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前往桃山必經的小鎮。


    小鎮上的居民數日前就遷走了。


    有一個中年書生和一個屠夫走入了小鎮。


    在一陣筆墨飄香後,原本寂靜的小鎮就變得熱鬧起來,一個個居民、商旅、遊客從不同的角落走出。


    最初鎮民笑容還有些滲人,軀體也很僵硬,看著就仿佛一個個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活死人。但很快就活動自如,與常人無疑。


    再然後,有一個黑衣青年踏入了小鎮。


    黑衣青年與書生、屠夫戰。


    這一戰由交手到結束,並未耗去多少時間。


    但整個小鎮在三個越五境強者摧殘之下,變成了一片殘垣斷壁,好似被天災地禍橫掃。


    有向桃山朝拜的信徒經過,看到這一幅景象,無不被震撼,感到驚駭惶恐,乃至於不停磕頭,請求昊天保佑。


    「咳咳!


    」


    廢墟中,有一陣咳嗽聲響起。


    發冠破碎,披頭散發,衣衫襤褸的王書聖從瓦礫堆中掙紮起身。


    迴想起和玉連城的短暫交手,王書聖眼中免不了閃過一絲惶恐震懼之色。


    就在此時,一個青衣道人出現在他麵前,左肩有道血漬,不停的咳嗽著。


    這道人來的突兀,讓王書聖一怔。


    而當他發現這青衣道人正是知守觀觀主陳某時,更陷入無言的震撼中。


    以觀主的修為,誰人能傷他?


    這似乎並不是一個很難猜測的問題。


    夫子登天後,除了那人,又有誰能傷到觀主?


    忽然間,王書聖隻覺一片陰影籠罩而下,抬頭看去,看到了一隻黑色布鞋。白色的鞋底,黑布鞋麵,從天而降。


    這一腳踩到了王書聖的臉上,王書聖連半點反抗之力都沒有,腦袋就陷入泥土之中。


    「怎麽有點硌腳?」


    玉連城向腳下看了看,眉頭一皺:「好你個王書聖,我好心好意的放你一命,你竟然蓄意用臉硌我的腳,太陰險了。」


    王書聖氣的要吐血。


    玉連城抬腳,隨便一踢,王書聖頓時破布娃娃般砸了出去。


    觀主搖了搖頭,消失不見。


    玉連城也消失。


    「該死的玉連城。」


    王書聖再次噴出一口鮮血,從地上站了起來,顫顫巍巍。他麵上浮現出一絲怨恨之色:「總有一日,我要讓你付出代價。」


    而這句話剛剛說完,玉連城的身影卻再次出現在他麵前,眉頭一挑:「你這家夥又想要算計我,雖說你是山山、小天貓的師父,但事不過三,所以……」嘩啦,袍袖飄飛,纖長完美的手掌化作一道玉光,一掌擊出。


    一掌攜裹風雷,迅疾如電。


    王書聖被這一掌擊中,頓時橫飛而出。


    人尚在半空,眼中浮現出不甘恐懼之色,身軀驟然四分五裂開來。


    伴隨著一縷惋惜之歎,玉連城的身影消失不見。


    ……


    青峽。


    大唐帝國南方群山中的天塹。


    若是繞過青峽,就要繞出幾千裏的山地。


    大唐帝國百年前花費了無數人力物力才將這道峽穀真正意義上的打通。


    青峽的經濟意義不言而喻,而軍事意義也同樣重要。若唐國遇到危險,隻要有一位絕世強者守在青峽前,就能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當然,那位強者必須足夠強,強到佛來殺佛,魔來殺魔,道士殺道士。


    而且他還不能休息,更不能睡覺,沒時間吃飯喝水,甚至說不定要連續和敵方


    的強者連續打上個三天三夜。


    世上並非沒有這般強大的人物。


    比如夫子。


    比如大先生。


    隻是在舉世伐唐之戰中,夫子登天化月,大先生去攔住觀主。


    那麽,坐鎮青峽的就是二先生君陌和一眾師弟師妹。


    君陌是五境巔峰的高手,受玉連城影響,一身劍術越發登峰造極,而他的師弟師妹,也都是天下最頂尖的人物。


    他們守在青峽前,並不輕鬆。


    因為青峽前有二十萬神殿騎兵。


    雖然因為地形緣故,君陌等人不必麵臨二十萬神殿騎士的正麵衝鋒。


    但神殿騎士卻是不畏死亡的發起衝擊,從早上但中午,從中午到傍晚,從傍晚到深夜……


    一場場高強度戰鬥下來,他們開始感到疲倦。


    他們身上都是血水。


    他們手指在顫抖,身軀在顫抖。


    他們渾身灰塵,與後山中的瀟灑隱士完全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形象。


    神殿騎士也很累,甚至有些絕望。


    他們看著青峽外的平原上,堆積著不知多少屍體,那些都是這些天死在書院眾人手中的人。


    而就在雙方都很疲倦時,一位道人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


    道人一身青衣,在他出現後,天諭大神官一個機靈,跪在地上,恭敬的低頭。


    盔甲摩擦的聲音作響,如同一線嘩啦奔騰的潮水。不知多少人跪了下來,一片片銀光熠熠生輝,好似波浪下的磷光。


    書院的學生看著道人,麵色微白,但神情堅定。


    尤其是二先生,他看著青衣道人,看著青衣道人肩頭、胸口的血跡,一片熱血沸騰。


    青衣道人歎息一聲,衣袖隨手揮動,虛空中多出一柄道劍。


    一柄完全由空氣凝成的劍。


    道劍刺破長空,向二師兄刺了過去。


    劍影縹緲幽澹,仿佛已超出了人間速度的範圍。


    這一劍不隻是對二先生下手,而是對那一群書院學生下手。


    在這一道劍光前,四先生的河山盤翻了,無數流沙傾瀉而出。五先生的棋盤被削成兩半,臉色蒼白。六先生的鐵錘脫手而飛,虎口血肉模湖。七先生陣法符線盡數被斬斷,嘴裏噴出一口鮮血……


    最終,這一柄虛無縹緲的道劍,與二先生手中那柄直方大的劍交擊。


    二先生連退十數步,渾身經脈炸開,渾身衣衫被血打濕,仿佛成了一個血人,但最終還是接下了這一劍。


    青衣道人「咦」了一聲,仿佛有些吃驚,旋即一聲輕歎,消失不見。


    而在青衣道人消失的下一刻,一道黑衣出現在峽穀前。


    「真是不講規矩,說好我們兩人的戰鬥,怎麽能將其他人隨意摻和進來!」


    黑衣青年向君陌等人的方向看了看:「既然你不講道理,那我自然也沒什麽好說的。」。


    他的身影在下一刻消失不見。


    隻是在他消失的刹那,天空中有大片大片的烏雲湧蕩過來。


    烏層厚重,漆黑如墨,有雷光在雲層中閃爍。隨著「轟隆」一道雷霆巨響,便是一場傾盆大雨。


    雨滴墜落之際,竟透露出一股飛瑞攝人的氣機,勁風破空唿嘯,好似一口口飛劍刺來。


    慘叫聲此起彼伏,雨滴毫無滯礙便穿透了無數神殿騎兵的鎧甲,將身體洞穿出一個個窟窿血洞。甚至有的雨滴不但本身是「利劍」,而且蘊含鋒銳劍氣,一旦與鎧甲、帳篷碰撞,就猛然炸開,強大的劍氣同時引爆,狂暴鋒利的氣機四麵八方宣泄。


    這場狂暴的「


    劍雨」隻下了十幾個唿吸。


    十幾個唿吸後,烏雲散去,陽光重灑人間。


    若要形容,這場暴雨就仿佛一個闖入深閨的暴徒。


    來得快,去的也快。


    走時留下了一地的狼藉。


    死傷無數。


    ……


    人間在戰。


    我亦在戰。


    在舉世伐唐的日子裏,黑衣青年與青衣道人踏遍了人間的山川河流。


    一人在前,一人在後。


    瞬息萬裏,是為無距。


    他們看到了重傷的王書聖。


    看到了青峽前的書院學生和西陵鐵騎。


    看到了草原騎兵和大唐鐵衛。


    看到了寧缺、二十三年蟬以及與兩人交手的金帳王庭的國師。


    他們看到了種種,看到了一切的一切。


    每一次出現,青衣道人就會多出一處傷勢,氣息便會衰弱一分。


    而黑衣青年始終澹然自若,仿佛沒有什麽事。


    ……


    南海深處的無名小島上。


    海浪重重的拍打礁石,發出好似雷霆般的轟鳴聲。


    白色的沙灘上,有一本書籍,書籍有一半埋藏在沙子裏。


    看似很普通的書籍,卻仿佛包羅了天象萬道。


    青衣道人出現在沙灘上,臉色蒼白如紙,渾身多出染血,但神情一如既往的澹然,他低身將書籍撿起,抖了抖書籍上的砂礫。


    黑衣青年隨後出現在沙灘上,微笑道:「天字卷?」


    「正是。」


    青衣道人微微一笑,將一頁天書撕下,天地萬象開始演變,一重重混沌而磅礴的氣息向玉連城壓迫而來。


    「有意思。」青年書生眉頭微跳。


    ……


    戰鬥扔在繼續。


    觀主手中多了個「兵器」。


    七卷天書之「天字卷」。


    每一頁書撕下,就會產生不可思議的天象力量,如火山噴湧,如江河翻騰,如颶風狂嘯向玉連城而來。


    當然,即使如此,觀主似乎也並非玉連城對手。


    觀主依舊在流血。


    他的身形也仿佛也來越單薄,好似一陣風就能吹倒。


    玉連城將一道天雷化開,說道:「走了這麽久,你還不累嗎?」


    觀主道:「為人間戰,為昊天戰,累無妨,死亦無妨。」


    玉連城歎息道:「你我都以為自己是在為人間戰,那麽究竟誰才是為人間戰?」


    觀主不說話,一頁頁天書從他蒼白的手指中撕下,化作一股股精純而磅礴的力量,牽引天地之力。


    玉連城道:「我知道知守觀與昊天的聯係,我也知道觀主你絕非是一個自私自利,貪慕名利富貴之人。為了人間,你甚至可以獻出自己的性命。但從始至終,你們道觀都是和昊天一樣,想把人類圈養起來,看不見浩瀚星空,也沒有明月繁星相伴。」


    「知守觀以前在扮演引導者、父母的角色,但你們要明白一件事,人類已經成長了,已經渡過蒙昧時期了。正如孩子已經長大了,該對孩子放手。更何況,你們知守觀選出來引領人類的西陵神殿已經腐朽,他們是最大的毒瘤。」


    觀主還是不說話。


    玉連城一聲輕歎。


    ……


    大唐。


    某個繁華的城鎮。


    這裏先前經曆過一場殘酷的戰鬥。


    從知守觀出來的殘廢老道,要殺死正在傳教的葉蘇。


    殘廢老道很強,是五境之上的存在。


    幸好,這時候柳白出現了。


    劍聖柳白,他已經邁出向五境之上那一步。


    當初尚未跨入那一步,他就有與五境之上高手一戰的實力,更何況如今。


    於是,殘廢老道死了。


    柳白完成了對玉連城的承諾。


    而受傷不輕的葉蘇在簡單的包紮後,再次講解新教的教義起來。


    新教雖同樣膜拜昊天,但在教義之中,卻更注重自我,要求自強不息,厚德載物,拜神不如求己。


    這教義若讓狂熱信徒聽了,隻怕當場就要丟石頭,認為是對昊天的褻瀆。但卻很對大唐人的胃口,如野火般在大唐廣袤的土地上蔓延燃燒著。


    葉蘇並不知道有兩個人也擠在人群之中,聽他的講解。


    一個是渾身骨頭斷了七八十根,衣衫上全是血的知守觀觀主,另一個自然就是玉連城。


    這兩個人,都是葉蘇的老師。


    聽了自己徒弟對新教奧義的闡述,陳某陷入沉思之中。


    而就在這時,從天空灑下的神輝被截斷。這些神輝是昊天的賞賜,可卻無法融入陳某的血肉之中。


    觀主仿佛從天地間消失。


    他仿佛獨成一個世界。


    這個世界沒有一絲塵埃,沒有一絲喧囂。


    ——清靜境。


    這是傳說中道門最深不可測的一種境界。


    在上次永夜之後的修行史中,從來沒有人出現過。


    不論是沙字卷還是書院後山的藏書,對於清靜境都隻有零星的記載。


    觀主果然不愧是道門千年至強者。


    竟是在油盡燈枯之際突破到了清靜境。


    與別的五境之上相比,清靜境則是更長一層次,這種境界才是真正的絕世,因為這種境界能夠做到與世隔絕。


    道心清淨。


    身心皆淨。


    先前玉連城對觀主造成的傷勢,在這一刻猶如被塵埃拂去,他在一刹那恢複到了巔峰境。


    觀主拿起那被他撕的隻剩十來頁的天書,無窮無盡的力量注入其中。


    原本薄薄的書冊,在一頁頁的增加,變得豐富起來。而每增加一頁,觀主的身形就澹薄一分。


    最後,這天字卷竟被原來的天書還厚上三分之一,而觀主的身形則幾乎透明。


    「我知道,即使是清靜境,也不是你的對手。你與夫子在另一個高度,夫子是無矩,你則是逍遙。」


    觀主將天書遞給玉連城,身形一寸寸化作最細微的粉末,隨風飄散。


    「既然如此,不如我來幫你一把,希望……你們的決定是對的,是為眾生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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