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父和伊墨遙在兩天後先行迴國,他們身上都還有工作,不可能長時間的耽擱。許父走時對許舒還是很不放心。許爽則帶著許彤一直在這邊守著,答應父親,姐姐一醒,立刻打電話告知。


    陳楚開車親自送許父和伊墨遙去的機場,他恢複了本來的身份,國內的護照和證件正在辦理,已經在寄來的途中。送去機場的路上,陳楚對許父尊敬有禮,對伊墨遙則是臭不理。伊墨遙更加不甩他。這兩人,就像是天生的對頭一般。


    才子在次日也相繼迴國。


    國內平江省政壇發生很大的變動,平江省省委書記許懷明自殺於別墅之內。死後,上麵為其召開了盛大的追悼會。平江省的省長鍾天民提前退休。


    上麵隨即下達文件,由靜海市許家顧正揚平調至平江省,任許家。由南充市許家伊光懷任平江省代省長一職。伊光懷即伊墨遙的父親。


    而陳楚則被秘密授予少將軍銜。關於他的通緝令也全在內部取消。顧正揚與伊光懷上任之初,將內部官員進行了一次大清洗。兩人配合默契,加上上麵高度支持,洗牌行動順利完成。


    時近五月,這一場官場大地震對於平民百姓來說,根本不痛不癢,懵然不知。但內行的人卻能從報紙上的一個個數據看到,上麵懲治貪汙的手段是多麽的狠辣,果決。伊墨遙對於陳楚繼續逍遙法外感到很氣悶,伊光懷春風得意,則對伊墨遙稱,最應該感謝的,是陳楚。因此,伊墨遙更加氣悶。


    許舒在許父離開的三天後終於醒了過來,醒來時陳楚就守在她的身邊。看到許舒睜開眼時陳楚欣喜若狂。但隨即,許舒開口的第一句話,讓他陷入了冰窖。


    “你是誰?”許舒如是問,眼神迷茫至極。


    不是要玩失憶這麽老套的套路吧?陳楚殷切的握住她被子裏的纖手,觸手柔滑冰冷。許舒如觸電一般,立刻收迴了手。她從床上坐靠起來,環視四周,道:“這是哪裏?你又是誰?”


    如果是真的失憶,老天這個玩笑開大了。但隨即,許爽與許彤的進來,許舒卻又歡喜激動,抱著許彤親個不停。對許爽也態度親和。好像她唯獨遺忘了陳楚。


    “姐,你真的不記得陳楚大哥了?”許爽對正在給許彤拉直衣角,慈愛柔和的許舒道。他都替陳楚不值。


    許舒聞言,坦然的看向一旁惆悵的陳楚,隨即搖了搖頭,道:“不認識。”


    陳楚知道,醫學上有種病症,叫選擇性遺忘。病患者會遺忘一些令她痛苦的事情,難道自己是令她痛苦的根源?


    “你再好好想一想啊,你怎麽能不記得陳楚大哥!”許爽急了。


    “我根本不認識他啊!”許舒很無辜。這種無辜的表情讓陳楚恨得牙癢癢的。


    陳楚鬱悶的出了領事館,開著那輛三菱跑車在舊金山這個美麗的城市兜起風來。小傾的失蹤讓他本就焦急,許舒的遺忘更是令他苦悶。想安生的過日子,他媽的就這麽難。陳楚在方向盤上拍了一巴掌。


    喀嚓一下,方向盤龜裂,鬆動起來。他無意之中的一掌,方向盤那裏承受得住。陳楚翻了個白眼,敢再倒黴點不?得了,去修方向盤。


    領事館房間裏,許舒披了大衣坐靠在床上。烏黑的秀發隨意的披著,臉蛋略帶蒼白,卻有種病態的美。許爽給她端了一碗大骨頭湯。


    小許彤玩累了,在她旁邊的被子裏已經睡著了。許舒喝了幾口骨頭湯,道:“小爽,那個男人到底是誰?我隻記得我昨天好像還在外公家,而且好像還下雪呢。彤彤也不會說話,怎麽我醒來就在這裏了?”


    還真是遺忘得徹底啊!許爽無語至極。“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許舒問。


    許爽歎了口氣,便從許彤遭遇車禍,被陳楚救起。到他在酒吧闖禍,又被陳楚救起。到許彤見了陳楚,開口喊爸爸,竟然會說話了。到許舒跟陳楚一起迴去。這時許爽道:“至於你們一起迴去發生了什麽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我知道的時候,你們兩已經山盟海誓,如膠似漆了。”


    “怎麽可能?”許舒臉紅心跳,道:“你瞎說什麽,我怎麽會跟他……山盟海誓,如膠似漆?盡說些有的沒的。”


    許爽道:“誰瞎說呢,大家都不讚成你們。你拚了命的要跟陳楚大哥一起,非他不嫁。”


    “不可能!”許舒臉紅如血,無力的反駁。又道:“那後來呢?後來發生了什麽事情?我怎麽會在舊金山,怎麽會腦袋受傷了,陳楚推的我?”


    許爽翻了個白眼,道:“姐,你摔傻了吧。你說這話,我怎麽都覺得你像白眼狼呢。虧得陳楚大哥為你舍生忘死。”


    “……”


    “後來,你也知道你婆家那一家人是什麽德性。洪太君找了南京軍區的少將李陽,還有警察去抓陳楚大哥和你。”


    “啊?你說那個少林俗家弟子李陽,他的槍法好像是百萬軍人中,排行第二。”許舒臉色緊張道:“那陳楚豈不完蛋了?”


    “那可不。他們把陳楚大哥抓了,你也被迫送到了舊金山這邊。”說到這,許爽興高采烈起來,道:“哈,姐,你想不想知道,陳楚大哥幹了什麽?”


    許舒眼中閃過一抹狡黠的光芒,她問這麽多,其實就是想知道。陳楚在她到了舊金山後,吃了多少苦,到底幹了些什麽。那個夜晚,他受盡許雪琴和李陽的侮辱,他是那樣的頂天立地,那些侮辱讓她都為之戰栗。她隱隱已經知道,事後洪太君這條老狗,竟然沒有守約放過陳楚。


    又怎麽會忘了陳楚,那些刻骨銘心的過往,即使喝了孟婆湯,也不會忘記。但是她有必須這麽做的理由。


    “幹了什麽?你不說我怎麽知道。”許舒內心期盼,嘴上做出無所謂的態度。耳朵卻豎了起來。


    許爽眼裏盡是興奮,手舞足蹈的道:“陳楚大哥從拘留室裏闖了出來,把迫害他的兩個警察當場殺了。又把那個狗日的局長提了,命令他去找李陽。”


    許舒心中激蕩起來,她的陳楚,從來都是龍。沒有人能永遠困住這條龍。


    “陳楚大哥在許雪琴的天湖小築堵住了李陽,當時許雪琴正在和李陽苟合。陳楚大哥一人一槍闖了進去,將還隻穿了一條內ku,威名赫赫的少將李陽,趕狗一樣驅趕到了鬧市,在萬人圍觀下,把李陽逼跪在地,一槍打穿了他的腦袋!”許舒輕輕的啊了一聲,隻覺身子裏,熱血沸騰,激蕩不休。


    “隨後,陳楚大哥挾持許雪琴,火速去找洪太君那條老狗。洪太君手下的青鬆道長,梅伯都在。到底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我們知道的小道消息是,梅伯,青鬆道長都死了。洪太君死的最讓人解氣,她被陳楚大哥用她的拐杖,把她釘在了牆上。據說她是看著自己的血液流幹,受盡折磨而死。”


    “他怎麽做到的?”許舒想到了青鬆道長的可怕之處,對此百思不得其解。但是隨即又釋然了。陳楚本來就是一個奇跡。不能用常理來衡量的。


    “之後呢?”


    “之後陳楚大哥在國安的幫助下,就到了舊金山。你藏的那個u盤被許懷明的人毀了。”


    許舒大吃一驚,道:“毀了?”她以為許懷明被扳倒是靠她留下的u盤。許爽道:“陳楚大哥九死一生,查到背後的洗錢網絡,找到了證據。為了保護證據,陳楚大哥還受了很重的內傷。那個才子說,陳楚大哥都痛到在地上打滾了。還有,陳楚大哥跟大師為了救你,他都吐血昏死過去了,這是我親眼所見。”頓了頓,道:“所以姐,不管你記不記得陳楚大哥,你都得嫁給陳楚大哥。”


    許舒覺得自己需要好好消化一下,她裝出腦袋疼的樣子驅走了許爽。


    大師的話,還在耳畔。許舒其實早就醒了,當時隻有無為大師在場。她醒來第一句話就是問陳楚在哪兒。無為大師眼神很複雜,便問她與陳楚的關係。並言,你腹中已有身孕,因為摔下去並未見紅,所以很幸運的沒有造成流產。並問是否這個孩子就是她跟陳楚的。


    二樓下是草坪,並不高,說幸運也幸運,說倒黴卻也倒黴。許舒是頭部碰撞,保住了胎兒,卻差點喪了命。


    無為大師神情很嚴肅,許舒意識到大師不是八卦之人,當下認真應是。


    無為大師鬆了口氣,道:“女施主,你腹中的胎兒,將來可能是那位陳施主唯一的血脈。”


    許舒懵了半晌,理清頭緒後,驚悚道:“陳楚出事了?”但是她明明感覺到,在自己昏迷的時候,陳楚一直在身邊啊!這些天,腦袋有時有輕微的意識,所以能感覺到陳楚。


    無為大師道:“他目前很好。”


    許舒更加不明所以,不過對這位大師,她很敬佩尊重,道:“那大師您為什麽會說,我腹中的孩子是他唯一的血脈?難道我以後失去了生育能力?”


    無為大師搖頭,道:“陳施主乃是命定的天煞星,不過他骨子裏是位善良之人。所以他這個天煞將來的殺戮,都會是為了正道。邪魔猖狂,唯有天煞能製!”


    “大師!”許舒苦笑,道:“您讓我雲裏霧裏的,難道我穿越了?”


    無為大師也微微一笑,道:“這個說法可能迷信了一點,貧僧再說難聽一點。陳施主殺戮太重,越是親近的人,越是會受到傷害。比如這次的你。”


    “這怪不得他,說到底是我害了他。大師這麽說,未免對他太不公平。”


    無為大師雙手合十,吟聲阿彌陀佛。道:“女施主,貧僧說這些,是想為陳施主留一線血脈。他這一生,必定會陷入無窮殺戮,但他所做,無愧天地。他這樣的人,不應該是個沒有子嗣的後果,但你若執意跟他一起,將來怕是會不得善終。他的血脈也不能保住!”


    許舒臉色煞白,道:“您是要我與他分開?不,絕不!”接而怒道:“您是我外公派來的說客麽,要用這麽荒謬的理由來分開我和陳楚?我不明白,我們在一起,到底損害了誰?我難道就不能有自己的選擇!”


    “女施主千萬莫要激動!你腦部的傷口還未完全愈合。”無為大師淡淡道:“女施主,你手上的生命線已經斷裂,按照天數,你這一劫是決計躲不過的。但是你在十六歲時,臀部上長了一顆紅色的痣。這顆痣在周易裏麵被稱為福氣,有破命格的妙用。”


    許舒臉色頓時煞白,她臀部上的痣絕對是隱私。知道的怕是隻有陳楚,就算無為大師是外公派來的說客,他也不可能知道。更關鍵的是,這顆痣確實是十六歲後突然長的,她當時很苦惱,如果是在手上,她就去美容院驅除了。偏偏是這麽羞人的地方。她隻能認了。


    就算這位大師功參造化,或則下流無恥看到了自己的臀部。但是,十六歲開始長的痣,這個是絕對無法作弊的。


    “您……怎麽可能知道?”許舒說話都結巴了。


    無為大師淡聲道:“福氣,貧僧看得見女施主身後死氣中的福氣,如今死氣驅散,今後當是福氣一生。但首先,不能接近天煞。”


    “天煞……”許舒痛苦的道:“那對陳楚不是太殘忍了嗎?”


    無為大師道:“他是天煞中的皇者,女施主不必為他擔心。你靜待一段時間,待他羽翼豐滿時,便是你們在一起之時。”


    “一段時間是多長?”


    “貧僧隻會觀氣,這個卻說不準。也許一年,也許三年,也許十年。也許,他會隕落。一切都看他的造化,造化,造化弄人,最是無常!”


    大師離去後,許舒在床上想了很久。她不敢醒來,怕控製不住情緒。大師所說,如果跟陳楚說明,陳楚一定不會信,他是那麽的倔強。又豈會為了飄渺的事情,來放棄自己?


    強行趕走他?許舒做不到。當初殘忍過一次,如今怎麽也不能對他那樣的態度。最後,她痛定思痛,便想到了這個法子。選擇性失憶,排斥陳楚,這樣陳楚就沒有辦法,唯有離開。


    許爽在第二天,確定姐姐沒事後離去。陳楚開車送他去機場,許舒和許彤坐在後麵,許爽坐在陳楚旁邊。


    許爽進機場時,將陳楚拉到一邊,拜托陳楚千萬要有耐心。並幫忙照顧好姐姐。陳楚心中苦澀,但麵上還是要淡然處置。目前也隻能這個想法,他給陳思琦打過電話,報了平安。所以也不急於迴國。


    隨後,陳楚載著許舒與許彤到領事館取了衣物,返迴九曲花街的那棟公寓。那裏現在已經是許舒的房產。


    迴程路上,許舒抱著許彤看窗外的風景,並不多說一句話。這樣的氣氛,讓陳楚很不適應,他多想將許舒擁在懷中,痛吻一番。


    迴到公寓後,陳楚住在旁邊的客房裏。許舒待他客氣溫和,但除此之外,眼裏是一片的陌生。


    晚上的時候,陳楚載著許舒和許彤去超市裏買了菜,迴來後。許舒下廚,做了一桌可口的飯菜。許彤爸爸媽媽的叫的很歡快,陳楚很受用,許舒則有些臉紅。


    陳楚感覺許舒並不那麽排斥自己了,心裏暗暗歡喜。心想再過一段時間,她一定會接受自己。


    吃過飯後,陳楚想幫忙收拾碗筷。許舒製止,溫溫一笑,言說不用。陳楚也沒再堅持,陪著許彤玩起超級瑪麗來。


    三天後,小傾依然沒有消息傳來。陳楚焦灼至極,每天早上開了車,在舊金山四處轉悠,希望能找到小傾,那怕是屍體,也要有一個啊!如果小傾因此而喪命,陳楚不敢去想象那可怕的後果。隻能一個勁的安慰自己,她不會有事,她一定不會有事。


    夜幕降臨的時候,陳楚失望而歸。推開公寓的大門時,大廳裏,有明亮的燈光。飯桌上有一桌豐盛的菜肴,而沙發上,許舒抱著許彤。小許彤在啃著雞翅。許舒穿了素雅的家具紡紗服,頭發隨意的披著,嫻靜,美麗。


    這樣一個場景,充滿了溫馨。屬於家的溫馨。


    許彤看見陳楚,高興的掙脫許舒的懷抱,跑向陳楚,嘴裏喊著爸爸。陳楚沮喪的心情被暫時掃了下去,會心一笑,抱起了可愛的許彤。小丫頭油嘟嘟的嘴在陳楚臉頰上吻了一下,嬌聲嬌氣的道:“爸爸,你都不帶我出去玩。”許舒則站了起來,衝陳楚恬靜的一笑,道:“迴來了?快來吃飯吧?”


    陳楚疑惑不定,她的目光那樣的讓他安心。在餐桌前坐定,許舒給陳楚盛了一碗白米飯,陳楚定定的看著許舒,道:“你是不是想起什麽了?”


    許舒一怔,她心裏有苦自知。她隱約知道了陳楚的同伴為了保護證據,引開了敵人。但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消息,恐怕是兇多吉少了。而陳楚每天不知疲倦的尋找,看著他沮喪難過,許舒心疼無比。她也越發相信了無為大師的話,跟他親近的人,都難以有好下場。許舒不是怕死,她隻是想,為他保留好腹中的孩子。她對陳楚信心很足,也相信陳楚日後能戰勝那些苦難,來和她一起。


    麵對陳楚的灼熱帶著期盼的眼神,許舒搖了搖頭,道:“沒有,我見你好像很難過,所以想你好受一點。以前發生的什麽我不記得,但我現在把你當成了朋友。”


    陳楚眼中閃過濃濃的失望。


    “爸爸,給你吃雞翅!”許彤見陳楚不高興,忍痛將心愛的雞翅分了一個給陳楚。陳楚看著她稚嫩懂事的臉蛋,心中不禁想,如果許舒記得自己,這樣的一個家,那該是多麽溫馨幸福!如果再有小傾安然無恙,妹妹也在身邊,他會去感激老天的慷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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