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都人都知道,整個北都城地理位置的最高點,便是穆大公館所在的求凰穀。


    來客若是從穀底一路步行上山,起碼半個時辰才能到達穆大公館,若是坐轎車,也得一刻鍾左右。平日裏,這高處不勝寒的地方,即使達官顯貴亦不免望而卻步難得入內,然而自打一個多月前,以白家驚爆醜聞為導火索,白幫展開一場險惡內鬥,本是多事之秋,局勢動蕩,瞬息可生萬變,隨著白老爺子猝死,白家驟然垮台,風向頃刻陡轉,昔日豪門權貴淪落喪家敗犬,再也不足為懼,與此同時,積蓄已久的民憤終於爆發,以學生為主的民間愛國團體連夜上街抗議,聲討情緒一度激烈到企圖闖破白府,儼然有控製不住的趨勢。


    當然,隻要穆家仍在,就絕不允許北都發生暴亂,不單是因為穆家與齋藤一刀素有不共戴天之仇,更因穆家作為江北頂梁柱豈能置身事外僅作壁上觀,容居心叵測之輩趁火打劫影響大局,是以,穆大帥在白家事發當夜便上報南政總理並獲得準許,穆家以政軍代表名義介入白家叛國一案,從中斡旋主持大局。連續兩周,穆宗淳一麵借報章頭條安撫大眾情緒,一麵暗中調停、解散民間抗議組織;另一邊廂,穆世勳親自帶兵前往白府,抄走白家所有財物,收繳白家名下地產,卸門牌,封府邸,下軍令通緝仍在潛逃中的白靜江,生死勿論。


    穆家行動極其迅捷,不過花了數日,便將白家數十年來無限奢華富貴光風霽月的痕跡,抹得一幹二淨。


    此後,整個漓江以北,穆家便是一枝獨秀,獨占鼇頭,再沒有哪一股勢力能與之抗衡,而‘穆’這個姓氏所代表的權勢、地位與尊榮,更是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人性所向,皆是拜高踩低,曾經白府的座上賓,如今都成了穆大公館門前等待接見的車水馬龍,仿佛人人自危一般,生怕受了白家父子牽累,便也顧不得素日裏親不親近熟不熟麵,均是不約而同地趕腳,急著向穆家表明姿態,不論過去現在抑或將來,自個兒都是一心一意地支持穆家精忠報國,誓不與白靜江等亂臣賊子同流合汙。


    隻不過,縱是門庭若市,客似雲來,穆大公館始終一如既往平淡處之,穆大帥極少見客,便將待客任務丟給了穆心慈,而這些迎來送往的應對之事,穆心慈本也早已得心應手,但眼下她卻難掩焦慮之色——須知齋藤一刀公開現世,在國內乃至整個亞歐掀起何等暗潮洶湧,然而偏就在這當口,張基重忽地揭竿而起,突襲北大營,造成軍部叛亂,而後又爆出張基重麾下所率竟半屬日寇聯盟,如此消息在如此關鍵時分堪比驚濤駭浪,不僅足以動搖穆家在軍政界的信譽威望,且更引起盤踞南方一幹政要的猜測懷疑,於是,接二連三的電報如雪片般飛來,言辭間頗帶責備質問之意,就連相熟的裘議員也私下致電穆大帥,委婉陳清其中利害關係,勸說穆大帥最好親往南方一趟,向上頭解釋清楚為妙,但穆宗淳何許人也,一生戎馬,鐵骨錚錚,何曾畏過這等流言蜚語,不若穆心慈的憂心忡忡,穆宗淳簡直不屑一顧,怒而反笑:


    “解釋?我有什麽好解釋的?張基重雖曾是我部下,但我防他已久,他膽敢臨陣倒戈即是自尋死路,我必不放過!至於白家父子居心圖謀,我至今未擒得白靜江,如何能知?!你們隻因一個張基重投敵,便疑心我與漢奸有所牽扯,實是匪夷所思狗屁不通!想我穆家子弟幾十年來為國捐軀,拋頭顱撒熱血驅逐無數倭寇韃虜,保衛北方邊疆太平百姓安居樂業,立下無以計數汗馬功勞,難道就因一個張基重、一個白家而蒙上通敵嫌疑的汙點?笑話!”說完便‘啪’地掛掉電話。


    穆心慈見穆宗淳動了真怒,不由勸道:“父帥,白家畢竟曾是穆家姻親,南方政府又被姓梁的吹風,有些誤會也是難免,不如父帥還是聽了裘議員的,親自去一趟。。。”穆大帥麵色一沉,張口打斷:“我還沒老糊塗,你竟先糊塗起來?!誰不知白家生意遍天下,就是有嫌疑,南方那幾個外圍便首先逃不掉,姓梁的更是!他們分明就是忌我功高蓋主風頭無二,便打著議談的幌子,給我設個有去無迴的圈套,借著一點風吹草動要卸我軍權呢。。。這麽簡單的路子你也看不出來?果真是婦人之見!”


    穆心慈乃穆家長女,又是正房夫人所出,大夫人不管事,穆心慈在家中地位便等同當家主母,話語權甚至超過三個弟弟,兼之性子循規蹈矩,進退也算得當,從小到大鮮有被父親訓斥的時候,更別提被訓得這般厲害,穆宗淳那句‘婦人之見’一出口,穆心慈就如被踩到痛處,當下耳根通紅,啞口無言,幾乎抬不起頭來,正逢穆世勳迴府,穆宗淳猶在火頭上不能解氣,一見穆世勳便喝道:“整日不見蹤影,又上哪兒混了?!昨晚讓副官通知你早點兒迴大公館,結果你又去了小公館睡!你究竟在做什麽?!難不成這家裏有釘子,叫你一刻都坐不住,連老子都不想見?!還是,你心裏仍念著那個女人,鬼迷心竅地連自己的姓都忘了!”


    穆世勳一隻腳剛跨進門,聞言頓住步子,側首望了過來。此刻斜陽西照,窗外樹影斑駁,他整個人筆挺如鬆,紋絲不動地杵在原地,一半麵孔沒在陰影裏,顯得有些模糊不清,雖是被遷怒,他卻一聲不吭,任由穆宗淳劈頭蓋臉地斥責,直待父親罵得累了,端茶潤口的時候,方才淡淡開口道:


    “我確實在找莫盈不假。。。然而早先我就已跟父帥稟明,隻要找到莫盈,便能找到齋藤一刀。。。難道父帥不想殲滅齋藤麽?”


    “我不想?我都心心念念地想了大半輩子了!”穆宗淳放下茶盞,兩眼盯著穆世勳:“倒是你,可還像過去一樣立誌替你娘親和姐夫報仇雪恨麽?”穆心慈登時眼圈兒發紅,一瞬不瞬地盯著穆世勳,隻見穆世勳眉峰微蹙:“那是當然。。。不知父帥何以有此一問?”


    “我這是在警告你,你若真像你所說的那般心口如一,那便是最好不過!”穆宗淳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嚴厲:“但要是讓我知道,你膽敢為了一個女人誤事。。。”說到一半卻又說不下去,驀地長歎口氣,緩了語調:“老三,別叫我失望,如今還在我身邊的、我還能指望的上的,也就你一個兒子了。”穆心慈看看父親,又看看穆世勳,神情頗為複雜難辨,想說什麽卻又不敢在穆宗淳跟前貿然開口。


    穆世勳本是等著父親繼續斥責,聞言不由一怔,抬頭隻見父親兩鬢斑白,麵容滄桑,背脊略微佝僂,不經意間流露出老態,已不複當年跨於戎馬之上萬夫莫敵的威武風采,心中不禁湧上一絲酸澀,慢慢垂下眼簾,沉聲應道:“請父帥放心,世勳從未有一刻忘記自己的身份和職責,更不敢忘記當初在母親牌位前所立下的殲滅齋藤的決心。”穆宗淳瞥了穆世勳一眼,揮揮手,徑自往書房去了,穆世勳遲疑一下,正欲跟著上樓,忽聞背後傳來一聲冷笑:“三弟在父帥麵前還真能裝。”穆世勳轉身看住穆心慈:“我不懂大姐的意思?”穆心慈凝視穆世勳:“三弟,莫盈當真仍無音訊?”穆世勳神情微冷:“大姐不信我?”


    “我是不信她。”穆心慈目光閃爍:“她若有心幫你捕獲齋藤,怎會到現在還不依約傳信來?”


    “她是一個從未受過軍事訓練的弱女子,我教她的那些對付販夫走卒有餘,但對付齋藤之流,仍然兇險,萬一她無法自保。。。”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幫她說話!然而你能護她一時,可能護她一世?”穆心慈挑眉道:“你別忘了,我曾說過,莫盈若是背叛穆家,我定叫她死無葬身之地。”穆世勳眼神一凜,冷冷接口道:“她要真敢串通了齋藤來害我穆家,那麽無需大姐出馬,我會親自動手,她畢竟是我布下的棋子。”


    “但她也是你的女人。”穆心慈繃著臉道:“我知道你很喜歡她,喜歡到連四弟的顏麵都不顧了也要把她搶到手。。。但是三弟,我不得不提醒你,過去你對她做的種種行徑都可以被曲解成引齋藤入甕的把戲,然而孰真孰假你我心知肚明,父帥亦心如明鏡!大家都不說,不過是因為大家都願意選擇相信你,相信你無論再怎麽喜歡也罷,你始終都是你,絕不會偏離你的目標、你的誌向,做出任何違背家族利益的蠢事來!”穆心慈越說越激動,不由深吸了口氣,但見穆世勳一臉鐵青,她心底未免有些忐忑,但該說的話卻不能不說:“三弟,現在你是父帥和穆家唯一的希望,待將來南降,你繼承父帥衣缽,便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試問一個莫盈算的了什麽?怎抵得過父帥一生的心血、你籌謀至今的統一大業?”


    “三弟,橫豎你也得到過了,時至今日,該收心了!”


    穆世勳不做聲,望著窗外被風吹得簌簌作響的翠竹,絲絲縷縷的清香被風送入室內,一點點縈繞鼻喉,引著他的思緒刹那飄出老遠——


    那個女孩子,在他所有見過女孩子中,論容貌論氣質都並非是最出挑的一個,她甚至不像一般女孩子甜美可人、溫柔可親,她常常是清冷的、甚至帶著點遺世獨立的疏離,一身尖銳利刺能紮得他咬牙切齒,偏又忍不住令他想要親近。她很少笑,但若真笑起來卻別樣好看,有一次他出門辦事,中途變卦,去而複返,她沒有察覺,兀自坐在窗邊,捧一本曆史小說看得津津有味,一雙眼睛彎成了月牙,嘴角一直上挑,到最後竟忍不住笑出聲來。


    那是一種發自內心深處的歡樂,然而在她抬頭看到他的那一刹,她臉上那種生動鮮活的光芒立時隱沒,換成了清淺又不失禮的微笑,然後以一種帶著明顯距離感的眼神望著他,仿佛他是個透明人,而她隻是透過他,望向別處罷了。


    他沒告訴過她,其實他很喜歡看她笑,所幸,她雖不對他笑,至少仍肯跟他說話,那種透徹肺腑一針見血的犀利言辭,自有一番振聾發聵滌蕩靈魂的魅力。記得相識最初,她一味夾棍帶棒,與他針鋒相對,而後倒是客氣了些,但仍是直截了當的脾性,她似乎從未想過要給他麵子,分明一點都不怕他。


    北都城裏名門圈中,不是沒有閨閣女子仰慕他少年英雄,卻很少有女子不怕他。


    隻因他待女人,如同他待男人一般,毫不懂得憐香惜玉四字為何物。


    其實他也不是不懂,隻是不願為之,以前未有深究,隻在遇見了她之後方才明白,原來是沒遇見對的人。


    但她不該是那個對的人,莫說她出身可疑背景複雜,就‘她是他四弟的前女友’這一條,在穆家門楣之下,他與她之間便存著鴻溝天塹。


    也不是沒有否定過,他總想,她不過是個初初長成的小姑娘,理應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的年紀,不過是比旁人多了一份堅韌和穎慧,何至於令他刮目相看?然而每次,當他看見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裏盛著看透世情的剔透和純粹,而她卻仍像個未經世事的孩子一般堅守本心,保持那份獨有的單純,始終不屈不饒地做她自己。。。他的心裏,就湧起一陣莫名的煩躁。


    再後來,不知從何時起,幾乎是毫無預兆地,又似乎是自然而然地,他那一顆以鐵硬著稱的心開始動搖,漸漸對她生出別樣的貪戀來。


    一度按捺許久,也曾猶豫躊躇,但最後他還是順從了自己心意,甚至使了些頗不光彩的手段,以冠冕堂皇的借口,將她禁錮在身邊,成為了他的女人。


    那個時候,他甚至想過,大不了就那麽禁錮她一輩子,即使她再怎麽厭惡他憎恨他,都好過觸手可及卻遠在天涯。


    日複一日的親密相處,他終得償所願,似是將之前的壓抑全部釋放,他對她需索得厲害,記得他們第一次,她哭得滿麵梨花帶雨,他自然明白她難過為何、想的又是誰,心中又是惱怒又是嫉妒,便發狠令她承受了一夜的狂暴驟雨,翌日清晨,看著枕邊那一張蒼白虛弱猶帶淚痕的小臉,他不由一時內疚,但也隻是一時而已,他想要她想了那麽久,如何能輕易滿足?她是個聰明人,知道麵對他的強勢手段,若是不服隻有愈加吃苦,漸漸地態度有所軟化,像是終於被他馴服了的樣子,他心底雖不全信,卻也情願這樣信下去。


    然而沒過多久,她便消失了。


    他怎麽找,也找不到她。


    他知道是誰帶走了她,那個殺害他的生母和姐夫、還有不計其數的穆氏子弟;那個他追蹤了二十年的仇人,齋藤一刀。


    隻要找到她,就能找到齋藤一刀——那是他對父親的說辭,也是他原本設想的計劃,但。。。當真是他的心聲麽?


    她被擄走的那夜,他躺在空了一半的大床上,睜眼到天明,腦中隻有一個念頭:也許,他是再也找不到她了。


    “三弟,父親是不可能接納她的,她一輩子也當不了穆家的兒媳。”耳畔,穆心慈長長歎口氣,語重心長地勸他:“相信大姐,你如今不過是年輕意氣,一時迷戀,將來總有一日,你會從這夢裏醒來,然後遇見更好的,與你。。。門當戶對的。”


    穆世勳心底湧上的一絲酸澀如藤蔓纏繞肺腑,又癢又痛又煎熬,然而在人前,他早已習慣永遠冷靜理智的表現,麵上不起半點波瀾,聲音緩慢而沉穩:“大姐過慮了,父帥的教誨,世勳定然銘記於心。”說罷轉身上樓,隻見書房的門半開著,穆世勳定定神,推開門,穆宗淳從一堆卷宗中抬起頭,已是臉色稍霽,顯然將方才姐弟倆的對話都聽了去。穆世勳低聲道:“父帥累了,剩下的公文不如就讓世勳代勞吧。”穆宗淳朝穆世勳點點頭:“過來一起看。”穆世勳走過去,站在穆宗淳身側,穆宗淳細細打量兒子一番,眼見毫無異樣,這才將先前南方的動靜說了,父子倆一商議,便有了計較。


    殊不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翌日,派往北大營的先鋒部隊傳來戰報,邊境出現大批流寇,雙方起了衝突,對方顯是有備而來,己方傷亡慘重,穆宗淳即刻奔赴前線,指揮作戰,扳迴局麵;至於穆世勳則坐鎮後方,負責調兵遣將,重整軍需,而更重要的,便是翻出齋藤下落將其黨羽一網打盡。


    穆宗淳不在府裏,無人耳提麵命,穆世勳索性搬迴小公館住,穆心慈在大公館宴請來客,迴迴都請穆世勳參加,但迴迴都被穆世勳以公務繁忙為由擋了迴去。


    忙是真的忙,但不想離開小公館,也是真的。每晚躺在床上,床還是那張床,伊人卻已不在的空虛感,夜夜折磨著他,但他卻偏情願受著這份折磨,好似隻有這份折磨,還能提醒他,過往短暫的快樂。


    直至,一個做夢也料不到的人,主動找上門來。


    幾十杆槍指著主仆二人,那人仍是笑嘻嘻沒正經的模樣,大大方方張開雙臂讓鄭副官檢查一番,跟著不請自坐,點了根煙,一臉笑容可掬地望著他,姿態愜意地仿佛這隻是一場閑話。


    穆世勳一張臉冷得像冰:“白公子真是好膽色,竟然自投羅網。”


    “這麽多人都在找我,可我隻想被你找到,所以就直接跑到小公館來了。”白靜江抽了半支煙,隨手摁滅煙頭,抬起兩道秀氣的眉毛,眼角朝窗外望了望,閑閑道:“以後把圍牆再修得高點,東北角那塊兒再加派幾個人手,還有竹林邊上有個狗洞也該堵上。。。”見穆世勳臉色一沉,白靜江立馬打住話頭,眨眼笑道:“我也就是隨便說說,為了尊重你,我這不還是從大廳正門踏進來的麽。”


    穆世勳盯著白靜江:“你知道你來了,會有什麽後果?”


    白靜江不答反問:“你會殺了我?”


    穆世勳不假思索:“會。”


    白靜江略頷首,繼而惋惜地歎口氣:“我知穆家與齋藤一刀之間血債累累,你辛苦經營多年,也就是為了消滅齋藤一刀,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其實齋藤一刀是無法消滅的?就算你此刻殺了我,也無法撼動齋藤一刀接下來的行動,反倒是幫了對方一個大忙?”


    穆世勳目光閃爍,眼神釘在白靜江身上反複打量,片刻不做聲。白靜江也不催促,但笑不語。


    “都把槍放下,出去。”穆世勳話一出,舉槍的衛戎立刻收槍,離開房間,整套動作利落迅速。白靜江見狀,瞟了小樓一眼,小樓便也走到門外,杵在一旁的鄭副官掂量著主子的臉色,一並退下,關上房門。


    白靜江看著穆世勳,淺笑道:“三少也是好膽色,一個人都不留,真不怕我同你發難?”


    “你身上沒有武器,但我有。”穆世勳麵無表情:“若論肉搏,我亦不會輸你。”


    “我倒是想跟你肉搏來著,你將盈盈從我身邊搶走時我就想狠狠揍你一頓。。。可惜眼下卻不是打架的好時候。”白靜江半開玩笑道:“畢竟,我這次前來,乃是為著同你合作禦敵,而非爭風吃醋。”


    “合作?你同我?”穆世勳禁不住冷笑:“你道你還是以前的白公子?現在的你,不過是刀俎上的魚肉,試問你還有何資本同我合作,隻怕就是連活著走出這裏,也不能夠。”


    “哎哎,三少莫瞧不起人,就是現在的我,也是很有利用價值的呢。”白靜江毫不動氣,仍是笑眯眯的樣子,話鋒一轉,道:“想來依三少的敏銳也該猜著了,齋藤一刀並非是一個人。準確來說,齋藤乃是隸屬於日本天皇的殺手組織,齋藤一刀則是組織首領的名號。我家老爺子曾得到過這個名號,可惜沒坐熱位子就被人趕下來了,繼位的便是我家老爺子的親哥哥,但那位大伯估計也命不久矣,年前開始臥床不起,最近更是病入膏肓,隻怕我們說話的這會兒,已經差不多了。所以,綁走盈盈的人,該是新一任的齋藤一刀才對。”


    白靜江說的這些,穆世勳情知不假,事實上當初白家父子的老底曝光之際,穆世勳便已懷疑,齋藤一刀犯下的罪惡,並非同一人所為,而是一個殺人手法如出一轍的專職殺手組織。


    穆世勳沉吟道:“你能找到他們的巢穴?”


    “我不但能找到他們的巢穴,我還能消滅他們。”白靜江又點了一根煙,吐了一口白霧,幽幽歎口氣,道:“其實他們一直在找我,他們殺了我爹,還想要殺我,畢竟是我是舊首領的後人兼仇人,於公於私,隻要我還存在,新任的首領就沒法安心不是。”白靜江的笑意裏流露幾分譏諷:“我猜,新首領一定很怕我跑去日本,跟他搶奪齋藤一刀的位置。”


    穆世勳盯著白靜江:“你已知道新任齋藤一刀是誰了?你真有把握勝得了他?”


    白靜江看著穆世勳,突然道:“你隻關心消滅齋藤?說了這麽久,你怎得都不問問我,盈盈是不是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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