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榮鬱芝私心裏覺得,日本要奪自己的領土,她還得躲到英格蘭領事館裏尋求庇護是有點丟人,可都事到臨頭了不得不做。然而,她真沒能想到,英格蘭的領事館居然幫著靖朝去和日本交涉。


    她沒能想明白,英格蘭明明袖手旁觀最省事,怎麽還會插手這件事呢?


    一旁的祁援翰看出了她心裏頭的疑惑,耐心解釋道:“英格蘭在全國都享有海關免關稅的待遇,但若是魯州被日本奪走了,英格蘭能在魯州得到的利益就少了。所以其實這件事,英格蘭和我們是同仇敵愾的。若是能夠不動用武力,利用和會的決定迫使日本撤兵,英格蘭是絕對願意幹的。”


    榮鬱芝聽了,可卻想到了另外一層:既然英格蘭這麽做了,靖朝就算欠他們一個人情,到時候怎麽還呢,該不會還要再給他們別的什麽好處吧?


    祁援翰像是看出了她的擔憂,解釋道:“這件事情是英格蘭當.局示意的。臣離開北都之前,就已經聯係了英格蘭當.局,與他們協商,希望他們能幫助我們。既然我們已經提前預知了此事,而此事也關係到了英格蘭自身的利益,他們自然不會推辭,很快就答應幫助我們了。”


    榮鬱芝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心裏卻有些驚訝:原來祁援翰早就料到此事,一早就向英格蘭求援了啊。


    這樣想著,她朝英格蘭領事館裏頭走去,英格蘭的領事和祁援翰以及宮人們全都跟在她身後走了進去。


    **


    茫茫大海之上,幾十艘軍艦正排著整齊的隊列朝前開著。一個大浪掀過,它們輕輕飄飄地越了過去,依舊平穩地行駛著。


    最大的那艘被包圍在最中間,海浪一次次撲上甲板又迅速褪去,駕駛室裏,大副正掌著舵,一旁的船長舉起望眼鏡望向前方,卻隻能看見一片黑暗。他轉頭看了看羅盤,心裏估計了一下,然後才說道:“還有五海裏到達魯州港。”


    船艙內的士兵們正忙碌著,為了一會兒能夠替祖國奪迴魯州而興奮不已。這場戰役的最高指揮官櫻井秀信斯斯文文的樣子,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此刻的他端坐在椅子上望著外頭的景象,默默等待著戰爭的真正開始。


    “將軍。”


    一名下士敲了門之後,推門而入,手裏還捏著一張紙。


    櫻井秀信透過鏡片直直望向那名下士,弄得他心裏莫名一寒,隻聽櫻井秀信問道:“什麽事?”


    那下士遞過手頭的紙,見櫻井秀信接了,才說道:“剛剛收到東京方麵發來的電報,讓我們盡快撤兵。”


    “宮野那家夥在搞什麽?!”櫻井秀信看了看下士遞來的紙,臉色不變,但口氣卻透著明顯的不滿,“他們沒有解釋原因嗎?”


    那下士搖了搖頭:“並沒有。”


    櫻井秀信大笑了起來,原本平靜的臉上帶著幾分猙獰。他慢慢地,一點點地撕掉了那張紙:“宮野是把我當猴子耍嗎?我櫻井秀信的海軍,可不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他看向麵前的下士,隨手撒了已被撕成碎片的紙片,又恢複了正常的神色,“去告訴管電報的那名下士,我們今天沒有收到東京方麵的任何電報。”


    那下士大吃一驚,結結巴巴地問道:“這…這恐怕不太好吧?”


    “中國有句老話,叫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若是真的順著宮野的意思,我們都快到魯州港了,還被迫返還,那以後,我的手下還有誰會聽我的命令?”櫻井秀信摘下眼鏡,銳利的目光直.射.身前的下士,“更何況,奪了魯州,中華人也不敢對我們怎麽樣的。我真不知道,宮野他在怕什麽。”


    那下士猶豫了一番,朝櫻井秀信敬了一禮,大踏步著離開了。


    櫻井秀信複又戴上眼鏡,在遠處燈光的照映下,鏡片閃過一絲亮光。他冷冷笑了笑,心裏卻百轉千迴。


    能讓宮野次郎改變主意不再進攻魯州的原因能有幾個?最大的可能就是,靖朝找到了類似英格蘭或者美利堅之類的靠山,朝日本當.局施壓了。但是就是如此,他相信,現在靖朝人絕對在為躲過一劫而沾沾自喜呢。


    而他,就是不想聽宮野次郎的話,就是要突然襲擊,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反正到時候奪了魯州,大勢已定,那些國家又能怎麽樣?


    軍艦漂浮在海麵,搖搖晃晃,櫻井秀信坐得穩如泰山,心中卻為一會兒即將到來的大屠.殺而激動不已。


    日本海軍靠近魯州港的時候,太陽已經微微露頭了。櫻井秀信早已來到駕駛艙,拿起望遠鏡細細看著岸上的情況。


    嗬,果然,一個中華人都沒有。自以為有英格蘭和美利堅庇護,所以沾沾自喜以為安全,連自己的海港都不再防禦了嗎。


    “立刻準備,搶灘登陸。”


    櫻井秀信放下望遠鏡,沉聲下令。


    他所在的旗艦一動不動,周圍的軍艦全部都朝岸邊衝去。很快,許多軍艦靠上了岸灘,最底下艙門一開,一隊日本士兵排著整齊的隊伍衝了出來。一出艙門,他們訓練有素地趴了下來,朝前迅速挪動著。


    “砰——”


    一聲槍響打破了初晨的靜謐,一個日本兵中了一槍,趴在地上沒再動彈。


    很快,四周槍聲四起,有些日本兵甚至還沒出艙門就倒在了地上。


    櫻井秀信在駕駛艙眺望岸灘,那些倒下的日本兵正好是他視線的死角。他正洋洋自得,卻猛然發覺:怎麽還沒有一個士兵成功上岸的?


    正當他疑惑的時候,一個下士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草草敬了個禮:“將軍!不好了!岸上有中華的士兵埋.伏著!”


    “什麽?!”櫻井秀信身子晃了晃,趕緊又舉起望眼鏡看了看。昏暗的四周,魯州港地勢複雜,竟看不清哪裏有人埋.伏著。


    “快…快…”櫻井秀信一個箭步衝上前,攥住那名士兵的領口,吼道,“快出動坦.克!”


    “將軍…”那士兵被櫻井秀信拽得有些喘不過氣來,他漲紅了臉迴答道,“我們這次過來…並沒有帶坦.克啊…”


    這可…這可怎麽辦。櫻井秀信琢磨著,當時走的時候根本沒考慮這麽多,也沒帶上坦.克,可現在靖朝已經提前做好了準備,他們的士兵強行搶灘不就是送死嗎。


    櫻井秀信猛地鬆開那士兵的領口,那士兵朝後踉蹌了幾步才堪堪站穩。隻聽櫻井秀信說道:“快…全軍撤退…撤退!”


    “是!”那士兵敬了一禮,又問道,“那已經上岸的軍艦怎麽辦?”


    櫻井秀信瞪大了眼睛看了那士兵一眼,活像看個蠢貨:“還能怎麽辦?我們先走,他們…就看他們的造化吧。”


    那士兵心下不忍,卻也不敢違抗櫻井秀信的命令,便敬了個禮離開了駕駛艙。


    櫻井秀信無力地癱軟在身邊的椅子上,一邊的二副開始想辦法調轉船頭離開。船舶的掉頭不如汽車那麽方便,很容易不小心撞上旁邊的軍艦。二副小心翼翼,額頭上的汗水一滴滴掉在了身前的舵上。


    岸灘上隱蔽的一處,一個人放下了正舉著的望眼鏡,感歎一聲:“沒想到祁大人真的說對了,日本人還真敢來!辛虧早有準備,否則魯州就完蛋了!”


    一旁的士兵問道:“將軍,那我們現在該幹什麽?”


    “逃走的日本軍艦我們管不了,也別去管了,把已經上岸的那些情理掉吧。”那將軍下令,隨後又叮囑道,“注意隱蔽,盡量避免人員傷亡。若是他們投降,就別開槍了,把他們一起抓迴去邀功吧。”


    **


    榮鬱芝一晚上沒睡,她不敢相信,已經有了英格蘭幫忙交涉,那些日本人居然還敢來魯州港。


    一旁的祁援翰倒是氣定神閑,他坐在榮鬱芝下首,捧起手上的茶水,刮了刮茶末,然後抬頭告訴榮鬱芝:“臣一早料到,就算東京方麵屈服了,日本軍艦還是會過來的。因為就我的猜測,這次日本派來的是櫻井秀信。他以嗜殺,熱愛戰爭出名。就算東京方麵發電報叫他們撤兵,他也不會乖乖聽令的。”


    榮鬱芝聽言一愣,原來如此。她還以為,日本已經到了連英格蘭都不怕的地步了。原來日本當.局還是忌憚英格蘭的,隻是那個櫻井秀信自作主張罷了。她想了想,又問道:“那你怎麽會知道櫻井秀信選在那一塊進行搶灘登陸的呢?”


    “魯州沿海這一塊地形極為複雜,而我曾仔細研究過櫻井秀信打過的仗,發覺他極其喜歡出其不意,攻其無備。而今天他選擇登陸的那塊地方,是地形最為複雜,最難進攻的地方。他一定事先做過了功課,知道這是搶灘登陸最為困難,最少人選擇的一塊地方。就是這個原因,他一定偏偏選擇在這裏登陸。”祁援翰狡黠一笑,“這也是一發現國朝軍隊埋.伏四周,他第一時間選擇撤兵的理由。”


    榮鬱芝聽了他的解釋,佩服得五體投地,而祁援翰的這一席話傳到了英格蘭的領事耳邊。


    那英格蘭領事聽了祁援翰這一通分析,也是無比佩服。他過去曾經與柏存崢有過幾麵之緣,卻覺得祁援翰的才智完全不輸於柏存崢。他沉吟良久,才看向那名翻譯:“靖朝有這樣的人才,複興之日已經近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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