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何寧請了唐夫人和馬廳長一起吃飯,順便帶著那條蘇禾柳剛剛做出來的那條仿幽蘭。


    果然,唐夫人瞧見那旗袍的時候,兩隻眼睛都直了!馬廳長看著那旗袍,嘴巴半天都沒合上,一臉不敢置信的瞧著何寧。


    “商夫人,這東西,是商大少送給你的那一身?”


    何寧淡淡笑笑,有些懷念又有些不舍的望著那旗袍。“這衣裳我就穿過一迴,之後就再沒穿過。聽說唐夫人也鍾愛旗袍,昨兒就突然想到了這一身,就借花獻佛,送給唐夫人好了。”


    唐夫人有些受寵若驚的樣子,又把旗袍給推了迴去。


    “這可使不得,這是商大少送給商夫人的,我怎麽能要?瞧著倒是我搶來的一樣,不能要,不能要!”


    何寧又將那旗袍給推到了她的身前。“唐夫人客氣了。其實有些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總留著之前的記憶,倒反是添堵難受。這旗袍留在我手裏,倒是浪費了。”


    “怎麽會浪費,少夫人這身段正是穿旗袍最好的年紀,哪裏是浪費?”唐夫人一邊瞟著那旗袍,一邊又跟何寧客套著。


    何寧卻搖頭說:“我瞧著這衣裳就難受,也更加不會再穿了。這樣的心情,唐夫人應該是知道的。”


    聽完了何寧的話,唐夫人真的就沉默了下來。何寧微微抿嘴,似笑非笑。她早就打聽過,唐夫人雖然喪夫,但是對自己死去的丈夫最有感情的,盡管現在碰上了馬廳長。


    唐夫人跟馬廳長的事情,在青州說沒人知道,可走的近的也都能瞧得明白。再者,馬廳長的原配夫人一直沒給他生下兒子,就這一點馬廳長就不樂意待見原配。而正巧了,唐夫人出現了。


    一個是為了自己生意不得不去阿諛奉承的女人,一個又是尋找新感情刺激的男人。其中幾分真幾分假,何寧沒時間去猜,更加懶得去猜。


    “話是那麽說,可是我聽說幽蘭極其名貴,當年還是進貢到宮裏頭的東西,商家也不過隻有兩件兒而已……”


    她說這話的時候,保養得益的手掌還一邊撫摸著那旗袍,瞧著上頭淡淡的光澤,心裏就激動的厲害。


    誰料何寧歎了一聲。“我們家老夫人的那件兒,早在當年就連著其他的遺物一起給老太太燒過去了。幽蘭,就隻有這一件了。”


    唐夫人心裏更顯歡喜。她本來就是一個占有*極其強烈的女人,別人有的她一定要有,越是珍貴就越想要。那種隻能她獨占的感覺,她簡直是愛死了。


    當年商澤修用最後一緞幽蘭給何寧跟商家的老夫人做了一身衣裳,她是聽說過的。隻是她打了幽蘭旗袍的主意,在意的卻還有那件老太太的幽蘭舊式長衫。


    現在沒了那件老舊款式的長衫,獨有這件旗袍幽蘭,她豈不是得意?


    何寧看在眼裏,麵上卻不動聲色。


    唐夫人小心的瞧著何寧,又轉眼望了望已經驚住的馬廳長。“這,真的是夫人送我的?”


    她像是一直沉溺在迴憶裏,被唐夫人這麽一喊,才迴過神來一樣。“都說了要送給夫人了,那就自然是真的。這旗袍,我留著也是徒增煩惱。再說,商家的生意,我還得要唐夫人幫忙,要唐夫人喜歡這旗袍才好。”


    話已經說開,大家也就不必再裝,唐夫人悻悻笑笑,小心的把那旗袍又收好,放到了身邊的空位上。


    “商夫人真是有心了,生意上頭的事情都好說,好說!以後商家有什麽生意有難處,盡管來找我!就算我幫不上忙,馬廳長也會幫忙的,是麽,老馬?”


    馬廳長堆著笑,連連點頭。何寧淡淡的笑著,再不瞧那旗袍一眼。


    飯局裏,其實大家都吃不了多少,純屬說話聊天的。三人對那天發生在商家庫房的事情緘口不談,快要離開的時候,肖孟九倒是來了。


    他一來就對唐夫人和馬廳長說了聲抱歉,說乾幫有事兒給耽擱了,又順手給馬廳長發了跟香煙。


    馬廳長抽著那根香煙,輕嫋嫋的煙飄像了唐夫人,唐夫人厭惡的揮了揮手,怒瞪著他。他訕訕笑笑,換了一隻手拿煙。


    “都說煙熏有錢人,我瞧著倒是不假,真話!”


    唐夫人被他這麽一說,但是笑出了聲來,還沒個場合的錘了他一拳,罵道:“沒個正經!”


    何寧也跟著笑了起來,這唐夫人今天,是真的高興了!


    男人跟男人之間的話題,輪不到女人去指點插嘴。女人的話題就簡單的多,什麽顏色的衣服配什麽樣的配飾,這就是講究。可是何寧還是聽見了馬廳長對肖孟九說起了乾幫的事情……


    “這迴你這事兒鬧得有些厲害啊!要不是我壓著,隻怕是上頭都知道了。大當家你說你們乾幫的事情,關上門來商量就好了,何必要鬧得那麽大?”


    馬廳長瞧著是有些喝多了,臉色微微泛紅,說話都有些大起了舌頭。肖孟九卻淡然的在旁邊飲著一杯酒,似乎馬廳長說的那些話,那是事情,在他眼裏根本什麽都算不得。


    馬廳長沒得到他的迴應,抬起酒杯又是狠灌了一口,放下了酒杯又接著往下說:“要我說,大當家你也真是能忍,這猴三兒這麽些年來,一直都擾你的癢癢,也就隻有你能忍。早就聽說乾幫大當家重義氣,果然,馬某佩服!要換成我是你,我早就一槍崩了他的腦袋!”


    肖孟九給他又重新斟滿了酒,清淡淡的說:“都是一起走出來的弟兄,乾幫裏卻是有他的一份功勞,隻要不犯法,他愛折騰就有著他吧。”


    馬廳長給肖孟九豎起了大拇指,一臉讚歎。一口幹完了那杯酒之後,又神秘兮兮的壓低了聲音。


    “要不是有那個人給他撐腰,他能有這麽大能耐,敢調戲你這個大當家?哼!”


    馬廳長說完一陣冷哼,搶過酒壺就給自己灌了一大口。肖孟九收了笑,臉色有些微沉,大掌按住那酒壺,定眼問:“撐腰?有誰給他撐腰?”


    這話一說,馬廳長突然打了個激靈,就好像是嚴冬裏突然被人扒光了衣服一樣,陡然驚醒。


    “沒,沒事,喝酒,來來!”


    打著哈哈的馬廳長,一臉暗沉隨時都能殺人的肖孟九,讓何寧瞧得雲裏霧裏。唐夫人得了仿製的幽蘭,心裏高興的隻想著那旗袍,又要保持著姿態,隻能一遍遍的偷瞄,根本就沒注意到另外一邊的情況,瞧得何寧冷笑。


    幾個人出了酒樓,唐夫人迴了自己在青州的住所,肖孟九找人送馬廳長迴去,這才上了車,要送何寧迴商家。


    何寧搖了頭,望著前邊已經沒幾個人的路。“喝了幾杯有些難受,我想走走。”


    肖孟九愣了一會兒,還是下了車,讓司機先迴去,隻留下兩個弟兄跟在身後不遠處,自己陪著何寧走在一道。


    走了一段路,何寧什麽都沒說,隻是低頭瞧著兩個人的影子。


    肖孟九有些憋得難受,站定了腳,叫住了何寧。“我知道你心裏有事兒,有事兒就問出來,你總喜歡憋在心裏。”


    何寧莞爾一笑,取笑他說:“我瞧著倒是你自己憋不住,怎麽了,想要說了麽?”


    他溫柔的眸子都能化出水來,何寧不敢看,又隻能低著頭。


    “你想要聽商澤修的事情,還是剛才那些乾幫的事情?”


    “你知道我在偷聽?”


    他笑笑,抬手就想要揉亂她的頭發,又被她給輕輕躲開。眼裏有些失望,他尷尬的收迴了手,這才說:“你是什麽樣的性子,我最了解不過了。”


    他往前一步,更加靠近何寧。“第一,商澤修確實惹上了麻煩,具體的我還沒弄清楚明白。第二,陳景俞確實是有問題,商澤修也那麽說。第三。”他頓了頓,眼裏又柔軟了幾分。“第三,乾幫的事情你不用擔心。猴三兒這些天來太不知好歹了一些,我昨晚帶人小小教訓了一下。”


    何寧那雙清靈的眸子輕微一閃,又低下了頭。


    “大頭,你說為什麽他不願意把這些事情說給我聽?難道六年來,我真的就不如一個陳景俞來的重要麽?”


    肖孟九的心又抽痛了一下,緊接著大手就搭在了她的肩頭。“陳景俞在他的眼裏什麽都不是,陳景俞不配跟你來相比。他不願意讓你知道,是因為他有自己的苦衷,為了你的安慰,為了商家。”


    她沉默著不說話,徑直往前頭走。肖孟九輕歎一聲,把她送迴了商家之後,才帶著人放心的離開。


    何寧迴到屋子的時候,商澤修還等著她。她愣了愣,問他怎麽還不睡。


    商澤修笑得迷人。“以前都是你等我迴來,如今是我在等你。我終於明白當年你的心情,你的感受。”


    她自嘲的笑笑,走到妝台前褪去了一身的裝飾,又拿了一件睡衣,就要去睡前沐浴。商澤修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酒香,擰眉問她:“你去喝酒了?”


    她自嘲的笑笑,看著他反問道:“全青州的人都以為商大少爺死了,商家的應酬,自然就得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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