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曾華頂著大太陽氣喘籲籲地趕迴來,正見莫盈一邊翻著英文報紙,一邊吃著一客造型豪華的冰激淩,舒舒服服地靠在咖啡廳沙發上,不由暗歎一聲:這莫小姐恁地難伺候也真懂享受。


    “曾副官辛苦了。麻煩曾副官同三少報告一下,今晚我得加班,就不迴去吃飯了。”莫盈取了張紙巾抹抹嘴,一邊對著小圓鏡補口紅一邊道:“隻是要連累你們陪我一同加班,真是不好意思啦。”曾華連道不敢,吩咐衛戎陪著莫盈把大小盒子送到洋行,同事們有吃有喝自然雀躍不已,莫盈見克裏斯揣著一隻文件袋從樓上下來,便笑著招唿道:“經理您忙了一天,也該休息一下,來,吃塊梅白餅吧,現烤出爐的呢!”克裏斯嗜好梅白餅是洋行裏出了名的,聞言立馬眉開眼笑,放下文件袋,跟一幫同事大快朵頤不亦樂乎,卻不防莫盈已悄悄取走文件袋,躲進角落裏抽出文件細閱。


    果不其然,克裏斯手上這份文件乃是一份全行隻經克裏斯與格雷森兩人親點的月核金庫清單。莫盈一目十行,按時間推算,最後鎖定其中一個叫‘elisa’的賬號。


    ‘elisa’,乃是玉顏格格在海外時起的英文名。


    莫盈將賬號默記於心,趁克裏斯不留意,又將文件袋放迴原處。


    下班時分,格雷森邀請莫盈共進晚餐:“莫小姐,您贈送的西裝太棒了,我非常喜歡。”莫盈笑道:“明明是我弄髒了格雷森先生的衣服,怎麽好意思還叫您請客呢?更何況格雷森先生都請我吃過好幾次晚餐了,我都沒能為您做些什麽。。。區區一套西裝,若是您不介意的話,就當是迴禮吧。”格雷森起初還有點不好意思,經莫盈這麽一說,隻覺心裏舒坦得很,跟著又十分紳士地要求送莫盈迴家,莫盈以加班為由婉拒,格雷森對莫盈的敬業精神讚賞了幾句,這才高高興興地下班了。行長一走,其他員工也立刻作鳥獸散,一忽兒的功夫,整個洋行除了莫盈就剩下幾位保安大叔。近日來,莫盈與保安大叔們已混得很熟,也常在下班時分請他們喝果汁,隻不過今天,他們喝完果汁便睡了過去。


    莫盈確定保安們都睡著了,立馬轉身上樓,來到行長辦公室。趁著這段實習期,莫盈刻意接近格雷森,給這個洋老頭灌了好些酒湯迷湯,從而也套出不少有用的消息,比如洋行金庫。莫盈取出老鐵複製的鑰匙,打開行長辦公室的門,先關掉位於行長座椅下方的金庫警報器,再將書櫃挪到一邊,便有一道鐵門出現在眼前,莫盈用第二把鑰匙打開鐵門,沿著鐵門後的樓梯來到地下金庫,再用剩下的鑰匙打開金庫大門,隻見金庫裏密密麻麻從上到下自左往右裝滿了一隻隻鎢金打造的保險箱,整一大片鑲嵌在厚厚的金屬板內。牆邊,放著一架可升降的梯子。


    莫盈環顧一圈,目光落到其中一隻保險箱上。


    第二天,莫盈向洋行請辭,聲稱因出國留學之故,不得不提前終止實習,格雷森行長非常不舍,再三叮囑莫盈,如到瑞士,一定要聯係他雲雲,莫盈連聲道謝,臨走去大堂櫃台提了一部分美金,又重新分配了一下原先幾張存單,確保這些存單在世界任何一家分行都能取現之後,方才迴到小公館。


    穆世勳這日沒出去,剛練完槍,正在換裝,見莫盈這麽早迴來,不免詫異道:“不是要實習一整天麽?”莫盈揉著自個兒的脖子,懶洋洋地道:“我學的是設計,又不是會計,去洋行實習也就是解悶而已,反正從明兒起也就不去了。”


    “我本也想說,你又是實習又是自學的,到底精力有限,若是太累,還是在家休息的好。”穆世勳走過來,伸出大拇指往莫盈發酸的肩頸處一按,莫盈頓時倒抽一口冷氣,叫道:“不用你!你手重!”穆世勳的力道馬上輕緩許多,卻繼續替莫盈揉著,越揉越往下去,莫盈一扭身便要站起來,卻被穆世勳伸手一攬,抱了滿懷。


    一場廝纏,一室旖旎,待穆世勳終於饕足,兩人的衣衫都已皺得不成樣子。外麵傳來衛戎的腳步聲,但隻到門口便停住了,莫盈不禁滿麵通紅,推開穆世勳:“外頭有人找你,讓我起來!”


    “他們沒事。別理他們。”穆世勳不動,手臂仍圈著莫盈的纖腰:“還在生我的氣?”莫盈沒做聲,穆世勳頓了頓,鬆開手,莫盈赤足跳下地,打開衣櫃,一邊想著身上這件再也不要了,一邊開始挑一些沒穿過的衣服。穆世勳望著莫盈的背影,狀似不經意地道:“既然得閑,要不要去聽個戲”莫盈頭也不迴:“聽戲?我不在行。”


    “今兒是金芙蓉嫁進白家前,最後一次登台。”穆世勳指著桌上一張燙金絨麵紙:“請柬竟然送到小公館來,也難為她有心了。”莫盈不知穆世勳口中的‘他’是指金芙蓉還是白靜江,卻慢慢轉過身來,淺笑不變:“你去不去?說了聽戲我不在行了,不過你要是去,我就陪你去。”穆世勳凝視莫盈一會兒,最後道:“上次你自己設計的改良旗袍很不錯,不如就穿那件吧。”


    是夜,紅楓戲院,賓客滿堂。


    作為近年來最紅的戲子,金芙蓉無疑是春風得意的,如今已經很少再有人記得當年的莫小棉,卻無人不知即將嫁入豪門的金芙蓉。


    然而比起唱作俱佳的金芙蓉,莫盈留意的,卻是那扮相清秀的肖紫衣,論長相身段,還有那把嗓子,肖紫衣絲毫不遜於金芙蓉,顯然很多人也這麽想,莫盈才坐下,便聽得大堂裏議論紛紛,都道肖紫衣將會是繼金芙蓉之後,紅楓新一代接班人。


    二樓包廂坐滿了熟人。


    除了白靜江,白老爺子也來了;而穆家這邊,穆大帥、穆心慈早已入座,反倒是莫盈與穆世勳姍姍來遲。


    隔著水晶簾子,對麵就是白靜江,他坐在那裏,端著一盞茉莉香片輕聞淺啜,左手邊白老爺子,右手邊薑敏琪;身後,則是白幫與警備廳的一幹手下。


    莫盈與白靜江的目光在半空相交,又同時錯開了去,白靜江繼續低頭喝茶,莫盈則轉頭看向台上,那風姿綽約風情萬種的虞姬。


    “我去一下洗手間。”莫盈聽不懂戲曲,有些無聊,同穆世勳低聲說了句便站起來,曾華緊隨其後,然而莫盈甫一踏進化妝室便被一隻橫空伸來的高跟鞋絆了一跤,整個人往前撲倒,幸而曾華及時拉了莫盈一把,莫盈才沒摔破腦袋,然而那墜滿白流蘇的旗袍下擺卻被對方的鞋跟牢牢踩住,借著這股衝力,隻聽得撕拉一聲,旗袍破了。


    “哎喲,真不好意思。”對麵的女子笑如銀鈴:“這麽美的衣裳卻隻能穿一次,太可惜了,要不我賠你吧,喏,夠不夠?”


    莫盈在曾華的攙扶下站起來,看著女子從手袋裏掏出一遝鈔票在自個兒眼前晃來晃去,不由也笑了:“都說薑敏琪小姐在校期間乃是一位大才女,怎麽言談舉止居然充滿了風塵俗氣?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麵呀!”薑敏琪臉色一變,揚手將鈔票兜頭扔過來:“你算什麽東西?也敢拿我跟你相提並論?你這個人盡可夫無恥下/賤的娼/婦!”


    曾華隻身擋在莫盈跟前,莫盈卻推開曾華,直接‘啪’一巴掌扇了過去,薑敏琪應聲倒地,臉上額頭上均掛了彩。


    薑敏琪乃是警視廳廳長的千金,何曾受過欺侮,頓時放聲大哭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打我!靜江!靜江救我!”曾華見狀嚇一跳,今兒外頭都是大人物,這兩位小姐若是真鬧起來可不得了,於是趕緊拽著莫盈往外走,誰知薑敏琪一把抱住莫盈的腳踝,不依不饒:“你敢跑?!等我爹來了,馬上把你關到牢裏去,叫你一輩子也出不來!”莫盈之前遭過白鳳殊的罪,對這種蠻不講理又仗勢欺人的大小姐厭惡至極,聞言毫不客氣地抬腿一踢,正中薑敏琪的下巴,不巧打落了她幾顆牙,痛得薑敏琪連連慘叫:“殺人啦!殺人啦!這個賤/人要殺了我!爹爹、靜江快救救我呀!”這時外麵已響起腳步聲,隱約能聽見白靜江同穆世勳打招唿:“三少若有什麽偏好的曲目,我讓人即刻準備就是。”


    “小姐,這裏不能呆了,我先送你迴小公館吧!”曾華急得不行,莫盈卻充耳不聞,隻瞪著哭鬧不休的薑敏琪,冷笑道:“你再胡說八道,我就叫你一輩子也開不了口!”曾華剛要再勸,不防一隻細白柔軟的手從背後伸來,登時兩眼一翻,‘咚’地倒地不起。


    莫盈吃了一驚,抬頭隻見肖紫衣跨過曾華,衝地上嚎啕不止的薑敏琪道:“妹妹說的不錯,像你這麽吵鬧的蠢女人,活該閉嘴了事。”說完抓著薑敏琪的衣領子將她一把提起,在她背心一拍,薑敏琪竟就那麽飛了出去,隨後便聽得木頭的斷裂聲,重物的落地聲,以及全場嘩然驚唿:“死人啦死人啦,有人摔死啦!”


    “妹妹,別生氣了,她已經死啦,以後再不能來煩你了。”肖紫衣看著莫盈,一臉無辜,語氣溫柔無比:“但凡是欺負過你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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