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都是可憐之人


    聽了張權的話,趙斌並沒有說些什麽。


    在整個鳳頭釵的故事裏,如果評選出一個可憐人的話,那也就隻有唐婉,隻能是唐婉了。


    盡管和唐婉分開之後,因為秦檜的針對,陸遊仕途依舊不順。


    但是唐婉無異於成為了陸遊仕途的犧牲品。


    在正是情投意合的時候,被無情的要求離開,單單是想像一下就能知道,在當時那個社會,這對於一個女人會是什麽樣的打擊。


    趙斌問:“在當時,每個人都是無奈的。”


    “我知道在古代對於孝廉看的極其重要,陸遊聽母親的話也沒有什麽錯,但是作為一個男人,就這樣拋棄了自己的女人,豈不是太沒有擔當了。”


    趙斌看著張權義憤填膺的樣子笑道:“那時候是封建社會,男人自從生下來就背負著建功立業的偉大抱負,陸母要求兒子休妻和孟母三遷是同一個道理,算不上做錯了什麽。”


    “更何況,別說過去,就說現在,若是你整天沉醉在花裙下,恐怕張老爺子也會揪著耳朵讓你慶幸清醒。”


    趙斌的話剛落,張權急忙說道:“斌哥你說笑了,我可不會沉迷女色,況且,如果我如果真的找到了我的真愛,就算我爺爺的話我也不會聽的。”


    趙斌哈哈大笑了起來,孫思棠也掩嘴笑了笑、


    張權覺得有幾分尷尬,有轉口說道:“我們現在說陸遊呢,怎麽又扯到我身上來了?”


    “我們都沒法置身事外的去揣摩一個人的對錯。”趙斌清了清嗓子道:“陸遊或許的確是做的不對,不過他和唐婉應該都是受害者。”


    趙斌雖然並沒有親身感受過陸遊的處境,不過作為一個後人的揣摩,他能夠感覺到陸遊再寫下那一紙休書之後的心情變化。


    寫下休書的時候,或許心中萬分惱怒。


    看到母親為他物色的妻子王氏之後,心中的惱怒會緩解一些。


    自信滿滿的參加完了朝廷的招試,胸有成竹的等著金榜題名的時候,或許也曾春風得意過。


    但生活哪裏會如此的順心意。


    張權辯駁道:“陸大詩人怎麽能算是受害者,陸母讓他休了唐婉,不就是為了他好,他就算不樂意,最後不還是做了?”


    趙斌則是微微笑道:“雖然陸母以為休了唐婉之後,陸遊就能金榜題名仕途恆通,但是他的命注定就是那麽不堪,他來到沈園的時候他最不得誌,看到自己曾經的紅顏知己身旁有了新的丈夫,他心中的五味雜陳,恐怕沒有人能體會的了。”


    陸遊在朝廷的招試上一紙言論通達高深,深得考核官員的賞識,甚至在竟考核官員的思量下,不顧秦檜的壓力,想要把陸遊放在榜首,把秦檜的孫子放在第二名的位置上,以示表彰。


    但那時候,北宋末年,秦檜當政,怎麽會容忍這種無視他臉色的事情發生。


    一怒之下竟是將陸遊的試卷直接抽了出來,扔進了泥土之中。


    卻是直接令陸遊本來大好的前程,無疾而終。


    他鬱鬱不得誌的離開了京城,迴到了家鄉,本來趁著春色想要放鬆一下心情。


    可誰成想遇見了故人。


    那還是自己曾經生命裏最重要的一個人。


    這時候已經物是人非,那個人的身邊已經有了新人。


    情場和官場通通失敗的陸遊,心中的苦悶,恐怕早就已經到了決堤的邊緣。


    但是作為一個當地名士,作為一個有頭有臉的人。


    他不能哭。


    很多人在旁邊看著,有一些對自己極為恭敬的人,有一些等著看他笑話的人,有一些關心他、生怕他扛不住的人。


    總之,他不能哭。


    站在他的位置上,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宣泄自己心中的痛苦。


    當他看著唐婉在現在的丈夫的陪同下嬉笑遊玩的時候,陸遊恐怕已經到了崩潰的地步。


    他不像唐婉,不像一個女子,不像一個普通人。


    因為他自幼博學多識,自幼被周圍人寄予厚望,自幼自命不凡。


    所以,他不能向一個普通人一樣,開心的時候大笑,難受的時候大哭。


    甚至他心中苦悶難忍的情況下,連一個可以傾訴的人都沒有。


    無奈,他隻能在牆上寫下了《鳳頭釵》。


    帶著滿腹悲愴和的酸楚,忍著近乎崩潰,和行屍走肉一般的軀殼。


    至少在寫《鳳頭釵》的時候,他是整個天下最痛苦的一個人。


    在他心裏,以他的處境,或許認為唐婉能從這段感情中走出來可能會受到十分難以忍受的痛苦,那他要比唐婉多十倍百倍。


    作為一個男人,仕途無望,曾經的結發夫妻如今形同陌路。


    還有什麽比這更失敗的?


    作為一個失敗到極點的人,內心十分不容易平衡。


    他悄悄的跟在唐婉身後,看著她和自己的新夫相互喂食,一同遊園,歡聲笑語。


    即便春光明媚,美如仙境的沈園,在陸遊心裏也仿佛地獄。


    隻可惜,他終究沒有想到一首《鳳頭釵》會是要了唐婉的命的毒藥。


    沈園一遇,唐婉心中所念的皆是陸遊。


    對於一個女人而言,能夠放在心上,真正走進她心裏的男人,一輩子恐怕也隻有一個。


    如果在心裏很深,恐怕就再也沒有辦法忘掉了。


    而很不巧,陸遊正是唐婉心中那個不可能忘記的男人。


    趁著夜色,她重新迴到了沈園。


    她想尋找陸遊留下的蛛絲馬跡。


    想看他摘過的葉子,他折下的柳,他走過的路,甚至是途徑他的風。


    唐婉十分清楚,那一紙休書就是她和陸遊之間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


    而兩人愛的越深,拿到鴻溝就越難渡。


    所以兩個人自從當年各自離開,就再也沒有迴頭的可能。


    白天初見,她甚至不敢抬頭看他。


    生怕他看出她眼神深處的不舍。


    雖然擦肩而過,但還是讓她對現在的夫君充滿了愧疚。


    她的心思,終究還是騙不了她自己。


    那心中的人,終究還是陸遊。


    但可惜有些事情終究沒有迴頭的餘地,唐婉站在夜色的沈園之中,哭成了淚人。


    諾大的沈園沒有竟沒有一絲關於陸遊的蛛絲馬跡,她像是失心瘋,像是丟了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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