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霖旭選擇了逃避,他站起身來想去找明翔,我見他要這樣做,立馬上前攔住他。“說得好好的,你怎麽突然就生氣了?”


    他的心情看起來很糟,“賈珂心”這三個字似乎讓他的心情由天堂跌入了地獄。不過他的心情不好,但還是耐著性子說,“不是,不過我不太願意提她,如果你對她很好奇,那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她已經是過去的人了。”


    過去的人?這個過去,是指她已不再他的生命,還是她已不在這個世界?


    我真的很好奇,那些鬱悶的情緒就像成千上萬的小蟲子,一直啃噬著我的神經。可他卻不願多談,轉個身就走了。


    看著他和明翔耐性的說這話,我就覺得是我想太多了。雖然我們有一個這麽大的兒子了,可我們在法律上畢竟毫無關係。我這樣管他,也不合身份。


    意識到這個狀況的我,心底又滋生出了一些煩悶的情緒。作為女人,還是一個渴望家庭溫暖的女人,我其實內心深處並沒有要單身一輩子的想法,可現在的情況我又怎麽能要求他和我結婚呢?


    結婚……年少時的期待和憧憬,都被現實擊碎了。年少時最深切的渴望,卻變成了成年後、中年時的糾結所在。


    想到這裏,心情更是低到不行。迴家的時候鄭霖旭開車,我和明翔坐在後麵,明翔躺在我懷裏,而我望著窗外,鄭霖旭和明翔聊著天。


    迴家後,我去放水準備給明翔洗澡,但鄭霖旭主動包辦了。我吃了藥意識正模糊的時候,感覺到旁邊有人躺了上來。


    “睡著了?”我的意識很快清醒,清晰的聽到他的話。


    我沒答,他湊近了我,唿吸均勻的吹在我臉上。“好些了麽?”


    他的氣吹在我的耳朵和脖頸上,癢得我忍不住動了幾下。鄭霖旭戳了戳我的臉,“過來,我抱著你睡。”


    “不用。”我說得特別冷漠,“等我病好了我就會去找房子,然後盡快搬出去的。”


    鄭霖旭長久沒有說話,在我以為他不會再說的時候,他特別冷清的說了句,“你什麽意思?”


    他冷清的語氣,透著一種涼薄,我當下眼淚就滾了出來,但還是故作平靜的說,“沒什麽意思啊,房子是你的,而我並沒有想和你同居的打算,畢竟我們年紀都大了。”


    鄭霖旭特別敏感的來了一句,“你是覺得我耽誤你了?”


    “沒,其實是我覺得我耽誤你了。”我們已經把話說到耽誤的份上了,這樣的對話又怎能不讓人難過。


    鄭霖旭似乎生氣了,語氣極其冷淡,“行吧,你喜歡怎麽樣就怎麽樣吧,反正我的人生也就這樣了。”


    原本我不生氣的,可是他竟然又在後麵補了一句,“我的人生已經被你毀得差不多了。”


    他竟然說我毀了他?他以為他是純情小男孩,被我這個壞心腸的女人毀了麽?


    這句話當時一下子就敏感的刺到了我心頭最難受的地方,我一下子坐起來問他,“你什麽意思?我毀了你?既然你認為我毀了你,那你為何不離我遠點?”


    我說著又挪遠了些,刻意和他拉開距離,說的話也越發狠了,“行了,你已經把話說到這個程度,我現在就走吧,我帶著兒子住了酒店去,東西改天我會安靜的來收走的。”


    我光著腳拉開衣櫃,可他卻衝上去一把按住我的門。“你是故意要和我鬧,就為了離開我?然後投奔賈雋煜去?”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那麽生氣,生氣得全身發抖,生氣得一巴掌打在他的左臉了。


    我感覺我的牙齒都因為過度憤怒,而打起了顫。“你夠了!鄭霖旭,如果你真覺得我是這樣的人,那我們還有繼續的必要麽?”


    他不說話,隻是用那種特別內疚也特別深情的眼神看著我,可是我卻憎恨他此時此刻給我反應。我忍不住衝上去踢了他好幾腳,語帶咆哮自暴自棄的說,“我今天還就是要去找賈雋煜呢!他還真的是在你們之間比較呢,不過已經有結果了!”


    當時我是想,既然他已經把我想得那麽不堪,他已經徹底侮辱了我,那我何不把自己糟蹋到更糟的境地?因為被最愛的人所傷,遠比被自我作賤要疼得多!


    鄭霖旭卻突然抱住我,他的聲音帶著哭腔,我想推開他,可是卻推不開。無論我使了多大的力氣對他拳打腳踢,他卻紋絲不動的抱住我。


    “你放開我,求你了。鄭霖旭,我們都過了愛看韓劇的年紀,這種糾結戲碼和我們的年紀並不適合。”


    “我錯了。”他說著抬起頭看我,“我其實一直在等你開口,等你讓我們的關係有個了斷,雖然我一直自信我們能在一起,可是最近我卻不確定了。”


    他碩大的眼淚,一顆接一顆的滾落,我看著的時候,心裏忍不住揪了一下,很疼很疼。


    “不確定?既然不確定,那……”


    “你告訴我,你還是愛我的對不對?”他像個孩子一樣,執拗著這幼稚的話題,我含著淚點點頭,“可你要知道,其實我也不想愛你的。”


    “不行,你必須愛我。”


    “鄭霖旭,你能別像個孩子一樣喜怒無常麽?也許你自己沒有感覺,可我要告訴你,自從賈雋煜提到賈珂心這個名字以後,你變了許多。你會背著我抽煙,偶爾也會發呆,有時候切著菜都能發起呆來。你的反常反應我一直看在眼裏,但我卻一直忍著沒說,若是你的真愛是她,那再你不太老之前,你完全可以去追求,我和兒子絕不會成為你追求幸福的絆腳石!”


    我一口氣把這些話說了出來,心裏隻有一個感覺,那就是爽!這些天一直壓抑在我心底的事情,總算是說出來了,我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好大一截。


    鄭霖旭應該是完全沒想到我會這麽說,他帶著一絲呆滯的表情看我。


    我想,他的表情應該能說明許多問題了。我原以為自己會很難過,可在這瞬間我卻覺得自己的肩膀突然輕鬆了許多——若賈珂心,那個藏在他電腦裏的女人,才是他的真愛,那我真的祝福他。


    沒關係,真的沒關係的,至少,我還有兒子。


    能夠有兒子陪著我度過餘生,也就夠了……


    想到這裏,我黯然轉身,我覺得那刻的自己特別可憐。可我驕傲的自尊不許我求他,也許分開於我們來說,才是最好的選擇吧。


    鄭霖旭卻突然從身後抱住我,他的雙臂猶如兩條緊密綁在一起的鐵鏈,任憑我如何掙紮都毫無反應。


    “又要說什麽?”他的擁抱,讓我起了貪戀。


    “我要說什麽?”他的意識似乎有些混亂,口齒都有些不清了。他似乎突然想起來,恍然大悟的說,“對了,我要和你說的是賈珂心。她是我初中同學,可在初三那年的畢業旅行中,她死了。”


    我的心一怔,鄭霖旭語氣中的悲傷弄得藏不住。


    “她死了,她是因我而死的。我們當年是互相喜歡,但卻從未捅破那層玻璃紙,在認識你之前,我偶爾會夢到她,可自從和你在一起後,她便沒再出現過了。”他在這刻,無助的像個柔弱的孩子,“可是自從賈雋煜那天來過家裏後,最近這幾晚,我卻總是夢到她。”


    “其實,我很害怕,我總感覺她又迴來了……”鄭霖旭的腦袋無助的靠在我的背上,我的背很快就濕透了,女人的心總是柔弱的,他的無助最終還是令我動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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