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倦鳥歸林,積雷山的夜似乎來的更加早些。


    這是一個看上去與林家村很像的村寨,寨門的正上方,一塊亙古長存的青石板上深深的刻著三個大字:石家村。


    這字蒼勁有力,一氣嗬成。


    此刻,在石家村的寨門下,一個四旬左右的白衣中年人正凝神看著這塊石板,暗自心驚不已。


    “這石板上的字不是匠人用刻刀刻上去的,而是法力所為,就這份功力我譚千山自問無法做到……沒想到積雷山下一小小村寨竟也藏龍臥虎。”白衣中年人不由得抬起頭,看了看不遠處這座聞名遐邇的大山,心中暗道在積雷山下果然得一切謹慎小心。


    這人閉目沉思片刻,忽地張開雙目,嘴角竟有些笑意:“譚千山啊譚千山,你這是怎麽了,你英雄一世,殺人無數,怕過誰來,今日到了積雷山下看到這塊石板就變得躊躇不前,這樣下去道心如何有成。”他自嘲的搖了搖頭,“再者說,如若魔主真的出世,這積雷山恐怕也就不存在了,我又何必多慮。”想到此,白衣中年人不再猶豫,推開寨門走了進去。


    寨門本是上著堂栓,但這中年人不知耍了什麽戲法,寨門竟就這麽直直被他推開。石家村與林家村一樣,近日連續丟失嬰孩,族長早已命令村中加強戒備,所以剛剛入夜時分,便早早的緊閉寨門。


    “什麽人?”隨著寨門打開,幾個負責巡邏的村中壯丁立刻察覺,紛紛喝道。白衣中年人也不答話,他的身影在月光下顯得極為顯眼,似閑庭信步般走進石家村。


    “夜闖石家村,你找死啊。”巡邏的村中壯丁看情形不對,紛紛舉起手中棍棒撲向中年人。中年人眼中精光一閃,出手如電,也未看清怎麽出手,但見幾人便軟軟的痛苦倒地。


    中年人一路向前,又是十多人倒地不起。


    正在這時,斜刺裏一口明晃晃的長刀砍向白衣中年人,這一刀刀勢沉猛,卻聲息全無。


    “嗯?”白衣中年人察覺到身側寒光閃爍,一個縱身向後飄出三丈有餘。這一刀頓時落空,狠狠的砍到地麵之上,濺起一道火花。


    白衣中年人眉頭一皺,陰沉的道:“什麽人,敢背地傷人?”


    “哈哈哈哈,夜闖我石家村,還問我是什麽人?爺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石家村石門四虎老三石剛是也,你是哪根蔥蒜,跑到我石家村作甚?”但見一個大漢,身形魁梧,杏眼圓睜,左手叉著腰,右手將那把長刀抬起抗在肩上,正在惡狠狠的向前看著。


    白衣中年人嘴角一揚,冷冷笑道:“我名譚千山,今夜前來自是有事。”


    那大漢眼珠一瞪,“有事?一登門就傷我村中數人,我看是來尋事的吧?對不起,我們石家莊不歡迎,快給老子滾。”


    白衣中年人看了看眼前的大漢,搖了搖頭,緩緩道:“說這句話,你!不!配!”


    “哇呀呀呀……大言不慚,那便看老子配還是不配,吃我一刀。”大漢手中刀起,向著白衣中年人縱身劈下。那白衣人見刀勢威猛,喊了聲“來的好”,然後伸手探到身後“嘩啦啦”竟抽出一支軟槍,隻一抖便成了一把直挺挺的大槍,槍杆向上一架,隻聽“當啷”一聲,火星四濺。


    那大漢長刀崩起,而白衣人的大槍也彎了個弧形。兩相交擊,蕩起無形之風,四下裏趕來的村中壯丁竟紛紛站立不住,橫七豎八摔倒於地。


    “哈哈,痛快,痛快啊。好久沒遇到這樣的對手了。”大漢將手中長刀向前一點,一個縱步再次向前,一時間刀芒四射,映亮四周。刀鋒未至,刀上散出的寒芒竟將白衣人全身照亮,死死鎖住白衣人的各個方位。


    白衣中年人見此刀又快又猛,精準無比,心知對手是個角色,亦不敢大意,大槍不退反進,刷刷刷,一連抖出十多個槍花,直抵大漢麵門。


    大漢本已得勢,但卻未料白衣人竟敢祭出此等不要命的打法,端的是兩敗俱傷的打算,心中頓時猶豫。隻是這稍稍一緩,刀勢便不如前,刀氣也隨之而泄,反觀那白衣人,大槍一往無前,有如龍蛇蜿蜒,貫穿無敵之氣。


    狹路相逢勇者勝!


    大漢心叫不好,急急退後,險險躲了過去,但是槍勢猛烈,槍風橫掃而來,頓時大漢上身衣衫迎風而裂。一個照麵,大漢敗!


    那大漢眼冒血絲,明顯氣急,也不說話,反手單刀直入再次向前。


    這石家村大漢體型彪悍,筋骨強硬,忿然之中這一刀攜出全身氣力,似乎不將眼前之人劈個稀巴泥爛不會罷休。


    白衣人站立不動,眼看刀風撲麵而來,右手抬起,掐出一個印訣,然後在身前一劃,但見此人身前忽然出現一到火光。


    “火盾”白衣人大喝一聲,那眼前火光竟由虛變實,呈四方形擋在身前。大漢長刀遇到四方火盾一檔,突地一滯,竟不能進。


    緊接著,白衣中年人左手長槍向前一遞,穿過那火盾,直抵大漢麵門。大漢急忙改變刀勢,向著大槍一檔。


    但聽叮當之聲不絕,一陣刀槍碰撞之後,那大漢手中長刀上竟冒出火來,不一刻刀體粉碎隻餘刀把,白衣人右手再次掐訣變幻,口中喝道:“火裂”。隻見那火盾四散,化作一隻通體噴火的豹子直直撞進了大漢懷中,大漢手中刀斷,無物可擋,不由自主的伸手向前攔去。


    但聽哢嚓一聲,那大漢雙臂折斷,發出一聲慘叫,身子向後飛出。


    白衣中年人縱身長笑,大槍再次向前,就欲結果了大漢的性命。


    眼看槍尖已至胸前,大漢眼中露出無比驚怒之色。


    “休得傷人”正在危急之時,忽地飛出三把長刀,這三把刀與那大漢的長刀一般長短,一般樣式,電光火石之間,三把長刀與大槍絞在一起,救了大漢一命。


    那大漢雙臂全斷,痛的連連慘叫,冷汗直流。


    “大哥,二哥,四弟,替我報仇啊。”大漢看到三把長刀,自然知道是誰救了自己,但心中怒意無法消散,忍痛大喝。


    三把刀握在三個人的手中,這三人樣貌與先前的大漢極其相似,俱是彪悍勇猛的壯漢。


    三刀對一槍,一時間占的上風,逼的對麵的白衣中年人竟有些忙亂。


    白衣人眉角輕皺,但見眼前三人刀法精妙,一人刀光如雪,一人刀似霹靂,一人刀如寒風,尤其三人配合默契,彼此唿應,互相攻伐。三把長刀合擊中竟攜著風勁,風勁流轉於白衣人周遭久久不散,白衣人隻得再次掐訣化出“火盾”抵擋。四人相鬥,一時間難分輸贏。


    白衣中年人雖化出火盾,但周遭被刀寒風勁挾持,進退不如,反觀三把長刀橫掃飛舞,上下遊弋,刀刀不離要害。


    那三個大漢心中也是駭然,他四人自小練習這套合擊刀法,四人合擊往往能抵十合之人極少,而如眼前這白衣人般檔下百合之人從未見過。雖然今日合擊之刀陣少了一人,但仍然是威力巨大,不是一般人能夠匹敵。而反觀此時,三人合擊刀勢雖強,但總是差之毫厘,無法逼近其身,而那刀陣散出的刀寒風勁竟也被白衣人的火盾一一散去,不由心中暗暗吃驚。


    白衣人心知眼前這三人力大無比,刀法精妙,且深諳合擊之道,如此這般下去不是辦法。


    “看來必須要拿出看家本領了。”白衣人一晃大槍,抖出數個槍花,三個大漢不由自主迴身防護。趁著刀勢一滯的時機,白衣人騰出右手迅速掐起印訣,然後抬起兩指點在雙目之上。


    白衣人雙目睜合之際,眼中竟泛起火焰,片刻間雙眼竟成兩朵無窮火花。


    “火眼”,白衣人喝聲未落,雙目中火焰外射,有如兩道閃雷,直奔三個大漢。三個大漢猝不及防,但見眼前火焰漫天,竟無法閃躲。三人不約而同舞起長刀,刀茫翻轉,胡亂抵擋,但哪裏檔的住,不一刻三人衣袖俱都著火。


    火勢四散,灼痛難當,三人長刀竟也把持不住,紛紛落地。三個大漢趕忙就地翻滾,撲壓火焰。


    四周村中壯丁也不顧自身,有的幫忙撲打火焰,有的慌忙找來水桶向著三人澆水。


    忙乎一陣,身上火焰總算是撲滅,但是灼痛之意卻是陣陣襲來,三人連連哀嚎,狼狽之極。


    那四名大漢中為首一人怒道:“你這廝,打架就打架,怎的放出火來,暗中傷人。”


    “哈哈”白衣中年人一陣長笑,“性命相搏,隻管取勝,哪有道理可講。再者說,這火是我體中自帶,也不算是外物,又怎算是暗箭傷人。”說罷緩緩向前逼來。


    那大漢急道:“你究竟是什麽人,來我石家村意欲何為?”


    白衣中年人停下腳步,手撚胡須,道:“我乃離火教十大火神之一的火眼神譚千山,我來此隻為一事,若答應,我即刻離開,如若不然,我離火教高手盡出,你石家村即刻毀於一旦。”


    四大漢聞言心中一驚,相互看看,問道“要我們答應你什麽事?”


    “我離火教魔祖出世在即,現真身散落積雷山下,我隻借你村中一歲以下所有孩童一觀,找出我教轉世魔祖之後,其他孩童一應歸還。”


    四名壯漢聞言,紛紛怒火中燒,老三石剛脾氣最烈,喝道:“放屁,我石家村世代與世無爭,怎會有你魔教的魔祖,簡直是欺人太甚。”


    老二石猛也罵道:“去你娘的,我還懷疑你老婆是我們石家村以前被劫持走的女子呢,你先把你老婆送來讓爺爺驗明正身。”


    白衣中年人聞言麵色一沉:“這是你們找死,看我今日就讓你石家村雞犬不留。”說罷一抖手中大槍直奔四人。


    眼看四人便要喪命,就在此時,忽聽一聲大喝:“給老夫滾。”


    話音未落,一道刀芒迎麵而來。這道刀芒威猛絕世,無可匹敵。


    譚千山全身汗毛直豎,他有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仿佛這一刀就可以讓山河破碎,日月無光。他驚駭之間舉起手中大槍迎著刀風一檔,隻聽“當啷”一聲,那把跟隨了自己十多年的寶槍竟然從中折斷。


    一刀至,寶槍斷。


    “啊”譚千山心中駭然,不可思議的看著手中斷槍,感到無法想象!


    就在譚千山驚訝之際,又一道刀光閃起,直奔他的頂門。


    譚千山顧不上心痛,急急退後一步,右手掐訣,再次化出火盾。


    這剛猛無匹的一刀,寒芒畢現,四周風沙也隨之卷起,刀鋒之上竟攜著陣陣罡風。


    那迎上刀峰的四方火盾,竟在罡風之下寸寸斷裂。


    二刀至,火盾碎。


    “這!不!可!能!”譚千山心中已駭然至極,他的火盾自出道以來從未碎過,但現在卻是碎的真真切切,實實在在。


    “嗯?不錯,小子能接我兩刀你已可自豪,看看能否接老夫第三刀。”話音未落,又是一道刀芒閃起,攜泰山壓頂之勢而來。


    此時的譚千山早已戰意全失,隻想著能有多遠便跑多遠,他第二次手掐印訣,對著刀芒的盡頭放出最後的絕技火眼,身子急急向後飄去。他意圖以火眼之火讓對手分神抵抗,給自己留下逃跑的機會。


    但是火眼之火剛一射出,卻發現竟然被那刀芒的無敵罡風劈的蹤跡不見。


    三刀至,火眼滅。


    譚千山口中鮮血狂噴,身子倒飛而出。


    三刀出,槍斷,盾碎,火滅。譚千山卻在最後千鈞一發之際借著刀勢逃出升天,原地留下了一道長長的血印。


    “早讓你滾,卻是自討無趣。非得逼著老夫出手。”三刀過後,從暗處走出一個健碩的老人,老人年紀雖然不小,須發皆已發白,但是卻雙目有神,身姿挺拔。


    這白發老人甫一露麵,頓時所有的人都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出。


    石勇、石猛、石剛、石強四個壯漢趕忙爬起身形,頓首道:“石翁,都怪小子們無能,還勞您老人家出手相救。”


    “無妨,這譚千山是離火教核心人物,身懷絕技,你等四人不是他的對手也是正常,下去好好休息,其他人也散了吧。”石翁一擺衣袖,衝著眾人道。


    “是,族長。”眾人依言紛紛散去。


    石翁望著譚千山逃去的方向,沉思良久,徐徐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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