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斜陽如血。


    最後的餘暉灑落龍姬皇都,偏偏被那高達百丈的通天神像擋住大半,斑斑點點灑落下來,使得皇城之內更顯蕭瑟。


    八王殿前一處石雕之上,此刻動也不動的坐著一人,白衣似雪,目光深沉,一頭長發,隨風飛舞。


    此人年紀不大,看似如二十多歲,眉宇間更帶著七分冷峻,三分傲然,唯目光深邃之極,不似他這般年紀可以擁有的,讓人看起來更顯得神秘莫測,猜不透,亦看不穿。


    在他盤膝而坐的雙腿之上,平放著一柄怪異的長劍,劍長六尺開外,足有普通長劍的一倍,仔細看的話,更可看到劍尖處分開的三個如三叉戟一般的刃口,怪異之極。


    而在他所坐的石碑四周,此刻卻圍滿了人,這些人此時已不是坐在地上,而是神情凝重,如臨大敵一般的站立著,隻是他們沒有一人膽敢靠近。


    而在石碑與眾人之間,原本用精雕細琢的玉石鋪設的廊路之上,此刻卻變的一片狼藉,更有一個巨大的深坑出現,其內還躺著十多名不知是死是活的修士,也許這就是眾多修士圍著他卻無人再膽敢上前一步的原因。


    再向外延伸,更可看到,在圍住這人的數千修士身後的外圍宮牆之上,不同的地方皆有人影晃動,這些人的服飾與在場之人皆不相同,似與此地上千修士並非一夥,他們在圍牆之上注視著大殿前的一切,卻沒有半分要動手的意思,隻是一味冷眼旁視,隔岸觀火,神色間還夾帶著一些瞧熱鬧看笑話的意思。


    那白衣人不發一言,圍住他的人亦不發一言,所有人似乎皆被此人方才的隨意一擊深深震撼。


    如此這般,對峙良久。


    終於,在那上千修士之中。不約而同的走出五人,這五人高矮不一,胖瘦不同,年紀也有老有幼。他們自人群中走出,目光之中帶著決然。


    那白衣人仍未睜眼,也未說話。


    五人的目光皆凝視在那柄奇異長劍之上。


    這時,將落的殘陽因為角度的關係,剛好被屹立在龍姬城中央的通天神像完全遮蔽。使得八王殿在此時此刻灰黯了許多。


    五人中的一名老者打破寂靜,沉聲道:“奇劍客,聽聞你自東川出道後,打遍東川各宗各派,將東川各宗門世家的最強者一一擊敗,卻從未傷一人的性命,東川修士皆尊稱你為東川第一劍。”


    “可是今天你第三次來到八王殿,一出手便殺我姬家十多人,這似乎與傳聞極為不符,更配不上東川第一劍的尊號。”


    白衣人仍閉著眼。緩緩道:“虛名,本不足道。”


    話雖不多,但聲音低沉,鏗鏘有力。


    五人之中年紀最輕的一人冷哼道:“既不為名,你為何要挑戰各宗門世家的最強者,這豈不是矛盾的很!”


    白衣人道:“挑戰,隻為證道!”


    那年輕人譏笑道:“既然是為證道,那何不去找東川最強的魔教教主天煞挑戰,卻跑來中州攪亂,難道是沒膽不成!”


    那白衣人聽到此言。雙眼猛然睜開,目光冷的像兩道冰芒。


    那年輕人禁不住倒退數步,險些退入人群當中,想是心頭尷尬。再次向前幾步,厲聲道:“怎麽,難道我說錯了嗎!”


    白衣人緩緩道:“天煞,已戰,我敗!”


    “嘩~~~~~”一石驚起千層浪,短短一句話令在場之人瞬間鼎沸。一時間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直到此刻,眾人才知道,原來這白衣人早已會遍了東川高手,就連魔教教主天煞也已經挑戰了,隻不過結果卻是敗了,但眾人心中無不驚詫,素聞天煞心狠手辣,與之對決之人絕無活口,唯有天禦道掌門禦天道人重傷之下被逼入了東川懸穀,沒有當場死在天煞麵前,可是誰都知道,重傷後進入妖族重地,已與死人無異。


    可是麵前這個端坐石碑之上穩如泰山的白衣人,卻能從天煞手中活著出來,且毫發無損,這已然讓所有人感到震駭和不可思議。


    白衣人道:“姬焱若再不出來,我不介意殺死在場所有人。”


    一句話震懾眾人,一時間所有人停下議論,場中再次陷入沉寂。


    先前那名老者道:“八殿下身份尊貴,豈能隨意與人比鬥,你便是再來多少次,殿下也不會與你交手的,你還是離開這裏吧。”


    白衣人冷笑道:“姬焱,不配修道。”


    那年輕人聞言大怒,大喝道:“大膽,竟敢侮辱八殿下,真是找死,今日就算你想離開,卻也做不到了,侮辱殿下者,必死!”


    白衣人忽的笑了,似乎聽到了世間最為好笑的事情,冷冷道:“你們一起上吧。”


    那年輕人怒喝道:“呸,狂徒,大言不慚,別人懼你我卻不怕,隻要不是兩軍對陣,姬家人從不與人聯手對敵,今日便讓我姬柳先來會你,生死不論!”


    白衣人點頭道:“勇氣可嘉,配我出手。”


    姬柳,本名馮柳,八皇子姬焱座下護軍統領第一人,也是護軍統領中實力最強之人,因其年輕,潛力巨大,破格提升為八大統領之一,更賜其皇族姬姓,遂更名姬柳,以姬姓為榮,更以姬家人自居。


    他年紀輕輕修為不弱,盛氣淩人,更始終修習姬家的皇霸之道,講究的也是一往無前,不進則退,因此他雖知道自己不是此人對手,但氣勢決不能弱,若少了銳氣,缺了勇氣,則皇霸之道不攻自破,一生再難寸進。


    且他深受姬家大恩,對八皇子姬焱忠心不二,聽不得半點侮辱八皇子的話,因此更是按捺不住心頭烈火,誓要對手付出代價,即便身死,亦在所不惜。


    此刻,姬柳雙目瞪視白衣人,手上卻已快速結出法印,他雖心傲氣狂,但卻並非魯莽之人,見奇劍客紋絲不動,渾身上下無一破綻,也遲遲不去攻擊。


    他在等,等一個機會,一個能讓自己最強法術一擊必中的機會。


    奇劍客似是看出這點,始終不動的身子卻是動了,他伸出手指,向著姬柳勾動一下,似是在說:“來吧。”


    這一動作,讓姬柳眼中露出興奮之色,他終於等到對方露出破綻的時刻。


    對方伸出的是右手,離他腿上的奇形長劍更遠了幾寸,也就意味著他想要拔劍需要更長的時間!


    姬柳厲喝一聲,已然出手,法印之中頓現虛影,三道金色皇氣陡然發出,攜帶渾身元氣,發出轟鳴一擊。


    元氣之內,三道皇氣結成一隻猛虎,虛影之中發出一聲咆哮,氣勢如虹,快如閃電,直直撞向白衣奇劍客。


    白衣奇劍客忽的笑了,方才還停留在虛空中的手,隨著一道殘影的出現,已握住了奇形長劍的劍柄。


    沒人看清他是如何握住的劍柄,隻看到一道殘影。


    刹那之間,六尺開外的奇形長劍已然出手,三頭劍刃之上釋出淩厲無比的元力劍氣。


    “轟”


    一聲巨響,劍氣與皇氣碰撞在一處,那猛虎瞬間崩碎!


    在場上千修士皆驚唿一聲,心往下沉,三道皇氣竟抵不住對方的一劍,恐怕姬柳便要喪在這道淩厲劍氣之下。


    而姬柳此刻卻並不急躁,猛虎虛影崩碎的同時,他手中的法印也再次變化起來。


    崩碎的虛影化成漫天箭矢,仍舊攻向奇劍客。


    這漫天箭矢之上皆夾帶皇霸之氣,銳利無比,無堅不摧,倘有一支射中奇劍客,也可使其穿體重傷。


    眼見數之不盡的箭矢頃刻間籠罩了奇劍客的全身,彷如一息之間便將吞噬一切。


    突然,在那箭矢前方的白影之中現出一個漩渦,那漩渦急速流轉,箭矢所到之處皆被吸收一空。


    這一變故,不僅姬柳愣住,在場所有人皆呆若木雞。


    隻是那漩渦卻並未停滯,不斷向前推進,直到吸收了所有箭矢之後,嗡鳴一聲,顯化出一道泛著銀光的三刃劍影。


    直到此時,眾人才看清,那漩渦並非真正的漩渦,而隻是劍刃快速轉動後形成的虛影假象。


    隻是當眾人看清的時候,那劍刃之上的無匹劍氣已然刺出。


    並無多大動靜,隻是輕輕向前一點,隨即劍氣、劍意,劍影統統消失。


    奇劍客仍端坐石碑之上,長劍已重新放迴雙腿之上,仿佛從未出手一般。


    “啊~~”


    姬柳卻已傳來一聲慘唿,噗通倒在地上,他的肩頭處滲出大片的血來。


    死一樣的沉寂,場中數千修士心頭震動,卻無一聲息。


    僅僅數息之間,護軍統領之中實力最強的姬柳已浴血倒地,生死不明。


    唯有奇劍客腿上那如三叉戟般的劍刃之上,銀光閃爍,奪人心魄。


    “我佩服你的勇氣,所以……不殺你。”


    奇劍客低沉的聲音傳來,打破了沉寂。


    在場之人這才迴過神來,那名老者急忙吩咐身後之人道:“快,將姬柳統領抬下去。”


    人群中立時奔出五六人,一言不發的將姬柳抬起,送到人群後療傷去了。


    眾人皆看到,方才那個盛氣淩人的大統領,此刻卻已奄奄一息,如同死去一般,肩頭血流如注,麵上蒼白如紙。


    所有人心頭皆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


    奇劍客再次閉上雙眼,緩緩道:“誰還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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