝擊,擠進林曜的懷中開始大鬧天宮,而林曜亦是反手來了一記情比金堅七天鎖,把她牢牢抱在懷裏。


    失去了汐宮奏的間隔,林曜和立花由衣四目相交。


    她終於沒有再躲閃——但卻也沒有再露出那般美好的笑容。


    “曜君……最喜歡的話語是什麽呢?”立花由衣輕聲問道。


    “最喜歡的麽……”


    林曜沉吟了片刻。


    “【人生宇宙間,豈非一玄妙不可捉摸之悲劇乎?】”


    ————


    之後的時間三人沒有再玩遊戲,汐宮奏提議了去別墅的後院泳池玩——林曜沒意見,立花由衣雖然沒有帶泳衣,好在汐宮奏有多的學校泳裝、也就是死庫水。


    “嗚唿~”


    換上了泳裝的汐宮奏歡唿了一聲,一個助跑跳進了泳池中。


    岸上的立花由衣站在林曜麵前,指尖輕輕的勾起泳衣的邊沿,仔細的調整著胸部位置的布料——到底她的胸圍還是比汐宮奏的要大一號。


    “曜君不去玩麽?”


    女孩兒看了看雖然換上了泳衣,卻老神在在的躺在一旁的躺椅上,半點沒有下水的意思的林曜。


    “我可以玩鴨子。”


    立花由衣差點笑出來。


    林曜翻了翻白眼——他當然是故意的,表現的太完美就容易讓人覺得生人勿進,偶爾犯點小錯有助於拉進距離——然後拿起了一旁的遙控手柄,泳池裏的超大橡皮鴨子緩緩遊動了起來。


    “由衣醬!吃我一劍、白帝聖劍!”


    早已經爬到了鴨子上的汐宮奏一邊用言語指揮著林曜遙控方向,一邊拿著水槍向岸上的立花由衣發動進攻。


    女孩兒歡顏笑語的躲避著襲來的水花。


    “那我就先去玩了哦。”


    “嗯。”


    立花由衣走到了泳池邊沿的跳板上,優雅的起跳入水,姿勢好看極了。


    林曜微微眯起了眼睛。


    ……


    林曜迴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是四點多了。


    落日西行,天邊已經露出了些許的暮色,彩霞的輝光絮扯著幾縷雲朵,夕陽的餘暉中、黃昏的淒迷和惆悵已經塗滿了遠處,唯有最近的穹頂依舊是無垠的大海般的深藍。


    玩累了的汐宮奏蓋著薄薄的毛毯,躺在旁邊的躺椅上小睡著;立花由衣坐在泳池邊,雙腳浸在水中,輕輕搖晃著。


    落日的金芒零零碎碎地灑在了她的身上,明亮卻不刺眼,朦朧的霞光如同錦絹一般擁抱著她。


    林曜從躺椅上站起身來,走到立花由衣的身旁。


    “……曜君,人生的悲劇是永恆存在的、還是可以擺脫的呢?”


    女孩兒望著水麵,輕聲問著。


    林曜突然想起了那個抱著一盆花、問著身邊的殺手大叔“是不是人生總是如此艱難,還是隻有童年如此”的小女孩。


    大叔的迴答是“總是如此”——應對著這句話,最後殺手大叔死了。


    藍星沒有《這個殺手不太冷》。


    “不知道。”林曜幹脆的說道:“不過我還聽過一句話【人生有兩出悲劇:一個是萬念俱灰;另一個是躊躇滿誌】。所以我猜這個問題應該沒有答案吧,因為無論選擇哪個答案,最後都成了一出悲劇。”


    “人生還真是困難呢。”


    女孩兒懊惱的笑了笑。


    林曜沒有說話。


    好半天,立花由衣才又開口。


    “說起來,現在小奏睡著了,要不要趁現在……在水裏也不錯哦。”


    女孩兒抬起頭,向他俏皮的眨了眨眼。


    “人家其實還是處子哦。”


    “你這對話跨度還真是快啊。”林曜歎了口氣:“前一句還在討論人生,下一句就開始創造人類了。”


    “因為人家想要問曜君借很大一筆錢,可除了身體之外,好像實在沒什麽可以拿得出手的了。”


    女孩兒很是抱歉的說著。


    “對不起啦。”


    “不用對不起,我就隨口一說。”林曜搖了搖頭:“五千萬夠不夠?”


    “……曜君還真是大方呢。”


    畢竟是日元,換算成人民幣是三百多萬,其實也就是這棟別墅的零頭——林曜直接要來了她的銀行卡,將錢轉了過去。


    “不過話說迴來,我還真沒想到你會開這個口啊。”林曜饒有興致。


    “因為實在是走投無路了啊。”


    少女輕鬆的說著:“而且現在也有一點喜歡上曜君了,所以幹脆下定了決心。”


    “隻有一點點麽,那還真是可惜。”林曜故作失望的歎了口氣:“我喜歡你的程度怎麽說都要比一點點多一些的。”


    “那這麽說,我也可以在曜君這兒,獲得和奏醬一樣的待遇咯?”


    立花由衣挑了挑眉頭,促狹的問道。


    “其實原本是不能的,畢竟有個先來後到,小奏對我來說是獨一無二的。”


    林曜迴頭望了一眼汐宮奏。銀灰色的發絲繾綣的披垂著,靜謐的睡顏美的好似易碎的琉璃、蜷縮著的少女像是受了傷、正安眠著的天使。


    ——她宛如一場天國綺夢,紅塵俗世不配去攀求——


    “不過誰讓小奏也很喜歡你呢,所以當然可以了。”


    “那就太好了呢。”


    少女輕盈的笑了起來,眉眼彎彎。


    可林曜清晰的看見了,那雙湛藍澄澈的眸子中分明滿盈著一杯苦澀的酒,釀酒的是無法釋懷的痛苦和決絕。


    “無論你想做什麽,都可以……”


    “曜君!”


    女孩兒笑了笑,打斷了他的話語,近似哀求的說著。


    “我啊,是真的有一點點喜歡上曜君了。”


    “所以,之後千萬、千萬不要探究我究竟幹了什麽哦。”


    “否則的話,你就真的失去我了——我也失去了你。”


    林曜沉默了半晌。


    “好吧。”


    立花由衣終於鬆了口氣。


    “不過你放心哦,人家一定是屬於你的,這一點肯定肯定不會變。”


    少女快速的說著:“要不然曜君想一句話讓人家紋在身上作為標記?比如【主人的任務】之類的,或者紋個x紋也可以。”


    立花由衣快速的切換迴了平時的瑟琴老司機狀態,不想讓林曜太過沉浸於方才的話語。


    “也行,要不紋個長恨歌?”


    “對不起曜君,我開玩笑的。”


    少女幹脆的道歉。


    “不過,送給你一句話當然是可以的——要不我送你一首詩吧。”


    林曜念了一遍,看立花由衣的表情、她還是很喜歡的。


    “人家真的很喜歡哦。”


    女孩兒低眉淺笑,人比花嬌。


    “那麽、作為迴禮……”


    立花由衣仍舊坐在原地,將垂落在側臉的發梢攏到耳後,抬起手來,螓首輕輕的朝林曜靠了過來。


    “我又不是在做好事,可不圖你的感激。”


    “這可不是感激。”女孩兒甜甜的笑著:“是人家對曜君的好感哦。”


    她確實沒在說謊。


    林曜抬起手來,撫摸著她柔順的淡金色短發,清涼卻不冷淡。


    迎麵吹來的春日晚風像是少女的櫻唇一般的綿軟,溫暖濕潤的包裹著林曜。


    ————


    【一隻船孤獨地航行在海上,


    它既不尋求幸福,


    也不逃避幸福,


    它隻是向前航行,


    底下是沉靜碧藍的大海,


    而頭頂是金色的太陽。】


    立花由衣認真的在筆記本上寫下了林曜送給她的詩句。


    “媽媽,我已經找到了自己的太陽了,所以你不用擔心哦。”


    女孩兒對著病床上的女子說道。


    “但是在去他身邊之前,我還有一件事要做。”


    她緊緊的握著手中的鉛筆,用力到指節發白——不多時,鉛筆啪的一聲斷成了兩截。


    斷裂的截麵刺破了少女柔嫩的掌心,立花由衣仿若未覺。


    “哪怕你不希望我這樣。”


    鮮血一滴一滴的掉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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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一《憶昔午橋橋上飲》結束


    卷二《夜闌風靜縠紋平》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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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開車、不要誤解、請正能量。


    求各種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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