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香一路上想著兩人從今往後就形同陌路,隻留下自己跟女兒一起度過往後漫長的日子。她真的舍不得割舍這段情感!不知今後的日子會怎樣地孤寂無奈?她一直走在胡誌軍的身後,模糊的淚眼看著人行道上的地板磚塊,一塊一塊地向後退去。她不停地用衣袖擦著眼淚,以便看清路麵。

    胡誌軍幾次迴頭看著她沮喪的樣子,他頭腦清醒了許多,一路上也想了很多。想起了當初和青萍的離婚,留下現在無法挽迴的心傷。他在自己沒有完全想清楚之前,不想又這樣輕易地走離婚、令人後悔路子。畢竟菊香是愛他的,這一點他是知道的。自己作為男人沒能很好地掙錢養活她們,這是自己的責任。想著如果真的離婚了,丟下兩歲的女兒,今後對孩子肯定是莫大的傷害!再想想自己對於青萍的過去,是不是能夠釋懷?如果複婚,自己真的能夠很好地坦然麵對她嗎?他不敢確定,他害怕到時候複婚不成,丟下兩個可憐的孩子,讓他們承受父輩的過錯帶來的傷害!他又於心何忍。

    兩人一路想著,不知不覺就來到了民政局的樓下。菊香扶著扶手,抬步上去。胡誌軍停住了,緊抿著雙唇,最後決定好了,他輕輕喊道:“菊香!”

    菊香身子一顫,停住了。她低著頭,沒有看他,也沒有說話。

    胡誌軍長出了一口氣說:“你下來!我有話跟你說。”

    菊香聽從地走了下來,跟著他來到路邊的大樹下。

    胡誌軍看著她,一本正經地說:“我們還是別離婚,好嗎?你看女兒都兩歲,漂亮聰明可愛!我們還是把她好好養大成人!”

    菊香終於抬眼看著他,立即破涕為笑,使勁地點點頭。

    兩人肩並著肩,輕聲地說著話,慢慢地走在迴家的路上。

    想了好幾天,胡誌軍最後對菊香說:“開豆腐店,也賺不了多少錢!都是跟普通老百姓打交道,還要斤斤計較!我還是學門其他的手藝,要跟有錢的人打交道才行!”

    菊香疑惑地問:“那學什麽手藝?隻是現在哪裏有錢去學?”

    胡誌軍說:“我還是去外麵打工吧!自己掙了錢,然後去學。我決定過兩天就走,家裏就交給你管,辛苦你在家帶孩子。”

    胡誌軍真的又一次背上包裹,踏上了南下打工的火車。他對父母說:“這次不出人頭地,我就不迴來。”

    胡誌軍一走,菊香天天沒事就看著手機,等待著胡誌軍打來電話。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眼看一個月就要過去了,始終沒有等到他的消息。

    菊香經不住開始胡思亂想,她很煩惱自己的在意,她想讓忙碌地做事來阻止,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白天隻要不下雨,她就帶著女兒在菜地裏忙活種菜,澆水施肥,閑時捉蟲扯草。妮妮不時地指著草上的蟲子,驚奇地問:“媽媽,這是什麽蟲子?”菊香就會告訴她:“那是打屁蟲!打屁臭死人!”妮妮一會兒又說:“媽媽,我肚子有點餓了,”菊香隨手摘下一根黃瓜,在身上擦掉刺刺,自己先咬掉一口,遞給妮妮:“好甜!真好吃!”妮妮接過咬了一口,憋著嘴說:“不甜,媽媽騙人!”菊香笑了:“你以為要有糖那麽甜才叫甜!這個甜是瓜瓜甜的味道!”母女倆每天有說有笑。這一招還真好,白天她幾乎忘了胡誌軍這三個字。

    每到夜晚,菊香看著租房的人都是一家子有說有笑,男人幫著做事。她就會經不住想起了他,想他是不是已經在青萍身邊?這時他們是不是一家三口在有說有笑呢?但每次都會安慰自己說,不會的,他是在廠裏打工,住在廠子裏。那他為什麽那麽久也不打電話迴來?可能沒有發工資?或許是太累了,沒時間?她想到這裏,馬上反駁自己,不可能那麽沒時間,打個電話也不要幾分鍾,也不要幾塊錢!至少進了廠也該報聲平安?他肯定是忘了自己,或者壓根就不想給自己打電話!怎麽說自己是他的妻子,如果他愛自己,想著女兒,那麽他不可能這麽久都不來電話?

    菊香每天都在不斷地肯定自己猜測,又為了希望不斷地否定它。仿佛熱鍋上的螞蟻,倍受著精神的痛苦煎熬。

    又是一個月即將過去,菊香都不想自己再去想他了,可大腦還是不聽控製地折磨自己。她想著,這個月底他應該發工資了吧?他發了工資就應該來電話了吧?

    菊香看著他走時買來的小雞,現在都已經長到半斤多一隻了。中午,雞仔都在門前的樹枝上睡午覺。可它們卻是很小心地警惕著周圍,一層白白的眼皮一會兒閉上,一會兒猛地打開以下,瞬間又閉上眼睛。她經不住傻想,跟雞仔說:“他不會等到你們長成大雞才打電話迴來吧?長成大雞至少也得半年!那半年還有四個月,還要一百二十多天呢!真的好長哦!”她一天一天地數著日曆過日子……

    胡誌軍離去有三個月了。堂妹來玩,她說:“現在有好些打工的人都被騙去國外。說是國外工資高,工作環境好,工作時間短。等他們到了之後,他們就被軟禁起來。每天要不停地幹活,吃的僅能夠維持生命不死,差得要命!有的累病了,都不給治療,直接燒死。就跟過去當奴隸一樣!根本就不把他們當人看,當畜生使喚,不服從就鞭打。”

    菊香聽得心裏緊張得兩手發涼,手心直冒汗。她說話都不連貫地問:“真-有-那麽-迴-事-啊?那他-會-不會-被-騙-走了?怎-麽這-麽-久-都-沒-有-來電-話?”

    堂妹看她那麽緊張,忙說:“應該不會吧?姐夫是個聰明人,應該不會被騙的。”

    菊香也希望他不是被騙走,可還是一想起這事就心急,恐怖得要命。這三個月過去了,還是沒有他的消息,她就更加經不住要那麽想。他現在是不是病死了?或者是累得就剩骨架了?會不會被打得渾身是血?

    菊香這段時間經常做惡夢,每次都是胡誌軍遭受不幸,渾身血淋淋地躺在地上。她忍受不住,夜裏兩點多鍾給胡鳳嬌電話:“你哥有沒有跟你們聯係?都三個多月了,也沒有給我來一個電話。”

    胡鳳嬌搖著頭說:“沒有,他沒有和我們聯係,我現在也聯係不上他。媽媽要我打青萍電話,我打了,她也不知道。媽媽這幾天去問村裏,問那些在外打工的人的電話,也不知道有沒有問到?”

    菊香把聽到堂妹說的事跟胡鳳嬌說了,擔憂地說:“你哥會不會真的被騙走了?”

    胡鳳嬌驚恐地問:“真有這迴事?那怎麽辦?如果再聯係不上,我們就報案!”

    胡家聽到這個消息,大家都驚惶驚恐!聯係一切那邊的親戚朋友幫忙到各個廠子詢問。希望能找到胡誌軍。

    胡爸爸說:“這個月底再不來電話,我就過去找他。”

    四月中旬,胡爸爸真的背上行囊,到深圳去了。包裏準備了胡誌軍好些照片。在深圳的各個工業區,廠房一一去詢問,問過的人都說沒有見過。老父親心思沉重,不辭辛勞地一天走幾百裏路,累了有時就在橋下或者樹下的草地上睡一覺,醒來接著又開始找。深圳那麽大,找個人跟大海撈針似的。

    四月底,胡誌軍終於打來電話給媽媽,媽媽緊張地問:“兒子,你還好嗎?你現在哪裏?”

    胡誌軍疲憊地說:“我還行,我在深圳鹽田區一小廠裏做事。你和爸爸還好嗎?”

    胡媽媽不知是高興還是多日的擔憂,經不住熱淚盈眶,抽泣著說:“你好就好,沒事就好!我們都擔心死了。你爸爸去深圳找你去了。他找到你了嗎?”

    胡誌軍不敢相信地問:“什麽?他來找我?有什麽事?”

    胡媽媽說了如菊香說的那事,全家都在擔憂他。然後責怪道:“都怪你,怎麽那麽久才來電話?把我們都急死了,生怕你出事了。你趕快打你爸爸的電話,他都出來半個月了。”

    父子兩第一次在深圳見麵,胡誌軍請爸爸去館子吃飯。這也是胡誌軍第一次在外麵吃飯。他說:“廠裏幾個月的水煮菜除了鹽味,什麽味都沒有,我都被吃死了,真受不了!”

    爸爸問:“工資怎麽樣?累不累?”

    胡誌軍搖著頭說:“倒是不累,每個月隻有一千左右。我還是希望累些好,工資才高。廠裏效益不好,我打算幹完這個月就不幹了。老這樣瞎混下去,掙不了幾個錢,時間也耽誤了,我的時間不能再浪費了。我打算從這裏直接去北京,學中醫保健,針灸,接骨什麽的!從當學徒開始,給師傅們打雜。現在發達城市,很多亞健康人群,他們的收入都還算可以,為了消除職業帶來的身體不適,還是很舍得投資的。”

    爸爸也不懂他說的什麽意思,隻是覺得跟醫生似的,讚同地說:“也好,這個也應該是越老越吃香的手藝吧?反正是老古話說的,隻要有手藝,在哪個朝代都不會被餓死!隻是以後要跟家裏多聯係,半個月或者一個月一次電話,我們也好放心,家裏現在裝了座機,你以後打這個電話。”

    爸爸一下想到了什麽,忙問:“你沒給菊香寄生活費吧?”

    胡誌軍搖搖頭說:“沒有!她現在一個月有兩邊的房租,加起來有一千多。她自己種小菜,喂雞鴨。過日子應該是夠了。我的錢又不多,想存起來,準備學技術的。”

    深圳的夜晚還是比較繁華的,霓虹燈忽閃忽閃的,卡拉ok歌舞廳不時地傳來年輕人的歌聲。許多人都在外麵喝酒,吃海鮮,烤海鮮的攤位生意紅火,都在不停地忙碌著,空氣裏飄的都是腥腥的海鮮味道。看著這陌生的夜景,胡誌軍感到自己要想融入它,真的很難,很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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