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桃蹭的站起來,打開鍋蓋,翻了幾下。


    穆九歎息一聲,終究沒舍得說重話,隻是鬱悶的坐在矮凳上,思考著接下來的硬仗。


    以穆榮光和穆老太對二房的態度,就算聽到了流言,也肯定舍不得分家。


    因為分了家,以後想怒意穆喬勇和李小桃就沒那麽方便。


    唯一的辦法是把她趕出去。


    她的目的是分家,而不是隻一個人被趕出去。


    這時,穆老太衝了進來,見李小桃正在把煮好的蔬菜從鍋裏盛出來,怒意衝衝,劈裏啪啦開罵,“老二家的你死了,幹嘛把菜燒焦了!你以為蔬菜是大水衝來的還是天上掉下來的!我告訴你,下次再有這樣的事情,你們二房的人就不要吃飯了!”


    李小桃正想解釋,穆九站了起來,對上穆老太的眼睛,語氣很硬,“我娘挨了打,眼睛看不清了,以後這樣的事情還會發生。”


    穆老太在心裏罵了一聲見鬼了,明明還是那個瘦小的孩子,為什麽她的目光有種讓她害怕的感覺!


    但是,身為長輩的架子不能倒,穆老太心虛的吼了一句,“要死了,奶奶你也頂撞!”


    穆九幽幽的說道,“奶奶,別整天把死掛在嘴邊,不吉利,我們是一家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您的年紀是家裏最大的……”


    她的眼太冷,渾身散發出幽冷的氣息。


    穆老太隻感到後背一陣寒冷,不由得退後了幾步,退到廚房門口,依舊用吼的,“大白天說什麽鬼話!還不快點把菜端出去!我餓了!”


    穆九心想怎麽不餓死你!


    但還是無奈的幫助李小桃把菜盛好,端進堂屋。


    也隻有這個時候,她才有資格走進堂屋。


    砰一聲把菜碗扔在桌子上,穆九便迴了廚房。


    他們二房的食物是糠拌碎米做成的糊糊。


    這樣的吃食是以前她家的豬吃地!


    穆九吃了幾口把碗筷扔下,便去院子裏坐等好戲開場。


    大約等了一刻鍾,便見林地主氣勢洶洶的衝了進來,身後帶著一群狗腿子。


    穆九勾起唇角露出會心的笑來,眉眼彎彎,卻轉瞬即逝,隻一秒,便恢複了鬱悶的樣子坐在牆角。


    …


    穆榮光這兩天滿麵紅光,今天還興奮得讓穆老太去鎮上打了幾斤米酒,跟穆喬生有一口沒一口的小酌。


    兩人喝的興頭正高,見林地主闖進來,還以為林地主提前來把穆九帶走,便故作大方的揮揮手,“來來來,親家,吃飯了沒有,喝兩杯?”


    林地主哼了哼,“我是來退婚的,你就穆九我不要了,你把金子還給我!”


    煮熟的鴨子豈能飛了!


    穆榮光沉下臉,故意裝傻,“林老哥,你是不是聽說了什麽,誤會了?我家九兒膽小怕事,單純得很,絕對不會做出勾引男人的事。”


    “嗬嗬,那樣還好。”起碼不會吸幹他林家的福氣!


    天知道他聽說李半仙來了穆家村,說出那樣的言論時有多生氣,差點把肺都炸了!


    見林地主陰陽怪氣地,穆榮光覺察不對,疑惑的問道,“親家,發生了什麽?你消消火,來,咱哥倆喝兩杯,邊喝邊說。”


    林地主啐了一口,“別臉大,誰跟你是哥倆,一個窮酸童生,諷刺你還真以為臉大是個秀才!到死你也考不上秀才!”


    昨天還好好的商量把穆九帶走,又是增加聘禮把送了金子,唯恐他不把穆九給他,今天忽然上門來罵他?


    穆榮光頓感被辱,臉色也沉了下來,“林地主,你也隻是錢多一點而已,我們一家都是讀書人!”


    在這個封建社會,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所有人以讀書為榮。


    林地主又是一哼,“不然你以為你還能好好的坐在這裏說話,勞資早就把你送去見官了!”


    穆榮光這些年當家做主發號施令習慣了,何曾被人這麽大聲,“要不是你是個地主,有點資本,老夫才要送你去見官!居然敢侮辱讀書人!”


    林地主失去了耐心,“廢話少說,把金子退迴來!”


    “你想要我家的人就要,不想要就不要,你把我穆榮光當成什麽了!”


    總之說什麽都不退!


    一旦撕破臉皮,兩人都撿最難聽的說。


    林地主嗤笑一聲,“說得好聽!說來說去不就是貪錢,虛偽!你是讀書人中的敗類!”


    穆榮光氣得胡子發顫,“你胡說!明明是你非要把我家九兒帶走的!”


    “所以現在我後悔了,不想要了,你快退錢!”


    林地主想著,今天穆家還沒有人出去八卦,暫時不知李半仙說的話,先退了金子再說。


    所以他死活不說退婚的理由,隻一個勁的要求退金子。


    穆榮光哪肯,“你無緣無故的要退婚,以後我家九兒怎麽嫁出去,你這是要敗壞我家九兒的名聲,我們去見官!”


    “去見官要錢,你有錢嗎?”


    林地主一句話把穆榮光噎得說不出話來。


    他不是沒錢,他是舍不得花錢,他的錢還想留給小兒子買路,說不定以後能做個小官之類的,他穆榮光也能跟著雞犬升天。


    林地主嘲笑的看著穆榮光,“你就說你退不退錢?”


    有錢人家,又有幾個家裏沒做過一些醃臢事?


    穆榮光一想到曾聽說林地主為了賺錢逼死農戶的事情,脖子一寒,卻是下意識的捂緊了口袋,“你先說一個理由!”


    “我太老了,你家穆九太小,我昨天被人戳脊梁骨,不願意繼續耽誤你家穆九,這樣總可以了吧。”


    林地主會這麽仁慈?


    說起來他自己都不信!


    穆榮光自然不會相信林地主的話,便想了一個理由,“你這樣退婚,我家九兒的名聲也已經被你敗壞,以後她嫁不出去你負責?”


    林地主心說:就算名聲不壞以後也沒人敢娶她!但看樣子穆榮光這老東西還不知李半仙說的那件事。


    他鬆了一口氣,不知道就好,不然以這老東西的性格,知道穆九嫁不出去,死也要賴上他!


    林地主咬緊了不說,“我可以負責幫她找一戶人家,但是今天先退婚,你把金子退給我,我給你一兩銀子的損失費。”


    退了錢,就由不得穆榮光在這裏囂張!


    穆九悄悄的走到堂屋門口,伸了個腦袋往裏瞄。


    兩個平時要死不斷氣的老頭,此刻買賣貨物一般的拿她來談價錢,爭得臉紅脖子粗比街上罵街的潑婦都來勁,哪裏像是個垂危的老人?


    不過,這兩人越吵,她越開心。


    意味著以後沒人敢要她,穆榮光想打她的主意拿一筆聘禮,休想!


    而穆榮光在聽林地主說願意出一兩銀子的損失費之後,更是覺察出蹊蹺,林地主何許人也,雁過拔毛,就算是雞蛋到了他手裏,都能小一圈才出手!


    今天居然那麽大方肯拿出一兩銀子來退婚,其中的問題大了!


    穆榮光越不肯退,“不行,你先給我們家九兒找一個婆家,不然我怎麽相信你會負責。”


    林地主失去了最後的耐心,“你就是不肯退咯?”


    “你先給一個令老夫信服的理由。”


    兩人爭執不下,林地主胖乎乎的老手一揮,他帶來的狗腿子立即把穆榮光包圍起來。


    穆榮光臉色大變,差點失聲,“你想幹什麽!強闖民宅是犯法的!”


    穆九嗤了一聲,還知道犯法,虐待孫女也是犯法地!


    但是,穆榮光倒黴,她看好戲。


    林地主是能在穆家村乃至萬寶鎮都排的上號的有錢人,自然有他的人脈和底氣,完全不把穆榮光的話聽進去,威脅道,“你就說你是退還是不退!”


    威脅的眼神在穆喬生身上來迴掃射,看得穆喬生心驚肉跳,連忙求助的看向穆榮光,“爹……”


    穆榮光冷了穆喬生一眼,示意他不要說話。


    林地主見狀,把主意打到林喬生身上,看向林喬生,說道,“本來以為你老爹偏心你們兩個讀書的,看來不過如此,他虐待穆喬勇,但是對你這個讀書隻考了一個童生的老大也不怎樣嘛!”


    此話一出,穆榮光怒意上湧,赤果果的挑撥離間啊!


    “老大,你別聽他的,他想挑撥我們父子之間的關係,老爹對你們兄弟怎樣,你想清楚了!”


    林地主恨不能讓這父子倆鬧翻,他好趁機拿迴金子,繼續煽動道,“是嗎?那為什麽你小兒子一家人在鎮上生活,而他在村裏生活?這不是偏心是什麽?”


    穆喬生意動,猶豫著問穆榮光,“爹……”


    穆榮光那叫火大,卻不得不先安撫了穆喬生,“你居然相信一個外人,我們父子倆的事情以後再說,今天說的是九兒的事情!


    我們家的九兒不能就這樣被欺負,想帶走就帶走,想退就退!你去把裏正找來!今天這事他必須給我一個交待!”


    還真夠老奸巨猾的!


    林地主的狗腿子一動,把想去叫裏正的穆喬生攔下。


    林地主諷刺的笑道,“嗬嗬,果然是讀書人會說話,幾句話就想轉移話題?今天我就把話撂在這裏,不還我的金子,你們誰也別想出去!”


    穆九的笑意增大,事情鬧大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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