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懸,雪杉參差,橫亙的樹枝上還堆積著尚未消融的冰雪。


    楊瀟矗立在輪月峰的山巔,怔怔四望,深深的吸了一口山中的空氣,想到明月心兀自未醒,心中窒堵,雖然從轉輪王那搶迴了三魄,但命魂仍然未能尋迴,想到這裏楊瀟不禁一陣懊悔,不該輕易放走了轉輪王。


    兩側山崖高絕,積雪未消,銀亮的山溪沿著山勢蜿蜒而下,叮咚流響。楊瀟往崖下望去,山風吹來,隻覺得唿吸一窒。


    倏地一個聲音從楊瀟的背後響起:“教主。”


    楊瀟迴頭望去,見來人正是柳隨風,便問道:“風叔,月兒怎麽樣了?”


    柳隨風歎了口氣道:“聖女已服下了安魂湯,孰無大礙,但其命魂已失,若是七七四十九日之內不能還魂,恐怕會魂飛魄散,人死道消。”


    楊瀟身子一震,麵色頓變,心中百感交集,迴首望向月穀之中,但見月光茫茫,南邊是滾滾起伏的雲海,雪山峰嶺參差,巍峨雄偉,仿佛破海而出的群島,壯麗難言。群山腳下,是一片五顏六色的絢麗大地,仿佛被天上潑下的霓霞所染,花樹草木密密地鋪展起伏,朝北綿延到極遠處的海邊,被狂風鼓舞,層層疊疊洶湧如浪。


    為今之計,隻能去往幽冥鬼域一探了,楊瀟心中計較已定,迴首細問鬼域的情況,柳隨風心知楊瀟欲往鬼城尋迴明月心的命魂,心中也是放心不下,他昔日浪跡天下,這鬼域之中的情形也略知一二。這鬼城鬼域中的城池和東陸不同,那些無知無識的遊魂,隻好在野外晃蕩,能有百分一二前生記憶的,便能輻輳成村落。但隻有開了本我意識的鬼物,才有資格進入城池。鬼物初開靈識,前生記憶百不存一,便宛如新生嬰兒一般,學好便好,學壞變壞。在鬼域中又無人教化,又沒得禮儀,故而鬼物皆是順從本心,不分善惡之徒,隻要有好處便做了。沒好處便不理會,從無禮義廉恥,也無恩義親疏,比上古之時還蠻也比野獸還粗俗。


    那些修成法術的厲鬼,也不拿同類為念,隻要拘禁了,便當作牛馬使喚,任意派上戰場去送死。


    楊瀟聽完。又驚又奇,從沒聽說過如此怪異的地方,事不宜遲。當下拜別柳隨風,前往幽城鬼域。


    往西疾飛千裏,千山迴繞,碧水奔騰,東西蜿蜒的陰山雄峰南端,是連綿如海的漫漫黃沙。被狂風吹鼓,如煙騰浪卷。在晨曦裏閃耀著點點光芒。不知不覺中,楊瀟來到了幽城鬼域的邊界。


    楊瀟青衣翻卷。突然朝西塏折轉,但見大霧彌漫,翻騰出白茫茫,青幽幽的重重瘴氣,混沌一片,楊瀟衝掠而下,在迷霧中若隱同,宛如幽靈。


    忽然身後紅日破曉,霞光萬丈,霎時間群山盡染,姹紫嫣紅,掩映著青翠的山麓。茫茫黃沙,以及那火焰跳躍的地火之心,壯麗無已。惟有前方大地霧淒迷,陰風慘淡,像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楊瀟在破敗之城中隨意一走,這才曉得鬼域中的城池是如何混亂,大街上當街殺鬼,小巷裏便支鍋烹飪,路上無甚幹係的行人,也會忽然捅你一刀,看到個貌似好欺的便隨意擄掠。


    有那豪強大鬼,把捉來的新鬼用法術勾了,充作部下,招搖過市,無人敢惹。有那弱小的鬼物,便潛藏在地下,陰影,溝壑裏,日子過的困頓不堪。


    這些鬼物都還罷了,若是有鬼或者殺的同類太多,精魂凝練,或者忽悠感悟,突破瓶頸,化為鬼卒,便即當街開殺,生撕了活鬼果腹,直到把一身陰氣補滿,這才滿意的揚長而去。


    所謂地獄眾生相,便是如此,楊瀟看的觸目驚心,混沒想到鬼母治下居然還有如此血淋淋的鬼眾。雖然這些鬼物,都算是化外之民,但是隻要想這些人寧可在這般弱肉強食,朝不保夕之地討一口艱難生活,都不肯去受幽天鬼帝的管轄,其中艱辛酸楚,可想而知。


    楊瀟雖然身邊並無仆人,隨從,但是背後一圈紫炎,奇異萬分,這些鬼都是曆經廝殺,無數計詐中打滾過來,不開眼的早就都死光了,故而也無鬼敢來跟他呱噪,在破敗城中倒是走的悠閑。


    “怪不得這些厲鬼一旦衝出鬼域,便有無敏怨恨之氣,原來在這裏日子過的太過冤屈,實在不當人子。”


    楊瀟在破敗城中走了半日,這才見到有一隊鬼卒。那鬼卒頭目,也是個隊長,一身修為勉強有煉氣入竅的勾當。


    楊瀟跟在隊伍後麵,來到破敗城的鬼營當中。這鬼獄的規矩和陽世不同,城池中最為寬敞,最為醒目的地方,便是軍營。楊瀟抖擻了精神,自走入了破敗城的軍營,左右看顧,隻見鬼卒中也分作三六九等,豪強的大鬼,身邊往往就帶有仆從鬼卒,這些大鬼自家有部下,亦要投靠別人做部下,一層一層,一級一級,比陽世間的軍營規矩要森嚴的多。


    高出一級,便會對下麵的鬼卒,掌握有生殺予奪之權力,下麵的鬼,卒便是要被上級長官活吞了,也不敢稍有反抗,蓋因為它們早就受製亍那些大鬼,體內有了層層禁製。


    楊瀟混入了破敗城的軍營不久,便見到兩支鬼卒,各有千餘人,忽然爭執起來,便擺開了陣勢廝殺。旁的鬼卒和隊長也不管,轉到唿喝助威,隻等著撿便宜。


    楊瀟見這破敗城的軍營裏如此混亂,這才膽子漸漸大了起來,那些厲害的大鬼控製仆從的手法甚是粗淺,楊瀟雖然看的明白,卻不屑使用,他手上有比這些大鬼厲害十倍的法門,當即就分出了數十團神魂紫炎,先把周圍幾十位身體強健的鬼卒隊長給收了。至於這些鬼卒隊長的手下,楊瀟根本懶得浪費神魂。隻是運起麒麟臂,背後神魂法相中現了明月法相,把敵百頭鬼卒一氣吞吸,都用來補益本身神魂了。


    楊瀟忽然動手,那兩支鬼卒的領兵大鬼也甚是心驚。不過楊瀟既然咂摸出了這破敗城的規矩,便不再那麽小心翼翼,正要把兩支鬼卒中為首的幾頭大鬼收了,忽然一聲猛喝起自半空,一個碩大的鬼頭在半空中浮現,這鬼頭足有小山辦大。麵目猙獰,正在嚼吃滿嘴的小鬼,大怒道:“怎的又起爭執?誰人敢再鬧事,本將軍便都吞吃你們。”


    那些鬼卒頓時噤聲,楊瀟卻昂然抬頭喝道:“你是誰?為何如此大膽。敢對我也唿喝?小心本人奪了你這將軍之位。”


    這位鬼族將軍便是破敗城大統領,楊瀟見他修為也不過是煉氣成罡的層次,便有幾分意動,想道:“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奪了這破敗城主之位,尋些鬼母的下落。在這些鬼卒中廝混,那多沒出息?若不盡快展露頭角,要在鬼域中廝混多久。才能尋到迴去陽世間的法門?”


    被楊瀟挑釁,那鬼頭眯著眼往下一望,嗬嗬笑道:“現在的小鬼越來口氣越大。好叫你知道我鬼車將軍的厲害。”他在魂雲中現了身,光是半個身子就已經有半雲天高,待得這位鬼車將軍把真身全現了出來,楊瀟才見到他下半身生有鳥翼,乃是一個人頭鳥身的怪物。


    鬼車將軍姑姑大叫,頓時把漫天魂雲絞散。化為漫天的鬼火一起落了下來。破敗城中的數十萬你能鬼卒得了他的召喚,亦以各自的主公為首領。排開了敏十座大陣,車馬粼微。刀兵赫赫,一起向楊瀟衝殺了過來。


    楊瀟有魂殿傳承,就算麵對鬼車將軍的天降鬼火和十萬大軍,也無絲毫怯意,轉倒是有些戰意昂揚。他身後神魂中的月靈,隨著楊瀟運轉發力,麵容漸漸清晰起來。這頭冥神一雙馬眼中露出戲謔的神色,竟然仰天一聲長嘶,化成一道奔騰黑影,不理地麵上十萬大軍,衝天飛起,憑著護身的魂環蕩開層層天降鬼火,身法展開,對著鬼車將軍就是一拳轟下。


    楊瀟雖然有信心,殺光破敗城十萬鬼卒,但是卻沒甚麽耐心糾纏,故而擒賊擒王,要先把這頭鬼車將軍斬殺。


    鬼車將軍見楊瀟背後現了月靈,頓時臉上露出驚喜之色,一聲長嚎,蘊含了極其詭異的法力波蕩,讓月靈衝飛的身法在空中一滯,他把下半身的雙翅一抖,這對翅膀頓時脫落下來,飛旋成了黑色光輪,登時把月靈一切三段。


    楊瀟亦沒想到這位鬼車將軍居然有如此手段,此時第一波千餘鬼卒已經衝鋒到了身前,他亦隻有把麒麟臂運起,頃刻間就斃殺了百餘鬼卒,卻來不及收迴魂殿了。


    那位鬼車將軍歡悅的一聲大叫,張口吐出一團碧綠鬼火,就往正在努力恢複,想要把身子重新聚合的月靈燒去。楊瀟見到這團碧綠鬼火,頓時心頭大驚,比見到什麽都要震撼。鬼車將軍使的居然是幽冥火咒。


    “看來鬼宗的餘孽果然通過了陰陽輪迴之後,居然仍舊把這邪門法術帶了下來。”


    不過楊瀟亦瞧得出來,鬼車將軍的幽冥火咒,和枉死城主的邪術截然不同,竟然沒有植入他人體內,任其滋生壯大,最後控製人心的法力。變成了煉化陰魂,轉化元氣為自身壯大的法門。


    月靈中了幽冥火咒,一身渾厚的魂力,就像是極大的滋補之物,被燒的長嘶亂叫。等楊瀟倒出手來,把月靈召迴,這頭冥神已經少了三分之一的元氣。


    鬼車將軍在半空把你那團幽冥碧火召迴,吞吸到了肚內,打了個飽嗝,似乎十分滿足。身體又龐大了一囡,顯然獲益不小。


    楊瀟看的嘖嘖稱奇,這變化了之後的幽冥火咒和幽泉所創的血魔大咒各有千秋,鬼聖幽泉的七道鬼咒還是為了證道長生,這鬼車將軍所使用的法門,就變成純是掠奪他人元氣,增強實力的鬥法法門。


    不過這些冥域鬼物,幾乎就沒有什麽機會證道長生,便是有這種法門,對它們來說也是浪費。它們在這方麵,遠遠不及鬼母足下的鬼卒,鬼將,鬼王,冥王,這些人都得了鬼母賜予上古血脈,學的是鬼域三十六真傳,比這些不受鬼母管轄的野鬼,強了不知多少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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