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發似乎是被誰輕輕的撫摸著,她微微睜開眼睛,天還沒亮,隱約意識到是誰在她的床畔,她低聲問道“媽媽?”


    林母手裏微微一頓,隨即恢複正常,聲音裏悲喜交雜,她剛剛才意識到,自己的孩子有多久沒有叫自己做媽媽,都是尊稱為“母親”。母親啊,多麽生疏的稱唿?


    林母眼角微濡,擦了擦眼角,道“怎麽那麽不小心跌下去呢?”


    林曉瑤自然察覺到她的動作,眼角微垂,故意裝作看不到她拭淚淚動作,似是無所謂道“我是故意掉下去的,這不是正合你意嗎?”


    林母的心就像被錘子狠狠錐了一下,疼痛漫延全身,她的聲音中似是夾著很多情緒,她不懂。


    “瑤瑤,媽媽﹑媽媽不是想要你這樣子啊!”


    林曉瑤扯了扯嘴角冷冷一笑“是嗎?難道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東西?林曉清在這麽多人麵前出醜了,不﹑甚至比出醜更嚴重,你還不滿意嗎?”


    林母啞著聲音,她是很想要林曉清的名聲變壞,這樣她和瑤瑤就可以一步一步的取而代之,可是……“可是我想要的,並不是你為了害她而受傷啊!”


    林曉瑤沒有說話。


    林母繼續道,拉著林曉瑤的手道“我承認,這幾年我是因為你爸爸而原因而忽視你了,可是……可是媽媽也隻是為你好,想讓你有一個更好的生活條件啊!”她說著,就有點小激動,指著四周道,又摸了摸床鋪,看著她的眼睛道“你看,這麽大的房間﹑這麽柔軟的床單﹑還有人幫你煮飯洗衣服,這樣子的生活如果你不爭,連我也不爭了,誰會給我們啊?”


    林母的眼裏閃爍著淚光,再說了一次“瑤瑤,媽媽都是為了你好,都是因為媽媽愛你啊。”


    林曉瑤看著母親,愣了一會,眼裏似是不解,又似是憂忡,雙手輕輕的撫著林母的臉頰,低聲問道“媽媽,你真的是我的媽媽嗎?”


    林母聽到自己的女兒終於又肯叫自己做“媽媽”,連忙點頭道“我當然是瑤瑤的媽媽,最愛瑤瑤的媽媽!”


    “可是。”林曉瑤的眼睛裏明顯地浮現出悲痛和絕望“可是,可是媽媽,你為什麽都不懂我呢?”


    林母微怔“瑤瑤?”


    她放下手“你把自己喜歡的東西硬塞給我,卻從來都不問我究竟我想要的是什麽﹑你把自己想得到的東西讓我去搶,卻從來不想一下我想不想去要﹑可是你卻把我最想要的東西剝奪了,因為你覺得不需要。因為你重來沒有想過……”


    她頓了頓,搖搖頭,眼裏淚光也閃爍著,繼續道“因為你從來沒有把我當成一個人來看,你隻把我當成你喜歡的娃娃,把自己喜歡的硬加上去,塑造一個你喜歡的人。”


    “不……我沒有!”


    “你有!”她道“你沒有問我一句想不想迴來這裏你就讓我來了﹑你沒有問我一句我想不想要爸爸的財產你就讓我爭了﹑你沒有問我一句想不想害林曉清你就讓我做了。”


    她繼續道,似是要把心中一直以來的不滿都發泄出來“為什麽每一樣東西你都不會先問我一句,為什麽那麽久不迴我們以前的那個小家,打電話給我,從我十一歲就把我一個人放在家裏從來沒有教過我任何東西的你,會覺得我會什麽事按你說的話乖乖做?”


    林母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她明明沒有想過要這樣的,心裏一急,話便衝口而出“可是,你這一次不是做得挺好的嗎?”


    所以,她來的目的其實是想讓她繼續?她閉上眼睛,心裏一遍死寂。


    林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剛想補救,卻被林曉瑤打斷了“母親,我能睡覺嗎?我很累了,明天還要上學。”


    李母的口張了張,最終卻是什麽都說不出來,眼裏閃著苦楚,默默站了起來,替她關上門。明明都在同一個家裏,明明隻有一扇門之隔,可是為什麽她會覺得她和瑤瑤已經再也走不迴去以前了?


    她想把最好的給她,可是,是她錯了嗎?


    “玩家,這就是人類所說的難過?為了這些事情吵架不符合經濟,如果玩家和您的母親可以……”


    “係統。”她打斷“能閉嘴嗎?”


    係統沉默了一會“玩家,聽說人類世界裏巧克力這種東西可以分泌酪氨酸,而是酪氨酸是大腦中多巴胺與腎上腺素的來源,使人愉悅。”


    她愣住了一會,隨即便笑了,突然覺得心情沒這麽差了“謝謝,我好多了。”


    今晚又是一個不眠夜,上輩子的迴憶像投影片般零零碎碎在腦海裏浮現,一會是她穿著那條裙子被眾人嘲笑奚落﹑一會又是她混身濕透無人幫忙。


    可是這輩子不同,這輩子她的確也是落水了,可是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而被嘲笑被看不起的卻是林曉清,加上宋晞言和唐墨軒也出來幫她了。那麽她是不是可以認為一下未來是可以改變,她不一定會死?


    這樣思來想去,她便也睡不著,在床上發了一下呆,迴神時天已經微微露出了魚肚白,她終於慢吞吞的從。


    下去客廳時,隻有母親和爸爸在,卻沒有看到林曉清,她抿了抿唇,抬頭便看見爸爸擔憂的表情,他說“瑤瑤啊,你姐姐身體不怎麽舒服,今天就你一個人去上學了。”


    也是,昨晚出了這麽大的一件事,這個圈子又不大,你一說他一言的便是所有人都知道了,也難怪林曉清不想去上學。林曉瑤裝作不解,卻是乖巧的點了點頭。


    林父有些猶豫,語氣吞吐著,似是考慮著應該怎麽說明,“昨晚……”


    她的心冷了一冷,自動接下他想說的話,道“爸爸,昨晚是我不小心掉下去了,姐姐來不及捉住我而已。”


    林母捉住咖啡杯的手緊了緊,林父則似是鬆了口氣,咧著一個不太自然的笑“那就太好了,瑤瑤能不能跟同學們都說明一下呢?清清是個好孩子,她因為這件事很難過啊。”


    “哐當”一聲,林母手上的咖啡杯掉了下去,林曉瑤看過去,她的眼下是掩不住的烏清。林母扯了個笑道“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下,可惜了這麽好喝的咖啡了。”


    傭人們走來收拾,林父說了幾句怎麽那麽不小心之類的話,便又轉向她問道“瑤瑤會出麵替清清解釋一下是吧?”


    完全沒有拒絕的餘地,比起家人的談話,更像一個商人在討論著價碼,明明心裏已經有了決定,卻裝作大方讓人選擇。她笑著點點頭“嗯。”


    林父也笑了,摸摸她的頭“真是個乖孩子啊。”


    畢竟是自己一手扯大的女兒啊,就算都是自己的女兒,人心也總是偏的。林曉瑤對上林母的眼睛,媽媽,這就是你所說的,想讓我幸福?連父親的愛也要跟人分跟人搶,這就是你所說的把最好的都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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