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眠,天蒙蒙亮的時候商澤修才有些瞌睡。偏頭看了一眼身邊沉睡了許久的何寧,他眼裏盡顯溫柔。


    在何寧剛剛熟睡的時候,他帶著秦連迴了商家一趟。商家原本的雪白牆壁上全是槍眼子。原本在熟悉不過的宅子,借著月光,門前地上的血跡還有許多,看起來竟然有些陰森恐怖。


    兩人悄悄推開了商家的大門,到了前廳,那裏頭的東西都被人給翻了個遍。商澤修眼眸裏頭全是冰冷,環顧了一圈,直接就朝著商家的祠堂過去了。


    到了祠堂,無一例外的,商家的祖宗牌位都被掀到了地上。秦連嚇得不輕,慌忙上前去把那些牌位都重新給拾了起來,一個一個的擺好。兩手並合在胸前,喃喃念著:“罪過罪過,阿彌陀佛!”


    商澤修把商老太太的牌位取了下來,放在心口,眼裏頭隻剩下陰沉怒火。看著秦連說道:“那這些牌位裝起來,帶走!”


    秦連點了點頭,頓了頓,又重新跪下,對那些牌位規矩的拜了拜,這才把剛才帶過來的一個空箱子打開,把那些牌位都裝在了裏頭。


    兩個人離開了商家,商澤修出了門,又轉過身去看了背後的商家一眼。捏緊了拳心,沉了沉眼眸,轉身就走,不再去瞧一眼。


    他輕撫著何寧黑柔的秀發,淡淡的清香沁入鼻,說不出來的舒服。想著去到上海的新生活,他就有些期待起來。


    緊接著,又是一陣槍聲,伴著聲聲的哭喊,打破了蒼穹。


    何寧從睡夢中猛然驚醒,那雙眸子透著不安與惶恐。伸手抓緊了側身躺著的商澤修,聲音都有了些顫抖。


    “澤修。”


    商澤修起了身,快速的套上了衣服,又把床邊何寧的衣服扔到了床上。


    “快些換上,我去找商瑜。”


    何寧坐直了身子,狂點著腦袋,耳朵裏全是越來越近的殺伐聲。她真的怕了……


    商澤修奔出門外,差點撞上了心急趕過來的肖孟九。肖孟九身上隻披了一件襯衫,裏頭是裸露的胸膛。


    肖孟九顧不上他,想要直接進到房間裏。商澤修故意擋在他的跟前,眉心緊蹙。“肖大當家就準備這樣進去?那裏頭的可是我的妻子。”


    “讓開!”肖孟九現在哪裏能管的上這些,他的心從剛才槍聲響起那一刻,就一直懸著掛著,沒瞧見何寧,他這顆心怎麽都落不下來。


    商澤修卻不動,沉著眼得盯著他。肖孟九亦不退讓,兩個人就那麽僵在門邊。何寧聞聲出來,瞧見兩人的僵持,怒道:“都什麽時候,你們還有這個心思!澤修,快去瞧瞧商瑜。”


    他迴頭確認了何寧已經穿戴齊全,這才轉身去了旁邊商瑜的屋子。何寧緊咬著唇,有些緊張的捏著拳頭,兩隻耳朵高高豎起,隱約能聽見有人撞門的聲音。


    乾幫不比商家,何寧在臨睡之前吩咐過商瑜,一定要緊鎖房門,商瑜也都明白,照著就做了。商澤修推了推房門,裏頭還緊緊鎖著,根本就推不開。


    敲了幾下房門,喊了商瑜幾聲,聽不見裏頭聲音的商澤修,著急的狠撞起了房門。用了力氣撞開了房門,房裏還沒點燈,都是黑暗。


    他借著外頭已經有些微亮的光走到了床邊,喊了一聲商瑜的名字,聽不見迴應,商澤修的額心突然就緊了起來。


    把手探進被窩裏,裏頭還有餘溫,隻是不見商瑜。


    他一下就急了起來,轉身就喊著商瑜的名字。


    “爹爹!”床底下帶著哭腔的輕喊,讓商澤修身子一震。


    商瑜被那槍聲嚇醒了之後,睜開眼睛就瞧見了陌生的地方。想著乾幫裏頭那些整天粗言穢語的人,她突然有些害怕了起來。


    正巧了商澤修敲響了房門,嚇得她一下子就鑽進了床下邊去,直到確認了那是商澤修的聲音,才哭著喊起了商澤修。


    商澤修把商瑜從床下邊拉起來,胡亂的給他套上了衣服。“穿上衣服去找你媽,跟你媽呆在一起,哪裏都別去!”


    商瑜點了點頭,就現在這樣的情況,就是逼著她,她都不敢往外頭去了。


    何寧不放心商瑜,本想著要出去看看,誰知肖孟九將她堵在了屋裏,不讓他出去。


    “外頭那麽亂,你出去做什麽?”


    何寧推不開他的身子,那胸膛還是裸露的,她的手一碰到,你就慌忙縮迴了手,鬧了個紅臉。隻是那柔滑細膩的手掌觸碰到自己胸膛的肖孟九,魂兒都差點給飛走了。


    真是沒出息!


    肖孟九暗罵自己一句,轉身扣上了自己的衣裳。剛一轉身,商瑜就撲在了何寧的懷裏。


    “媽,我怕!”


    何寧抱緊了商瑜,輕聲安慰:“沒事,我們現在在你肖叔叔這裏,肖叔叔不會讓被人傷到你的。”


    她的話在肖孟九聽來,是絕對的信任。之前的尷尬也都全部消逝,心裏更多的是對麵前兩個人的責任。


    他想擔起這個責任。說公,這是在他的乾幫地頭兒上。說私,他不願意看見何寧出任何事情,也更加不想看見何寧因為別人難過傷心。


    商澤修很快就趕了過來,正要說話,之間有人匆匆忙忙的趕來,對肖孟九說:“大當家,他們闖進來了!”


    “誰?”肖孟九往前一步,身上透著淩冽的氣勢,冰冷攝人。


    “是穿著軍裝的人!”


    肖孟九脫口說了句髒話,對那人說:“那商家的人都先藏起來,房間不用鎖,開著就行。”


    那人頓了頓,又見肖孟九那透著殺氣的眼神,隻得應了下來,帶著商家一行人就到了乾幫的倉房裏,那又很多年之前挖出來的一個地窖,讓商家的人先躲進去。


    商瑜以瞧見那黑不溜秋的地窖,嚇得直搖頭。商澤修往下頭探了探,自己先跳了下去。過了一小會兒,才出聲說:“下邊沒事兒,下來吧。”


    何寧點了點頭,讓商瑜先下去。


    商家的人都下去之後,那人又把入口給關上,拿著旁邊的一袋穀麵灑在了那上頭,把入口的縫隙都給掩飾住了。


    商瑜怕的直發抖,青竹懷裏的孩子也嚇得直哭。可現在商家的人都知道,那些穿著軍裝的人要找的,多半就是商澤修,多半就是他們商家的人。


    青竹死死捂住了孩子的嘴巴,隻留著兩個鼻孔出氣。一邊心疼,一邊又害怕。秦連不忍心,隻能把頭偏朝了另外一邊去。


    商瑜在剛剛下了地窖的時候就被商澤修摟在了懷裏,寬厚的胸膛讓她終於覺得,現在這種時刻有個父親是多好。


    何寧緊緊依偎在商澤修的身邊,空氣裏頭透著緊張。


    肖孟九淡漠的瞧著來人,軍裝加身,臉上透著英武威嚴。


    “這青州吹的是什麽風,怎麽能來這麽多的大人物!”他的語氣裏頭有些嘲諷,有些冰冷,卻絲毫影響不到麵前來人。


    “肖大當家,許久不見。”


    “劉司令,久違了。”


    原來兩人竟然是相識的!


    劉司令身後的石軍長原本一臉的風光得意,現在瞧見兩人竟然相識,顯得有些錯愕。陳景俞毫不意外的也出現在了劉司令的身後,石軍長的身邊,聽著兩人的對話,也是明顯一愣。


    劉司令哈哈大笑起來,竟然熱絡的上前去跟肖孟九來了個擁抱。肖孟九隻是笑了笑,並未顯得有多麽的熱情。


    如此的舉動,乾幫在場的人,還有石軍長跟陳景俞,都愣直了眼。


    “劉司令你這難得來一迴青州,陣仗也弄的太熱鬧了一些。”


    劉司令倒是一臉的不在意,擺擺手無所謂的說:“誒,就是我這些無能的手下放出瞎風,說有個叛徒躲在青州,這不才趕過來抓人了麽。”


    肖孟九隻是笑,沒說一句話。那雙陰鷙冰冷的眼睛,盯著石軍長,盯著陳景俞,勾著唇角冷笑道:“劉司令說的手下,莫不是就是石軍長跟陳景俞?”


    劉司令淡淡看了那兩人一眼,收迴了眼神,不客氣的走進了乾幫堂廳裏,坐在了主位上頭。


    “石軍長?那是之前,他現在隻是我的一個小兵而已。”


    肖孟九做出一副了然的樣子,沒有計較自己的主位被別人坐去,轉身就坐到了身邊的位置。


    陳景俞扭捏著身子走到劉司令的身邊,親昵的坐到了他的腿上,倒是讓肖孟九有些吃驚。


    “肖大當家覺得我這個女人怎麽樣?”


    肖孟九上下掃視了厚著臉皮坐在劉司令腿上的陳景俞,一身利落的精裝,勾勒出完美的身材,隻是那張臉,讓他覺得有些生厭。


    轉過了頭,肖孟九瞧著門外頭劍拔弩張的乾幫兄弟跟劉司令帶來的人,冷聲說:“劉司令來的晚,不知道我前段時間才被你懷裏的陳小姐給算計了一把,差點丟了性命。”


    劉司令一臉的吃驚,後又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哦,你是說那個叫猴三兒的人啊?這事兒我也聽說了,他現在編在我的軍隊裏,跟著我混口飯吃。肖大當家要是不高興,我做了他就是。”


    肖孟九聞言輕笑:“那就勞煩劉司令費心了。”


    劉司令大笑道:“哪裏,當初要不是肖大當家,我這條命,也早就沒了不是?”


    兩人相視一笑,讓陳景俞覺得有些毛骨悚然。她偷偷瞥望不遠處的石軍長一眼,瞧見對方眼裏的疑惑,心裏更加沒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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