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不去!我哪兒都不去!”莫盈將白靜江一推,咬牙道:“你整日把我關在這裏,你當我是禁臠麽?說了放我走結果又不放我走,你說話不算話,你言而無信,我再不信你了。。。”說著別過頭去,伏在窗欄上哭起來。


    “哎,盈盈。。。”白靜江一見莫盈掉眼淚,心就軟了,抱著她哄道:“我知你喜歡出洋見世麵,這樣吧,等往後得了空,我帶你去歐洲玩,我們去普羅旺斯看薰衣草,去威尼斯歎息橋看夕陽,去劍橋住上一段日子,然後再去美國。。。”


    “你少來這一套,我說了不信你了!”莫盈掙紮著要脫出白靜江的懷抱,白靜江卻緊抱著不鬆手,滿臉賠笑道:“哎呀,我是說真的呢,其實我也很想留洋呢,你看我雖然出身不咋地,但我可是以第一榮譽從聖約翰畢業的呢,隻要你悉心觀察就會發現,我心底跟你一樣,都是熱愛學術的青年。。。不如這樣子,我們趕快生個兒子,培養兒子早早接替我的位置,然後我就能帶你去英國美國法國意大利,不管是周遊旅行還是入學讀書,我們都一起,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好不好?”


    莫盈見白靜江說來說去都能繞到孩子的話題上,不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擦了擦眼淚,哼道:“那是多少年以後的事兒?你這是打算叫我念老年大學呢?白公子真是高瞻遠矚。”


    “所謂活到老學到老麽。”白靜江話題一轉,巧妙帶開了去:“你看看,你一哭,我思路都亂了,起先我正想跟你說,憑你的水準,大學一二年級的基礎課程不上也罷,所以我跟校長說好了,直接讓你跳級,從三年級開始念專業課程,至於學哪個專業隨你喜歡,藝術、音樂、經濟。。。都是聖約翰的強項,當然,那之前得通過升級試,不過我相信難不倒你,何況還有我這個猜題奇準的補習老師。”


    “當真?”莫盈一聽果然來了勁,卻又難以置信:“我能重返聖約翰?還能跳級?”


    “當然是真,你功課優秀,導師評價又高,完全符合跳級條件。”白靜江笑眯眯地道:“想當初我也是申請跳級的啊,否則‘傅學琛’哪能這麽快就畢業呢。”


    莫盈仍是半信半疑,瞅著白靜江:“你。。。走後門了吧?”


    “哎,別說的那麽難聽嘛。”白靜江眨眨眼道:“聖約翰是貴族學校,校長需要大筆讚助,在校內擴建圖書館,就是像國外名校那種二十四小時開放的圖書館,對於振興中華的學術事業我一向樂於解囊,當時校長便答應我,隻要是我推薦的名額一定能入學,這次撥了最後一筆款子過去,我便把你的事兒提了提,校長一看你的成績表,又知道你是因病輟學,便二話不說就答應了。”白靜江察言觀色,見莫盈表情緩和,便趁勢在她臉上香了一記,討好道:“我家盈盈人見人愛呢,幾個導師一聽說是你要跳級,都是一致讚成,不信你可以去問倫理劉女士,她可是頭一個在你的跳級申請書上簽字的。”


    白靜江空口白話,莫盈自然心裏清楚,她昔日在校內名聲很不咋滴,倫理劉女士又不喜歡她,哪裏會同意放水,定是白靜江使了手段賄賂之故。


    莫盈一心想要留洋,一則避開是非,二則她真心喜歡念書深造,怎奈白靜江是死活不肯讓她走的,兩人為此事拔河許久,眼下白靜江來了這麽一出權宜之計,雖然她未達成目的,但至少她能迴聖約翰念書,還能跳級,倒也是折中的辦法,她亦不想駁了白靜江的麵子,再鬧下去就僵了,白靜江若是發起狠來,對她隻有壞處可沒好處,便道:“難為白公子一番用心良苦,好吧,我便卻之不恭了,隻是我既迴校上課,你明天就送我迴家去,這是你答應過的,不能說話不算話,否則以後我便真的再不信你了。”這幾句話,說地斬釘截鐵一本正經。


    白靜江一聽,知道再拖下去便是要弄巧成拙了,立馬應承道:“當然,明兒便送你迴去,但凡答應了你的,無論如何都得做到,隻是。。哎,我卻慘了。。。”說罷一瞬不瞬地凝著莫盈,一雙曜石般的眸子在明月下晶光褶褶,滿臉幽怨道:“盈盈,這幾日,你都不讓我碰你。。。我實在難受得很。。。以後你不常在我身邊,還不知要熬得多辛苦。。。偏偏你又一點不心疼我。。。哎。。。我怎得這般命苦。。。”


    莫盈自知白靜江接下來要做什麽,一張麵孔頓時火辣辣地,紅到了脖子根,到底還是沒有拒絕。


    她知道他不甘願放她走,她也知道他怕她恨他,怕她流淚,所以才故意在他麵前哭了。。。今生的她從不輕易流淚,而他也不是那種會得被女人的眼淚所打動的男人,隻是終究舍不得她難過。


    他的舍不得,便是她應對他的唯一籌碼,否則,若是他鐵了心將她囚在清涼居裏一輩子,她又能有什麽辦法?


    好在,他仍肯放她走,尊重她的意願,把她放在一個平等的地位上對待,給予她所要求的空間和自由。


    她感激他的懂得,即使違心也成全她,所以一聲不吭地忍耐著,他立時便察覺了她的乖順,也自然明白這樣的乖順是為了什麽,他心裏又是高興又有點澀意,想著為何隻有在他放她離開時候,她才肯待他溫柔示好。


    頭頂一彎新月如鉤,皎潔得纖塵不染,月光落在彼此的身上,瑩白透亮,就像兩具希臘雕塑,充滿美感與力量。


    整一宿的酣暢淋漓繾綣旖旎不消重提,自入夜時分到翌日東方啟明,白靜江方才擁著莫盈入眠,莫盈累極,一直睡到晌午,梳洗完畢的時候,白靜江已經辦完了事兒,踏進屋來,見她身邊放著一隻小小皮箱,不由苦笑:“你收拾行李的手腳好快啊。”


    “白公子公務繁忙,不敢耽擱你時間呀。”莫盈嬉皮笑臉道:“這會兒迴來,該是還沒吃過飯吧?”白靜江搖頭,接過莫盈遞上的一杯水,一飲而盡:“忙了一上午,才能喝杯茶,哪裏有飯吃。”莫盈道:“早知你迴來得早,就等你一起吃了,想吃什麽?我叫人給你做。”白靜江不答,隻是盯著莫盈笑。


    莫盈被白靜江盯地心頭一跳,忙走開兩步,卻被白靜江一把抓迴來,眼看他的手又開始不規矩了,趕緊扯話題道:“你不是派了小樓送我麽,自個兒又跑迴來幹什麽,哪個幫主似你這般閑,到底是不是做正事的?”小樓是白靜江之前從堂口新收的手下,是個機靈的,經魯三訓練了一番,白靜江便將小樓派在莫盈身邊,保護她。


    白靜江一笑:“我是叫小樓替你搬行李開車呢,送人還是得我qin自送,否則我怎麽放心得下。”莫盈撇撇嘴:“莫家離這裏好遠嗎?有什麽放心不下的呀?”白靜江仿佛有些漫不經心地樣子:“可不是怕路上冒出一條黃鼠狼,叼走你這隻小白兔麽。”莫盈在清涼居裏悶了數月,終於踏出院子,望著車道兩旁樹木蔥蔥,碧綠如翠,一時高興,玩笑道:“怎麽狐狸公子還沒把我這隻小白兔吞進肚子裏去麽?”話一出口才意識到露骨,羞得滿麵通紅,白靜江聞言卻樂開了花,哈哈大笑道:“當然吞了,不但吞地爽快,且更吃幹抹淨,滴油不漏!”


    莫盈想起昨夜癲狂,不禁又羞又窘,伸手捶了白靜江一拳,白靜江反而在她手裏qin了一口,就勢挽著莫盈的手出了院子,替她開車門,小樓早就候著了,沿著府內車道一路開出去,駛入鬧市區。


    莫宅的位於市中心,離繁華地段的忠民北路隻相隔兩條街,這日正是禮拜天,陽光普照,路上行人熙熙攘攘,車水馬龍地十分熱鬧,時值夏末,女孩子都穿起短袖旗袍,莫盈心中一動,想起以前穿過的改良旗袍,收腰開衩,裙擺至膝,領口也有多種款式,倒是可以找家裁縫店做幾套。


    正在這時,小樓突然一個刹車,莫盈不由自主往前衝去,幸而白靜江早有準備,一手按著駕駛座後背,一手攬住莫盈的腰際,將莫盈穩穩抱在懷裏。


    “對不住,公子!小姐!實在對不住!”小樓趕緊認錯:“你們沒事兒吧?前麵巷子口突然駛出來一輛車。。。我一時不查。。。”


    白靜江還未開口,莫盈已經‘咦’了一聲,隻因前麵巷子口裏駛出來的那輛車,乃是一輛德國牌新款轎車,十分眼熟。


    此時已過了忠民北路,過了這條巷子再往前個街口,就是莫宅所在,那德國車子從巷子裏出來,正要拐彎,卻被路邊一輛黃包車擋住,緩了一緩,就在這時,小樓開車經過,德國車子剛好發動馬達,兩輛汽車差一厘米就得撞上,幸虧兩邊司機都刹車及時,沒出車禍。


    白靜江攬著莫盈,關切道:“沒事兒吧?”莫盈卻是不答,兩隻眼睛瞪著從德國轎車上下來的一人,白靜江見莫盈的臉色有些蒼白,不由順著她的視線望去,但見那人劍眉星目,一身戎裝,軍靴呈亮,站在車前,筆挺如鬆。他微側頭,目光如電,一下子釘在莫盈身上,凝住片刻,驀地邁開大步,往這邊走來。


    小樓機靈,立馬替白靜江開車門,白靜江一直留神莫盈的反應,緊抱著她不放,到此方才鬆了懷抱,整一整衣領,下車與來人含笑招唿:


    “三少,這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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