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都的雪越下越大,漂亮精美的紅燈籠把整個城市映成了一片紅色。夜已深了,街道上幾乎沒有人了,倒是一輛車緩緩行駛在街道上,最後停在了日本公使館門口。


    “親王殿下。”


    卓仁親王踏進日本駐華公使館的時候,一旁等待多時的川本健二的屬下們慌忙和他打招唿,“川本君就在飯廳裏頭,清朝的小皇帝也在。”


    卓仁親王點點頭,大跨步朝裏頭走著,讓公使館的工作人員小跑著才能趕上他的腳步。


    達子怕川本健二或是小皇帝有什麽吩咐,退出來之後便一直候在門外不遠處。見到卓仁親王遠遠走來,她連忙行了一禮。


    卓仁親王的目光在她身上流連了一瞬便移開了。達子微微抬起頭,隻聽卓仁親王問道:“川本君和前朝那個小皇帝是不是都在裏頭?”


    “是的,兩位都在裏麵。”達子恭恭敬敬地迴答,聲音軟糯動聽,“剛才川本君派人來請親王殿下,等了殿下好一會兒呢。”


    等了好久,還是在飯廳裏等,可真是有規矩。卓仁親王心裏不悅,臉上卻沒表現出來,朝達子點點頭,就推門進了飯廳。


    川本健二沒想到卓仁親王來得這麽快,慌忙站起來,朝卓仁親王鞠了一躬:“親王殿下竟來得這麽早,臣有失遠迎,失敬了。”


    卓仁親王懶得和他多廢話,直接坐在了小皇帝的左手邊,問道:“川本君這麽大晚上的來找本王,有什麽事嗎?”這時,達子捧著一壺清酒進來,為卓仁親王也斟了酒。


    川本健二心裏也清楚,這位秋筱宮卓仁親王向來就看不慣自己,可這是東京給他的任務,他硬著頭皮也得上啊。他稍稍琢磨了一下措辭,便開口說道:“親王殿下,不知您願不願意…把這位清朝小皇帝帶迴您的府邸。過幾日,臣會派人來府上把他請去吉州…登基。”


    卓仁親王毫不驚訝,果然魯州一事已經惹毛了宮野內閣,讓他們完全不擇手段亮出底牌了嗎。可卓仁親王不是那種任人擺布的人,他看向川本健二,溫和地笑了笑:“既然請這位陛下去吉州登基,何必讓他先來我的府裏呢。我的府邸是靖朝皇帝送的,可容不下清朝皇帝。”


    小皇帝坐在一邊看著兩人對話,卻一點也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隻能從川本健二慢慢變的僵硬的臉上看出,卓仁親王似乎沒有答應川本的提議。


    川本健二的臉色變化之巨大,已經連才十歲的小皇帝都看出來了。他的確是沒想到,卓仁親王居然拒絕得這麽不留情麵。雖然卓仁親王是個徹底的親華派,這在日本是公開的秘密了。但是他不敢相信,擁立前清小皇帝,明顯是宮野內閣的意思,卓仁親王都敢拒絕。


    他嘴角抽了抽,把事情全都攤開來說了:“卓仁親王,也許您不能明白,擁立清朝皇帝,是宮野君的意思。”


    “哦,首相先生。”卓仁親王毫不在意,語氣淡淡,“既然是他的意思,你照辦就行了,我們皇室也不好參與這些。”


    川本健二的額頭都快出汗了,他看著卓仁親王的表情,幾乎不敢確定他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了。他不動聲色掏出手帕擦了擦額頭,接著解釋道,“但是您要知道,靖朝這個儲誌琦是一直在找清朝小皇帝的,若是我們普通的公使館的車輛出去,一定會被他們用各種理由搜查。但是殿下您就不同了,您是靖朝的貴客,他們不敢查您的車。”


    “本王當然知道他們不敢查我的車了。”卓仁親王舉起酒杯,篤悠悠喝了一口,“這是靖朝政府善待我這外客的表現,若是我再瞞著他們悄悄掩護前清的皇帝,那可太對不起他們了。”


    這叫個什麽事兒!好歹還是大日本帝國的堂堂親王呢,怎麽胳膊肘盡往外拐呢!他自己都有些生氣了,皺著眉頭,聲音底冷了不少:“難道殿下不認為,魯州登陸戰的失敗,是我們的國恥嗎?為何一直偏幫著靖朝?”


    聽川本健二這麽問,卓仁親王的臉色也冷了下來:“法蘭西的和會上,本就有了決議,將魯州歸還靖朝。可是就是有你們這樣禍國殃民的臣子在,才會不顧臉麵去突襲魯州,最後在整個國際上丟了臉,這也是自作自受。現在還有臉麵想要再改立前清的皇帝,你們淨想些餿主意!難道偏要將日本的臉全丟光才肯罷休嗎?”


    卓仁親王把話已經說得這麽狠絕了,川本健二也繃不住了,想要和這位親王殿下好好說道說道。可卓仁親王絲毫不給他顏麵,不再說話,站起身就大步離開了。


    卓仁親王走得匆忙,甚至連招唿都沒和他們兩個打一聲,川本健二和小皇帝幹脆直接愣在了那裏。門外的達子看著卓仁親王怒氣衝衝地離開了,便朝裏頭張望了一下,一時不敢進去。


    小皇帝看著川本健二已被氣綠的臉,手指揪著上衣的下擺,猶豫了片刻才開口問道:“卓仁親王…他是不是不答應?”


    聽著翻譯官的翻譯,川本健二的臉色越來越黑。何止是不答應,還把自己以及一眾日本官員都罵了個遍呢。


    但是想著小皇帝還是有利用價值的,川本健二還是耐著性子朝他笑了笑:“陛下,看來咱們要冒點風險,把陛下您送出去了。”


    **


    卓仁親王沒在日本公使館多停留,直接朝門外走去。他來時坐的那輛車依舊停在老地方等著他,他便俯身鑽了進去。


    “親王殿下,是否要迴府了?”那司機握著方向盤,恭恭敬敬地問道。


    “恩。”卓仁親王不耐地閉上了眼睛,卻又猛地睜開,“等等,先去祁將軍的府上。”


    司機微微有些驚訝,這位卓仁親王可是基本不和靖朝官員來往的啊。一邊副駕駛座上,卓仁親王府的下人倒是說道:“殿下,祁將軍剛剛在歐洲打完仗,似乎還沒迴來。”


    “本王自然清楚,本王也不找他。”他舒舒坦坦地靠在了車後靠背上,也懶得多說,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那下人給司機使了個顏色,司機點點頭,開車朝祁府走去。


    **


    盡管北都城內都是一副繁榮喜樂的景象,祁府卻遠不如外頭熱鬧。祁豐還沒從歐洲迴來,祁府一大半的房子全都空著,祁援翰也剛剛才從宮裏迴來。


    他今天進宮是去維憲殿和儲誌琦等人一起商議將來的計劃。經過魯州保衛戰之後,內閣和議會都是對他刮目相看,有時候一些決議也開始願意聽他的意思。儲誌琦也漸漸開始想明白,他是柏存崢的學生,又有才華,就姑且放下了和祁豐的恩怨,好歹也聽聽這年青人的意見。


    隻是讓祁援翰沒想到的是,他剛剛從維憲殿出來,就見到榮鬱芝身邊的女官梁崇婉正站在殿外,好似就在等著他。一看見他,梁崇婉便笑著迎了上來,身後還跟著幾個穿得樸素的宮女,一個宮女手裏頭捧著一個匣子。


    “祁少爺有禮了。”梁崇婉朝他行了一禮,然後解釋道,“奴婢是奉陛下旨意過來的。”


    祁援翰一聽,作勢就要躬身行禮候旨,梁崇婉忙攔住他:“祁少爺不必多禮,也不是什麽大事。”她朝後使了個顏色,那捧著匣子的宮女便上前一步,隻聽梁崇婉說道,“奴婢不過是奉命來送個東西罷了。”


    祁援翰忙雙手接過那個匣子,然後正色朝梁崇婉說道:“請姑姑務必替在下謝陛下賞,多謝姑姑跑這一趟了。”


    梁崇婉稍稍低下頭,沒說話,倒是那個剛剛捧著匣子的宮女笑著開口了:“陛下可說了,這不是賞給您的,是給您的謝禮。”


    祁援翰愣了愣,等迴過神來的時候,卻見梁崇婉已經帶著人走遠了。


    迴想起今天的小插曲,祁援翰拿過盒子,小心翼翼地打開,發現裏頭躺著一個描金琺琅彩轉心瓶。祁援翰輕手輕腳地取出那個轉心瓶,唯恐破壞了分毫。他拿著轉心瓶靠近燭光細細打量著,見那個轉心瓶瓶身上不少地方都鏤空了,雕工奇巧無雙,而中間畫了一個憨態可掬的小兔子。


    看著那小兔子趴在綠油油的草地上,栩栩如生的樣子,祁援翰有些疑惑。


    他可從沒聽說過,有人會把兔子畫在瓷器上的啊。


    兔子…自己之前,好像送過陛下一個兔子燈。


    就這麽一瞬,他一下明白了過來,手上握著轉心瓶,嘴角忍不住上揚了起來。


    “少爺。”一個小廝在外麵亟亟喚道,“剛剛有人來敲門,說是日本的卓仁親王呢。”


    卓仁親王?他不是不和靖朝官員往來的嗎,怎麽來自己府上了?


    心裏雖是疑惑,可祁援翰立刻輕輕收好了轉心瓶,朝外麵吩咐道:“趕緊準備一下,我親自去迎卓仁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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