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若若,我有話想跟你說,”已經被我堵了迴去。他想說的,我可能不想聽。


    剛洗過臉,胡亂把臉按在毛巾裏擦啊擦,眼睛漲的發癢,蹭了半天,才捨得抬頭,就聽見有人急走的腳步聲,我還沒去看,端臉盆出去的春橋已經喊一聲,“少爺來了。”


    顏迴一大早怎麽就來了。我望了一眼,放下手裏的頭髮,提步往出走,迎麵就碰見了顏迴,他小心翼翼抱著帳本。見到我,運動以後紅撲撲的臉瞬間變得有點難看,一副有話不知如何說的樣子。


    我觀察著他。“怎麽了顏迴反覆掃視我又低下頭,本來我以為他沒有勇氣說出口的時候……他卻終於開口,“為什麽你不告訴我……”


    本來以為顏迴問什麽都不能難倒我,卻沒料到讓我愣了,“什麽不告訴你?”


    顏迴無奈地笑一聲,“你知道我對四皇子仰慕已久。一心希望能追隨左右,卻不告訴我張公子就是四皇子。”想必顏迴已經知道了昨天發生地事,我想了想,剛要開口說話,竟然有些心虛,話到嘴邊憋了迴去,“顏迴你進來。”我讓開,讓顏迴進了屋。


    我隨後關上門,顏迴坐下來。手裏捧著帳本跟個寶貝一樣,規規矩矩放在自己大腿上。


    我吸了口氣,明明是要說事實。怎麽搞得跟編故事一樣,“張碧隻是和四皇子長得很像。並不是四皇子……”我從來沒發現自己的底氣這麽不足。還到了試探著看顏迴臉色的地步。


    顏迴顫了一下,手緊緊握起來。上麵地血管都清晰可見,半天才抬起頭,眼底閃爍著晶瑩的水光,嘴唇蒼白無色,麵頰卻病態一樣地紅,睫毛不自然地闔上,我才看出來他的表情是強烈的悲憤,“你還騙我,我並沒有見過四皇子,但是我見過他的字。”他翻開腿上的帳本,拿起來給我看。


    那是張碧地幫我做的帳,上麵是他俊秀的字跡。


    我的幻想好像是破滅了,就像是小時候捉迷藏,父母明明看見我的腳尖,卻假裝找不到我,我自己也得意洋洋認為自己騙過了所有的人,後來發現他們是故意哄著我玩,可是還是忍不住站出來大聲說,“你們沒找到我吧!”希望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無論得到什麽樣的迴應,我心裏其實都是明白的。


    張碧是人妖四,他已經處處在提醒我,而我是故意不知道。


    所以我疏離了他以後,晚上他住在別處了,是因為已經知道了我地答案。


    人妖四的驕傲、自負,我得感激他不究過往,沒怪我害他受傷,也算是講了些舊情,如果這事發生在以前,我會毫不猶豫地認為他一定會殺了我,可是現在我竟然害怕不起來。


    他離開了別院,也沒留下什麽人來監視我,我行動自如,想跑路也不是不可能,收拾好包裹,走到院子裏,想了想,我竟然又自己折了迴去,啊哈,其實逃跑挺沒意思的,我好不容易才有了自己地事業,逃跑以後又要重新開始。


    又把包袱打開,衣服放迴原位,坐在椅子上,大喊了幾聲,“春橋,春橋,我餓了。”


    過了一會兒,春橋氣喘籲籲地出現在我麵前,“小姐,還不到吃飯的時間。”


    是啊,今天天黑地格外慢。我要等到吃晚飯,等到天黑,等待換上燭燈……那時候就可以睡覺了。


    早早就吵吵著要睡覺地人,一直睜著眼睛,忽然懷念現代的安眠藥,外麵一有點聲音,我就會驚覺地坐起來,“春橋?”我試探著喊了一聲,春橋打開門,看著我,等我繼續說話。


    我確實是有事來著,我說:“春橋,門上裂了一個fèng,你看看。”


    春橋提著燈,在門上找啊找,看了幾遍才找到我說地地方,她奇怪的問我,“小姐,這個小的fèng兒,你都能看見。”


    我嘻嘻哈哈,“我眼神兒挺好的。”好像從昨天晚上開始我就一直盯著門板,不知道看了多長時間。


    春橋嘆口氣,“小姐,你怎麽就不能誠實一點,”


    我們是仇人,是死對頭,他利用我去牽製狐狸和藍玉,雖然我不是真正的淩雪痕,但是我也被他下的蠱毒折騰的死去活來。這讓我怎麽誠實。


    春橋走了以後,我落上門栓吹燈睡覺,到了半夜,我竟然又爬起來輕輕把門栓拔掉,然後坐在床上縮成一團,月光照得屋子裏格外的亮,地上到處都是樹影不停地晃動。


    第二天我果然就感冒了,一直以為現代人在汙染的環境下長大,抵抗力會強一些,卻忘記了自己這個肉身是徹徹底底的古代人。


    本來想裝一次病人,還沒想叫春橋,她就跑來敲門,沒等我應,自己就興奮地把門打開,我被她的動作嚇到了,發出一個單音,“我。”


    春橋說:“小姐,張……四殿下請你進宮去。”說完以後,看著我紅撲撲的臉,“小姐,你想說什麽?”


    我躲在被子裏說,“啊……沒有……”


    春橋往前走了幾步,“你的鼻音這麽重,是不是生病了?”關切地望著我。


    我往床裏躲了躲,“被子裏隔音,我好極了,怎麽會生病。”眼睛在證實自己是清白地,一眨不眨看著她。


    “那,你去不去?原非大人還在外麵等著。”


    第九十五章 有情無情


    “去。”我脫口就出,其實我也可能考慮不去,可是腦子裏已經在想要穿哪套衣服,既不體麵,又不招搖。“我是他的下屬,嗯……沒的選擇。”


    本來暈沉沉的頭,一下子清慡起來,一邊哼歌,一邊找衣服,拿了一套水藍色的新衣裙,上麵綴著幾顆珍珠和寶石,就像海上的浪頭,我摸著心裏樂開了花。


    我坐在凳子上,指揮春橋幫我梳頭髮,原非在外麵已經等的著急,我還在玩桌子上的糙螞蚱,春橋拿著木梳,想要去沾香香的桂花油,我連忙擺手,古代人和現代人的審美觀真是不一樣,古代非要把頭髮弄的油滑才覺得好看嗎?我還是喜歡清慡的感覺,“不要弄那油,假髮也不用……”還想說什麽,鏡子裏的春橋看了我一眼,“那怎麽行,小姐平日裏不打扮也就算了,現在要進宮,”指著我桌子上的妝奩,“小姐首飾本來就少,這次起碼要全戴上。”


    全戴上,我睜大了眼睛,這些玩意兒都是我平時覺得好看買下來的,偶爾把玩一下,很少戴出去,現在說要全戴上,那不是要了我的命嗎?


    再說了,我就是戴的再多,也比不上宮裏那些金枝玉葉用的華麗,挑了兩件很配衣服的首飾,想了想,又從櫃子裏找到做這衣服剩下的藍紗,比對了一下,撕下兩條,遞給春橋,“幫我把頭髮編起兩綹,”我拿起頭髮和藍紗做了個示範,“就這樣,合著這絲巾,一起編進去。”


    春橋接過藍紗,看了我幾眼,手下開始忙碌,都整理好,春橋說:“小姐這樣好看嗎?”我從麵前的銅鏡望過去。藍紗糾纏著黑髮,一路垂到發尾,輕輕地束起來。我“噗哧”笑一聲,“可以了,不用太華麗。”嘴裏這麽說。卻站起身在影子前照了又照。


    手捏上袖子,想了想,又握上手腕,才往外走,原非轉過臉來,看見我這麽精心的穿著,也愣了愣,我說:“春橋能不能跟我一起去,”


    原非緩緩點頭。“殿下交代了,可以。”


    我迴頭衝著春橋伸出手,挑了挑眉毛。“走吧!”春橋這丫頭高興地差點沒叫出來。不就是去宮裏嗎?宮裏到處都是規矩,哪裏有在外麵自在。


    下了馬車。走一段距離。宮門口越來越近,遠遠的我好像看見有幾個人站在前麵。心頓時跳的慌亂。


    越來越近,我幾乎怕腳底下會忽然出現一塊石頭,讓我在他麵前摔倒,或者踩到自己地裙角,來一個趔趄……於是握著手腕的手緊了緊。


    周圍空蕩,風颳的尤其厲害,我一步步往前走,衣服被吹地好像要剝離身體,兩邊沒有任何人,隻有前麵迎接我的人影。


    我們地身份歸到原位,或者也許還不是原位。沒想到,適應了紅色的宮牆我走路逐漸變得雍容起來,好像走過幾千遍一樣,已經熟悉了在空蕩的廣場裏,來迴穿梭。


    他在我的視野裏慢慢清晰,長發不再像平時一樣張揚的飛舞而是束了一個精巧地玉冠,白色繡著金線的袍子沿著筆挺的身姿蜿蜒而下,還是完美無缺的臉,可是讓我看著陌生,他看我,後麵很多人也有禮貌地看著我。站在他麵前,我竟然不知道該怎麽辦,隻是用手指把自己捏的很疼,他看了我很久,眼睛裏就像含著一塊美玉,發著溫和誘人的光芒。


    我低下頭又抬頭,張了張嘴沒出聲,他一直在等著我說話,我咬了咬嘴唇,再抬頭時盡量讓它變得鮮艷一些,鼓足了勇氣,笑了笑,喊了聲,“四殿下。”


    一句話就是距離了。沒有看到他錯愕的臉,和不尋常的表情,眼睛裏的光芒輕輕流轉,笑笑沖我點了點頭。然後轉過身,這也許就是我要地。


    北國的宮殿設計的跟中國古代地差不多,裏麵富麗堂皇。北國的皇帝對東臨瑞很是殷勤,就像對待一個國家地君主,無論是吃飯還是議事,都不假他人之手,自己親力親為,他還有幾個未嫁地閨女,打扮的花枝招展,扭著小腰,身上都是高級薰香地味道,不停地以各種理由,出現在東臨瑞身邊。


    時間不長,我已經被她們從東臨瑞身後,擠到了後麵,春橋嘟著個嘴,扯了我幾下,我都莫名其妙地看著她,然後繼續好奇地打量著皇宮的一切,其實索然無味。我的眼睛一直不停的四處看,是因為不敢長時間聚焦在一個地方,看一個人,隻能裝作若無其事,眨眼間不停地從他身上掃過。


    他穿著盛裝的樣子,真好看。還是優雅的步調,皇帝說話,他有禮貌的含笑聽,偶爾點點頭。


    晚上就開始舉辦皇家宴會,主角們都進去了,我才挑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我的衣服和裝扮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春橋笑著跟我說:“小姐,我聽到不少人打聽你,誇你漂亮呢。”


    我還沒說話,皇帝的一個官員站起來提酒,官員跟我坐的很近,所有人都向這邊望過來,東臨瑞也抬起頭,我和他的目光不期然撞到一起,東臨瑞隻是用平常的目光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就移開了視線,等官員把話說完,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而後又有很多人敬酒,他都照樣喝下,白玉的臉上染上淡淡的紅暈,極其耀眼,長長的睫毛在飲酒的時候覆蓋下來,恍若黑蝴蝶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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