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連牌子都一樣的畫本和彩鉛,夜雨陷入沉思,那是很久以前的一件事,她感受到這個世界的第一份溫暖並不是來自顧景恆,而是一個陌生的哥哥。


    她拚命想忘記的那段記憶裏,卻清楚的記得那樣一個陌生人的存在。


    她記得那是一年六一兒童節,福利院裏有很多好心人會在那天來送禮物,但是她隻是悄悄的躲在後院的牆角。


    噩夢般的怎麽也跑不掉,他們還是找到了她,年紀尚小的她除了咬牙承受熟悉的拳腳,哪怕心裏再恨,也沒有一點反抗的餘地。


    一直以來隻有等她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了,已經聽不清他們難聽的話語的時候,他們才會丟下傷痕累累的她離去。


    然而這一次,當她抱著頭蜷縮地上,做好迎接暴風雨的準備時,落在身上的拳腳突然消失了,隨之腳步聲慌亂的散去。


    當她小心翼翼的放下雙手,視線裏落入了一張漂亮的臉,他逆著陽光,穿著幹淨昂貴的衣服,蹲下身子把髒兮兮的她從地上扶起來。


    白皙的手理著她亂糟糟的頭發問她:“你叫什麽名字?”


    而她不會說話,到福利院的時候她走路都還走不穩,福利院裏也沒人教她說話,加上殺人犯女兒的身份,她從一開始就被孤立,慢慢成為他們欺負的對象,也找不到說話的人,那時候的她就是個長著舌頭的啞巴。


    不習慣說話,所以沒有迴答那個哥哥的問題。


    他不像那些人一樣對她橫眉豎眼,他的臉看起來很溫和,也很好看,所以當時她就愣愣的盯著他看。


    然後看見他取下背上的書包,從裏麵拿出來一個本子和很多漂亮顏色的筆,遞給她說:“這個是我媽媽才買不久的,我隻畫了一頁,把它送給你,下次我來看你再給你買新的。”


    她膽怯的看著漂亮的本子和筆,黑深深的眼睛又看了看他的臉,才小心的伸出帶著泥巴和血口子的手,把他送的筆紙接了過來。


    然後他就被外麵的人叫走了。


    他說還會來看她,當時她也很期待再見到這個漂亮哥哥,遺憾的事,她承受不了他們變本加厲的欺負,沒能等到他再來看她,她就逃出來那個地方……


    她一直都記得那個人,記得他長得很漂亮,但是卻記不清他的模樣,說起她為什麽學了服裝設計,就是因為那個漂亮哥哥送給她的本子上畫了一套漂亮的裙子,然後她就拿起畫筆開始臨摹,慢慢愛上了畫畫,遇上顧景恆之後,他見她有這樣的愛好,就請了專業的老師教她,久而久之,這才有了今天的安夜雨。


    那時候的筆和本子她還留著,她時不時還想著會不會再遇見那個漂亮哥哥,但是他再也沒有出現過。


    白楚墨看著她沉思的模樣,心裏很高興,說明她還記得那時候的他,卻裝作什麽也不知道的樣子問她:“怎麽了?”


    她迴過神抬頭看著他,驚奇地說:“好神奇!我家裏有一份一模一樣的!”


    她居然都沒想到是同一個人送的這種可能性,而隻是單純的以為是巧合。


    白楚墨也揣著明白裝糊塗:“是嗎?你也喜歡用這個牌子的?”


    “不是,是很久以前別人給我的……”


    “那你喜歡嗎?”


    她點頭:“我的剛好要用完了。”


    然後她拿出畫本,像是要確認什麽一樣,翻開了第一頁,然而隻是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


    她沒有去想,為什麽一向出手闊綽的白楚墨這次會送她這樣的東西,思緒慢慢飄向遠久的記憶,卻怎麽也拚湊不起那張漂亮的臉。


    這個生日缺少了顧景恆,她也過得挺開心,心裏想著是他叫白楚墨給她過生日,心裏對他的埋怨就少了很多。


    迴到家之後,睡覺前就主動給他打了電話,心裏已經想好了要問的話,問他為什麽沒有給她打電話,工作是不是很忙,什麽時候能來看她……


    然而號碼一撥過去,掛在臉上的笑容就僵掉了,冷冰冰的女聲提示著關機。


    他的電話一般不會關機的,是怕她打擾所以故意關機嗎?這是最糟糕的猜測。


    失落落的側身躺著,翻開手機相冊才記起自己一氣之下把他的照片刪了。


    這一通電話又讓她胡思亂想,想到自己到了這邊之後他就一個電話也沒有打來過,鼓起勇氣打給他卻是意料之外的關機,他是不是真的把自己丟了?把自己交給白楚墨就撒手不管了?


    *


    潮南醫院裏,手術室的門終於有了動靜,醫生率先走出門,門邊一直守著的白亦婷立刻起身上前:“醫生,我丈夫的情況怎麽樣?”


    “沒有生命危險,但是的身上的傷比較多,頭部撞擊最嚴重,具體情況還得等他醒來再說。”


    “那什麽時候能醒過來?”


    “不好說,情況好的話麻藥過了就能醒,最晚也就兩三天,先在特護病房觀察一段時間再做結論。”


    “好,謝謝你醫生。”


    這時,麵色慘白、頭上纏著一層層紗布的顧景恆被推了出來,白亦婷看到一向意氣風發的他現在卻是這副憔悴的模樣,心疼的同時心裏也更加怨恨造成這場事故的間接兇手安夜雨。


    也許她當初就錯了,她低估了顧景恆的能力,當時她應該把安夜雨送到更遙遠的地方,用更謹慎的手段讓他無從查找。


    錯失了一次機會,現在阿墨又護著那個女人,想下手就更難了,得找準時機,好好把握時機……


    *


    夜雨在時代也就上了幾天班,把他要的衣服做出來了,今天就開學了。


    說實話她不想迴學校,不喜歡那種集體生活,不喜歡別人對她指手畫腳,但是卻不得不去。


    早上白楚墨親自送她到學校,身上穿得是她給他做的衣服,脖子上是那條她自己都不忍直視的紅圍巾,但是這一切搭配在他身上卻很好看。


    他比例完美的身材,加上身上非凡的氣質,哪怕是一件普通的襯衫穿在他身上也是不一樣的雅致。


    到了係院樓下,她停下對他說:“我自己進去就可以了。”


    “好,在學校有事就找高才碩,他就在你樓上。”


    “哦。”她一般不會主動去找誰,不熟悉的人也不想給他添麻煩,隻是敷衍的應了下來。


    “那我走了。”


    夜雨點頭,卻看見他根本沒有要走的樣子,而是彎著身子看著她。


    “分開的時候要幹嘛?”他把自己的側臉湊到她麵前,大庭廣眾之下[索][吻]。


    夜雨卻不好意思的看看周圍:“我不要,這裏好多人看著……”


    除夕那天經曆過他[索][吻]未果的結果,之後在家裏他要親親,她都會溫順的在他側臉親一下,次數多了也沒一開始那麽難為情了,可是現在這麽多人她就放不開了。


    白楚墨看她又開始磨嘰,就在她臉紅的時候,動作絲毫不拖泥帶水的對著她的眼睛吻下去:“在學校乖乖的。”


    她羞澀的點頭迴應,然後頭都沒抬,不敢去看他,轉身跑進樓裏。


    殊不知這一幕全然落盡周圍的學生眼裏,白楚墨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一直以來沒有任何花邊新聞,人前的他一直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卻沒想到他會這般憐愛的親吻一個女孩,更不可思議的是,這個女人還有那麽不堪的身份。


    這種女人怎麽配得上時代驕子?


    女人的嫉妒是最可怕的怨恨,讓夜雨更加成為了全校公敵。


    現在她受寵,礙於白楚墨的權勢沒人敢動她,等她那天被玩膩了,沒人給她撐腰的時候再好好收拾這個不要臉的女人。


    “嘿!”


    樓梯上突然有人拍自己的肩膀,夜雨迴頭看見一個頭發染成亞麻色的男生,是上次除夕的時候見過的,一直在白楚墨表妹身邊的男人。


    夜雨看著不熟悉的人和自己說話她腦袋就發懵,不知道該怎麽迴應。


    “可以叫你夜雨嗎?我叫陸於帆。”


    夜雨尷尬的點頭,看著眼前的男生,加快腳步轉身往自己的方向走去。


    陸於帆看著夜雨離開的背影,舌頭舔了舔嘴唇,歪著嘴笑了笑,繼續往樓上走。


    上午高才碩來看了她一次,給她拿了熱騰騰的奶茶過去,周圍的人又是一陣議論。


    夜雨喝著奶茶,靜心看著手裏的書。


    其實夜雨的容貌是讓很多男生都喜歡的,尤其是她身上那股不染塵世的仙氣,算是學校數一數二的美女,但是她過於安靜,加上她在學校特殊的身份,沒有男生敢貿然和她搭訕。


    到了午飯時間,她像以前一樣一個人往餐廳走,人群中突然聽見自己的名字:“夜雨!”


    她覺得一定是聽錯了,在這種地方沒人會叫她的名字。


    所以她沒做停留,繼續往前走,身後卻傳來“噠噠噠”的腳步聲,繼而肩上就多了一雙手:“夜雨,你不記得我啦?我是筱茹啊。”


    是白楚墨的表妹,夜雨尷尬的笑著,不知所措的看著她。


    白筱茹親昵的挽著她的手往前走,就好像是感情很好的姐妹一樣:“你是去餐廳吧?我們一起吃吧。”


    麵對這種掛著甜美笑容的人,夜雨心裏是不害怕的,但是還是有些膽怯,微笑著點點頭,和她一起進了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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