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六年,二月十二日,星期一。


    距離市一中期末考試結束已經有一個星期了,也在這一個星期之內,向凡和於明將寒假的所有作業給抄完了,他們兩人都是習慣先把事情做完之後,然後再盡心玩耍的人,主次分明可以說很有主見。


    兩天之後就是情人節了,對於向凡和於明兩個光棍來說,絲毫沒有任何約會,或者上街陪女朋友逛街之類的可能,隻不過,情人節那天就是沈氏集團的雙子大廈的開業典禮了,對於兩人來說,隻是那天終於有個宴會可以讓他們蹭飯吃!


    自從沈雪搬到隔壁之後,經常跑來“老於飯館”蹭飯吃,壓根沒有一點在別人家吃飯該有的不好意思以及羞愧的表情,儼然把自己當成女主人來對待,在於丨大海和葉雅清麵前表現的相當淑女,要不是向凡和於明在學校見識過她那大小姐脾氣,還真被她唬的一愣一愣的!


    向凡和於明對待沈雪有個共同的看法,那就是個蹭飯吃的富家女,要是以前於明不知道她家裏的財力還好說,哪怕沈雪的吃穿用都用“於家”的,於明也不會介意什麽。可是,當知道雙子大廈也是沈氏集團的產業之後,於明終於覺得沈雪有點厚臉皮了!


    自從上次將他們父女倆救迴來之後,就一直在花他們的錢,上醫院看病的醫療費,打電話迴家報平安的話費,甚至連上門答謝於丨大海和葉雅清教出向凡和於明這樣的英雄少年,所攜帶的水果和禮品,也是向凡和於明的零花錢湊起來的!


    雖說後來,沈振天迴家之後,帶了很多“誠意”再次來答謝於家眾人,可是,於丨大海和葉雅清甚至連看都沒有多看一眼,那些對於普通人來說一輩子都賺不迴來的“誠意”,直接一口拒絕了。


    甚至到後來,當沈雪搬來隔壁的時候,夫婦倆還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來對待,這已經是很難能可貴的事情了!沈振天知道這些事情之後,也是感慨萬分,對待“於家”也是發自內心的佩服與感激,就因為於家人的老實善良,他最開始對向凡的“成見”也慢慢的淡化了。


    也就是說,直到現在,沈雪一直在“於家”白吃白喝直到今天,於家人也沒有拿過沈振天給予的任何恩惠。不過,這些都無所謂了,過兩天雙子大廈開業的時候,於明已經決定好了,一定要連本帶利都給吃迴來!


    向凡對此有點哭笑不得,不過他也是百分之兩百同意於明的想法,等到兩天後的開業典禮,一定要連湯帶水連本帶利吃迴來,向凡一直覺得自己在“於家”白吃白喝就挺不好意思了,他一直在做能有利“於家”的任何事情,譬如教導於明武功,傳授他殺手知識。譬如好好學習,將來迴報於家的恩情。


    可是,不管做任何事情,向凡還是覺得欠“於家”很多,甚至他潛意識裏,已經覺得這輩子都還不完了。向凡曾經想過,跑去把那些為富不仁的富豪給搶了,或者哪天有空去銀行走一走,將賺來的金錢“填補家用”。可是,向凡真的很享受現在平靜的生活,他怕自己的魯莽給“於家”帶來不可避免的傷害,那是多少金錢都換不迴來的!


    雖然內心覺得很虧欠他們,可是,於叔叔和葉阿姨給予的真情,卻讓向凡很享受現在的生活,他將所有殺戮的想法驅逐腦外,靜靜的享受現在該有的平淡生活,至於報答,就用自己這輩子的人生來報答吧,就算做牛做馬也要在這輩子來完成,下輩子的事情,誰也不知道!


    向凡突然很想長大,等到畢業之後,憑借他的實力,一定能找到一份不錯的工作,來養活自己,來報答於家所有人!


    比起在於家白吃白喝,而且還顯得理直氣壯的沈雪來說,向凡可謂是有情有義啊!或許,他就是那種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人吧!又或許,向凡早已經融進於家,成為這個家庭的一份子了!


    ……


    ……


    後院的廚房隱隱約約間傳來了鍋鏟的炒菜聲,其間夾雜著一陣陣若有若無的菜肴香味,不久之後,樓下傳出了女人地喊叫聲:“大海,大海。”


    片刻之後,正在樓上與於明玩著電腦的向凡跑了下來,臉上帶著陽光燦爛的笑容,對著葉雅清笑道:“姨,有什麽事情?叔在四樓洗衣服呢!”


    “還沒有洗好嗎!?”雖然長年被油煙侵擾,但葉雅清那帶著微笑的臉上,卻讓人覺得格外美麗,被紮帶捆綁之下的黑色長發,發出了淡淡的清香,讓向凡覺得愈發得親近自然。葉雅清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向凡,你去叫叔叔下來,家裏已經沒有料酒了!”


    “阿姨,反正我也沒事,我現在去買吧!”向凡臉上帶著微笑,右手撓了撓頭,顯得有點靦腆害羞的樣子。


    “傻孩子,你拿不動的,家裏的料酒都用光了,要買大瓶的!”葉雅清對著向凡笑了笑,因為是開飯館的,料酒這些食材比起普通家庭來說,需求量要更大,所以,隻能去批發商那裏買大罐裝的。


    “沒事,我騎車過去就行了!”


    “嗬嗬,還是向凡最乖了!”葉雅清單手揉了揉向凡的頭發,眉開眼笑了起來,看到向凡臉上紅撲撲的,看起來十分可愛,她突然母性泛濫,在向凡的側臉之上親了一口,有點溺愛地說道:“買小瓶的就行了,太大瓶你拿不動的,先把今天的午餐解決了,看你,瘦瘦的,怎麽就不見胖呢!不過,最近好像又長高了……”


    向凡似乎變成了人畜無害的小孩子般,臉上變得更加紅潤了,實在難以想象,在於家這幾個月的日子裏,他為何會變得如此容易害羞!似乎是忍受不住了,臉上紅撲撲的向凡猶如小女人般害羞的跑掉了,甚至連買料酒的錢都沒拿。


    看到向凡十分害羞的樣子,葉雅清再一次溺愛的笑了起來,等到向凡快要跨出大門的時候,才想起來:“向凡,錢還沒有拿呢……”


    “我身邊有零錢……”向凡對著後麵揮了揮手,消失在了門口。


    騎上自行車,風馳電掣般騎到了菜市場,在於叔叔常去的批發商那裏買了一大罐料酒之後,向凡又風一樣的騎了迴來,看著道路之上的車水馬龍,向凡的臉上已經沒有剛才麵對葉雅清時,那樣的忸怩作態了!


    環顧四周,陽光普照,周圍一副四海升平的景象,在這樣的氛圍之下,甚至連嘈雜的喇叭聲都變得如此悅耳動聽,人行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在這個鋼鐵鑄造的城市之中,竟然有種生機勃勃的感覺。


    這樣的生活,才是自己夢寐以求的幸福生活啊!下意識抬頭望著天空,雲朵虛無縹緲的漂浮的天空之上,微風徐徐吹拂而來,竟讓他十分愜意。


    向凡微微一笑,正準備蹬著腳踏板,向著飯館趕迴去。


    突然,長期形成的危機感,讓他向著道路之上的某輛車看了過去,憑借向凡的眼力,貼著深色玻璃膜的車子內部,如同露天般映入他的瞳孔,隨著綠燈亮起之後,那輛車子漸行漸遠,逐漸消失在他的雙眼之中。


    可是,向凡的雙眼之中卻愈發的濃重了,竟然是他!他來江州幹嘛!?難道是七號铩羽而歸之後,請來的幫手嗎?到底在江州有什麽東西吸引著他們,至於讓他們這樣前仆後繼的跑來送死嗎!?難道真是沈家這個災星,將他們吸引過來的?


    下意識伸出右手撓了撓頭,向凡的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


    “不過,這一切關我屁事,別惹到於家所有人就行了,不然,江州就是你們的墓地!”向凡詭異的笑了笑,搖了搖頭,腦海裏突然蹦出了沈雪的笑容:“至於沈家……嗯,看在沈雪的份上,假如他們的目標是沈家,那就稍微出點力,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幫幫忙好了。”


    似乎想通了之後,向凡快速蹬了幾下腳踏板,向著飯館的方向趕迴去。


    ……


    ……


    一家人圍在一起吃飯的時候,大廳上方那台專門給客人看新聞的電視上麵,播放著近期江州內最大的新聞“雙子大廈”的開業典禮,畫麵跳躍到了沈氏集團的雙子大廈,座落在東江邊身為江州市地標性建築的摩天大廈,本就是引人注目的地方,再加上江州市電視台的特別報道,這次的開業典禮早已經成為了萬眾矚目的存在,至少,在江海省是這樣的。


    “老爸,老媽,要不,你們和我們一起去吧!?去看看風景也不錯!”於明有點可惜地說道,這次是沈雪請客,他一定要連本帶利將她在於家白吃白喝的花費給吃迴來,人數當然是越多越好!


    “那裏太高了,看起來怪恐怖的!而且,雙子大廈剛剛開業,客流量肯定很多,人們就是喜歡圖個新鮮,人擠人的場景想想就有點可怕,要不是因為小雪邀請你們,我也不想讓你們兩人開業當天就去呢!”


    葉雅清笑了笑,從電視上麵的播放力度,就可以看出市民對待這件事情是多麽得熱情,想起節假日出去遊玩的時候,堵在公路上麵寸步難行,葉雅清就感覺渾身不自在了,不過,既然小雪特意邀請,就讓孩子們自己去折騰吧!


    “你們小孩子去看看就行了,要是人太多就早點迴來,等過段日子,稍微淡下來之後,老爸老媽再帶你們去好好得玩一次!”於丨大海看著兩個孩子笑了笑,兩個孩子又爭氣,學習成績又好,他的內心之中再欣慰不過了,將來再考個好大學,光宗耀祖,這輩子就這麽美美滿滿的過去,他也知足了!


    唯一遺憾的是,向凡的戶口還沒有著落!原本有些黯然的心情,突然被於明的下一句話吸引——


    “哼,這次去了一定要把血本給賺迴來!以後去不去還不一定呢!”於明雙眼放光,仿佛已經身臨其境般,對著桌子上麵的飯菜,開始了掃尾工作。


    “血本給賺迴來?你去賭博了?”於丨大海頓時瞪大了雙眼,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之上,雖說小賭怡情,但是,於明今年才幾歲,小小年紀不學好,就開始學壞了。


    “嗬嗬……叔叔,你理解錯了,於明隻是有點介懷沈雪白吃白喝而已!所以,這次她請客,機會不就來咯!”向凡聳了聳肩膀,臉上有點無奈的笑了笑。


    “原來是這樣,不過,你也太小家子氣了點吧!小雪那閨女能吃多少飯菜!能喝掉你多少水資源!大男人,心胸要大方一點……”於丨大海終於放心了下來,自從家裏買了電腦之後,兩個孩子就很少出去了,雖然偶爾也有跑去老城區的遊戲機室玩玩,不過,對於這些,於丨大海都是很開明的,勞逸結合嘛!


    “老爸,你也太認真了吧!我這副瘦小的身軀,能吃掉沈雪家多少東西啊!不就是開個玩笑嘛,你還當真了!”


    於明露齒微笑,他還真沒錯說錯,雖然最近幾個月的鍛煉讓於明看起來有點健壯,不過,就算是一頭豬,還能把別人家吃破產了不成?


    最開始的時候,於明隻是有點不爽,沈雪每次那種理直氣壯將自己當成女主人的樣子。不過後來,她逐漸改變了許多,大小姐脾氣也小了很多,而且還和於明達成了“戰略同盟”,這關係自然是不一般啦!


    於明口頭上說得好像有什麽“深仇大恨”一般,實際上隻是小小的開個玩笑啦。假如沈雪在這裏,肯定會拍著他的肩膀,以示親熱,大大方方附和地說:“沒事的啦!我家的東西,你隨便吃,隻要你到場,全場免費!”


    於丨大海有點無奈地笑了笑,對於於明的嬉皮笑臉無可奈何,隻能管自己消滅碗中的飯菜了。葉雅清則在旁邊掩嘴微笑,這幅父子倆鬥嘴的場麵,總讓她有種幸福溫馨的感覺,“家”不就應該是這樣的嘛!


    向凡早已經適應了於家的生活,這些生活中的小事情,在這幾個月的朝夕相處之中,他早已經適應了這個家庭的一切,這樣的生活,就是他從小沒有得到卻曾經渴望無數次的生活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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