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天都黑了,爹還沒迴來,蹲在路口一直等著的兄弟兩個心裏有點著急,有點害怕,邢有乾一點點的往哥哥身邊靠,


    邢有糧:“膽小鬼,是不是又怕黑了?”


    邢有乾:“哥,天都黑了,爹咋還不迴來?”


    刑有糧“你要是害怕我們就迴家等吧?”


    邢有乾:“嗯,好。”


    兩兄弟站起身來,牽著手往家走,走著走著,刑有糧就聽到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音,轉頭問旁邊的邢有乾,


    “是不是很餓了?”


    “你怎麽知道的?”


    刑有糧翻了個白眼,“能不知道嗎,跟打雷似的,要不我們迴家把飯熱好吧,這樣爹迴來就能吃了。”


    邢有乾聽到要做飯了,大大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嗯,好。”


    “那你要幫我燒火的,怕不怕?”


    “不怕,有乾什麽都不怕。”


    刑有糧心道,不怕?除了怕黑,怕餓,怕學習,確實什麽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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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家村距離石墨村也不算很近,一來一迴大約要兩個多小時,等邢大富帶著牛大夫迴來的時候,正看到兩隻小花貓正在用邢悠悠的專屬小木勺給爺爺喂米糊糊,


    “等下再喂,讓牛醫生先給爺爺看看。”邢大富引著牛大夫到了邢萬祿的床前。


    兩個孩子放下了碗,退到了一邊,半響過後,這位長著兩撇小/胡子的牛大夫終於有動靜了。


    “怎麽樣?牛大夫,我爹打不打緊?”邢大富著急的問道。


    “可別這麽喊我,平時我也是給畜生看看,人看得不多,叫我大夫太抬舉我了,不過,你爹的嘴是什麽時候歪的?”牛大夫摸了摸嘴上的兩撇小/胡子問道。


    “我爹昨天暈倒後,今天醒來就這樣了,以前從來沒有過。”


    “那昏倒之前有沒有動氣?”


    “可不就是動氣了,昏倒的時候家裏人正打鬧得厲害,給氣暈過去。”


    “這就對了,你爹這是中風了,一般的藥都沒多少效果,要去城裏針灸才行。”


    一聽爹居然被氣得這麽重,邢大富更著急了,拉住了牛大夫的手,懇切的問道,


    “牛大夫,你不能針灸嗎,我爹現在一點都動不了。”


    “可是,,我不會啊,我一個獸醫哪會針灸啊,,你爹這病都是氣的,得慢慢養,千萬不能再動怒,興許時間長了會好點。”


    躺在炕上的邢萬祿那本就一片灰暗的眼睛聽到這個消息後,更是一點光亮都沒有了。


    邢大富給了兩個紅薯給牛大夫,將他送出了門,又迴到屋裏繼續給爹喂飯,可邢萬祿根本就不張口,米糊糊粘了一嘴,


    “爹,你怎麽不吃呢,不吃病怎麽能好?”


    “別,,浪會,,狼食了(別浪費糧食了),讓我,,,死,,了吧。”


    “爹,你這說的什麽話,兒子會把病給你醫好的,等到年底兒子就有錢給你看病了。”


    刑有糧看著自己爺爺這個樣子也跪在了地上,“爺爺,你快吃吧,以後有糧會好好孝敬你的。”


    “爺爺,這米糊糊可香了。”邢有乾望著爹碗裏的米糊糊不住的咽口水。


    聽著這暖心的話,邢萬祿一行老淚順著眼尾的溝渠滴在了用穀殼做成的枕頭上,那一片死灰的眼睛不知是因為眼淚的滋潤還是因為這情真意切的親情而有了生的希望,好似變得明亮了起來。


    被放在床尾的邢悠悠心裏則很複雜,一直以來,她都覺得這個爺爺很是懦弱,不管家裏人怎麽欺負爹,欺負哥哥,他都是不管的,從娘/親的死一直到爹被逼離開老邢家,他都沒伸出過手,所以她從沒在心裏覺得這個老人和‘爺爺’這個親切的詞有什麽關係。可原來他在爹和大哥心裏是有地位的,既然這樣的話,以後她也對他好點吧,為了爹和大哥。


    陳隊長家裏


    這天上午,陳隊長把地裏幹活的社員都召集到了村公所開會,大家坐在下麵都不知道這突然開會是發生什麽事了,嘰嘰咋咋的相互打聽著,


    “安靜,安靜,,”陳隊長拿著一疊資料在台上拍了拍了,激起一片灰塵,不住的咳嗽。


    “咳,咳,,,咳,今天把大家召集起來是有大事給大家公布,現在響應號召,大型水利,我們省要在西河那邊修建一個大型水庫,現在要征調勞動力,自主報名,,”


    老李頭:“可是隊長,這不能去白下苦力吧,有沒有什麽好處?”


    眾人:“是啊,沒點好處誰去啊。”


    陳隊長:“安靜---我還沒說完,隻要選上了,每天有20個工分,完工的時候還發布票。40歲以下個子高大的男同誌都可以到我這裏報名,名額有限啊。”


    這消息一經宣布,下麵的直接沸騰了,一天可是二十個工分哪,可是平時的兩到三倍呀,隻要是個男人都去擼高了袖子,躍躍欲試。當然,邢大富也動了心,爹看病正需要錢,能做到過年的話,應該有不少。


    晚上,清風穀


    “孩子們爹有事情給你們說。”


    吃過了晚飯,邢大富卻沒下桌,把白天自己的決定給孩子們說了。


    “那爹你什麽時候迴來?”邢有乾看著邢大富,眼圈都紅了。


    “過年前就迴來,可是爹又擔心你們這麽小,自己在家照顧不好爺爺和妹妹。”


    “爹,我不小了,我都快9歲了,會做飯,會洗衣服,會教弟弟讀書寫字,也會照顧好爺爺和小妹的。”


    “爹,我還小,我不想你走。”邢有乾說著說著就撲到邢大富懷裏,哇哇哇的哭了起來。


    看著懷裏哭得正傷心的兒子,邢大富也哽咽了,


    “你可是我的兒子,怎麽這麽愛哭呢,像個娘兒們。”


    “我就不要爹走,就不要。”


    邢有乾抱著刑大富的腰更緊了,死活不鬆開,邢大富好不容易將他拉扯開來,又粘了上去,像塊狗皮膏藥。沒辦法,邢大富就這樣帶著一塊狗皮膏藥,劈了木材,編了鬥笠。直到小家夥熬不住睡著了,邢大富才有機會把他放在了炕上,抱起自己最疼愛的小女兒。


    “爹的小棉襖,為了爺爺,爹不久就要走了,你可要健健康康的,不然可對不住你/娘拚了命的把你生下來。”


    邢大富不說還好,一說,邢悠悠那早就憋不住的眼淚就洶湧的流了出來,


    “哇~哇~哇~”


    “不哭,不哭,爹的小心肝不哭,聽你哭,爹的心都疼死了。”邢大富雙手抱著邢悠悠哦哦的哄著,好一會這小東西才抽抽噠噠的止住了哭。


    這一世好不容易有了親人,有了爹,現在卻要分開,弄得邢悠悠心裏痛死了,悶死了,難受死了。


    邢悠悠忽閃著還掛著淚滴的長長翹翹的睫毛望著爹的眼睛,用糯糯的聲音喊,


    “爹~”


    這軟軟的一聲爹,叫得邢大富心裏樂開了花,


    “再叫一聲。”


    “爹爹~”


    “我的好女兒,你是你/娘留給爹最好的禮物。”邢大富又用大胡子紮了紮邢悠悠水嫩的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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