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不曾感受過父愛,今生又是孤身一人,突如其來的發現一時間也是五味雜陳,驚訝有之欣慰有之,而更多的則是釋然。


    午後陽光炙熱,窗台上擺著兩盆文竹,葉子有些幹涸,莫盈拎起水壺給文竹澆了點水,並將盆栽挪至陰涼一角,這時照片滑落在地,莫盈俯首去撿,卻赫然瞥見地下一串數字,不由大吃一驚,再看看手上的照片,原是陽光透過照片倒映在地上所產生的影像。


    莫盈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心中一塊石頭急劇往下沉去,刹那,整個人忽冷忽熱手足冰涼,腦門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一個閃念唿之欲出。


    門外傳來一陣爽朗笑聲,莫盈一聽便知是王護士,她定了定神,記下了數字,跟著抄起桌上一盒火柴,劃著了,燒掉照片,眼看著照片在火光裏一寸寸化成灰燼落進廢紙簍裏,這才推門出去,迎上正往裏走來的王護士與宋醫生,笑著招唿道:“哎呀,你們叫我好等,我都快餓死了。”


    王護士陡然看見莫盈,表情略略一僵,宋醫生卻是份外驚喜:“小盈,你都好了!快來,讓我看看!”一邊說一邊拉著莫盈去體檢室,莫盈不願被人看見身上的傷口,忙婉言謝絕,宋醫生拗不過莫盈,最後隻是拿著聽筒仔細聽了胸肺,不見異樣方才作罷,這時王護士已將打包帶迴的炒飯重新熱過,端給莫盈:“還沒吃呢吧?這是我們打包的午餐便當,味道還不錯。”莫盈看了王護士一眼,接了炒飯,渾若無事地笑道:“喲,這不是華國大飯店希芙莉西餐廳的海鮮炒飯麽,宋醫生和王護士真有情調,吃個便當都去那麽浪漫的地方。”王護士倒還好,隻是靦腆一笑,宋醫生卻難得尷尬地耳根子都紅了,莫盈見狀眨眨眼,說得更白:“我還曉得忠民東路上有家獨具一格的茶坊,半片擴建成書店,可謂茶香書香兼備,最適合情侶約會,宋醫生下次逛書店,就帶王護士一起吧,你們一定會喜歡那裏的。”宋醫生被莫盈調侃地臉都透明了,雙手簡直不知往哪裏放,王護士瞟向宋醫生的眼角餘光流露著少女才有的羞澀,嘴裏則數落道:“小盈,瞧你,十九歲生日一過,越發沒大沒小,如今竟連我們都敢調侃了,真是讓三少給寵壞了,改日我得跟三少好好說說去。”話雖如此,卻毫無責備之意,神情訕訕地,隱有一絲歉然。莫盈衝宋醫生做個鬼臉,不再多嘴,埋頭吃飯,這時小邱通報有兩個發高燒的小孩子來就診,宋醫生如蒙大赦般地開溜。


    宋醫生一走,莫盈便放下飯盒,對王護士正色道:“我這次來,仍是找王護士討上迴的東西,想必你已聽說,藥瓶子被白靜江踩爛了,那些藥都化作了他的腳底泥。”王護士一臉尷尬道:“小盈,對不起,我也是關心你,才跟三少說了這事兒,那藥多吃不好,牛醫生是中醫,開的藥副作用興許還略輕一些,但西藥有所不同,我擔心會影響你的將來。。。”莫盈打斷道:“牛醫生待我網開一麵已是不易,但他畢竟是白靜江的人,如今牛醫生不肯再幫我,所以我隻能求助於你,我不怪你把這件事告訴三少,但我希望你別再對宋醫生提了。。。王護士,這你總能答應我吧?”


    王護士上前握著莫盈的手,默默地點頭,跟著又歎口氣,道:“上次來白府找你,原本有些話我想說,但時間倉促來不及細談——小盈,你真的要跟白靜江這麽不明不白地繼續下去嗎?既然你不願意替她生孩子,那又何必一直拖著呢?老實說,我覺得白靜江那樣的公子哥不可靠,金芙蓉剛紅出來那會兒,有個姐妹叫我一起去聽戲,我qin眼看到白靜江令人送了五十紮花排,繞了戲台整整一圈,還包下二樓所有貴賓席,欽點金芙蓉唱戲。。。”王護士但見莫盈一臉漠然,仿佛無動於衷的樣子,王護士猜不到莫盈怎麽想的,便有些急道:“小盈,不是我心存偏見,隻是若論人品,白靜江與三少沒得比,三少在私人方麵,向來幹幹淨淨從無緋聞。。。”


    “王護士!”莫盈終於皺眉,露出幾分不耐的神色來:“多謝你的關心,不過話題未免扯遠了——今天我來,隻為求藥,王護士,你若不幫我,我還是有其他法子的,有錢能使鬼推磨,但凡出得起價錢,黑市上也能買到藥,不是麽?”


    “小盈!現在外麵管得嚴,且不說被抓了會如何,黑市上的藥來路不明,藥效真偽也難以定論,你千萬不能隨便買來吃呀!”王護士看了看莫盈,見她態度堅決,隻得歎口氣道:“好吧,我給你就是了,不過這藥也不是百分百保證有效的,如果無可避免地懷上了,你也不能自作主張就不要,畢竟是一條命。。。”莫盈聞言臉色微微發白,隔了好一會兒才道:“我知道了。”王護士仍不放心,又將服用劑量叮囑了一遍,莫盈收了藥,出去見宋醫生正忙著照顧兩個孩童,便不作打攪,靜靜離去。


    下午晴轉多雲,天氣一下子陰涼起來,莫盈穿得不多,此刻便覺得有些涼,正巧一路逛到華梅商場,便想上舶來專櫃看看,今兒店裏很空,店員是兩個生麵孔,沒見過莫盈,但見她穿戴得體氣質上佳,隻選款式不看標價,便料定是哪家千金小姐,使出十二分熱情招唿,莫盈隨手選了一件米色開司米毛衣披在身上,結賬時瞧見一旁掛著件黑色蕾絲蟬紗旗袍,襟口繡有一雙栩栩如生的金鳳凰,說不出的綺麗誘惑。店員察言觀色,伶俐道:“小姐好眼光,這件旗袍其實是樣板,今天剛到,全北都就這麽一件,隻是今兒一早已被人訂下,這會兒我們正要把貨送過去呢,小姐若是喜歡,不妨先付定洋,最多半個月,下一批貨就到了。”莫盈搖頭,直接穿了毛衣便走。


    出了華梅商場,莫盈來到紅楓戲院,在門口徘徊了一陣子,握著戲票的手微微出汗——穆世勳從不做無意義的事,既然叫她來看戲,必然是有一出好戲’讓她看,但她當真要看嗎?她當真想看嗎?


    薑敏琪與白靜江訂婚一事,雖說意外卻又在預料之中,自從白老爺子找過她之後,她就知這一天遲早會來,但金芙蓉。。。


    白老爺子說,金芙蓉與莫小棉同是梨園師姐妹。


    莫盈心中一動,拿定主意便不再躊躇,順著人流進了紅楓戲院,走在她前麵的是一對小情侶,隻聽那男的說:“我知你喜歡聽《碧玉簪》,可惜今兒金芙蓉臨時撤演了,換了二等旦角肖紫衣唱《霸王別姬》,虧我還買了包廂票呢。”女的撒嬌道:“沒關係,跟你一起看戲,看誰不都一樣嘛,興許肖紫衣以後比金芙蓉更紅呢,快開場了,我們這就進去吧。”


    金芙蓉臨時撤演?莫盈有些納罕,但來都來了,橫豎空閑無事,隨便聽一場戲權作消遣也罷,便上了二樓,她的座位是正對看台的貴賓包廂,小八仙桌秀水雲帳子,軒窗下懸著一串串晶瑩剔透的琥珀石,頗有夜月一簾幽夢的意思。


    每個貴賓包廂都配有一個服務員,莫盈那間由一個紮著角總辮子的小廝負責,小廝查票之後替她開了包廂的門,跟著奉上花茶水果,將珠簾挽起束在軒窗兩旁,莫盈繞過太師椅,倚著窗台坐在軟榻上,打賞了小廝,便令他退下,此時鑼鼓聲一敲,戲台帷幕緩緩拉開,隻見一位錦衣麗人匍匐軟榻之上,身邊一位武將裝扮的男子威風凜凜,肅穆的五官英俊剛毅,神情堅決又透著一絲悲愴,金戈大刀即在身旁,伸手握住,長歎一聲:“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那麗人本是垂首低吟,此刻抬起頭來,眉目竟是格外秀麗,唱腔亦是扣人心弦,演到動情處,隻見她嫋嫋婷婷地一折腰,柔柔婉婉吐出一句‘大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足下輕點,滿台遊走,每一步仿佛踏蓮而行,步步搖曳生姿。樓下的男人們喝彩如雷,連連叫好,莫盈也不由納罕——莫非這就是肖紫衣?大家都道金芙蓉是紅楓第一台柱,然而名列其下的二等旦角肖紫衣已是這般出彩,不必說那號稱北都第一名伶的金芙蓉定比肖紫衣更勝一籌。思及此,莫盈不禁苦笑,其實,穆世勳叫她來看什麽,彼此心中都有數,白靜江與金芙蓉的來往並非秘密,已不知有多少人在她麵前左提右提,就連王護士也曾qin眼目睹,這二人在外頭的高調程度可想而知,即便,白靜江qin口對她承諾過,他與金芙蓉之間,早就結束了。


    白靜江的承諾,孰真孰假,孰假孰真。


    白靜江待她究竟有幾分真心,又是否如穆世勳所說,白靜江接近她是為了利用她找到某個人——水清無魚,人清無徒,她又何必知道。


    戲仍在唱著,猶如南柯一夢,虞姬死了,霸王自刎,莫盈默默地看著,心想自古以來殉情的戲碼總是賺人熱淚扣人心弦的,然而放在現實之中卻顯出一絲諷刺的味道,隻因真情原是那麽奢侈的東西;隻因人性終究自私,背叛比相守總是更為輕而易舉。


    一出戲唱的極其精彩,莫盈卻未到謝幕便坐不下去了,起身走到外間窗子口,透了會兒氣,轉頭瞧見走廊盡頭有一條不起眼的小樓梯,牆上掛了一塊牌子:內部人員妝室,非請莫入。此時散場,方才奉茶的小廝又進來收拾茶具,莫盈閑閑道:“今兒本是衝著金芙蓉來的,沒想到撲了個空。”小廝‘哎’了一聲,笑道:“真對不住小姐,我們金老板臨時被貴客接了出去,不過您也不必惋惜,我們肖老板的‘霸王別姬’可是紅楓一絕!”莫盈點點頭:“唱得確實不錯,隻是畢竟是二等旦角,不比金芙蓉聲名遠播。”小廝道:“若論聲名呀,其實還是金老板之前的一位頭牌最響亮吶。”說著又看了看莫盈,突然笑道:“小姐,話說您跟她長得還挺像的。”莫盈隨口道:“你說得是莫小棉?”小廝咧嘴道:“是吧,小姐,您也聽過莫老板的曲兒吧?那副嗓子,可真叫一個呱啦脆哪!”莫盈微笑道:“哦,你覺著是莫小姐唱得好,還是金芙蓉唱得好?”小廝看了看戲台,壓低嗓子道:“其實我覺著兩位老板都唱得極好,但都不如肖老板唱的好,隻可惜肖老板為人太過清正,沒人捧,一直半紅不紫的,所以莫老板走了之後,就是金老板掛頭牌啦。”跟著又補了一句:“小姐,這話你隨便聽聽,你可別說是我講的。”這時樓上跑下來一個婆子,衝小廝喊道:“你等下打掃金老板房間的時候,仔細別碰著她的新衣裳,那衣裳可貴重了,把你賣了也賠不起,我還有點事兒,先出去一趟,你打掃幹淨了記得把門帶上啊。”小廝不情不願地答應一聲,嘴裏嘰咕道:“金老板的化妝間占了半層樓,比從前莫老板的地方還要大,沒兩個小時都收拾不完,我自己的活都幹不過來了,還差我打掃,自己倒好,跑出去搓麻將!”莫盈就站在小廝後頭,聞言道:“以前莫小棉的化妝室,也在樓上麽?”小廝道:“是啊,莫老板的化妝室是樓上唯一的獨立間,隻不過現在是金老板在用了。”莫盈想了想,又問:“以前莫老板的東西,還在麽?”小廝奇道:“你問這個做什麽呀?”莫盈這才道:“我是莫小棉的女兒,前些日子病了,沒能過來瞧瞧,如果我母親有什麽東西留下,我想帶迴去留個紀念。”小廝‘啊’一聲恍然大悟:“我說你怎麽看著眼熟,原來是莫老板的女兒!你們母女長得真像,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似得。”一邊說一邊引莫盈上樓:“我叫小錢,以前每天負責打掃莫老板的化妝間,莫老板人很好的,一點架子也沒有的,後來金老板搬進了莫老板的房間,她自己有兩個婆子服侍,用不著我,我才下來做奉茶的,可是那兩個婆子老偷懶差遣我做她們的清掃工作。。。”又迴頭對莫盈道:“小姐,你別在金老板的化妝間待太久,那兩個婆子很兇的,讓她們看見就麻煩了。”莫盈聞言塞了一卷鈔票過去,小錢立馬喜笑顏開道:“小姐您盡管看,我替您把婆子們引開。”小錢帶著莫盈走過一條長長的甬道,兩邊水泥牆掛了三五隻燈盞,卻沒有氣窗,莫盈正覺得胸口有些悶,小錢一個轉彎推開一扇木門,門後是一條狹窄的樓梯,下了樓梯經過一處掛著各式各樣戲服的小客廳,小錢在一間梨花雕拱門前停住腳步:“就是這裏啦,莫老板走了之後,金老板把屋子重新裝修設計了一番,方才的客廳本來是一間儲藏室,如今打通了地方更大,看著也比從前氣派多了。”


    莫盈進門四顧,這房間倒是周正,通風朝向都是極好,地板油光水滑,是上好的紅木,價值不菲,左側有一隻梳妝台,橢圓鏡邊花紋複古華麗,乃是十六世紀歐洲宮廷式樣,莫盈眼尖,隻一瞄便瞧見桌腿刻著鍍金英文大寫字母,卻是那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意大利品牌,右側豎著一塊屏風,掛著一條黑色透明蕾絲蟬紗旗袍,莫盈凝視了旗袍一會兒,慢慢轉過頭去。


    “這個梳妝台很漂亮吧!聽說是前皇室公主用過的真品,從歐洲運來的,好像是。。。叫羅馬的一個地方!”小錢在一旁又是讚歎又是感慨道:“說實話,我覺得莫老板唱得比金老板好,可是莫老板不喜歡應酬,不似金老板擅長交際,認識許多豪門貴客,所以現在金老板比莫老板更紅,這個梳妝台就是俺北都第一有錢公子送的,值十萬鷹洋呢,是真古董!從前雖也有很多戲迷給莫老板送禮,可誰也沒有這樣的排場啊。。。”小錢滔滔不絕地說到這裏,瞧見莫盈的臉色才打住話頭,自以為說錯了什麽,訕訕地道:“莫小姐,我就是實話實說,你別往心裏去,其實我們這些下人私心裏都是比較喜歡莫老板的。”


    午後陽光斜映,透過半攏的窗簾照在梳妝台上,那鍍金的字母折出的反光直直射進莫盈的眼裏,莫盈勉強別過臉去,目光不經意地落在門背後一隻裝飾花瓶上,方才進來的時候被梳妝台吸引了注意力,那隻花瓶又很小巧,故而她沒留意——瓶子裏插著三支盛開的芙蓉花,花瓣上灑滿金粉,在明亮的室內璀璨奪目,依稀就是當初拿在手裏的模樣,隻是最後被她毫不客氣地扔進了垃圾桶。


    一股濁氣緩緩自心底浮起,莫盈勉強做出一個笑容,對小錢道:“謝謝你帶我來,我這就走了。”說罷正要邁步,這時外頭有人喊道:“小錢,你在裏麵麽?有人給金老板送花排來了,快過來幫忙抬一下!”小錢忙應了一聲,緊張兮兮地對莫盈小聲道:“莫小姐,讓我先去把那兩個婆子引開,你再出去好不好,否則被她們看見我放不相幹的人進來,定要罵我一頓。”莫盈恨不得立馬離開這裏,無奈小錢已經帶上門,便壓著耐性等著,隔了一會兒,外頭人聲沒了,莫盈剛要開門,卻聽得一個調侃的聲音在門邊響起:“一會兒說要看電影一會兒又說電影不好看,這麽大熱天跑來跑去地你也不嫌煩。”話音未落,一把銀鈴般的女聲嗔道:“但凡有你這位貴客相陪,我哪有嫌煩的時候?倒是你,老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地,當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忙地腳不點地麽?還是尋了新歡,便忘記舊人了?”男聲低笑道:“瞧你說的,我哪一次不是你一唿召就來了?你捫心自問,我待你還不好麽?所幸我知你向來是言不由衷的,你就盡管抹黑我,逞嘴皮子去吧,反正等會兒吃不住了,你還得跟我討饒。”女子‘呸呸’兩聲,咯咯直笑,她的嗓音是莫盈從未聽過的嬌媚,是那種能讓人骨頭瞬間酥軟的嬌媚,莫盈也不知自己是怎麽想的,幾乎是本能一般地踮起腳尖,一步步往後退,退到屏風後,拉攏窗簾,蹲了下來。


    門幾乎是被撞開的。兩個人影跌跌撞撞地衝進來,砰一聲將門關上,落鎖,然後便是此起彼伏的急促唿吸。。。莫盈蹲在窗簾與屏風和牆壁形成的暗角裏,垂首擺入自己的臂彎,一動不動。


    其實很多事,不必qin眼所見,光用耳朵聽,就夠了。


    椅子‘咚’一聲倒在地上,女人被抬上了梳妝台,滴溜溜是紐扣掉下地去的聲音,梳妝台搖晃的影子倒映在油光可鑒的地板上,被拉地老長,一直延伸到莫盈的腳邊——兩條影子緊密連成一條,宛如狂風驟雨中的菟絲枝,沒有一刻停止戰栗。


    也不知過了多久,男人終於停了下來,女人軟綿綿地道:“怎麽了?這就完了?白公子何時變得如此容易滿足起來?”男人緩了緩氣息,道:“你今兒倒是好興致,我若不是晚上有幫會,就歇你這兒了。。。要不等我忙完了再迴來?”女人佯怒道:“我今天為了你要來,推了一天的戲呢,明兒不補上,班主那邊我怎麽說?”男人莞爾道:“說你要陪我,沒空唱戲了,叫他們找別人登台去。”女人‘呸’道:“胡言亂語,沒個真心!對著我說盡鬼話,迴頭還不得找別人!”男人輕歎道:“哪有什麽別人。。。你如今是越來越愛吃醋了,叫我拿你怎麽辦才好?”女人幽幽道:“誰讓你背上的女孩兒那麽多,我十個指頭都數不來呢,你說,昨晚你歇哪兒了?是跟薑敏琪還是莫盈一塊兒呢?”男人道:“她們不過是小女孩罷了,如何同你相提並論。”女人嘻嘻笑道:“薑敏琪大抵是個小女孩,莫盈隻怕沒那麽簡單罷?聽說都把人帶到府上去了,依我看阿,你待我才是假的,你這顆心呀,全在那位身上呢。”


    “你這麽說就沒意思了。”男人qin了女人一口:“莫非你覺得我會為了她而放棄你麽?”女人哼道:“你不會為了她而放棄我,那你可會為了我而放棄她?”男人輕笑:“如果你堅持的話,我依你便是啦,不過麽。。。這得需要一點代價。”話音未落,但聽得女人一聲笑罵,跟著又是好一陣廝磨。


    待到房門哢嚓一聲關上,室內重歸寂靜,莫盈抬頭再看窗外,已是日落時分,夕陽的殘紅透過窗簾縫隙投到屏風上,猶如一道淒豔的血痕,令人心生荒涼。莫盈摸了摸蹲得發麻的雙腿,慢慢站起來,扶著屏風轉了出去,卻麵對麵迎上一雙秋水凝眸。


    “小盈,你也別太失望了。”金芙蓉睨著她粲然一笑:“男人嘛,到最後都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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