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獸猶鬥!”


    徐君然輕輕的在紙上寫下這四個字,抬起頭看向自己麵前的塗文勇,笑著說道:“塗哥你覺得這句話有什麽問題麽?”


    塗文勇一愣,搖搖頭苦笑道:“你說的這個太複雜,我不明白。”


    徐君然笑了起來,淡淡的說道:“既然是困獸,那肯定是被獵人關進籠子裏的,有本事把他關起來,自然也要有本事殺掉,不是麽?”


    塗文勇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徐君然,不明白他的話是什麽意思。


    今天上午,徐君然把他叫到自己的辦公室,談了一會兒工作之後,忽然對塗文勇聊起縣委辦公室的一些往事,然後說著話,就聊到了關於辦公室的一些話題。說實話,對於自己能到改革開放經濟建設促進辦公室,塗文勇對徐君然是很感激的,之前他在縣委辦公室當中,已經逐漸的被邊緣化了,雖說級別還是副科,可在縣委辦公室裏麵,他這個副科跟普通的科員沒什麽區別,就是那種寫寫文章的筆杆子而已。


    在縣委辦公室裏麵做筆杆子,放在古代,基本上就等於是縣衙內榜縣裏麵的太爺官員們辦事兒的刀筆小吏,甚至於連師爺都算不上,畢竟師爺雖說沒有品級,可卻是縣太爺的幕僚,可這些筆杆子,卻頂多算是給縣領導跑題辦事兒的貨色。


    想要在縣委辦公室混到出人頭地,那可得有不小的運氣。


    用塗文勇的妻子方媛的話來說,這麽多年來,凡是在武德縣委縣政府辦公室混出名堂的人,不管是做幹事還是做通訊員,哪怕在縣委辦公室做冷板凳做了幾年,隻要一有機會,調到外麵去,起碼是一個實權副科級領導,要麽是公社的一把手,要麽是縣直屬單位的一把手或者副手,反正沒有太差的安排。


    這一切的前提,是你在辦公室跟隨的領導,要一直在位置上,或者還有影響力。


    徐君然有些時候就在想,如果嚴望嵩沒有提前退休,會不會現在武德縣的情況會跟從前不一樣,可最後得到的答案,卻讓徐君然很是無奈,有些事情並不是自己想的那麽簡單,最起碼,很多事情,是沒有如果的。


    就好像麵前的塗文勇,自從嚴望嵩退下去之後,雖說給他解決了副科級的待遇,可徐君然卻知道,他的日子過的並不舒心,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做一個普通的科員和升到副科級之後做同樣的工作,著實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情。


    所以,徐君然才會想辦法把塗文勇調過來,因為在徐君然的想法當中,自己如今需要在武德縣建立一個屬於自己的班底了。


    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讓徐君然對於自己從前的一些做法有了反思,之前把希望都寄於別人的身上,以為隻要把工作做好了,派係什麽的反倒是並不那麽重要。可現在來看,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八十年代還是新世紀,華夏人喜歡內鬥的本性都沒有什麽變化,想要做成事情,就必須要在身邊團結起一批人來。


    對徐君然來說,在上麵他不缺乏關係,不管是曹俊明還是唿延傲波,甚至於周德亮,徐君然都有辦法跟他們聯係上,但問題是,在市裏麵徐君然並沒有能夠說得上話的市委領導,甚至於在縣裏麵,如今的情況表明,一旦楊維天放棄維護自己,那徐君然辛辛苦苦搞起來的事業,就有可能為他人做嫁衣。


    所以經過一番認真的思考之後,徐君然這才決定,哪怕運用一些手段,也要把自己的班底建立起來。而且,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正式走上領導崗位,否則的話,人為刀殂,我為魚肉,這可不是一件好事。


    而塗文勇,則是徐君然打算拉起來的班底中,很重要的一環。


    “塗哥,你覺得那個工業園區怎麽樣?”徐君然一邊翻看著桌子上的材料,一邊對塗文勇問道。


    塗文勇一愣,隨即看了看門口,謹慎的確定外麵沒有人,這才低聲道:“徐主任,你想過沒有,縣裏麵這麽做,分明就是秦家寨那邊,有人想要坐享其成,我看這個事情,有點不對勁啊。”


    徐君然笑了笑:“你不要管那個,我隻問你,如果這個工業園區搞起來的話,你能管好麽?”


    塗文勇說的話,徐君然自認明白是什麽意思,雖說嘴裏安慰著他,可徐君然自己的心裏卻很不好受,連塗文勇這樣的外行人都看出來秦國同打的算盤,楊維天怎麽可能看不出?


    可即便是這樣,楊維天寧可把自己雪藏起來,也沒有選擇出麵。這種情況隻能證明兩件事,第一就是自己已經失去了楊維天的庇護,或者說楊維天身後的人,已經給了他明確的暗示,不希望他幫自己。再有,就是證明如今的武德縣,看似楊維天這個縣委書記處於優勢,可實際上,秦國同的影響力已經越來越大了。


    所以,無論如何,徐君然一定要把秦國同徹底的搞臭!


    “工業園我倒是沒問題,就像你之前說的一樣,政府部門在市場經濟當中,最大的作用不是引導,而是服務。為企業服務,讓這些集體企業逐步走上正軌,替他們解決需要解決的困難。”塗文勇想了想,對徐君然說道。


    徐君然笑了笑:“不錯,你能有這樣的想法,我看你很合適去工業園。”


    塗文勇一愣,隨機苦笑著搖搖頭道:“我哪裏能去啊,我聽說工業園起碼是正科級的架子,我副科才提拔幾個月,怎麽可能呢。”


    他說的是實情,畢竟自己提拔成副科還是當初嚴望嵩臨近退休的時候給解決的,現在如果按照徐君然所說的,讓自己去工業園做負責人的話,那豈不是要把自己提拔成正科?


    不到半年的時間,從股級到副科,再被提拔到正科,連塗文勇都覺得徐君然肯定是在說笑。


    說一句不合時宜的話,塗文勇覺得,徐君然這麽做,分明就是任人為親了。


    “嗬嗬,塗哥,你是不是覺得,我這麽做有些任人唯親啊?”


    徐君然笑著對塗文勇問道。


    塗文勇沒有迴答,隻是嘿嘿的笑著。


    徐君然搖搖頭,也沒有多解釋什麽,隻是讓塗文勇迴去準備準備,有些東西,塵埃落定之前,徐君然並不打算對任何人開誠布公。


    前世今生,徐君然總結出來的官場用人規則很多,第一條卻並不是所謂的任人唯親,而是任人唯上,也就是說,要領會上級的意圖,上級讓你安排誰你就安排誰。否則上級一不高興,你的位置就坐不穩了,更別說想要繼續進步了。而第二條,則是任人為幫,現在的官場,局麵複雜,鬥爭白熱化,表麵上你好我好大家好一團和氣,實際上都在下邊使絆子。你如果孤零零的一個人在官場上混,不弄幾個誌同道合的哥們兒在前後左右幫襯著,想幹什麽都幹不了,不僅幹不了事,連這個官位也坐不長久,很快就會給人家撬掉了。


    之所以要提拔塗文勇,徐君然就是打著這樣的主意。


    塗文勇看似不起眼,可他的妻子方媛如今是縣委組織的科長,方媛的姑姑方世美,如今正是全州市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至於她的後麵,更是牽著省委組織部一位老牌的副部長,那人的勢力不小,雖說沒有陳楚林那麽一手遮天,可也絕對有著不小的影響力。而且按照徐君然的猜測,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陳楚林一旦調走,很有可能接下來周德亮推薦的新任省委組織部長人選,就是這位名叫江國城的省委組織部副部長。


    而如今的塗文勇,跟徐君然走的很近,儼然在縣裏麵的人看來,塗文勇就是自己的心腹之一。徐君然要做的,就是在這個關鍵時刻,替塗文勇爭取到切實可靠的利益,把他牢牢綁在自己的戰船之上。


    當然,這些東西是不足為外人道的,徐君然也隻能夠按著自己的想法繼續走下去。


    “徐主任,忙著呢?”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蕭鴻樺一臉笑容的走了進來。


    徐君然抬起頭,眼神當中微微閃過一抹不自然,笑了笑道:“主任來了,請坐,快請坐。”


    蕭鴻樺自然也分辨的出來徐君然態度當中的疏離,歎了一口氣,搖搖頭在徐君然的麵前坐了下來。自從昨天發覺楊維天有意在秦國同針對自己的時候保持沉默,甚至於準備雪藏自己之後,徐君然對待蕭鴻樺的態度,就發生了一些變化。從原本的熱情變成了今天的有意疏遠,蕭鴻樺也清楚徐君然的意思,隻不過,他還是覺得,自己應該把楊書記的一番苦心告訴徐君然。


    否則的話,按照現在的這個趨勢發展下去,兩個人之間肯定要出現裂痕。蕭鴻樺知道,楊維天是個好領導,而徐君然也是一個好人,他不希望兩個人因為這件事,而走上背道而馳的路。


    “君然,我年長你幾歲,托大叫你一聲老弟。”看著徐君然,蕭鴻樺緩緩說道:“你知道嗎?你誤會楊書記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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