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九歌沉思了一會,道:“良禽擇木而棲,他不可能隻聽命於皇帝,現下皇帝都五十好幾了,而且這些年身子一年不如一年,據咱們的情報顯示,前兒個還吐血了,太醫說隻能養,但焱帝這人,除了他自己誰都信不過,生病期間依然大權在握,這便加速了他陽壽的耗盡。鐵蒼是個聰明人,不可能不為自己事先找好靠山的。隻是他背後的靠山藏得太好了而已。”

    “主子英明!”

    鳳九歌笑了笑,道:“不是你主子我英明,而是你入仕不深,很多東西還看不明白,以後慢慢學。你們暫時不要有任何行動,隻要留意他便行了!”

    “屬下明白!”

    眾人也極為不解,照理說這位主子也是從來都沒上過朝的,為何卻能把朝政分析得頭頭是道?

    鳳九歌點頭,眼光慢慢變得冷若冰霜:“隻怕是到死焱帝都不會舍得把權利放下。京都的幾位王爺,都虎視眈眈地瞪著皇位,焱帝若是駕崩,那幾位主便會相互撕殺起來,以咱們現在的勢力完全沒法跟他們對抗,所以我必須趕在焱帝駕崩之前離開京城,讓他們先殺個你死我活。成就大業不是一朝一夕之間的事,誰能笑到最後才是真正的贏家。”

    眾人心裏一片了然,他們的主子看來是想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了。等京都的那幾位主殺個兩敗俱傷時,她再殺迴來,這確是上上之選。

    “我剛迴京,難免不會有人安排眼線看著我,若是沒什麽十分要緊的事,不可來見我。”

    “屬下明白!”

    “出來也有段時間了,我先迴了,你們沒事也散了吧!”鳳九歌說完便起身往來時的路迴了,仙袂帶起的輕風,傳來陣陣荷香,漫延著整個屋子。來的那樣突然,走的那麽幹脆。

    鳳九歌並沒有迴府,徑直朝著帝王穀去了。皇室中的那夥人,定是作夢也不會想到,那個昏倒在眾人麵前的逍遙王,會出現在皇家太廟內。

    靈姬的畫像已經掛了上去,上麵的她端莊、典雅、賢淑萬分。這是南宮九歌的母親,也是第一個對她好的人,更是為她丟掉性命的人。

    “母妃,歌兒迴來了!歌兒不孝,來晚了,連您最後一麵都沒見上。”鳳九歌雙膝跪地,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大禮,亦如靈姬還在世時。

    畫像上的靈姬唇角含笑,慈愛地看著她。恍若那日纖手撫摸著她的臉,道:“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不用顧慮我!”

    淚水滴在剝桔子的手背上,冰冷冰冷的。

    世人隻道愛情離別苦,於她而言,親情亦如是。隻是兩者性質不同罷,前者是後天注定的糾纏,而後者是先天注定的緣分。但卻是一樣的刻骨銘心,痛徹心扉。

    或許,是她太奢望親情了。

    沈鈺走進太廟時,她依然沉醉在自己的世界裏,認真、細心地一瓣一瓣剝著桔子。冷傲的背影,孤單得讓人心痛。

    沈鈺在她邊上跪了下來,衝靈姬的畫像磕了三個響頭。鳳九歌剝桔子的手停了下來,掰起一片放進嘴裏,貝齒咬了一截,淡然一笑:“母妃生前最愛桔子,你可知為何?”

    沈鈺搖頭,滿眼憐惜地看著她。

    後者把剩下的一截桔子放進嘴裏,道:“她說這像極了人生,酸酸甜甜的感覺。”

    沈鈺沉默,他不知道怎麽去安慰她。

    半晌,鳳九歌站起身來,看著靈姬的畫像,淡淡地說道:“良禽擇木而棲,你並沒有做錯。你今日會來找我,就表示你並沒有把我以前要你做的事告訴睿王。如此,我亦不會為難於你。今日以後,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兩不相欠。”

    沈鈺慌忙匍匐在地:“主子當日救下沈鈺一命,沈鈺那時便已發誓,此生追尋主子,生為逍遙王府人,死為逍遙王府鬼,決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而出賣主子。”

    “人能活著很不容易,好好活著吧!”鳳九歌說完傳身朝著太廟門外走去。

    雪白的披風劃過一道優美的弦,亦如那年救他時的樣子…

    南宮九舞看著手中的密信,冷笑了笑,五天之前在麥芽鎮出現的南宮九歌,兩天時間就趕到了京城,這個速度連她都望塵莫及,看來自己一直都太輕視她了。

    “來人!”

    屋簷輕輕飄下一個黑影:“主子有何吩咐?”

    “去準備一下,五天之內讓逍遙王死於意外之中!”

    “是!”黑影一閃不見了蹤影。

    舞王再次把眼光轉向密信,無論逍遙王是不是真的一無是處,她本就沒打算放過她。而這事,隻是為她找了個必須快點殺她的理由。

    窩在被子裏發燒的鳳九歌,並沒有想到自己一個大意的舉動,差些小命不保。

    “林公子請!”

    燒得有些迷糊的鳳九歌聽到了莫大的聲音,林公子是誰她不知道。隻感覺有個不陌生的身影向自己走了過來,然後在自己床邊坐下,抬起帶有體溫的手摸上她的額頭。

    “怎麽燒得這麽厲害,有沒有請大夫?”

    原來是林琴離啊!鳳九歌在心裏大歎。這個林琴離,以前在王府時就從沒給過她好臉色,今兒個她落魄了,倒是第一個來看她的。

    “主子不讓請大夫,說是京城的人現在全在看她笑話!”莫大恭敬的聲音。

    林琴離歎了口氣,放在她額上的手移到了她的臉上:“既是知道全京城的人都在看你笑話,為何選在這時候迴京呢?生病了就要請大夫,人家笑話你就讓人家笑去罷,何苦為難自己在這遭這份罪。”

    “林公子莫要擔心,先前主子醒著時老奴喂她喝了一大碗薑湯,估摸著主子發一身汗,也就好了!”

    林琴離環視了一下整個屋子,陳舊的幾樣家具,樣樣透著儉樸,床上的被子,都洗得發了白,真不敢相信這就是以往衣食住行都奢華得不可一世的逍遙王的住處。

    撫著她臉的手離開了,一會,林琴離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她落魄了,難為你們這些仆從還對她這麽好,以後若是有什麽事是我幫得上忙的,就盡管來找我。這些銀票你拿著,多給她買些好吃的補補,再去請個大夫,她不讓你就背著她請,隔段時間我會再來,你不要告訴她我來過。”

    “謝林公子!”莫大也不推辭,像他這樣的清苦人家,又有個病人在,若是拒絕別人的好意,難免又家遭人懷疑。

    感覺到林琴離離開了,鳳九歌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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