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攘的街道盡頭,顯現出一尊高大的白玉雕像,矗立在前方廣場的中央。


    那尊白玉雕像腳踏祥雲,風輕雲淡,目光柔和,古井不波,四周路過的人無不對著雕像虔誠叩拜。


    “這雕像莫非就是天葉大帝!”葉浩驚唿道。


    一楠此時也收起不耐的表情,神色間變得無比尊崇:“沒錯,那就是這西土大地上最大的傳奇人物——天葉大帝的雕像。”


    “好雄偉,好有氣魄。”葉浩驚唿讚歎,心中更是不由想起了山穀溶洞中的三尊石像,還有自己得到的焚虛經。


    “我與天葉大帝有緣,見到他的雕像又怎能不拜。”想到這裏,葉浩緊走幾步,來到雕像之下,躬身下拜,心中念念有詞,感激他傳贈仙書。


    “好了,葉浩師弟,時候不早了,我們先去客棧投宿。”一楠拉起葉浩,追著引劍池的車隊而去。


    此行下山采購,有數十人之多,俱都身著千雲堂的黃色衣衫,車隊一字前行,陣仗不小。


    “哇,是積雷山引劍池的弟子下山采購了,他們都是劍仙啊,真是讓人羨慕。”


    “我要是也能加入引劍池就好了,下次收徒的時候我一定要去試試。”


    “不愧是西土第一大宗,你看他們各個背著長劍,正氣凜然,推著車的樣子都那麽帥。”


    ……


    一路上,天葉城的人目光火熱,讚歎不絕,引劍池的弟子聽了更是各個精神百倍,就連葉浩也是一路飄飄然,自豪之情難以言喻。


    一行人最終來到城中東北角的福來客棧投宿,眾弟子兩兩一屋,足足包下二十多間客房。


    福來客棧的掌櫃姓白,經常接待引劍池的采購隊伍,自是熱情之極,絲毫不敢怠慢。


    一楠和葉浩同住一屋,兩人收拾妥當,便自到客棧前廳用膳。


    二人尋了張靠近窗戶的桌子坐下,一楠要了兩個個素菜,幾個白麵饅頭。


    葉浩詫異道:“一楠師兄,怎麽到了這麽繁華的地方,還吃素食?”


    一楠也是一愣:“宗門總吃素食,我都習慣了,所以就隨口點了,師弟你想吃什麽,再去點好了。”


    葉浩便又點了幾斤牛肉,二人吃的津津有味。


    “師弟,今天我們就在這裏歇腳,明天一早分散開去各自采購所需,師尊讓你來就是見見世麵,不用你做什麽,跟著我就行了。”一楠邊吃邊道。


    “一楠師兄,我們引劍池一般多久會下山采購一次?”葉浩問道。


    “宗門弟子過萬,所需頗多,所以每個月都要下山采購物資的,我在千雲堂就負責外出采購,一年總要下山七八糟的。”


    “哇,那可真不錯,總可以下山遊玩。”葉浩羨慕道。


    “這有什麽好的,我們是修仙之人,主要任務是修行,總是做這些瑣碎之事哪還有更多時間修煉,這花花世界再好,看的多了也就沒什麽了。”一楠歎道。


    葉浩卻是不以為然,他從小生活在山村,對外麵的世界一直非常向往,如今看到這些從沒見過的物事,自然是滿心歡喜,怎麽看都覺得不夠。


    “一楠師兄,晚上也沒事,我們用過膳後,不如再去逛逛吧。”葉浩期待的說道。


    “好吧好吧,你是第一次來這裏,自然是什麽都想看的,索性我就陪你去吧。”一楠無奈道。


    “一楠師兄,你可真是太好啦。”葉浩開懷不已。


    二人用過膳後,踏足長街。街道兩旁,房屋遍布,無數大宅小巷,樓閣鬧市,盡收眼底。


    更奇妙的是那條達顏江,夜色中波光粼粼,靜靜流淌,無數男男女女江邊漫步,歡笑蕩漾,幾座圓拱橋橫跨江中,將兩岸風光連接起來,更是美如夢境。


    葉浩心中感慨,流連於這夜色當中,一絲煩惱都興不起來,熙攘的繁華街道,靜謐的潺潺江水,交相輝映,相得益彰。


    沿岸兩旁,店鋪林立,燈火通明,葉浩與一楠二人於長街漫步,感受這西土自由之城的悠然與平和。


    這裏沒有廝殺,沒有紛爭,任何人都可以在此找到屬於自己的那份歡樂,這就是西土自由之城的奇妙之處。


    “如果神州大地處處如此,那就好了。”一楠神情有些複雜。


    葉浩奇道:“一楠師兄,莫非天下不都是這樣的嗎?”


    一楠停下腳步,幽幽道:“這裏是天葉城,所以才能如此安靜祥和,其他的地方可與這裏完全不同,比如……比如說我的家鄉,那裏位於離此不遠的金都國,但卻是連年征戰不休,千裏無人煙,萬裏俱白骨……相比來說便稱這天葉城為天堂也不為過的。”


    葉浩心中一驚,感受到了一楠心中的悲傷之情,便輕聲問道:“一楠師兄,金都國那麽亂,那你的家人怎麽生活?”


    一楠搖了搖頭,苦笑道:“家人?嗬嗬,哪裏還有家人,早都死光嘍。”


    葉浩聞言心頭巨震,一楠師兄平時看似無憂無慮,每日笑臉盈盈,卻不曾想到他心中竟然有如此傷痛情懷,恰在此時,葉浩又想起積雷山下林家與離火教的那場大戰,還有那大戰中死去的林家族人,心情更是久久不能平靜。


    “那你沒想過報仇嗎?”良久後,葉浩問道。


    “報仇?當初我確曾這樣想過,但是凡人國度為圖壯大,互相之間殺伐不斷,早已更迭不知幾代,我又去找誰報仇,難不成把所有國家的軍隊都滅掉不成。”一楠聳聳肩,又恢複了原來的悠然神情。


    “原來如此……”葉浩沉思起來。


    “如今我機緣巧合進入仙門,便早已沒有了那種想法,隻想一心修道,希望有朝一日能夠修成正果……”


    “好了,我們不說這些了,走,我帶師弟你去個好地方。”一楠笑道。


    葉浩還未從失落情緒中走出來,便被一楠拉著向前跑去。


    “一楠師兄,我們要去哪?”


    “別問了,去了你就知道,絕對是個好地方。”一楠故作神秘道。


    葉浩被一楠拉著一連跑過數條街,停在一座精美的樓閣之前,那樓閣簷上點著數十盞紅色燈籠,隨風搖曳,門頂處懸著一副大紅的金絲喬木匾額,上麵龍飛鳳舞地刻著三個大字“鳳鸞坊”。


    “鳳鸞坊?”葉浩看著這樓閣,感覺似曾相識,忽的想起剛進天葉城時也曾看到過這樣的一處樓閣,那時自己還詢問過一楠師兄……


    “這是……qing樓?一楠師兄,這就是你說的好地方?”葉浩雙眼發直,不可思議的看著一楠說道。


    葉浩年紀雖小,卻也知道qing樓乃是鶯巢燕壘之地。


    一楠沒好氣的道:“去,瞎說什麽,這鳳鸞坊可不是qing樓,乃是天葉城最為有名的歌坊。”


    “歌坊?那是什麽地方?和qing樓有什麽不同?”葉浩不解的問道。


    “那是大大的不同,歌坊的女子皆是賣藝不賣身的,她們憑借琴技,歌喉,舞技掙錢,這鳳鸞坊的女子各個琴藝出眾,尤其那個叫金鳳凰的,色藝雙絕,不僅人長的漂亮,琴彈的更是銷魂,自從她半年前來到這鳳鸞坊後,便紅遍全城,被稱為天葉城第一美人,我每次下山都要來這裏聽一迴她的琴,這天葉城如果沒了金鳳凰,那會失趣很多的。”一楠說笑之際,拉著葉浩邁步而入。


    兩人剛一進去,便有一個中年女子笑臉盈盈的走上前來。


    “哎呦,一楠大爺您來了,快快裏麵請,您來的可真是時候,金鳳凰姑娘馬上就要彈奏啦。”那中年女子似是認的一楠,顯得格外熱情。


    “還有這位小爺,您也是積雷山的劍仙吧,能來我這鳳鸞坊真是蓬蓽生輝啊。”


    一楠對那女子笑道:“這是我葉浩師弟,他是頭一次來天葉城,我帶他到這裏來見識一下金鳳凰的天籟琴音。”


    那中年女子聽後頓時笑的開懷,對葉浩笑道:“小爺,您可真是來對地方了,到了天葉城,不聽鳳鸞坊的琴,那真是會抱憾終身的,快快快,請二位爺上二層前排就坐。”


    “哦,好”葉浩頭一次到這種地方,一時間縮手縮腳,不知如何自處。


    一個小廝走在前麵,帶二人上了二樓,剛一上去,便見到一個四四方方的錦繡花台,在那花台之下坐滿了人,各個露出期待的神情,而那花台之上擺著一把雕龍刻鳳的古琴,古琴之前坐著一個風姿綽約的女子,正自擺弄琴弦,不時發出“錚錚”的聲音。


    “積雷山劍仙前來捧場~~~~~”身前那小廝興奮的喊道。


    一眾看客立刻將視線轉移到他們兩人身上,不時指指點點,議論不停。


    而那花台上的女子也似眼前一亮,抬螓首凝視二人,嘴角露出甜甜淺笑。


    小廝帶一楠與葉浩二人來到最前排落座,這排的客人並不多,顯然是為一些貴客預留的位置。


    “她就是鳳鸞坊的台柱金鳳凰。”落座後一楠指了指台上的女子,目光卻始終不離那女子的身影。


    葉浩聞言,仔細瞧去,但見那女子身著粉衣長裙,烏黑長發垂於肩頭,一雙亮麗星眸閃爍異彩,嫵媚中不乏野性,她修長的脖頸雪白如玉,更增添了絕世的優雅風姿,顯得高貴華麗,尤其是露出裙角的一截白皙玉腿,仿佛充滿魔力,讓所有人探目觀望,魂不守舍。


    “這金鳳凰的美貌竟不輸於含笑姐姐,怪不得被稱為天葉城第一美人。”葉浩心中暗讚。


    金鳳凰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的向葉浩和一楠瞥了一眼,露出如花的笑靨,更妙的是這一笑竟讓在場所有人都覺得那笑顏是對著自己綻放,愈顯銷魂。


    金鳳凰似是調好琴弦,擺好姿勢,玉手搭上瑤琴,身隨手動,緩緩撥動弦音。


    頓時一股高山流水似的音浪徐徐而來,低緩輕柔,如泣如訴。


    全場肅然,鴉雀無聲,唯留琴聲,繞梁不休,所有人都在這一瞬間置身於哀婉淒美的愛恨情仇中,就連葉浩這個初聞音律的人也被這琴聲感染,心頭酸楚的快要流出淚來。


    “錚~錚~錚”


    琴音忽的變化,從淒美中覺醒,仿似殺入千軍萬馬之中,攜來磅礴萬鈞之力,一聲聲金戈鐵馬,一陣陣號響鼓鳴,每一個音階直敲入人心,讓人仿似置身絕境,欲罷不能。


    忽的琴音再轉,變得低沉雄厚,悲壯起伏,將人的心境拉扯到硝煙之後的悲痛情懷中去,音階逐漸變緩,好似讓人感受到解不開的生死離別,化不開的濃濃情意,這哀愁似真似幻,直擊人心,教人忍不住潸然淚下。


    從哀傷到振奮,從振奮到激情,從激情到酸楚,從酸楚再迴哀愁,一曲終了,全場沉寂,仿佛仍陷在那琴音的意境中無法自拔。


    葉浩被這琴音感染,自是深陷其中,竟不自覺的站起身來,脫口叫了聲“好!”


    頓時全場之人紛紛緩過神來,響起如雷般的掌聲,更有口哨聲,叫好聲不絕於耳。


    金鳳凰的芊芊玉手仍自按在琴上,眼中竟噙著淚花,天籟琴音配美人如玉,再加上情到深處花台孤影,更顯的楚楚動人,我見猶憐。


    良久,金鳳凰才收迴玉手,取出一方錦帕拭去眼角的淚水,轉而浮出一抹笑意,露出整齊潔白的美麗牙齒,緩緩說道:“鳳凰獻醜了,今天能得各位賞光捧場,不勝感激,接下去請各位欣賞其他姐妹的歌舞,鳳凰告退。”


    說罷,金鳳凰立起綽約身姿,朝花台下做了個萬福,邁繡步迴轉後台去了。


    直到此刻,一楠才迴轉魂魄,收迴戀戀不舍的目光,癡癡道:“真乃天下至美,每次聽完她的琴聲都能讓我迴味數日。”


    葉浩深有同感,點頭亦讚。


    少頃,花台下上來兩個小廝將瑤琴收走,轉而燈火一暗,從後台翩翩然走出數個美豔少女,排成波浪,更有四名手捧琵琶的女子,立於花台四角。


    “啵~啵~啵”隨著琵琶聲響,台上女子身姿扭動,跳起舞來,這些女子各個身材玲瓏,麵相姣好,引的一眾看客又是魂飛魄繞,相顧嘩然。


    音律華美,舞姿曼妙,卻與方才金鳳凰的獨奏想差甚遠,葉浩興致已失,仍在迴味剛才金鳳凰的一彈一撥,一顰一笑,每一個音階,每一個動作都纏在心間,揮之不去。


    卻在此時,先前帶路的那名小廝來到一楠與葉浩身側,賠笑道:“二位爺,金鳳凰姑娘想請兩位去雅閣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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