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波湖上，白雪皚皚。
迴雪廬中，石階生苔。
隨風飄揚的雪花，觸及芙霜少女剔透的肌膚，凝為霜花。
迴雪廬裏，芙霜少女指著蓮華月輪上的蕭然，對一女子說道：
“淩波姐姐，我暫時穩住了他的元神，還拜托你用白露五行丹保下他的性命。”
“芙霜妹子，你隻管放心，兩個月後你來領人便是。”
看芙霜難得有求於己，在淩波湖旁獨自修行的淩波慨然應允。
不過，淩波答應的雖是十分爽快，但看這少年普普通通，卻有些疑惑芙霜為何舍得用蓮華月輪為其固下元神。
“原來如此。”
淩波看到了少年身上的芙霜劍，又明白了幾分，嘴角抽搐了一下笑著問道：
“芙霜，這少年和你關係不一般吧？”
“不一般？淩波姐姐你該不會以為我倆···”
話說了一半，芙霜卻是有些羞澀之意，慌忙用手指了指蕭然，解釋說道：
“淩波姐姐，你想到哪裏去了，這可是沒有的事呀！我倆不過才見過三次，一共也沒說超過五句話。”
三次麵？五句話？
看了眼腰間的菩提靈葉，淩波神情落寞，暗暗感歎：
“你倆好歹還說了五句話，可我已是幾百年沒見過辰瓏了。”
但淩波的辰瓏已經死了，芙霜的蕭然還活著，明明一副情侶的樣子，卻為何聚少離多？
難道真如芙霜所說，隻是普通關係？
迴過神，淩波似乎想到了什麽，又問道：
“芙霜，你該不會沒聽過芙霜劍‘瑤池仙葩蝶化生，長劍隻予意中人’的故事吧？”
嗯？芙霜劍還有故事？
芙霜隻知道芙霜劍是造書叔叔所贈，哪知道劍裏還有故事，隻能搖頭否認。
可芙霜年紀輕輕不知道，淩波作為天界元老卻怎能不知芙霜劍的淵源？
“芙霜，當年你叔叔造書天尊紀念亡妻，花了四千九百年鑄成了芙霜劍，劍成時便在通天柱上寫下了這句詩。
雖然這詩後來被你叔叔抹去，可仙界已是無人不知呢。”
“那和我也沒什麽關係吧，寫詩的時候，我應該還是個小孩子呢。”
這故事芙霜從未聽過，更不明白這詩裏藏的什麽秘密。
“這劍寄托的是你叔叔對亡妻的相思之情，可我也不明白他為何會把劍轉贈於你。
不過，你把劍送給這少年，說不定倒應了那句‘長劍隻予意中人’。
正所謂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愛情也是一樣，說不定你倆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呢。”
說完，淩波噗嗤笑了出來。
失意久了，淩波看到別人的愛情，心裏也會有一股甜味。
“啊？可不是這樣的，隻是我不稀罕造書叔叔送我的東西，便把劍隨手送他了。要是知道你說的這句話，我才不會送呢。
當時，當時我也並未多想，淩波姐姐你可不要誤會呀。”
一貫傲嬌無比的芙霜，隻覺得淩波在花椒自己，小臉通紅地為自己極力辯解。
芙霜出身高貴，和仙人打交道都嫌多餘，怕是她自己都不會相信她會看上這貌不驚人的少年。
“你是不會看上這小子，但或許贈劍的是另一個你呢。”
相信緣分天注定的淩波仙子，莞爾一笑。
另一個我？
芙霜不禁想起被蕭然抓住腳踝時的奇怪感覺。
這感覺似曾相識，但卻說不清、道不明。
“淩波姐姐，你這麽一說，我還真覺得有些怪怪的。”
芙霜撅起小嘴，若有所思。
身為芙霜的好姐姐，淩波看芙霜終於有些承認和蕭然的奇妙關係，竟是對芙霜這處在萌芽期的愛情來了極大興趣，追問道：
“芙霜，你說什麽男人會讓你舍得用蓮華月輪？”
這一問，問的芙霜臉上泛起一絲紅暈。
淩波說的沒錯，蓮華月輪可是無間一等神兵，可護元神萬年不滅。
這世間，怕是也隻有芙霜，會舍得給蕭然用上這寶貴無比的蓮華月輪。
“淩波姐姐，倒也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看他竟然練過摩訶無量，想必和我父親也有些淵源。
再說，他這也不知道在哪弄到了我璃迦阿姨的九鈴鎖魂繩，被反噬墜入煉獄。
我沒辦法，隻能用梵天劍擊碎了他的元神。
梵天劍落，元神寂滅。
我要是不用蓮華月輪，他就灰飛煙滅了。”
看了眼蓮華月輪上的蕭然，芙霜又開始給自己努力辯解。
摩訶無量？
怕再說下去給芙霜說惱了，淩波不再揣摩這少男少女的關係，倒是對摩訶無量來了興趣，疑問道：
“芙霜，三聖之爭過後，你父親不但和所有徒弟斷絕了師徒情分，更是立誓不再收徒，怎麽會有這麽年輕的徒弟？”
“這我可就不知道了，改天我見了父親再問個清楚吧。
淩波姐姐，你好生照顧他，迴頭我再來看你。”
芙霜羞澀一笑，慌慌張張地離開了迴雪廬。
芙霜走後，淩波反複端詳手裏的菩提靈葉，悵然若失。
剛剛芙霜的嬌羞，讓淩波不禁想起自己初見辰瓏時的場麵。
玉肌白露合一玨，迴雪淩波踏雲闕。月下菩提摘靈葉，天河遙遙情難怯。
迴過神來，淩波去到淩波湖，摘下七朵白露蓮花，又從湖底采出五行神土，開始煉製白露五行丹。
兩個多月後，蕭然方才醒來，卻見自己躺在一木屋之中。
“又特麽複生了？”
不過這木屋可不像之前的茅屋，不但香氣四溢，而且裝修精致。
正納悶呢，蕭然看到身旁站著一嫋嫋婷婷的女子：
發白如雪，膚若脂玉；煙葉貼眉，櫻桃小嘴；枝腰嫋娜，繡履嬌行。
“這裏是？你是？”
蕭然滿臉疑問。
“這裏是蒼州風竹淩波湖，我叫作淩波。六十四天前，你被芙霜用蓮花月輪救下，送到我這恢複元形。”
淩波溫聲答道。
芙霜？
這麽久了，才知道幾次三番救下自己的芙霜少女叫什麽名字。
淩波？
淩波不是辰瓏的老相好麽？
“你就是淩波？”
“怎麽，你認得我？”
這少年，竟然知道自己名諱？
獨居在淩波湖畔數百年的淩波，顯然有些意外。
“我不認得，但有人認得，他可是想你的很呢。”
蕭然調皮地賣了個關子。
“你，你說的是？”淩波忙問。
“辰瓏。”蕭然答道。
“辰瓏？辰瓏？他不是三聖之爭時被造書天尊毀了元神麽？”
聽到辰瓏的名字，淩波竟是有些情緒難以自持。
她一直以為辰瓏已經元神寂滅，也因此才選擇與世隔絕。
卻不想，孤獨了幾百年，竟還能聽到辰瓏的消息。
不待蕭然答話，淩波的眼中已是燃起希望的火光，激動問道：
“難道，辰瓏，辰瓏他還活著？”
“辰瓏大哥活的好著呢，不愁吃不愁穿的，不過就是有點寂寞。
他被璃迦天尊封印在了無量結界。
我看得出來，他挺想您的。”
蕭然本想調侃一下，但看到淩波的苦情樣子，又趕緊壓低了語氣。
苦情，好一個苦情。
數百年間，淩波一直在等。
這等，這情，苦澀至極。
淩波心裏清楚，自己即便是等上一萬年，也等不迴辰瓏。
卻不想，已是涼透的心，竟然能夠死灰複燃。
這等，雖然痛苦，卻是值得。
淩波的剪水雙瞳迸出了淚花，激動說道：
“快給我說說，辰瓏他到底怎麽樣了。”
淩波死死地攥著手裏的菩提靈葉，鋒利的葉子割破了手掌，一絲鮮血從指縫中滲了出來。
“淩波姐姐，我也是無意中掉進了無量結界，碰到了辰瓏大哥···”
蕭然把自己結識辰瓏的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辰瓏他不過是無常天尊的一個弟子而已，又沒做什麽壞事。璃迦也太可惡了，這麽多年了還不放過他。”
知道辰瓏還活著，淩波興奮不已。
但聽到璃迦天尊設下結界封印了辰瓏，卻又有些沮喪。
淩波心裏自是清楚，她根本無力和天尊作對。
但辰瓏沒死，已是極好的消息了。
“淩波姐姐，看守結界的是空聞和鍾嶽，兩個月前璃迦天尊用九鈴鎖魂繩鎮住了結界。
不過，那垃圾玩意剛扔下去就被我撈走了。
一根破繩子，害得我差點嗝屁了。”
蕭然因為九鈴鎖魂繩墜魔的事，對璃迦天尊也是耿耿於懷，忍不住吐槽。
但蕭然的話點醒了淩波。
九鈴鎖魂繩不在，隻要打敗空聞和鍾嶽，就可以解除結界救出辰瓏。
“蕭弟弟，我這就去救辰瓏出來。”
淩波站起身來，咬緊牙關憤恨說道。
“淩波姐姐，這事你得捎上我，我雖然修為不高，但是我有菩提秘笈、摩訶無量，加上你剛說的這無間神器蓮華月輪護住元神，也不至於幫倒忙。
再說，辰瓏老哥也算是我的授業恩師，我怎麽能坐視不理。”
一聽要去解救辰瓏，蕭然拍案而起。
兩人正要出發，蕭然卻提醒說道：
“淩波姐姐，看你和芙霜關係不錯，怎麽不喊上她一起？”
“芙霜雖是厲害，但是璃迦畢竟是她的長輩，我可不願讓她為了我，和璃迦為作對。”
淩波悻悻說道。
確實，一邊是朋友，一邊是親戚，不適合讓夾在中間的芙霜為難。
“蕭弟弟，你快過來。”
淩波飄飄然走出迴雪廬，周身積雪瞬間飛散，身上發出柔和光芒。
一聲鳴叫，淩波竟化身成巨大青鸞。
“臥槽！”
這光彩奪目的華麗變身，驚得蕭然目瞪口呆。
舞長羽似步搖，駕青鸞穿雲霄。
不到兩個時辰，淩波便帶著蕭然落在了梵淨山上。
無量弟子如臨大敵，盡數出動布下四梵伏魔大陣。
無慈、無悲、無舍親自把住法陣三角，剩下一角卻因為無喜已經身死，隻能由普通弟子頂上。
“仙子，為何闖我無量宮？”
怎麽不問世事數百年的淩波，會突然氣勢洶洶地跑到無量宮來。
看到淩波，無慈道人雖是有些疑惑，但態度卻是謙恭。
“難道你們不知道，無量湖底困的是辰瓏？”
淩波蛾眉倒蹙、鳳眼圓睜，怨氣十足。
“這···我等隻知湖底封有惡靈，卻不知是辰瓏。”
無慈道人言辭閃爍。
“淩波姐姐，這些道人也不是話事人，和他們廢話顯然沒什麽用。”
蕭然見過諸神之戰，自是沒把這些道人放在眼裏。
“蕭弟弟你讓開，我自己來。”
話音剛落，淩波搖身化為青鸞。
無量弟子盡皆駭然，沒有一人敢上前去。
“伏魔劍陣，有進無出，退後者誅！”
無慈一聲怒斥，數十弟子持劍一哄而上。
青鸞雙翅揮舞，生出一股強烈氣流，一眾弟子直接被扇飛出陣。
“四梵法器！”
無慈又是一聲號令，劍陣四角當即祭起伏魔鏡、捆魔繩、定魔珠、伏魔傘四樣法器。
蕭然先前已是在煙波釣徒的直播裏聽過這四法器的厲害，在陣外替淩波暗暗捏了把汗，按著芙霜劍的劍柄，隨時準備衝入劍陣幫忙。
但蕭然不知，淩波數千年的靈道造化，早已是在天尊往下最強的歸墟境。
這一幫烏合之眾布下的劍陣，豈會為難到淩波？
不待蕭然入陣，青鸞身上發出四道耀眼青光，瞬間將四法器盡數擊毀。
“靈道歸墟境果然不凡。”
看著手裏碎掉的伏魔鏡，無喜低聲感慨，卻不知該如何對付淩波。
“這特麽也太炫酷了！”
落入無間世界以來，蕭然也是第一次見識靈道威力，竟覺得劍道和靈道相比，狗屁不是。
他可不知，靈道歸墟境和劍道開天境，旗鼓相當。
破掉四梵伏魔劍陣，淩波不願再傷人，收迴化身，準備逼問無慈鍾嶽在何處。
“淩波，莫要執迷不悟！”
不待淩波向無慈發問，姍姍來遲的無量和空聞已是站在淩波麵前。
五華真人集體出動都不能勸下無量和空聞，淩波自是清楚講理毫無用處，隻求在璃迦天尊發覺結界異動之前速戰速決。
“淩波姐姐，一人一個。”
看淩波要以一敵二，蕭然也飛身過來。
“我上輩子的師尊，對不住了！”
蕭然搶先一步，使出般若伏魔劍法，淩空閃爍直奔空聞而去。
雷電四起，氣流紊亂。
梵淨山上，凡人誅神。
“般若伏魔劍法？芙霜劍？”
空聞不知蕭然是何來曆，看到蕭然修行的是天尊功法，又手持無間神兵，竟突然有些膽怯。
“嘿，看劍！”
蕭然大喝一聲，身形變幻莫測。
金剛羅漢在左，伏魔道君在右，芙霜在中間。
空聞左突右閃，四處騰挪，竟不敢出手還擊。
蕭然雖是陣勢嚇人，但修為畢竟不及空聞，連著幾劍均是落空。
“唬住就唬住了，唬不住就去球了。”
難怪蕭然一出場便要把架勢擺足，原來是藏了小心機，用功法級別的優勢把空聞嚇退。
但空聞雖是有些怯陣，卻也不會上來便認輸，隻是心中存疑，不敢貿然反擊。
“再裝一波，行了行，不行拉倒。”
蕭然的招式雖然嚇人，但持久力卻是不行，顯擺完了般若伏魔劍法，趕忙又打出摩訶無量。
“心量廣大，無有邊畔；無方無圓，無黑無白，無上無短，無嗔無喜，無是無非，無善無惡，無頭無尾。是為摩訶。
元始無形，德照大千。威藏日月，應物隨緣。大智隱語，是為無量。”
運功時，蕭然口中念念有詞，卻是刻意讓空聞聽到。
一招摩訶無量打出，蕭然周身騰起滔天巨浪般的氣息，裹挾著芙霜劍生出的霜花劍芒。
“摩訶無量？”
空聞愣了一下，匆匆運起摩訶功。
摩訶為大，此話不假，空聞的摩訶功，氣息亦如撲天海嘯。
可惜隻有空聞沒有“無量”，氣息雖廣，但力度不足。
兩股氣浪撞在一起，直震得梵淨山上樹裂石開。
“你，你···？”
空聞瞠目結舌，一時語塞。
“你什麽你，空聞前輩，有話便講嘛。”
蕭然洋洋得意，一心要在氣勢上壓倒空聞。
“你怎麽會般若伏魔劍法和摩訶無量？芙霜劍哪裏來的？你和天尊什麽關係？”
看蕭然凡人之軀，卻能神功神兵傍身，空聞語氣已是不太淡定。
“訶利天尊是我師父，芙霜是我好朋友，我的蓮華月輪要不要給你看看？”
蕭然搬出訶利天尊，語氣輕蔑。
其實，蕭然本想說自己是訶利的女婿，可覺得這麽說口氣未免太狂，容易穿幫。
“訶利天尊，你師父？”
雖是聽命於璃迦天尊，但空聞的一身修為卻是訶利所授，自是對訶利極度尊敬。
眼前這少年會天尊功法，倒還真讓空聞信了蕭然是訶利千年來收的唯一一個徒弟。
若這麽說，空聞也算是蕭然的師兄。
做師兄的欺負師弟，好像不太合適。
空聞眉頭緊皺，猶豫這架還要不要打。
看空聞被唬住，蕭然雙手一拱：
“空聞師兄，師父他老人家雖然不問世事，但是也不想看到徒弟互毆。”
心想自己才學了一半的摩訶無量，而訶利卻對這少年盡數相傳，空聞料定這少年必和訶利關係非凡，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隻能微微點頭，一動未動。
再看淩波這邊，正是和鍾嶽鏖戰了半天。
“無量萬劍，摧堅伏魔！”
久攻不下，鍾嶽有些著急，直接使出絕招。
無量宮中，長劍顫抖。
無量弟子的佩劍，盡皆脫鞘而出，直衝天際。
隨後，數千把長劍在空中凝為一條長蛇，自上而下疾速紮向化身青鸞的淩波。
青鸞用雙翅護住身體，利劍被盡數彈開。
這四處亂飛的長劍，無量宮的一眾弟子卻是躲閃不及，頃刻間盡皆倒地。
梵淨山上，哀嚎一片。
“淩波，我實在不想對你動手，莫要逼我！”
說完，鍾嶽使出最後一劍，便是他的伏魔劍。
伏魔劍可是無間二等神兵，青鸞此時挨了一輪劍攻，已是青羽盡落，怕是擋不下這一劍。
“淩波姐姐！”
蕭然衝上前去，試圖擋下這一劍，但為時已晚。
一聲嘶鳴，青鸞被伏魔劍刺穿，伏倒在地。
“淩波，若不是我留有餘地，你怕是已經死在我的伏魔劍下。”
這仙界尤物，誰人不愛，誰人不憐？
看著血泊中的淩波，鍾嶽竟有些心疼。
“鍾嶽前輩，那辰瓏何罪之有，為何非要拆散他和淩波姐姐？”
蕭然心疼為情舍命的淩波，但看鍾嶽正氣盎然，十足怒火卻也發不出來。
“小夥子，你有所不知，璃迦天尊要解那輪迴之禍，而辰瓏卻百般阻撓，這是他咎由自取。”
鍾嶽義正嚴詞。
“那鍾嶽前輩，可你知道璃迦用的什麽辦法化解輪迴之禍嗎？”
蕭然憤恨質問，恨不得上去猛扇幾個耳光，抽醒自以為是正義化身的鍾嶽。
“天尊不講，我等自然也不便多問。”
鍾嶽語氣淡然。
“特麽的，她璃迦···”
此時，已是極度憤慨的蕭然，直想拆穿璃迦的陰謀。
但若真的說出真相，被鍾嶽或者空聞上告璃迦，那豈不是害了自己也害了大家？
不能義氣用事，蕭然硬生生把話憋了迴去，改口道：
“特麽的，璃迦也沒告訴我。”
“鍾嶽，辰瓏也算是你的多年好友，他的為人你還不清楚麽，為何不能放他一馬？
隻要你放了辰瓏，我可以去找璃迦以死謝罪”
淩波眼神幽怨，苦苦哀求。
“友，亦我所欲也；情，亦我所欲也；道，亦我所欲也。
護無間大道，鍾某有死無二；而拋友棄情，鍾某有愧於心。
千年以前，辰瓏常與我下棋論道，互相視為知己。如今辰瓏困在此處，我何嚐不是悲入肝脾？
淩波，你走吧。”
說罷，鍾嶽歎了口氣，一記重掌拍向自己胸脯。
“鍾嶽，你這自毀真元，至少一百年不能再迴開天境，這是何苦？”
看鍾嶽落掌之處膚如焦炭，空聞歎息不已。
“辰瓏身陷結界，受著千年孤獨，和被打入無間地獄有什麽分別？
但鍾嶽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是不得已而為之。
怪隻怪那璃迦無情，可惜我境界不夠，無法與天尊為敵。”
淩波滿心哀怨，卻對鍾嶽恨不起來。
這場麵讓蕭然看得心急，一是急兩敗俱傷卻沒有結果，二是急再這麽耗下去招來璃迦天尊，大家都得完蛋。
“大家都是螻蟻，何必相互為難呢？”
蕭然無奈說道。
“師弟，此話差異。
輪迴之禍不解，必將招致厄禍。到時候九洲生靈塗炭，我們誰人能擔得起？
再說，我等不過是為了維護九洲，做自己該做的事罷了。
為難你們的，不是我，也不是鍾嶽，更不是天尊，而是凡間眾生。”
空聞眉頭緊皺語氣低沉，雖是說的十分有理，但麵色卻是萬般無奈。
犧牲別人的愛情來拯救無間世界，這特麽不就是電車難題麽？
這種幾百年都沒討論個明白的問題，何必糾結呢。
不過蕭然不明白，他不糾結隻是他沒有站在道閘上罷了。
而他眼前這三個人，兩個站在道閘上，一個則是躺在鐵軌上。
“一別兩寬，千年是非，難判誰人錯與對。兩廂情願，各自慌亂，不提何處惹塵埃。三生有幸，至死不渝，賠你一生又何懼。”
淩波默默念了一首詩。
念罷，淩波化身青鸞，飛入空中蓄足力氣，一頭撞向梵淨山。
迴雪廬中，石階生苔。
隨風飄揚的雪花，觸及芙霜少女剔透的肌膚，凝為霜花。
迴雪廬裏，芙霜少女指著蓮華月輪上的蕭然，對一女子說道：
“淩波姐姐，我暫時穩住了他的元神，還拜托你用白露五行丹保下他的性命。”
“芙霜妹子，你隻管放心，兩個月後你來領人便是。”
看芙霜難得有求於己，在淩波湖旁獨自修行的淩波慨然應允。
不過，淩波答應的雖是十分爽快，但看這少年普普通通，卻有些疑惑芙霜為何舍得用蓮華月輪為其固下元神。
“原來如此。”
淩波看到了少年身上的芙霜劍，又明白了幾分，嘴角抽搐了一下笑著問道：
“芙霜，這少年和你關係不一般吧？”
“不一般？淩波姐姐你該不會以為我倆···”
話說了一半，芙霜卻是有些羞澀之意，慌忙用手指了指蕭然，解釋說道：
“淩波姐姐，你想到哪裏去了，這可是沒有的事呀！我倆不過才見過三次，一共也沒說超過五句話。”
三次麵？五句話？
看了眼腰間的菩提靈葉，淩波神情落寞，暗暗感歎：
“你倆好歹還說了五句話，可我已是幾百年沒見過辰瓏了。”
但淩波的辰瓏已經死了，芙霜的蕭然還活著，明明一副情侶的樣子，卻為何聚少離多？
難道真如芙霜所說，隻是普通關係？
迴過神，淩波似乎想到了什麽，又問道：
“芙霜，你該不會沒聽過芙霜劍‘瑤池仙葩蝶化生，長劍隻予意中人’的故事吧？”
嗯？芙霜劍還有故事？
芙霜隻知道芙霜劍是造書叔叔所贈，哪知道劍裏還有故事，隻能搖頭否認。
可芙霜年紀輕輕不知道，淩波作為天界元老卻怎能不知芙霜劍的淵源？
“芙霜，當年你叔叔造書天尊紀念亡妻，花了四千九百年鑄成了芙霜劍，劍成時便在通天柱上寫下了這句詩。
雖然這詩後來被你叔叔抹去，可仙界已是無人不知呢。”
“那和我也沒什麽關係吧，寫詩的時候，我應該還是個小孩子呢。”
這故事芙霜從未聽過，更不明白這詩裏藏的什麽秘密。
“這劍寄托的是你叔叔對亡妻的相思之情，可我也不明白他為何會把劍轉贈於你。
不過，你把劍送給這少年，說不定倒應了那句‘長劍隻予意中人’。
正所謂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愛情也是一樣，說不定你倆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呢。”
說完，淩波噗嗤笑了出來。
失意久了，淩波看到別人的愛情，心裏也會有一股甜味。
“啊？可不是這樣的，隻是我不稀罕造書叔叔送我的東西，便把劍隨手送他了。要是知道你說的這句話，我才不會送呢。
當時，當時我也並未多想，淩波姐姐你可不要誤會呀。”
一貫傲嬌無比的芙霜，隻覺得淩波在花椒自己，小臉通紅地為自己極力辯解。
芙霜出身高貴，和仙人打交道都嫌多餘，怕是她自己都不會相信她會看上這貌不驚人的少年。
“你是不會看上這小子，但或許贈劍的是另一個你呢。”
相信緣分天注定的淩波仙子，莞爾一笑。
另一個我？
芙霜不禁想起被蕭然抓住腳踝時的奇怪感覺。
這感覺似曾相識，但卻說不清、道不明。
“淩波姐姐，你這麽一說，我還真覺得有些怪怪的。”
芙霜撅起小嘴，若有所思。
身為芙霜的好姐姐，淩波看芙霜終於有些承認和蕭然的奇妙關係，竟是對芙霜這處在萌芽期的愛情來了極大興趣，追問道：
“芙霜，你說什麽男人會讓你舍得用蓮華月輪？”
這一問，問的芙霜臉上泛起一絲紅暈。
淩波說的沒錯，蓮華月輪可是無間一等神兵，可護元神萬年不滅。
這世間，怕是也隻有芙霜，會舍得給蕭然用上這寶貴無比的蓮華月輪。
“淩波姐姐，倒也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看他竟然練過摩訶無量，想必和我父親也有些淵源。
再說，他這也不知道在哪弄到了我璃迦阿姨的九鈴鎖魂繩，被反噬墜入煉獄。
我沒辦法，隻能用梵天劍擊碎了他的元神。
梵天劍落，元神寂滅。
我要是不用蓮華月輪，他就灰飛煙滅了。”
看了眼蓮華月輪上的蕭然，芙霜又開始給自己努力辯解。
摩訶無量？
怕再說下去給芙霜說惱了，淩波不再揣摩這少男少女的關係，倒是對摩訶無量來了興趣，疑問道：
“芙霜，三聖之爭過後，你父親不但和所有徒弟斷絕了師徒情分，更是立誓不再收徒，怎麽會有這麽年輕的徒弟？”
“這我可就不知道了，改天我見了父親再問個清楚吧。
淩波姐姐，你好生照顧他，迴頭我再來看你。”
芙霜羞澀一笑，慌慌張張地離開了迴雪廬。
芙霜走後，淩波反複端詳手裏的菩提靈葉，悵然若失。
剛剛芙霜的嬌羞，讓淩波不禁想起自己初見辰瓏時的場麵。
玉肌白露合一玨，迴雪淩波踏雲闕。月下菩提摘靈葉，天河遙遙情難怯。
迴過神來，淩波去到淩波湖，摘下七朵白露蓮花，又從湖底采出五行神土，開始煉製白露五行丹。
兩個多月後，蕭然方才醒來，卻見自己躺在一木屋之中。
“又特麽複生了？”
不過這木屋可不像之前的茅屋，不但香氣四溢，而且裝修精致。
正納悶呢，蕭然看到身旁站著一嫋嫋婷婷的女子：
發白如雪，膚若脂玉；煙葉貼眉，櫻桃小嘴；枝腰嫋娜，繡履嬌行。
“這裏是？你是？”
蕭然滿臉疑問。
“這裏是蒼州風竹淩波湖，我叫作淩波。六十四天前，你被芙霜用蓮花月輪救下，送到我這恢複元形。”
淩波溫聲答道。
芙霜？
這麽久了，才知道幾次三番救下自己的芙霜少女叫什麽名字。
淩波？
淩波不是辰瓏的老相好麽？
“你就是淩波？”
“怎麽，你認得我？”
這少年，竟然知道自己名諱？
獨居在淩波湖畔數百年的淩波，顯然有些意外。
“我不認得，但有人認得，他可是想你的很呢。”
蕭然調皮地賣了個關子。
“你，你說的是？”淩波忙問。
“辰瓏。”蕭然答道。
“辰瓏？辰瓏？他不是三聖之爭時被造書天尊毀了元神麽？”
聽到辰瓏的名字，淩波竟是有些情緒難以自持。
她一直以為辰瓏已經元神寂滅，也因此才選擇與世隔絕。
卻不想，孤獨了幾百年，竟還能聽到辰瓏的消息。
不待蕭然答話，淩波的眼中已是燃起希望的火光，激動問道：
“難道，辰瓏，辰瓏他還活著？”
“辰瓏大哥活的好著呢，不愁吃不愁穿的，不過就是有點寂寞。
他被璃迦天尊封印在了無量結界。
我看得出來，他挺想您的。”
蕭然本想調侃一下，但看到淩波的苦情樣子，又趕緊壓低了語氣。
苦情，好一個苦情。
數百年間，淩波一直在等。
這等，這情，苦澀至極。
淩波心裏清楚，自己即便是等上一萬年，也等不迴辰瓏。
卻不想，已是涼透的心，竟然能夠死灰複燃。
這等，雖然痛苦，卻是值得。
淩波的剪水雙瞳迸出了淚花，激動說道：
“快給我說說，辰瓏他到底怎麽樣了。”
淩波死死地攥著手裏的菩提靈葉，鋒利的葉子割破了手掌，一絲鮮血從指縫中滲了出來。
“淩波姐姐，我也是無意中掉進了無量結界，碰到了辰瓏大哥···”
蕭然把自己結識辰瓏的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辰瓏他不過是無常天尊的一個弟子而已，又沒做什麽壞事。璃迦也太可惡了，這麽多年了還不放過他。”
知道辰瓏還活著，淩波興奮不已。
但聽到璃迦天尊設下結界封印了辰瓏，卻又有些沮喪。
淩波心裏自是清楚，她根本無力和天尊作對。
但辰瓏沒死，已是極好的消息了。
“淩波姐姐，看守結界的是空聞和鍾嶽，兩個月前璃迦天尊用九鈴鎖魂繩鎮住了結界。
不過，那垃圾玩意剛扔下去就被我撈走了。
一根破繩子，害得我差點嗝屁了。”
蕭然因為九鈴鎖魂繩墜魔的事，對璃迦天尊也是耿耿於懷，忍不住吐槽。
但蕭然的話點醒了淩波。
九鈴鎖魂繩不在，隻要打敗空聞和鍾嶽，就可以解除結界救出辰瓏。
“蕭弟弟，我這就去救辰瓏出來。”
淩波站起身來，咬緊牙關憤恨說道。
“淩波姐姐，這事你得捎上我，我雖然修為不高，但是我有菩提秘笈、摩訶無量，加上你剛說的這無間神器蓮華月輪護住元神，也不至於幫倒忙。
再說，辰瓏老哥也算是我的授業恩師，我怎麽能坐視不理。”
一聽要去解救辰瓏，蕭然拍案而起。
兩人正要出發，蕭然卻提醒說道：
“淩波姐姐，看你和芙霜關係不錯，怎麽不喊上她一起？”
“芙霜雖是厲害，但是璃迦畢竟是她的長輩，我可不願讓她為了我，和璃迦為作對。”
淩波悻悻說道。
確實，一邊是朋友，一邊是親戚，不適合讓夾在中間的芙霜為難。
“蕭弟弟，你快過來。”
淩波飄飄然走出迴雪廬，周身積雪瞬間飛散，身上發出柔和光芒。
一聲鳴叫，淩波竟化身成巨大青鸞。
“臥槽！”
這光彩奪目的華麗變身，驚得蕭然目瞪口呆。
舞長羽似步搖，駕青鸞穿雲霄。
不到兩個時辰，淩波便帶著蕭然落在了梵淨山上。
無量弟子如臨大敵，盡數出動布下四梵伏魔大陣。
無慈、無悲、無舍親自把住法陣三角，剩下一角卻因為無喜已經身死，隻能由普通弟子頂上。
“仙子，為何闖我無量宮？”
怎麽不問世事數百年的淩波，會突然氣勢洶洶地跑到無量宮來。
看到淩波，無慈道人雖是有些疑惑，但態度卻是謙恭。
“難道你們不知道，無量湖底困的是辰瓏？”
淩波蛾眉倒蹙、鳳眼圓睜，怨氣十足。
“這···我等隻知湖底封有惡靈，卻不知是辰瓏。”
無慈道人言辭閃爍。
“淩波姐姐，這些道人也不是話事人，和他們廢話顯然沒什麽用。”
蕭然見過諸神之戰，自是沒把這些道人放在眼裏。
“蕭弟弟你讓開，我自己來。”
話音剛落，淩波搖身化為青鸞。
無量弟子盡皆駭然，沒有一人敢上前去。
“伏魔劍陣，有進無出，退後者誅！”
無慈一聲怒斥，數十弟子持劍一哄而上。
青鸞雙翅揮舞，生出一股強烈氣流，一眾弟子直接被扇飛出陣。
“四梵法器！”
無慈又是一聲號令，劍陣四角當即祭起伏魔鏡、捆魔繩、定魔珠、伏魔傘四樣法器。
蕭然先前已是在煙波釣徒的直播裏聽過這四法器的厲害，在陣外替淩波暗暗捏了把汗，按著芙霜劍的劍柄，隨時準備衝入劍陣幫忙。
但蕭然不知，淩波數千年的靈道造化，早已是在天尊往下最強的歸墟境。
這一幫烏合之眾布下的劍陣，豈會為難到淩波？
不待蕭然入陣，青鸞身上發出四道耀眼青光，瞬間將四法器盡數擊毀。
“靈道歸墟境果然不凡。”
看著手裏碎掉的伏魔鏡，無喜低聲感慨，卻不知該如何對付淩波。
“這特麽也太炫酷了！”
落入無間世界以來，蕭然也是第一次見識靈道威力，竟覺得劍道和靈道相比，狗屁不是。
他可不知，靈道歸墟境和劍道開天境，旗鼓相當。
破掉四梵伏魔劍陣，淩波不願再傷人，收迴化身，準備逼問無慈鍾嶽在何處。
“淩波，莫要執迷不悟！”
不待淩波向無慈發問，姍姍來遲的無量和空聞已是站在淩波麵前。
五華真人集體出動都不能勸下無量和空聞，淩波自是清楚講理毫無用處，隻求在璃迦天尊發覺結界異動之前速戰速決。
“淩波姐姐，一人一個。”
看淩波要以一敵二，蕭然也飛身過來。
“我上輩子的師尊，對不住了！”
蕭然搶先一步，使出般若伏魔劍法，淩空閃爍直奔空聞而去。
雷電四起，氣流紊亂。
梵淨山上，凡人誅神。
“般若伏魔劍法？芙霜劍？”
空聞不知蕭然是何來曆，看到蕭然修行的是天尊功法，又手持無間神兵，竟突然有些膽怯。
“嘿，看劍！”
蕭然大喝一聲，身形變幻莫測。
金剛羅漢在左，伏魔道君在右，芙霜在中間。
空聞左突右閃，四處騰挪，竟不敢出手還擊。
蕭然雖是陣勢嚇人，但修為畢竟不及空聞，連著幾劍均是落空。
“唬住就唬住了，唬不住就去球了。”
難怪蕭然一出場便要把架勢擺足，原來是藏了小心機，用功法級別的優勢把空聞嚇退。
但空聞雖是有些怯陣，卻也不會上來便認輸，隻是心中存疑，不敢貿然反擊。
“再裝一波，行了行，不行拉倒。”
蕭然的招式雖然嚇人，但持久力卻是不行，顯擺完了般若伏魔劍法，趕忙又打出摩訶無量。
“心量廣大，無有邊畔；無方無圓，無黑無白，無上無短，無嗔無喜，無是無非，無善無惡，無頭無尾。是為摩訶。
元始無形，德照大千。威藏日月，應物隨緣。大智隱語，是為無量。”
運功時，蕭然口中念念有詞，卻是刻意讓空聞聽到。
一招摩訶無量打出，蕭然周身騰起滔天巨浪般的氣息，裹挾著芙霜劍生出的霜花劍芒。
“摩訶無量？”
空聞愣了一下，匆匆運起摩訶功。
摩訶為大，此話不假，空聞的摩訶功，氣息亦如撲天海嘯。
可惜隻有空聞沒有“無量”，氣息雖廣，但力度不足。
兩股氣浪撞在一起，直震得梵淨山上樹裂石開。
“你，你···？”
空聞瞠目結舌，一時語塞。
“你什麽你，空聞前輩，有話便講嘛。”
蕭然洋洋得意，一心要在氣勢上壓倒空聞。
“你怎麽會般若伏魔劍法和摩訶無量？芙霜劍哪裏來的？你和天尊什麽關係？”
看蕭然凡人之軀，卻能神功神兵傍身，空聞語氣已是不太淡定。
“訶利天尊是我師父，芙霜是我好朋友，我的蓮華月輪要不要給你看看？”
蕭然搬出訶利天尊，語氣輕蔑。
其實，蕭然本想說自己是訶利的女婿，可覺得這麽說口氣未免太狂，容易穿幫。
“訶利天尊，你師父？”
雖是聽命於璃迦天尊，但空聞的一身修為卻是訶利所授，自是對訶利極度尊敬。
眼前這少年會天尊功法，倒還真讓空聞信了蕭然是訶利千年來收的唯一一個徒弟。
若這麽說，空聞也算是蕭然的師兄。
做師兄的欺負師弟，好像不太合適。
空聞眉頭緊皺，猶豫這架還要不要打。
看空聞被唬住，蕭然雙手一拱：
“空聞師兄，師父他老人家雖然不問世事，但是也不想看到徒弟互毆。”
心想自己才學了一半的摩訶無量，而訶利卻對這少年盡數相傳，空聞料定這少年必和訶利關係非凡，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隻能微微點頭，一動未動。
再看淩波這邊，正是和鍾嶽鏖戰了半天。
“無量萬劍，摧堅伏魔！”
久攻不下，鍾嶽有些著急，直接使出絕招。
無量宮中，長劍顫抖。
無量弟子的佩劍，盡皆脫鞘而出，直衝天際。
隨後，數千把長劍在空中凝為一條長蛇，自上而下疾速紮向化身青鸞的淩波。
青鸞用雙翅護住身體，利劍被盡數彈開。
這四處亂飛的長劍，無量宮的一眾弟子卻是躲閃不及，頃刻間盡皆倒地。
梵淨山上，哀嚎一片。
“淩波，我實在不想對你動手，莫要逼我！”
說完，鍾嶽使出最後一劍，便是他的伏魔劍。
伏魔劍可是無間二等神兵，青鸞此時挨了一輪劍攻，已是青羽盡落，怕是擋不下這一劍。
“淩波姐姐！”
蕭然衝上前去，試圖擋下這一劍，但為時已晚。
一聲嘶鳴，青鸞被伏魔劍刺穿，伏倒在地。
“淩波，若不是我留有餘地，你怕是已經死在我的伏魔劍下。”
這仙界尤物，誰人不愛，誰人不憐？
看著血泊中的淩波，鍾嶽竟有些心疼。
“鍾嶽前輩，那辰瓏何罪之有，為何非要拆散他和淩波姐姐？”
蕭然心疼為情舍命的淩波，但看鍾嶽正氣盎然，十足怒火卻也發不出來。
“小夥子，你有所不知，璃迦天尊要解那輪迴之禍，而辰瓏卻百般阻撓，這是他咎由自取。”
鍾嶽義正嚴詞。
“那鍾嶽前輩，可你知道璃迦用的什麽辦法化解輪迴之禍嗎？”
蕭然憤恨質問，恨不得上去猛扇幾個耳光，抽醒自以為是正義化身的鍾嶽。
“天尊不講，我等自然也不便多問。”
鍾嶽語氣淡然。
“特麽的，她璃迦···”
此時，已是極度憤慨的蕭然，直想拆穿璃迦的陰謀。
但若真的說出真相，被鍾嶽或者空聞上告璃迦，那豈不是害了自己也害了大家？
不能義氣用事，蕭然硬生生把話憋了迴去，改口道：
“特麽的，璃迦也沒告訴我。”
“鍾嶽，辰瓏也算是你的多年好友，他的為人你還不清楚麽，為何不能放他一馬？
隻要你放了辰瓏，我可以去找璃迦以死謝罪”
淩波眼神幽怨，苦苦哀求。
“友，亦我所欲也；情，亦我所欲也；道，亦我所欲也。
護無間大道，鍾某有死無二；而拋友棄情，鍾某有愧於心。
千年以前，辰瓏常與我下棋論道，互相視為知己。如今辰瓏困在此處，我何嚐不是悲入肝脾？
淩波，你走吧。”
說罷，鍾嶽歎了口氣，一記重掌拍向自己胸脯。
“鍾嶽，你這自毀真元，至少一百年不能再迴開天境，這是何苦？”
看鍾嶽落掌之處膚如焦炭，空聞歎息不已。
“辰瓏身陷結界，受著千年孤獨，和被打入無間地獄有什麽分別？
但鍾嶽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是不得已而為之。
怪隻怪那璃迦無情，可惜我境界不夠，無法與天尊為敵。”
淩波滿心哀怨，卻對鍾嶽恨不起來。
這場麵讓蕭然看得心急，一是急兩敗俱傷卻沒有結果，二是急再這麽耗下去招來璃迦天尊，大家都得完蛋。
“大家都是螻蟻，何必相互為難呢？”
蕭然無奈說道。
“師弟，此話差異。
輪迴之禍不解，必將招致厄禍。到時候九洲生靈塗炭，我們誰人能擔得起？
再說，我等不過是為了維護九洲，做自己該做的事罷了。
為難你們的，不是我，也不是鍾嶽，更不是天尊，而是凡間眾生。”
空聞眉頭緊皺語氣低沉，雖是說的十分有理，但麵色卻是萬般無奈。
犧牲別人的愛情來拯救無間世界，這特麽不就是電車難題麽？
這種幾百年都沒討論個明白的問題，何必糾結呢。
不過蕭然不明白，他不糾結隻是他沒有站在道閘上罷了。
而他眼前這三個人，兩個站在道閘上，一個則是躺在鐵軌上。
“一別兩寬，千年是非，難判誰人錯與對。兩廂情願，各自慌亂，不提何處惹塵埃。三生有幸，至死不渝，賠你一生又何懼。”
淩波默默念了一首詩。
念罷，淩波化身青鸞，飛入空中蓄足力氣，一頭撞向梵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