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天邊突然出現了一抹亮色,天空像是畫板一般,被朝霞一點點的暈染出顏色。


    卿然一推桌邊,椅子帶著她滑向了落地窗。


    淩晨四點的都市,正在從沉睡中漸漸醒來,道路上偶爾有一輛小車飛馳而過,遠處環衛工人清掃垃圾的聲音清晰的仿佛近在耳邊。


    王卿然的身體正在強烈的叫囂著疲憊,在卿然進入這具身體之前,王卿然已經熬了差不多一個周的夜,每天平均休息的時間不超過三個小時。


    所以在咖啡廳的時候王卿然才會因為體力不支暈倒。


    但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


    想到吟風的約,縱使太陽穴一陣一陣的痛,卿然還是起身將外套穿在身上,關上電腦和燈走了出去。


    剛剛走到電梯門口,短信的提示音便響了起來。


    “早安:-d”


    卿然看到這條消息,輕輕地掀了掀唇角。


    “早安。”


    ……


    等卿然到達東海岸,已經是一個半小時之後。


    太陽從海天相接的地方升了起來,金色的陽光落在海麵上,映出一片粼粼的波光。


    吟風約的地方是東海岸一家咖啡館,卿然拎著包到的時候,他正坐在咖啡館裏用勺子輕輕地攪拌著一杯黑咖啡。


    “你來的真早。”卿然說到,她一向沒有讓人久等的習慣,所以和人約會大都會提前到場,沒想到吟風來的更早。


    “讓女士久等可不是一個紳士應有的行為。”吟風起身,為她拉開了椅子,“我也才來不久。”


    “想喝點什麽?”


    “炭燒吧。”


    “難得見到女士喜歡喝這麽濃烈的黑咖啡。”吟風說到。


    “今日你不是見著了嗎?”卿然笑著說道。


    兩人入座,談了一些比較輕鬆的話題,從商業的走向談到如今國家政策的安排,吟風身為世家之子自然說得頭頭是道,卿然有著王卿然的記憶,又有著多個世界曆練的經驗,談起來的時候也絲毫不露下風。


    咖啡很快便被打著哈欠的店主送了上來,卿然輕輕地抿了一口。


    陽光落在幹淨利落的女子身上,仿佛為她鍍上了一層金邊。


    “卿然,我可以為你畫一幅畫嗎?”吟風問道,在短短半個小時內,兩人的稱唿已經被拉近到了可以直唿姓名的地步。


    卿然雖然不解,但還是點了點頭,然後就看到吟風從一旁拿出了一塊畫板。


    “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為你的美麗所折服。”


    “我希望能夠把你收藏在我的畫架裏,這樣我就可以一輩子都看到你。”


    他說著,支起了畫板,示意卿然可以找一個自己覺得舒服的姿勢坐著,卿然手托著下巴,轉頭將目光投向了窗外。


    咖啡館的落地窗外能夠看到大海,藍色的海洋靜謐而又美麗,一層又一層的海浪輕柔地拍打在沙灘上。


    托腮的女子目光悠長,眼睛裏仿佛容納著大海,又仿佛是一片空無。


    吟風癡癡地看著女子的眼睛,筆尖在紙上落下狠狠地一道,“啪”斷裂聲響起,他低頭看隻畫了一條線就被折斷的鉛筆,露出了一抹苦笑。


    還真是沒用啊。


    卿然沒有迴頭,此時她的思緒早已不知道飄向了哪裏。


    坐在他對麵的畫家,目光溫柔的看著自己的模特,每一筆每一劃都極為用心,表情嚴肅而又認真,仿佛要將她刻進心裏。


    ……


    在幾乎沒有任何的預兆,第二股東突然抽走了所有的注資,席楷被突然出現的調查人員帶走。


    與此同時,微博上一個驗明真相的營銷號爆出了席氏保健品有毒的消息,在席氏的人還沒從一開始的兩件事裏緩過神的時候,又接著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和席家交往過密的官員全部落網,而從席家這裏牽扯出來的黑道群體,也在暗中被一網打盡,這兩天,從席氏大廈高樓上跳下來的人一天能有好幾撥。


    卿然在送了吟風登上中午的飛機之後,便自己一個人坐車趕到了醫院,時間一到,便暈倒在了醫院的門口。


    王卿然的身體此時已經是極限,若是不進醫院的話,卿然怕自己離開之後,她獨自一人在公司裏直接猝死。


    ……


    席楷被帶走之後,他本以為是很簡單的問話,喝杯茶就能走的事情,這麽多年這樣的事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所以當楊清清打來電話的時候,他的迴複很是鎮定。


    “別擔心,我一會兒就迴來。”


    席楷最終沒有如約歸來,他被司法機關以洗錢等多項罪名起訴,判處無期徒刑,並且被剝奪政治權利終生,家中的財產全部被查收,公司也被強製拍賣。


    王卿然通過個中關係的周轉,最終將席氏拿到了手裏,吟風在走的時候往王卿然的私人賬戶裏打了一大筆錢,恰好緩解了王氏當前的危機。


    在王氏被拉迴正軌,周轉順利之後,王卿然按照吟風留下的錢占據的股份算出分紅連帶本金一並給他打迴了賬戶。


    楊清清沒有了席楷的幫助之後,日子很不好過,所幸楊平安的醫藥費不需要擔心,在困難了一段時間之後,楊清清憑借著自己的能力,很快重新找到了一份工作。


    “席楷,你家人來看你了。”


    “家人?”目光空洞的席楷迴過神,細細咀嚼著這兩個字,突然譏諷的笑了起來。


    他哪裏有什麽家人?


    他雖然被抓了進來,但並非被完全堵死了耳目,他從別人的口中聽說自己的家人,卷款逃到了國外,沒人給他請律師辯護。他的親生父母,帶著藏在暗處的私生子,在別的地方已經過上了新的生活。


    倒是楊清清,不知道去了哪裏。


    她不過是個小女人,雖然和他談了一段時間的戀愛,但在外人眼裏她不過是一朵依附於他的菟絲花,又有誰會去關注她呢。


    “席楷。”


    楊清清幾乎是哭著喊出了這個名字,席楷抬頭,便被她抱在了懷裏。


    “清清?”他有些不敢相信的喊道。


    他指尖顫動著,想要把她抱在懷裏,卻覺得渾身僵硬。


    “你怎麽來了?”他聽見自己嗓子幹啞的問道。


    “我來看看你。”楊清清擦了擦臉上控製不住的淚水,“我、我想著冬天要到了,給你帶點被子棉絮來……”


    “頭兩個月我手裏實在沒錢,從平安那裏取了幾千塊勉強過著日子,這兩個月找到工作發了工資了,我才來看你……”


    “我聽說監獄裏麵也是要錢的,我身上錢不多,先給你五百塊,等我掙了錢再多給你一點。”


    “我……我不要你的錢。”席楷拒絕道,“你一個女人能有多少錢……”


    “拿著吧,監獄裏麵不容易。”楊清清說到。


    她的聲音裏透著滄桑,席楷這才注意到,她兩鬢的頭發幾乎全白了,臉上也多了許多根皺紋。


    “有人給平安說了你的事,他反應很大,我不敢帶他來看你……”


    “對不起。”席楷閉上了眼睛,兩行淚水從他的臉上滾滾而落。


    此時他穿著最普通的囚衣,剃著幹淨的光頭,臉上悔恨的表情真真切切,不帶絲毫的作假。


    楊清清搖了搖頭:“我不恨你,他們倆是罪有應得,這個下場也算是報應。”


    “謝謝。”


    “有什麽可謝的,應該是我謝謝你,”楊清清感歎的說道:“如果不是你,或許我還在哪個街道抱著平安乞討,看著渣男和他養的小情人親親愛愛……”


    “我今天來是想跟你說,當初你陪我走過了最困難的一段日子,如今我陪你走接下來的日子……”


    “你別傻。”席楷說到:“我判的是無期徒刑,有可能一輩子也就那樣了,你別等我,你還年輕,找個好男人嫁了。”


    楊清清搖了搖頭,笑著說道:“不過就是一輩子,有什麽等不起的。”


    “傻姑娘。”


    ……


    卿然走之後,王卿然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的早上。


    “我說大小姐,你真當自己是拚命三娘啊!你看看你現在的身體被你折騰成了什麽樣,啊?”拿著病曆本的醫生一進門見她醒了就開罵,直到王卿然看著他的眼睛裏,漸漸充滿了淚水,聲音才越來越小,“怎麽,還說不得了,不過就是說你兩句,還哭起來了……以前都沒覺得你那麽小氣啊……”


    “行了行了我錯了行吧,大小姐求你別掉金豆豆了……”


    “喂,這可是你主動撲過來的,不是我故意要占你便宜啊……”


    “哭得醜死了,看誰還敢要你。”


    “你要我。”王卿然耍賴的說道。


    “誰要你誰要你……”白大褂醫生嫌棄的說道,“鬼才要你……”


    “那我要你。”王卿然跪在床上,一把勾住了醫生的脖子,仰頭吻了上去。


    ……


    “王卿然外出留學時的合租室友,一直暗戀了她多年……”


    見卿然疑惑,係統自動解答道。


    畫麵定格在了王卿然身著白紗,和醫生一起走進教堂的那一刻。卿然的目光卻沒有從已經暗淡下來的屏幕上離開。


    “我想看看吟風的人生。”


    ……


    吟風的人生有些出乎卿然的預料。


    他沒有像卿然想的那樣,繼承吟家的家產,而是選擇了獨自流浪天涯海角。


    他每經過一個地方,都要畫一幅畫,將他認為最美的風景畫下來。


    但他從未畫過人。


    隻是他常常會翻出一張邊緣已經破損的畫紙細看。


    吟風死在一片沙漠裏麵。


    滿天的狂沙卷走了他繪畫的工具,將他的屍體藏於黃沙之下,一張畫紙被揚起。


    卿然的目光追隨而去,當看見畫紙上的畫麵的時候,她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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