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種的疑惑糾纏著夏安好原本就殘缺不全的記憶,讓她頭嗡嗡的疼。


    她痛苦的閉上眼眸,額頭抵著冰冷堅硬的桌麵,再睜開時,忽然看到瓷磚上掉落了小半張殘缺不全的照片。


    夏安好的眼眸清明起來,她撿這半張照片,發現上麵是那個漂亮的小男孩站在緊挨著夏家老宅旁的那個塔樓露台上,低垂著深邃的眼眸,正在俯視著什麽。


    這張照片——


    夏安好驚懼地睜大眼眸,匆忙掏出那張照片,兩張照片拚起來,毫無縫隙的合並成一幅完整的畫麵。


    照片中,夏安好就是在與這個小男孩對視!


    夏安好的手忍不住的顫抖,她將那半張照片翻過來,隻見上麵用微微褪色的藍墨水寫著一行中文,是父親的字體。


    “1994年,霍祈尊和安好在花園內。”


    霍祈尊!?


    看到這個名字,夏安好如遭雷劈,之前緊緊捏在手中的照片輕飄飄地落在地上。


    腦袋裏麵傳來絲絲的疼痛,夏安好痛苦的抓起自己的長發,撕扯著想要減輕自己腦袋裏麵混亂的痛楚,卻是於事無補,依舊能夠清晰感覺到難以忍受的巨大疼痛。


    無數畫麵閃過,小夏安好從地下室的樓梯上被那個女人推下去,滿臉是血的被霍祈尊抱在懷中。


    再後來,就是自己腦袋上纏著繃帶,被父親帶離夏家老宅,迴到中國。


    無數個斷斷續續的畫麵都凝聚成了霍祈尊那張出類拔萃的俊臉,他薄唇微微開合:“安好,安好……”


    男人的嗓音似呢喃又似唿喚,夏安好痛苦的閉上眼眸:“啊——”


    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誰能過來告訴她!?


    無數輛被改裝後的悍馬浩浩蕩蕩地停在夏家老宅門前,為首的那輛黑色悍馬打開,霍祈尊穿著黑色風衣躍然而下,雕塑般精致俊美的臉上滿是寒意和深沉。


    他抬眸,望著夏家老宅旁那座卓然的建築,狹長的鳳眸色澤漸深。


    就是在那座城堡般光鮮,卻承載了他無數痛苦和血性的地方,他每日都要接受孩童難以承受的訓練和折磨。


    就是那些訓練,才成就了現在的他,才成就了他這般陰狠毒辣,嗜血殘忍的性子。


    也是在那裏,小安好總是能夠出現,仿佛牽引著所有的陽光,讓沉浸在黑暗中的他初次感覺到溫暖。


    想到幼時夏安好那張稚嫩可愛的臉頰,男人勾起唇角。


    “啊——”


    隻是那笑意還沒來得及蔓延開來,就聽到老宅裏麵傳來女人夾雜著歇斯底裏的痛苦尖叫,瞬間讓霍祈尊的俊臉冷冽。


    陳統麵容立刻嚴峻起來:“是夏小姐!”


    “進去——”


    “是,boss——”


    霍祈尊帶領數隊人衝進古宅內,搜尋了許久,卻依舊沒瞧見夏安好的身影。


    陳統帶著人衝進二三樓搜尋,霍祈尊站在破敗的水晶燈下,銳利的眼眸掃視一圈,忽然瞥到光線幽暗的走廊。


    一間間的打開門查察看,卻都沒有發現夏安好,霍祈尊的心漸沉,來到最後一扇門前,腳步頓時停駐。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是夏振國的書房。


    霍祈尊沉默幾秒,而後伸手擰開門把手,深邃的黑眸探向房內。


    房間內的東西空蕩蕩的,並沒有什麽藏身之處,寂靜得出奇。


    霍祈尊頓時心沉海底,轉過身剛想要離開,卻聽到了一陣隱隱約約的啜泣聲。


    他頓時眸光凜然,大步走進去,掃視四周:“安好,安好——“


    聽到似乎有人在唿喚自己,夏安好聽著這聲音十分熟悉,抬起埋藏在膝蓋間的小臉,沾染著淚水的泛紅眼眸抬起。


    她聲音沙啞:“是誰?”


    在這樣的宅子裏出現的,應該是美國那些搜救隊的吧?


    可是……為什麽聽著像是中文呢,難道是自己的錯覺嗎?


    正胡亂地想著,下巴卻陡然被掐住,帶著憐惜和心疼的怒吼在頭頂響起:“夏安好——”


    夏安好微微眯起哭得酸澀的眼眸,聽這聲音……是霍祈尊?


    可是,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霍祈尊睥睨著小貓一樣蜷縮在桌下的夏安好,心頭湧起怒意和疼惜。


    真不知道這女人是不是傻,竟然一個人跑到美國來縮到這破敗的宅子裏!


    美國治安混亂,有許多人來這附近找地方躲避警察吸大麻賭博,倘若是碰上他們,夏安好該如何脫身!?


    怒意使得男人的胸膛微微起伏,他的唇瓣緊緊抿起,二話不說就將女人打橫抱起。


    俊臉漸漸湊近,男人身上那股清冽的氣息頓時溢滿鼻息,夏安好這次難得的沒有去拒絕,雙手緊抓著他的風衣,頭疼的感覺竟然安定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些照片的緣故,夏安好發現,自己看到霍祈尊,非但沒有了平日裏那股子厭惡,反而眼眶再度濕潤。


    每次,每次這男人的出現,都恰好是她最狼狽的時候。


    望著在自己懷中乖乖閉上眼眸的夏安好,霍祈尊頓時感覺胸膛內高漲的怒火正在慢慢淹熄,眸光漸漸柔和。


    他忍不住扶手餓,一個輕柔地吻落在夏安好光潔的額頭。


    男人的嗓音低沉,帶著些許不經意的魅惑,聽上去像催眠魔咒般讓人安心:“睡吧,有我在這裏。”


    或許是因為精神長時間緊繃,昨晚又沒有休息好的緣故,夏安好聽著男人的聲音,竟然真的漸漸昏睡過去。


    突然,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傳來,陳統帶著一隊人闖入。


    “總裁,我們沒有——”


    “找到夏小姐”五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陳統看到霍祈尊抱著夏安好佇立在書房內,頓時就自動噤聲,不再說話。


    看到人趕過來,霍祈尊抱著女人上前,沉聲吩咐道:“立刻迴去——”


    “是——”


    男人走了幾步,眸光瞥到這曾經光線無比的夏家,又垂眸看了看女人嬌俏的睡顏,眉眼間的淩厲不由得柔和了許多。


    “買下這宅子,然後重新整修。”霍祈尊輕聲道,“六個月後,我要見到曾經的夏家。”


    陳統頓時肅然,點頭道:“是,總裁——”


    先不說修整這宅子有多麽費功夫,但是要恢複成夏家以前的樣子,就足夠難得了。


    要知道夏家以前的布置沒有人知道,除非將以前夏家的人弄過來訂著施工,這個不算什麽,但是單單翻新的費用,恐怕就得幾千萬。


    望著霍祈尊堅毅的背影,陳統搖搖頭,到底還是總裁對夏小姐太過寵溺。


    腦海中傳來隱隱約約的痛楚,夏安好在睡夢中嚶嚀一聲,緩緩轉醒。


    漂亮的眼眸睜開,夏安好望著頭頂上造型優雅的花枝吊燈,姣好的麵容有片刻懵懂。


    她……現在這是在哪裏?


    記憶像是潮水般的湧迴腦中,夏安好想起了昨天在夏家老宅發生的一切,又想起了昨日是霍祈尊抱著自己離開,結合其兩個人的關係,不禁頭更疼了。


    平日裏小魚跟她說那些狗血劇情她還不相信,現在自己跟霍祈尊是青梅竹馬,但是後來自己卻失憶,長大後卻意外地在紐約重逢……


    這一切的一切,簡直比那些言情小說更加狗血,活脫脫的例子!


    她的眸光盯著飄窗上被風微微吹拂起來的月白色紗幔,不由得有些迷茫。


    盡管知道了霍祈尊的身份,但是她心裏還有許多未知的東西想要知道答案。


    但是夏安好心裏很清楚,除非父親現身,否則沒有別人會告訴她真相。


    房門被打開,夏安好下意識地以為是霍祈尊來,立刻躺倒在柔軟的床鋪內,閉上眼睛裝睡。


    結果,房間內卻響起了困惑的自言自語:“為什麽還沒有醒?”


    聽到是個女人說的英語,夏安好鬆了口氣,掀開被子從床上坐起來。


    來的人是個穿著製服裙子的黑人女傭,看到夏安好臉色紅潤嬌豔,鬆了口氣:“感謝上帝,您醒了。”


    “是誰把我送到這裏來的——”


    夏安好說完,又覺得自己簡直是在問廢話,霍祈尊帶走她的,定然是男人將她送過來的,於是改口道:“霍祈尊他去哪兒了?”


    “霍祈尊?”


    女傭別扭的學著夏安好流利英語內夾雜著的中文名字,想了好一會兒,才問道:“小姐,你說的是不是我們的雇主聖爵?”


    聖爵?


    夏安好細細的咀嚼著這個名字,眸光帶著疑惑:“就是聖爵將我帶迴來的?”


    “是的。”女傭點點頭道,“聖爵先生現在在書房中開會,讓我來看看您又沒有醒。”


    看來,這個聖爵應該就是霍祈尊了——


    夏安好纖細的腳落到厚實的羊絨地毯上,淡聲說道:“帶我去見你們的雇主。”


    “小姐,聖爵先生在商討事情,我們不方便進去……”


    夏安好注視著女傭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說,帶我過去。”


    “好吧——”


    女傭無奈的點頭答應,盡管這個長得像洋娃娃般美麗的中國女人很漂亮,但是性格卻很固執,跟他們的雇主倒是有些相像。


    赤裸的腳踩在舒適的紅地毯上,夏安好走在掛滿意大利油畫和各種抽象畫的走廊上,黑眸饒有興致的四處掃視,打量著精致相框內的名畫。


    忽然,她停下腳步,眸光停駐在一幅照片上。


    照片赫然是小時候的她跟霍祈尊的合影,跟她手上現存的那一張一模一樣。


    看到夏安好打量著那副畫,女傭也湊了過來,說道:“這是聖爵小時候的照片,很可愛吧?”


    夏安好忍俊不禁的彎起唇角,用“可愛”這個詞來形容霍祈尊,還真是別扭。


    不過——


    她的指尖忍不住觸摸上照片上霍祈尊帶著成熟的稚嫩小臉,照片上的他穿著英倫風格的背帶褲,胸前扣著精致的金色貓眼石胸章,帶著冷清的眼眸看向鏡頭,很是顯眼。


    不過,小時候的他比起現在來說,確實有點可愛。


    她微笑著點點頭:“盡管不太貼切,不過不能否認你們主人是個美男。”


    女傭楞楞地望著夏安好展開的笑靨,一時之間有些吃驚,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小姐,你笑起來真的好美。”


    “是嗎?”夏安好摸了摸自己嘴角的弧度,“我平常似乎不怎麽愛笑。”


    或許換句話來說更貼切:平常的生活中並沒有什麽能夠讓她笑的,無論是夏家昌盛時還是破敗後。


    女傭說道:“不過小姐,您笑起來真的跟好片上這個小女孩有些相似呢。”


    夏安好抬眸看向照片上的自己,正笑著與霍祈尊對視,漂亮眼眸中的笑意無論如何都掩蓋不掉。


    倘若不是親眼看到照片,夏安好恐怕打死都不相信自己竟然會對著霍祈尊展開笑顏。


    她並沒有說那是自己,而是淡淡的說道:“是有一點,我們繼續走吧。”


    “是,小姐——”


    帶著夏安好來到一扇緊閉的木門前,女傭看了看,有些抱歉地說道:“抱歉小姐,因為我們雇主有規定,絕對不允許進入書房,所以……”


    “沒關係。”夏安好說道,“你去忙自己的就是了。”


    女傭感激地點了點頭,像是逃避什麽東西一般,快步離開這裏。


    夏安好看著女傭的身影走遠,嘴角的笑意慢慢減淡。


    她來書房找霍祈尊有兩個原因,一是想要跟他……道謝,而是想要問清楚,當年她跟他都發生了什麽。


    手剛剛觸摸到冰冷的雕花門把手,夏安好還沒來得及擰下去,就聽到裏麵傳來了冷硬的英文:“boss,這批貨我們已經按照您的意思壟斷市場了。”


    “很好——”


    霍祈尊沉穩的聲音從裏麵清晰的傳出來,“把槍拿出來,我要驗驗貨。”


    槍?!


    縱使是在美國呆了這麽多年,夏安好聽到這個單詞,還是不免驚詫地睜大眼眸。


    她知道霍祈尊背景雄厚,能夠在那麽短時間內將公司捧成商場霸王定然背後有著什麽交易支撐,可是她真的沒想到,這男人竟然販槍!


    穩住內心的躁動和慌亂,夏安好小心翼翼的擰開門把手,將門扯開條縫。


    瞳孔透過縫隙望向書房內,隻見長方形的桌子上擺著兩個銀色的盒子,裏麵鋪著紅色的天鵝絨,兩支步槍就放在裏麵,十個戴著墨鏡的外國男人圍坐在旁邊,霍祈尊坐在主位。


    男人拿起其中一把步槍,動作熟練的上膛,而後將準星對準牆壁,毫不猶豫的就是一槍。


    “砰——”


    沒有消音器的槍響十分刺耳,夏安好猛地閉緊眼睛,那些男人卻像是司空見慣,望著牆壁上多出來的深邃槍眼,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霍祈尊慵懶的睜開鳳眸,將槍內的子彈取出來,重新放迴盒中:“不錯。”


    “boss,我們什麽時候能夠供貨?最近無人島那邊盯得很近,我們應該加快動作。”


    “這批貨先轉手賣出。”霍祈尊沉聲道,“無人島那邊先應付著,等到最近風頭過去,我們在行動。”


    “是,boss——”


    書房內滿是硝煙味的談話令夏安好忍不住攥緊拳頭,真是沒有想到,霍祈尊竟然參與黑道的槍支買賣?!


    看來,他的背景並不隻有自己想象的那麽簡單……


    正出神的想著,做的距離門口比較近的一個男人已經發現了夏安好,動作利落的敞開門,夏安好尖叫一聲,摔倒在地上,還沒來得及掙紮起身就被男人摁住。


    男人將黑漆漆的槍口抵在她的太陽穴上,藍眸內滿是殺意,看向霍祈尊道:“boss,這裏有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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