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剛啟,天色還未大明,長安街上隻有寥若星辰的幾人,大多數人還在香甜的夢境之中。


    “老夫人的情緒過於激動,現在已經去休息了。”將軍府裏的醫師說道,在柳卿寒的示意下,也跟著退了下去。


    卿然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


    “莫哭,”柳卿寒轉頭便看到她自責的模樣,這畢竟是他從小疼到大的妹妹,雖說惱她年少任性,但如今這麽多年過去了,想到她一個人在外麵受了這麽多的苦,如何不心疼,“如今你迴來,我們一家能團聚已經很好了。”


    “探子傳來消息,杜思遠並不知道你已經到了京城,反倒是明珠公主那邊有點動靜,你此次進京,見了爹娘之後,我就要把你送走。”


    “把我送到哪裏去?”卿然站起身,驚訝地問道,隨即臉上的表情又有些茫然,“我、我又能去哪裏?”


    “莫要擔心,”柳卿寒安慰道,“爹娘也會和你一起走。”


    “為什麽?”卿然不解的問道。、


    “明遠說,明珠公主掠奪他人氣運增長己身的方法,他祖上的記載裏隻有一隻大妖有這樣的手段,若是我們要和她對上的話,你和爹娘的安全難以保障。”


    “那我不對付明珠公主了。”卿然說道,“她這麽危險,哥哥你跟著我們一起走,我就不信她還能追我追到天涯海角去。”


    “然然,我既然不怕留下來,定是因為我有自己的手段。”事實上,柳卿寒自己也說不明白為什麽,在想到要對付明珠公主的時候,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轉移自己至親的家人,但個人的安全他反而有種明珠公主奈何不了他的感覺。


    他的這種直覺救了他很多次,所以這一次他也決定再相信自己一次。


    “那我要做什麽?”卿然理智的問道。


    “可能要委屈你了妹妹。”柳卿寒說道。


    ……


    “你和杜思遠逃家的事情雖然不是人盡皆知,但在皇室的眼中並不是什麽秘密。”


    “如今杜思遠換了名字參加了科舉娶了公主,你柳卿然的身份若是想用來對付他的話,就必須給出重重的一擊。”


    “為了保證你的安全,我會安排你自縊的假象,然後你和爹娘一起離開京城,往草原走。”


    “外公是草原上一個部落的首領,你們到了草原之後,他能夠為你們提供很好的保護……”


    柳卿寒的話猶在耳邊響起,卿然咬破手指,在紙上寫了起來。


    “民婦杜柳氏,乃當今狀元杜思浪之妻,育有一子一女……今日夫君無故休妻另娶,民婦悲憤欲絕……望聖上為民婦做主……”


    ……


    “砰砰砰!”


    “來者何人?”


    “當朝金科狀元杜思浪之妻!”一身藍色布衣,頭上紮著白花的女子仰頭答道。


    迷迷糊糊睜開眼的小卒嚇得渾身膽顫,猛地睜大了眼睛。


    “你胡說些什麽?”


    “民婦要告杜思浪停妻再娶,欺騙皇室!”女子義正言辭的說道。


    他上上下下將女子打量了一番,露出輕蔑的笑容:“切,你還狀元之妻,那我豈不是杜大人的親生弟弟。”


    “民婦乃鎮北將軍之女,所言句句屬實,絕無虛言!”女子從懷裏掏出了銀色的牌子,小卒雖然不屑,還是謹慎的湊上去看了一二。


    這不看不得了,一看就嚇一跳。


    “你等等,我去叫大人!”小卒一把關上門,連滾帶爬的往衙門裏跑。


    “老爺,老爺……出事兒了……”


    “出什麽事兒了?”剛剛從軟香溫玉中出來的京兆尹一邊任由仆人束著腰帶,整理衣冠,一邊不慌不忙的問道。


    扒著門邊喘著氣的小卒滿臉害怕的說道:“鎮北將軍的女兒來告金科狀元杜大人了!”


    “你說什麽?!”


    ……


    京兆尹打開衙門的門,看見藍衣女子身後不遠處站著的一排私兵的時候,暗叫了一聲“我滴那個乖乖哦”,立馬合上門吩咐馬車往皇宮裏趕去,杜思浪雖說是今年的新科狀元,朝堂上的勢力尚且淺薄,但奈何人家背後站著的是權勢滔天的明珠公主,鎮北將軍現在雖說隻有一個虛名,但西北軍隻認人不認符,誰管你虎符龍符在誰手裏,柳家就是個土皇帝。


    這兩位大仙鬥法,他一個小小凡人,還是不要參合在裏麵為好,免得到時候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不過幾個時辰的功夫,杜思浪停妻另娶的消息就已經傳遍了整個京城。


    “聽說了嗎?就是那個杜大人……”


    “哪個杜大人?”


    “今年的金科狀元啊!聽說,他在老家已經娶了一個妻子了。”


    “怎麽可能?”


    “我騙你做什麽!聽說他妻子就是七年前鎮北將軍家走丟的女兒,現在正在京兆尹門前告禦狀呢!”


    另一人的表情有些玄妙:“豈不是說,明珠公主如今不過是一個妾室。”


    “哈哈,誰知道呢。”


    皇帝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了,


    “堂堂公主為妾,真是丟盡了皇家的臉麵!”皇帝暴怒的將書桌上擺著的奏折全部掀翻在地,“把明珠給我叫來!”


    郝明珠來的很快,她並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噬天係統也並未給她任何的提醒,隻說叫她隨機應變便是,出不了大的岔子。


    “兒臣見過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郝明珠恭敬的行禮道,姿態端莊大方而又優雅動人,不若別的女子穿金戴銀,她身上的裝飾僅有一根嵌了珍珠的釵子,一雙珍珠耳環,素麵未染,看起來無比的純淨。


    皇帝知道這件事情之後,見了她就覺得煩躁,現在看她這身平日裏誇讚有加的打扮,卻覺得就像是官員府裏上不得台麵唯唯諾諾的小妾一般。


    “京兆尹,說給她聽!”


    一旁垂頭二戰低眉順眼希望能夠做個花瓶的京兆尹被點到了名,他先是嚇了一跳,隨即老老實實地按照皇帝的要求將藍衣女子告禦狀的事情大致的轉述給了明珠公主,又拿出了藍衣女子遞進來的狀書給她看。


    “這不可能!”郝明珠立刻反駁道,臉上的震驚不必皇帝得知此事時少,“思浪曾經告訴我,當年他為了能夠參加科考,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婆婆在他耳邊再三提了婚事他都沒有答應,怎麽可能突然冒出一個妻子來!”


    “莫不是朕還能騙你不成?”皇帝說道,伸手指向了禦書房外邊:“柳老將軍還在那裏跪著,要為他女兒討個公道。”


    郝明珠的臉上出現了一抹慌亂,隨即她搖了搖頭,不敢置信的說道:“思浪為何要騙我……”


    皇帝細細揣摩著她臉上的表情,卻發現自己看不清這個女兒到底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在說謊。


    ……


    因著鎮北將軍的身份,皇帝最後還是接了這場禦狀。


    被宣上來的當朝金科狀元杜思浪,死活不承認自己已經娶妻生子,更不承認自己是當年借住在鎮北將軍府裏的窮書生杜思遠。


    麵對柳老將軍的職責,他一口一個認錯人,一口一個老眼昏花,並且義正言辭的要求皇上去調查自己的玉牒。


    在郝氏王朝,承認男女之間婚姻的方法有兩種,一是拜堂成親,二是玉牒登記,前者隻要男女雙方穿上大紅嫁衣,宴請賓客,便算是兩人成親,後者則是直接到官府登記。柳卿然和杜思遠便是前一種,但現下杜思遠就是仗著柳卿然與他私奔,未能上了他家的玉牒,所以敢在皇帝麵前信口雌黃。


    “臣杜思浪對天發誓,如有半句虛言,天打五雷轟而死!”


    “定是柳老將軍之女不守婦道,與他人苟合,見我家世微薄,便想要賴到我頭上來。”


    “胡說八道!”柳老將軍被氣得渾身發抖,臉頰通紅仿佛要漲出血來,他不是羞的,而是氣的。


    氣自己當年有眼無珠,竟會將如此狼心狗肺的一個人當做人才招入府中接濟,不僅拐走了自己的女兒,還害了自己女兒的一生!


    幾番你來我往之後,杜思浪厚臉皮的程度完全超出了柳家人的想象,跪在一旁嚶嚶哭泣的藍衣女子不堪受辱,猛地撲倒在地,發出一聲長歎。


    “皇上明鑒啊!”


    “給朕攔住她!”坐在高位上發現了柳卿然意圖的皇帝驚慌的喊道,不過還是遲了一步,原本跪在地上的藍衣女子突然朝柱子上撞去。


    隻聽“砰”的一聲,在場有人不忍心的閉上了眼睛。


    “然然——”


    眾人在柳老將軍的驚唿聲中迴過神來,看向藍衣女子,不由得為之一振。


    金色的柱子上麵,是一大片血跡,藍衣女子順著柱子滑落到地麵,歪著身子坐著,她看向狀元郎杜思浪的目光怨恨而又帶著譏諷。


    “君說結發為夫妻,從此一世不相離。”


    “君說疼妾如同手中寶,如今卻有明珠替。”


    “隻恨妾身眼瞎,誤把狼心當郎心……”


    她的眼眸一點點的黯淡了下去,皇帝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愣著幹什麽,傳禦醫!”


    “柳老將軍昏過去了,昏過去了……”


    場麵一片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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