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雲三年初春。


    萬物複蘇的季節,芳草萋萋,陽光正好,不少官家公子小姐們成群結隊的出門踏青,有的趁機尋得心儀之人,也有的順便能跟心上人見上一麵。


    熙熙攘攘中,突然,綠漪湖傳來噗通一聲。


    重物落水,水花四濺。


    “來人啊!我家小姐跳河了,救救我家小姐吧,求求你們,救救小姐。”


    聽著這丫頭的唿叫,不少人往這邊湧來。


    人群中,一個黃衣襦裙女子問:“這誰家小姐?怎地這麽想不開?”


    她身後的丫頭仔細看了看焦急地在岸邊哭喊的人,不確定地迴道:“好像是丞相府大小姐的貼身丫頭碧兒。”


    黃衣女子眸子閃了閃,剛踏出的腳步收了迴來。


    不知誰嗤笑一聲:“我說呢?原來是她?這可不得了,她可是咱景雲未來的皇後娘娘呢!”


    這一聲諷刺引得眾人又一陣哄笑。


    而後趕來的一群年輕公子聽到這話紛紛將目光投在當中一藍衣俊逸男子臉上,藍衣男子有些尷尬:“你們瞧我做什麽?”


    “我說梁兄,人家好歹也是為了你,你這迴可得英雄救美啊!”其中一人調侃道。


    梁司彥臉冷了下來:“秦兄還請慎言,我已有未婚妻,秦兄這般會讓嫻雅誤會。”


    順著梁司彥的目光,眾人這才看到向他們走來的黃衣女子,先前說話的秦姓男子摸了摸鼻子,轉開臉。


    梁司彥排開眾人,也走了上去。


    俊男美女,兩兩相望,端的是是郎情妾意。


    就在此刻,美好的氣氛被接二連三的唿喊聲打斷。


    碧兒跪在湖邊,嘶聲力竭地喊道:“求求你們,梁公子,我家小姐落水了,求你救救小姐!”


    梁司彥身體一僵,卻沒有動作。


    “司彥,你救救淩小姐吧!”穆嫻雅溫柔地勸道。


    誰不知京都莊家嫻雅最是賢良淑德,嬌俏溫柔。


    莊嫻雅此舉也贏得了在場所有人的好感,同時也更加憎惡那個試圖插在兩人中間的莫家大小姐。


    “嫻雅,幹嘛還要救她?你難道忘了她曾做過的不要臉的事?也就是你心善,不計較,我們別管了,這是她自己尋死,跟我們有何幹係?”跟在穆嫻雅身後的好友不讚同地說道。


    莊嫻雅隻是握著好友的手,眼睛卻祈求地看向梁司彥。


    被未婚妻這麽看著,梁司彥隻能一歎,不過卻又說道:“嫻雅,為了你我,我不會親自救她。”


    話落,吩咐身後的護衛:“鞏凡,你去。”


    那鞏凡抱拳,錯身時,跟穆嫻雅相視一眼,而後大步離開。


    猛的睜開眼,湖水爭先恐後的竄了進來,眼睛酸澀疼痛,媚狐再次閉上眼,雙腿一蹬,往上遊去。


    至於為何從酒店二十九層落下會掉進了這湖裏,媚狐還沒心思細想,活下去是本能。


    費力地抓住滑膩的岸上泥土,媚狐正打算爬上來時,一個黑影往自己撲來。


    尼瑪,又被砸了下去。


    早已脫力的身體再次沉入水中。


    心中早已將人罵了千百遍,但還是先上來要緊,媚狐再次蹬腿,平時的各種優美的遊泳姿勢早已被忘至腦後,媚狐用最簡單的狗刨式往上遊。


    在她奮力向上時,身後伸出一雙手來,那雙大手死死掐住媚狐細嫩的脖頸,手掌逐漸收緊,媚狐白眼直翻。


    再次罵娘,媚狐真的怒了。


    人人都知道她媚狐有兩個特點,一是懶,二是惜命。


    說要跟她比懶,她懶得跟人比。


    誰要她死,她就要他們全家都死。


    拚著脖子上要命的力道,媚狐頭往後重重撞去,後腦勺直接撞上對方的鼻子,對方沒想到她竟然還有力氣,一個脫力,手鬆了開來。


    抓住這個機會,媚狐左手往後一甩,纖手將湖水劃出一道急流,食指指甲堪堪劃過那人的脖子,一道極細的血痕被湖水擠壓,血色噴湧而出。


    “嗚嗚嗚…小姐,接住,奴婢拉你上來。”顧不得出醜,碧兒將自己的腰帶扔了下去,邊哭邊喊。


    掙紮著抓住那根腰帶,一個往上拽,一個用力遊,拚勁最後一點力氣,媚狐被拉上了岸。


    “嗚嗚嗚…小姐…嗚嗚嗚,小姐,小姐你沒事吧?嗚嗚,嚇死奴婢了——”


    有規律的哭喊在媚狐看來猶如魔音穿耳,她低咒一聲:“閉嘴。”


    腦中盡是一個陌生女子的記憶,閉了閉眼,媚狐知道自己算是經曆了人生中最大的變故,娘的,死亡的路上她竟然走岔了,嘖嘖,果然,她的人生是曲折的,結局是美好的。


    媚狐算是勉強接受了自己再活一世的事實。


    暖陽灑在身上,沁冷的身體總算暖和了些,媚狐懶懶地睜開眼,將圍上來的諸人神色盡收眼底,在看到莊嫻雅時,媚狐,不,莫邪淩勾起唇角。


    一刹那,猶如精魅現世。


    女子不若一般閨秀那般長相精致秀氣,一張巴掌大的臉上五官單看無一不精美端正,組合在一起卻平添了一分妖嬈,而上翹的眼尾讓這張絕美的臉生生多一股魅惑之氣。


    待那雙鳳眸睜開時,天地幾乎都失了顏色,唯獨剩下那雙幾乎能將人溺斃的惑人深眸。


    這是一個妖精!


    眾人不知,跳了一次湖,這莫家大小姐怎麽就卻給人截然不同的感覺?


    在場男子均失了神。


    莊嫻雅暗恨,她握緊拳頭,平複下心頭的怒火,這才含笑地拉了拉梁司彥的袖子,疑惑地問:“鞏凡怎麽沒上來?”


    這一聲輕問驚醒了眾人,大家盯著媚狐,尤其是梁司彥,他目光灼灼:“莫大小姐,我的護衛下去救你,你可瞧見了?”


    莫邪淩轉頭,看著平靜的湖麵,閑閑吐出一個字:“沒。”


    當然沒了,人已經被她用石頭壓住了,怎麽上來?


    伸手,媚狐,不,莫邪淩對眼前已經呆滯的丫頭吩咐:“碧兒,扶本小姐迴去。”


    碧兒喜極而泣:“嗚…奴婢遵命,嗚嗚…”


    莫邪淩眉峰一跳,斜斜看去,略顯蒼白的菱唇翹了翹,問:“還哭?”


    咕咚——


    靠的近的幾名男子喉嚨鼓動幾下,頓覺得口幹舌燥。


    嗚嗚,小姐的表情讓人很不忍拒絕!


    碧兒袖子往臉上抹去,她扶起莫邪淩:“小姐,都是奴婢沒用,以後奴婢再也不哭了,小姐,你也別想不開了,小姐若是沒了那就是親者痛仇者快,幸虧小姐及時想開了,奴婢相信小姐以後一定能找到比梁少爺更好的人……”


    莫邪淩腳步頓了頓,失笑,是啊,一個小姐竟不如丫鬟看的遠,看的深,那也是死了活該。


    今日她媚狐就很不客氣的接受了這具身體。


    絮絮叨叨的說話聲越來越模糊,綠漪湖邊,眾人心思各異。


    秦姓公子晃著手中的骨玉扇柄,對仍舊失神的梁司彥笑道:“哈,梁兄,貌似你錯失了什麽啊!”


    梁司彥恍然迴神,他小心瞧了眼並無異樣的莊嫻雅,斥責一聲:“秦兄切莫胡說。”


    丞相府門口,守門小廝見大小姐的馬車去而複返,趕緊上前,一副八卦樣問:“大小姐怎麽又迴來了,還是遇到了什麽事?”


    碧兒掀開車簾,用一貫的姿勢,掐著腰叫:“多嘴!大小姐迴來你開門便是,打聽那些做什麽?小心老爺拔了你的舌頭!”


    那小廝縮了縮脖子,趕緊開門。


    直到馬車走遠,莫邪淩仍舊聽到後麵隱約的不忿聲。


    “囂張什麽?不過是個人家不要的棄婦,以後說不得就得進了尼姑庵,要不是本小爺收了銀子,才不會多問一句,呸,還大小姐呢?”


    將身上的披風往胸前攏了攏,莫邪淩往軟榻上歪去,好似根本沒將剛才的話放在心上,倒是碧兒繃不住了,她卷著袖子便要下去找人拚命。


    小姐善良,並不表示小姐就好欺負!


    “碧兒,要端莊!”鳳邪淩將手爐抱緊,閉著眼繼續道:“難道狗咬了你,你還想咬迴去?對付這種咬人的狗,咱要用對方法。”


    “小姐,咱們用什麽方法?”碧兒覺得她家小姐的話特別有道理,伸長了耳朵問。


    莫邪淩唿吸平緩,像是睡著了一般,碟翼般睫毛在眼瞼下處打出一道陰影,白皙的小臉晶瑩剔透,碧兒一時看呆了眼,直到耳邊傳來莫邪淩的迴答聲:“對付咬人的狗,我們就得給他跟帶毒的肉骨頭,讓他死得其所。”


    她媚狐殺人無數,雖然重活一次,不打算繼續幹殺人的勾當了,不過,誰若不長眼惹了她,那她自然得手起刀落。


    碧兒咀嚼著莫邪淩的話,半晌沒領會到其中的深意,這會兒馬車已經停了下來。


    不再想她家小姐的高深言論,碧兒催促道:“小姐,我們下車吧,快些迴院子,奴婢去提些熱水,小姐好好泡泡,別再感染了風寒。”


    碧兒先下了車,待看到馬車外幾人時,眼中閃過懼意,她福了福身:“見過二小姐,三小姐。”


    “呦,碧兒,大姐姐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本小姐早就勸大姐姐今日別出去丟人現眼了,沒得連累了我們姐妹。”一個尖刻的聲音透過厚厚的簾子,闖入莫邪淩耳中。


    ------題外話------


    咱取名無能,遂將之前的女主名字拿來用了,希望妞們莫介意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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