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化及抬眼看去隻見這壯漢30歲左右,身長八尺,虎體龍腰,麵似朗星,發似朱砂,稟稟一軀煞是威武。身後跟著一人約莫26、7歲年紀一副文官扮相。二人下馬後步入涼棚中,手下護衛忙將茶水給二人倒上。


    宇文化及忙向一旁老者打聽,老者微笑著告訴他,那壯漢模樣的人正是此地河間府的竇建德,自占據了河間府後便自稱河間王,曾上疏朝廷自願歸附,但朝廷遲遲不予理睬,這竇建德也就不管那些了,自在這裏稱王。身後那文士便是他最看重的手下頭號謀士淩敬。那上疏朝廷請求歸順之策便出自他的建議,如今朝廷對河間一地也是鞭長莫及,其實對整個冀州,朝廷都無法施行有效管控。於是竇建德在河間府稱王也相安無事近2年,這期間實施的各種安民便民的舉措也很得民心,百姓也十分擁護於他。


    喝過一盞茶的時間看時間差不多了,竇建德便起身對到場觀斬的河間府百姓們大聲喝道:“各位鄉親父老,我竇建德自領這河間府已有兩年,自認還算清廉,與民無爭,百姓也過得兩年太平日子。現今乃是春種繁忙之時,土地已經分付到了各家手中,各家各戶都能做到安份守己,擺弄土地。不曾想這苟六趁夜盜取隔壁莊戶的耕牛,現此賊已被擒獲,按律當斬。但這苟六也是可憐之人,家中有老母和妻子,本王在此說明他家老母就由王府按月撥付錢糧養老,他家妻子可在我民軍中擇一老成軍漢嫁了。鄉親們不必可憐與他,法不容情,但有再犯者以此為例!時辰已到,開刀!”


    隨著竇建德一席話講畢,行刑劊子便從一旁人手中接過一碗酒喝下一大口後將口中餘酒噴在刑刀之上,接著一刀下去,那盜牛的苟六便人頭落地,一腔熱血噴灑而出。場下一片驚唿,觀刑者中婦人忙將膝下孩童的眼睛捂住。


    宇文化及聽了這竇建德一席話不住點頭暗自稱道。迴頭示意隨行伴當董柯,兩人轉身擠出了人群徑迴住宿的酒店。


    宇文化及此時已有了主意,要想說服河間王竇建德歸順河東晉王,關鍵還是要從那首席謀士淩敬尋找突破口才行,說服了淩敬便算成功了6成。想罷,宇文化及提筆寫了一封信函,叫過董柯讓他去尋淩敬宅院,將信函送到淩敬手中。


    董柯聽罷也不遲疑,便轉身出去辦差去了,他原本就是職業細作,探聽別人住址本就是強項。當晚,董柯便尋到了淩敬府邸,並在其隔壁茶水鋪上等他迴府,直等到淩敬在護衛的陪護下騎馬迴府,便親自上前將自己上官的信函交付了。


    “你是何人?此信為何人所寫?”淩敬在馬上接過一臉平靜的董柯遞上的書信,頗覺驚奇,又見這送信之人儀表不凡,頗有氣勢不禁問道。


    “在下是誰無關緊要,先生見過信中內容後自然知道此信為何人所寫,在下告辭了。”說完,董柯便對這淩敬行了個規規矩矩的拱手禮,隨後轉身離去。


    淩敬似乎有所悟,看送信之人走遠,便吆喝眾護衛開門進府。進到府中後,忙獨自轉到書房,將門緊閉後從懷中取出信函來看。


    “啊?”剛一拆開書信映入眼簾的第一句話,便讓淩敬一陣驚唿。原來宇文化及這封信根本沒有一絲隱瞞之意,當先一句話便說出了自己的名姓和官職。


    簡單的幾句話,淩敬很快便明白了,這封信其實是一封邀請淩敬明日正午到酒樓赴宴的邀請函。原來是河東郡晉王千歲手下重臣兼謀士宇文化及的赴宴邀請,他來河間作甚?要和我說什麽?去還是不去?淩敬將信件放在桌上,不由得思考著。


    經過片刻的思慮後,淩敬還是決定親赴宇文化及的酒宴。畢竟這宇文化及家室背景強大,其父乃是當朝四世三公之一的太傅,他本人也是晉王千歲手下高官,此行定是受晉王千歲之托,拒絕是不可能的,隻有去了才知道他的來意為何?


    次日正午時分,宇文化及早早的便在酒樓最好的包間置下了一桌酒席,就等那淩敬到來。他很清楚這淩敬見信後是一定會來的,這是同為幕僚謀士之間的感覺。


    果然就在宇文化及正要讓門口的董柯到樓下門口去看看時,樓梯口上便出現了淩敬的身影。董柯忙上前迎住了將他引到屋中,隨後將門帶上,自己在門外守著,不準任何人打擾。


    “宇文先生,久仰了,小民這廂有禮了。”進的屋中,淩敬見桌前一人起身相迎,便知這人就是宇文化及,於是趕忙拱手見禮。


    “淩先生過謙了,快請坐。”宇文化及笑嗬嗬的請淩敬坐下,隨後親自為他將熱茶倒上。


    “不知先生從河東潞州前來所謂何事?不知在下能否幫得上忙?”淩敬其實這時身無官職,雖為河間王的首席謀臣幕僚,但這個河間王都是自封的,何況他呢!而這宇文化及可是不同,不光身有軍功,而且是朝廷高官更兼晉王千歲心腹謀士,不由得淩敬不對其尊重有加。


    “淩先生,昨日某在菜市口親眼見過了河間王,這竇王爺也是體恤民情愛撫百姓的豪傑英雄。隻是這河間乃是竇王爺一時之有,並未得朝廷認可,此非長久之計也!”宇文化及起身搖著紙扇緩緩說道。


    “先生所言不錯,年前我家王爺便曾上疏隋皇,願依附大隋朝廷,請封為河間刺史。但朝中無人說話,授官一事也杳無音信,在此間百姓推崇下,不得已我主便暫以河間王自居,非是我主自願,乃此地不可一日無主啊!”淩敬放下手中茶杯輕聲說道。


    “嗬嗬!某並無追究之意。先生也是飽讀詩書洞察深遠之人,某有一事請教先生。”宇文化及也不急微笑著對淩敬說道。


    “先生有事直管說,在下洗耳恭聽就是。”


    “好!淩先生,對這大隋天下如何看?”


    “宇文先生笑話了,當今天下大勢先生見識遠勝於在下,在下豈敢班門弄斧!”


    “嗬嗬!某隻想聽聽先生的見解,不妨試說一二。”


    “也罷,在下就說上一說。如今大隋開朝4年,先不說北方突厥,就說這南方還有陳國於睡榻之側,遠未一統,南北對峙久已。而屬大隋之地限於長江以北,就是這不大的地盤還被諸如李淵、羅藝、王世充等各處藩鎮門閥所據,表麵歸附大隋,實則各自為政。這冀州因有太行山相阻,有隋以來便未真正歸屬大隋,一直以來就是一盤散沙,百姓生活困苦無比,這也是我主河間王能趁隙起事的原因。”淩敬見宇文化及並無官威,儼然是一個學究模樣,便打消了緊張之意侃侃而談。


    “嗬嗬!先生之言看似不錯,但以某看也僅是看到了眼前之狀。以某觀之,不出3年陳國必亡,南北必將一統。不出5載各部藩鎮諸侯必將一掃而空,成就真正意義上的大一統國家。先生以為某之言如何?”宇文化及盯著淩敬一臉嚴肅的說道。


    “這----,還請宇文大人對在下直言,在下久事河間王眼界狹窄,不便談論國事。”淩敬聽了宇文化及一番豪言,不由得嚇了一跳,慌忙起身戰戰兢兢的拱手對宇文化及說道。


    “先生不必驚慌,某家主公乃是晉王千歲,某主誌向遠大,早已謀劃全局。文皇陛下之後必是我主晉王楊廣入主文和殿為帝,屆時全國各方割據勢力必須表明立場,那時河間王的日子恐怕不會好過。”宇文化及冷冷的說道。


    “這----”淩敬聽了愣住了,不知該如何應答。


    “先生,某這次親至河間府,正是受我主晉王殿下委托,前來招撫河間王竇建德的。還請淩先生從中撮合,勿生意外!”


    “這----,若是我主願意當如何?若是不願又該怎樣?”淩敬這下總算知道了宇文化及的來意,便想知道的更具體一些,哪有你說歸順就歸順的道理,總得有點講究吧!


    “若是願意,他日這冀州刺史一職便是竇建德的,名正言順的我大隋封疆大吏。我主正是用人之際,先生你也將入朝為官,輔佐我主;若是不從,哼哼!非是某小看河間,我河東數十萬晉軍精銳將跨過太行山脈一舉掃平冀州全境,何去何從,請先生三思!”這時的宇文化及已經完全顯露出軍情處副指揮使的威嚴,不容有異,氣勢逼人,一席話簡單明了。給出二選一,看你怎樣選擇了。


    沉默半晌之後,淩敬像是被抽了氣的皮球般,有氣無力的說道:“宇文大人,在下倒是無所謂以身事誰,晉王千歲才高誌遠,早有耳聞,若能輔佐更好。河東郡之經濟民生治理之道,在下也是深有感觸的,河間一地也有效仿之意。隻是,這兩年來河間王心境與實力已與當初不同,就是當今皇上聖旨到此,在下也不敢說河間王一定會奉旨行事,更何況河東晉王現今仍為一外封皇子了,屬地不過河東一郡,在下實無把握能說服竇公。”


    “無妨,今日之言,先生可說與河間王知,若能答應皆大歡喜。若是不從,也便罷了。先生不必有壓力,若是先生願事我主,可隨時到河東潞州找本官,本官將一力引薦至我主麾下。”


    “就依先生之言,在下將全力說服竇公歸順河東,請先生靜聽佳音,在下告辭了。”說罷,淩敬起身深施一禮,轉身便往外走。


    確實如淩敬所說,2年前竇建德剛起事,勢力弱小,急切希望得到大隋朝的認同。但朝廷不以為是。經過兩年發展,竇建德在河間府已經紮下了根基,有了自己的兵馬地盤,儼然一個逍遙自在的土皇帝,這時在與他談論歸屬問題顯然難度較大了。淩敬對這點自是心如明鏡般,但宇文化及對自己的一番許諾又確實能打動自己,畢竟竇建德稱王名不正,乃是一個草頭大王,自己暫居其下無妨,但非長遠計。自己終將希望得到一個大隋朝庭認可的官位,不負自己一身所學,以封櫻萌子乃是正統之道。


    送走淩敬後,接下來就是等待消息了。隻是這一等便是三天毫無音信,董柯都覺得心煩,欲再次去淩敬府上問個清楚。隻是被宇文化及給攔住了,用宇文化及的話講,此事重大,非是一天兩天能決定的,在等等也無妨,反正不管結果如何,自身並無安全之憂。


    直到第五日下午,宇文化及在酒樓自己的房中總算等到了淩敬的再次到訪消息。不敢耽擱了和董柯兩人急忙出門相迎。


    隻是當見到這淩敬一臉沉重的憂鬱之色時,宇文化及不由得心中一沉,心想,看來事情不妙。


    “宇文大人,多日不見,請恕在下之罪。”淩敬見宇文化及親自相迎多有慚愧急忙賠禮道。


    “先生不必如此進屋說話,請!”宇文化及將淩敬請入房中落座。


    “先生,在下要讓先生失望了,非是在下不盡力,而是我主此時不願表明態度,一時猶豫。隻因我主如今根本感覺不到任何壓力,更願為一逍遙王侯。若要我主投靠,還需等到晉王登基為帝之時再談。恕在下無功而返了。”說罷,內心惶惶,忙不迭的拱手施禮。


    “嗬嗬!先生過慮了,此乃本官預料之結果。無妨,隻需數月定叫河間王嚐到苦頭,那時也可行投靠之實,隻是先生大才暫時無可施展了。”宇文化及忙扶住淩敬安慰道。


    “先生,其實要竇公投誠並不難,竇公手下無非僅有不到3萬民軍,戰時為兵,平時為民,缺乏戰力和鬥誌,若是給予一定兵威壓迫,屆時在下相機出言勸告,此事必成。先生可迴河東作相應安排。”不想淩敬竟說出這番話來,頓時讓宇文化及心中暗喜不已。此行雖未全功,至少也算成功了8成,不虛此行了。


    “本官先行謝過淩先生了,若是事成,本官作保當薦先生與我主麵前,必有重用。”說罷,宇文化及也對淩敬深施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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