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楊瀟突覺得背後驀然冷風陣陣,遍體侵寒,周身雞皮疙瘩都冒了起來,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戰。轉身望去,皎潔的月光下,一個長發飄搖的白衣女子分花拂柳,悄然走來。手腕足踝,鈴環叮當,說不出的悅耳,說不出的寂寞。叮然聲中,隱伏著某種奇怪的韻律。那股冰寒徹骨的真氣,隨著鈴環的節奏徐徐擴張。人猶在數十丈開外,但那刀鋒般銳利的真氣卻已迫在鼻息。


    方才那一道皓月真氣倏然而至,突破了老魔宮九觴的天魔咒域,由她所散發出的真氣來看,其勢妖異淩厲,變幻無端,深得明月心經之三昧。


    楊瀟暗暗心驚,不知此女是敵是友,那女子麵罩薄紗,飄到在一株槐樹下立住,落葉飛舞,從她四周掠過,她的長發優雅的在空中劃過一個緩慢的圓弧,三十六隻銀環突然飛散,長發如波浪般鼓舞。雙袖開處,手如蘭花輕拂,三十六隻銀環在風中迴旋環舞,忽聚忽散,皓月真氣隨之變化不息。


    此時,拜月神教的厲無垢,扶青雲等人一見此女,盡數拜倒在地,躬身道:“參見聖女。”


    宮九觴雙目一寒,冷笑道:“神月宮,明月心。明月心經果然不凡。”突然狂風大作,四周砂石衝天而起,樹木急速搖擺。那隻淡綠色的翡翠月光輪繞著她的手指飛轉不已,隱隱可見無數道碧綠的光弧離心甩飛而出。那道道光弧卷引狂風,逐漸形成節奏統一的巨大光旋,嗚嗚唿嘯。四周樹木枝葉搖舞,仿佛有絲絲綠氣被卷入其中。


    白衣女子先前以勢淩人,蓄勁不發,旨在試探宮九觴的虛實;現下仿佛勝券在握,立時全力以赴,務求一舉擊敗宮九觴。這一“皓月真氣”竟以全身念力,施法轉輪,催生月靈,發揮最大的威力。


    滔滔真氣如萬頃汪洋刹那倒注,在宮九觴的周圍形成氣勢萬鈞的巨大漩渦。宮九觴隻覺右腕仿佛被巨力突然擰轉,倘若不隨之轉動,便要立時斷折。大驚之下,周身真氣瞬息流轉,因勢力導,如陀螺般橫空疾轉。


    但那月光輪真氣極強,又倍生倍長,以宮九觴天魔道體,無匹的真氣,竟也如沉溺汪洋,一時間竟隨波逐浪,窒息驚駭。體內真氣繞轉之速,竟似永遠超趕不上那月光輪,為其所製。手腕越來越緊。


    楊瀟站在數丈開外,雖未被皓月真氣卷入,卻仍可感覺那強力激旋的凜冽真氣,耳邊風聲隱隱,眼前幽光縱橫,無數絲縷碧氣從樹梢草地遊離漂移,納入那月光輪光旋之中。眼見那月光旋越來越強,宮九觴卷溺其中任意旋轉,全身如被絞擰一般,瞬息間幽光飛舞,光怪陸離,背後真氣如颶風卷席,不由得暗暗心驚,那妖邪詭異的冰寒真氣在他四周變幻遊離,宛如千萬隻毒蛇伺機待發,令他芒刺在背,不敢與輕易的鬆懈之意。


    白衣女子一雙妙目緊盯著宮九觴,雙手交叉於胸,纖細的手指詭異的曲張,三十六隻銀環聚散離合,相互碰擊之時發出丁冬悅耳的聲響。如雪山春瀑,寒穀幽泉。聲聲交織,仿佛在彈奏無形的古琴。楊瀟的耳廓隨著聲響移動變化,雖然他絲毫不懂音律,卻也覺得那樂聲說不出的好聽,宛如瀟瀟春雨敲擊他內心深處,匯聚成溪,在他周身經脈徐徐流轉。通身涼爽暢快,體內真氣也開始隨著那節奏奔流起來。


    恍惚中,白衣女子空茫的眸子突然變得有生氣起來,如春水碧波,蕩漾流轉。那張被薄紗覆蓋的臉顏也突然融化,眉目之間,情意綿綿。那張臉如同水中倒影,不斷搖曳幻化,又逐漸變成了纖纖的笑靨。似乎是纖纖顧盼嫣然,柔聲細語。


    楊瀟心中大顫,驚喜不已,便想緩步朝她走去。腦中突然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在說道:“攝魂,小心攝魂術!”


    那冰涼的韻律絲絲脈脈,幽然滲透,朝著他丹田氣海匯集而去。楊瀟迷蒙之間,突然心中一凜:“險些著了這女子的道!”當下立時凝神聚氣,心中澄明,“轟”的一聲將那冰寒的樂律從耳中清除。氣海真氣猛然膨脹,隨脈激湧,將侵入體內的寒氣寸寸逼退。


    宮九觴突然升起淩厲的殺機。仰天狂笑,真氣急速流轉,周身黑氣旋舞。一道刺眼的赤芒從手中泛出,周身經脈仿佛被黑氣貫入,一閃即逝。一柄黑色長刀幻化而出,飛旋疾斬。狂風怒嘯,氣勢威猛如山崩地裂,正是魔宮最兇厲的魔刀“黃泉魔刀”。


    遠遠望去,一道黑光在皎潔的月色下電斬劈出,漫天的黑色的天魔真氣突如水波劇蕩,周圍樹木都倏然如水中倒影,搖曳變形。“哧”然細響,刀光破空處紫氣彌漫,冰霜四濺,那無形的皓月真氣罩被這驚天動地的一刀瞬息破入。


    那道閃電般的刀光挾帶滾滾風雷,猛劈白衣女子。青光狂飆般卷舞。白衣女子十指交叉,衣袖獵獵。那三十六隻銀環倏然聚合,盤旋飛轉,一道白光從環環中間穿梭繚繞,蜿蜒如白色巨蛇。那條銀環光蛇蓬然怒舞,猛地將那刀光緊緊纏繞住,首尾朝外分扯。鏗然脆響,刀光竟似被瞬間絞扭。


    宮九觴隻覺一道陰柔強烈的真氣猛然將手中魔刀向外纏奪,自己情不自禁的被那吸力朝前拖去。突然心中一動,喝道:“明月心,這魔刀便送給你!”真氣迴旋,黃泉魔刀脫手飛起,衝天龍吟。


    楊瀟見那魔刀如黑龍飛天,唿嘯而去,心中微微一驚,那橫旋狂舞的月光輪光旋真氣也隨之稍稍一滯。楊瀟心念如織,立時大喝一聲,聚神於腹內蒼穹劍心,真氣如河流匯海,急速聚合。真氣在那劍心處聚匯之後,立時沿著那黑**刀相反方向,飛速旋轉。


    楊瀟心中默念“陰陽經”,真氣自劍心處急速匯流旋轉,逆向飛旋。磅礴真氣瞬間撞上那黑色的魔刀,“轟”的一聲巨響,金光激爆,巨大的氣浪將楊瀟撞得衝天飛起。


    宮九觴輕飄飄的朝外翻出,長袖卷舞,將黃泉魔刀納迴袖中,臉色驚詫的表情一閃而逝,冷冷道:“你果然得到了至尊玲瓏的天道傳承。居然修成了劍心!”


    楊瀟借助魂殿劍心的神力,施展“陰陽經”,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才將宮九觴擊退。但饒是如此,自己也被那反撞之力擊得氣血翻湧,險些經脈滯堵。楊瀟哈哈大笑道:“老魔,你怕了嗎?”


    宮九觴麵沉似水,他沒有理會楊瀟,突然對著白衣女子喝道:“魔意滔天”那黑色的魔刀在空中“唿唿”亂轉,突然一道紅光從刀鋒處閃過,既而青光激閃,眩目無匹。忽然怪叫震耳,風聲仆仆,上百隻蝙蝠刀芒從魔刀中展翼怒飛而出!猶如急風暴雨般朝白衣女子圍攻而去,掀起滔滔氣浪,尖喙齊張,如箭怒射。


    白衣女子雙手招展,三十六隻銀環突然如花崩散,冰寒之氣“絲絲”作響。滔天魔意突然頓住,瞬間被冰雪所裹,魔氣凝結,帶著冰霜雪柱,嗆然落地。蝙蝠幻影被那森冷無匹的真氣擊得朝後飛舞。立時又拍翼猛擊。


    宮九觴麵色鐵青,一道黑光在眉目之間迴旋閃舞,照得須眉皆暗。右臂霍霍揮舞,一脈真氣自氣海直達五指,黑光縱橫,魔刀隨之在空中突然轉向,大開大合,隨意自如,刹那間朝白衣女子連斬三百六十刀。他在故意失刀之後竟能立時解開黃泉封印,並以氣禦刀,突施反擊。其念力、真氣實在匪夷所思。


    白衣女子眉頭微微一皺,但徐急隨心,以手禦環,以環禦氣,將宮九觴的猛烈進攻一一化解。突然,白衣女子將手中的月經輪拋往空中,發出勁氣尖嘯的狂飆聲,至震得萬山迴響,鬼哭狼嚎。眾人雖有真氣護耳,仍是說不出的難過,那狂躁鬱悶之意逐漸又爬將上來。


    修羅殿上狂風卷舞,月光如水,白衣女子絲袍飛舞不息,黑發飄舞,雪白的赤足輕輕朝後退了兩步。草地上那突然裂開的幾道裂縫“劈啦”一聲,又陡然如遊蛇般蜿蜒裂開十餘丈。幾道黑色的煙霧嫋嫋的升騰上來。從那裂縫中隱隱傳來怪異的吼聲。


    眾人隻覺腳下大地突然開始震動起來。綠草貼著地皮傾搖亂擺,震動越來越大,仿佛有千軍萬馬狂奔而來。突然之間,四周傳來風雷般的嘶吼與蹄聲,交織紛遝,震耳欲聾。茫茫白霧之中,暮色冰涼,鼻息之間盡是腥臭之氣。


    突然大地迸裂,響聲如爆,黑霧衝天射起,腥臭刺鼻。迷蒙中聽見怪異的狂吼聲,無數黑影從道道裂縫中激竄而出。宮九觴的銀瞳瞧得分明,那無數黑影盡是生平從未見過的怪獸,身形如虎,遍身鱗甲,尾如竹節鋼鞭。目閃紅光,獠牙盈尺,巨口張處黑霧噴吐,月經輪急促轉動,聲音刺耳,如密雨殘荷,險灘急浪。那諸多怪獸狂聲嘶吼,在白衣女子身側環遊奔走,如春江怒水,將宮九觴隔離在十丈之外。


    宮九觴麵色頓變,冷聲道:“天妖鬥月輪?澹台老兒倒真大方,明月心,今日你待如何?”


    白衣女子沒有迴答,長袖如飛,月經輪嗚嗚飛轉,碧光旋舞,那狂衝而上的獸群觸著碧光,立時血霧噴灑,悲鳴慘唿。但獸群被月經輪驅使,如中魔發狂,前赴後繼洶湧衝擊。


    隻聽白衣女子冷聲道:“今日對不住的很,爹爹命我將他們帶迴去,改日再登門賠罪。”說罷,那地底衝出的鱗甲虎形怪獸怒發如狂,唿嘯著朝魔宮眾人衝去。怪獸黑霧噴吐,所經之處,木葉蔫枯,花草萎謝。這怪獸乃是穴居於地底的毒獠甲虎,性情兇猛無匹,口中噴射的毒霧極為強烈,群攻之時即使猛!、象獸也無不辟易。


    宮九觴不敢大意,真氣運轉,魔刀飛舞激旋,瞬息間殺死數十隻怪獸。但那毒獠甲虎聞著血腥味,更加發狂,不知死活的猛衝圍攻,毒霧彌漫,宮九觴也被迫稍稍後退。他心中惱怒,卻也無可奈何。


    明月心雙手一招,一道厲芒斬出,月經輪將黑鐵鎖鏈斬斷,楊瀟連忙縱身而起,救下宇文長風,五行神宮和拜月教眾人,身形俱閃,在明月心皓月真氣的掩護之下,紛紛遁走。


    楊瀟迴首望了一眼身處獸潮中的宮九觴道:“恕不奉陪了。”一聲唿嘯,騰身而起,隨著明月心飛出了黃泉魔宮的勢力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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